这是一个被社会所抛弃的家庭,一场祖孙三代的悲剧。一个年轻人讲述了自己与世无争的父亲如何始终坚守着与上帝的约定,最终却葬身荒野;单纯美丽的母亲如何梦想着能与家人再团聚,最后却早早撒手人寰;天真善良的弟弟如何想用爱去化解仇恨,但却死于车轮之下。他愤怒了。他要用自己的方式挑战乖谬多舛的命运,他要用暴力报复这个愚蠢而贪婪的世界。但故事并非仅仅如此。在这份真实的成长记录中,面对生存还是毁灭、暴力抗争还是逆来顺受这样的问题,在无情地解剖了人性的阴暗面之后,作家借主人公之口说道:“所有的疯狂都是因为没有爱。”你当然可以不同意他的说法,但你应该先看看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在加拿大东部沿海一个偏僻荒凉的小镇上,主人公乔·沃尔什嗜酒成性,而嗜酒让他生活潦倒,穷困失意,丢尽脸面。于是,他决定戒酒,想要找回失去的生活和情感。然而,他费尽心力戒酒后,却并未如愿地赢得家人、邻居和朋友的赞许和尊重。乔又一次深深地感到惘然。本是自然无痕的淳朴生活,本是喝酒戒酒的简单取决,乔到底何去何从?在恶劣的环境中,他怎么才能找到自己的所属?在这幅缀有东部沿海人情世故的现实主义画卷里,作品朴实无华的微言俗语中,处处流露着生活的挚纯和生命的真谛。
本书荣获1988年加拿大总督文学奖。
1
1972年的圣诞节。一棵装饰好的云杉树放在客厅的松木墙边。空气中有了夜晚的气息。他们家就在车站街,远处有家医院。
阿黛尔说她什么都没得到。午夜弥撒前她就上床睡觉了,圣诞节一赶早便和父亲怄起气来,不肯拆开自己的礼物,穿着家居服,坐在楼梯上抱怨,心神不定、心烦意乱。
几年来,乔第一次在圣诞节没喝酒。但阿黛尔说,他很可能以另外的途径或另外的方式毁掉自己的努力。她等着他随时再拿起酒瓶。他是个大块头,魁梧,步子笨重。他走到街上,街道依着岩石,俯瞰河流;丽塔在楼上窗口张望,身子向后靠,像是害怕被他看见似的。他来回踱着步。一阵汽笛声从厂那边传来。
丽塔过去喜欢喝酒,但乔不喝了,她也少喝了。她同样心神不定,不明白丈夫为什么不喝酒了。她害怕因为自己做了什么或说了什么,会引他再喝。她不知道做什么说什么——只是觉得自己该做该说点什么。他最后一次喝醉时把裤子烧了,香烟燃着就倒在沙发上睡着了。阿黛尔醒来,尖叫着从浴缸提来一塑料桶的水。可她没有泼向他的裤子,而是朝他砸去,砸到他脸上。那是两个月前发生的事,在万圣节那天。
阿黛尔早就烦了。她想回学校去。家人送她礼物,小妹米莉求她拆开,她却忙着涂脚趾甲,把礼物一脚踢开。
家里其他人的房间都有电话,她提醒丽塔好久了,给她装一部,但丽塔骗了她。电视也不清楚,阿黛尔大叫着跑回自己的房间。此时,甚至连收音机里的音乐也使她情绪低落。
阿黛尔在家里走进走出,对乔不理不睬,她从身边经过时,乔拿出烟点上,对她时不时地点点头。一次,他冲她点头时,她突然对他大发雷霆,说是呀她很熟悉他了,早就知道他是谁了。说完,她假笑两声,脚后跟一转,趾高气扬大步上楼去了。
拉尔夫来到阿黛尔家,给她带了礼物;他个儿很高,红头发。那年秋天,他开始跟她好上了,当时她15岁,已经把他的照片挂到了家里,卧室里有两张,客厅有一张,还有一张在浴室又小又黑漆都剥落的洗脸台上,这张她谁都不让碰。
他穿了双崭新的靴子站在门口。她觉得这靴子看上去新得很滑稽,不管乔或丽塔说什么,他都一本正经地点头。
拉尔夫第一次跟乔说话时(乔那时还在酗酒),阿黛尔赶紧说:“这是乔——这——我父亲——我母亲去推销安利了,好养家糊u。”乔走上前和拉尔大握手,她转身看着。小时候,拉尔夫就听说乔·沃尔什了。他听说他的腰伤了,虽然还能称作强壮,虽然还有过人的力气,但现在也只相当过去的一半了。镇上每个人都这么跟他说。
“我们想单独呆会儿,乔——去另一间屋吧。”她说完,便走进厨房,擦起餐桌来。
“听说你父亲过世了,我很抱歉。”乔对拉尔夫说。
“是——嗯,去另一间屋,乔。”阿黛尔又说了一遍,脸红了。
乔微笑着进了另一个房问。他一走,阿黛尔就没话可说了,一句也没有,她开始盯着钟看。拉尔夫一说话,她就点头,抬头看钟,好像在说:“我的天,呆得够久了。”
几分钟后,乔拿着几张照片出来。“看,”他对拉尔夫说,“我想让你看看我在布鲁克维尔森林里的营居。”
“嗯,他不想看,”阿黛尔说,仍抬头看着钟。乔把照片递给拉尔夫,阿黛尔生气地一把抓过去,照片散落在地板上。
“你看,”她说,“哼,看你弄得——你总这样——”
她从座位上跳下来,跪在地板上。乔穿着袜子,低头看着她。她火冒三丈:“你那腰从不活动,等你半夜三更脏兮兮回来,沃利·约翰斯顿要你去抬机器,让你跟那该死的机器较劲——哈哈——哈哈——哈哈哈,总有一天你的腰会完蛋的。从今往后妈就得一辈子跟尿布打交道了——可你倒不用担心,你有机会玩弹子机了——反正你最近好像特别爱玩嘛。”
拉尔夫靠着厨房的水槽,眼皮垂着。
“别这么没礼貌。”乔结巴着说。
“呵,”阿黛尔气愤地说,“没礼貌——你怎么不抽我两巴掌,要不用叉子戳我屁股,像你喝醉时那样。如果不是我妈,我们早都去了福利院——早都去市区的福利办了——像吉瑟斯·弗伦其曼那样。”
“看我会不会抽你?”乔说。他很难堪,奇怿地看着拉尔夫——好像不明白拉尔夫为什么会在他家里,为什么在听他们的谈话。
“嗯——连这些照片妈也不想让你摸,弄得上面全是指印——我不管了。”她这句话是高声嚷完的。
她突然站起来,假笑着把照片递给他。她头发上别了两根发卡,都是蝴蝶形的,看上去好像是刚刚落在她头上,正要把她带走似的。
乔刚一出去,她又坐了下来,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支烟,让拉尔夫点上。
她很快地吸着,瘦削的右手剧烈地抖动。她使劲嚼着口香糖,不时瞥着另外一个房间,看他是不是又来了。
“乔是个酒鬼、蠢蛋。”她说,“很糟糕,没办法——我没提过,是吧,你看到了——很讨厌。对我来说,很讨厌。你认为有多讨厌,拉尔夫?”
“我不太清楚。”拉尔夫说。
“这地方真他妈的讨厌,”阿黛尔说,嘴巴突然不自然地扭曲了,“我不是那种爱骂脏话的女孩。”
她笑了,掐灭了香烟,睫毛飞快地眨了眨,好像黏住了似的。
眼下,阿黛尔正领着拉尔夫参观她家。从厨房到客厅,她拉着他的手,忿忿地看着每个人,尤其是小妹米莉,拉尔夫一进门,米莉就跑到他身边——对新来他们家的每一个人,她都是这样。
过了会儿,拉尔夫起身要走,阿黛尔陪他到门口,她的头发用很小的网套着,趿着拖鞋,依然带着逆反的表情盯着所有人。她的眼睛又大又蓝。不知为何,他在这儿时,她的那双眼睛总在失望地看着每个人。
她妈妈一直呆在厨房,怕碍着她。
可拉尔夫的靴子让阿黛尔火冒-i丈。她母亲T吗没想到把靴子从门廊外拿进去?她埋怨丽塔,就因为是拉尔夫的靴子才留在门廊外的,如果是别人的,早给拿进暖和的屋里了。拉尔夫在时她装出的那副大人样全没了,她咆哮着冲回房间,顺便还在米莉头上敲了一下。
丽塔叫拉尔夫明天再来,叫阿黛尔不要打米莉,米莉冲过去咬阿黛尔的腿时,她又朝她大吼。
拉尔夫走了,站在人行道上回头望着他们,其实那是雪堤上的一条小路,让雪盖住了一半。他站着,雪花落在他的红头发上。
“我不管,”阿黛尔大叫着,“在这个家里,我生下来就没朋友,谁为我做过啥——谁关心过我?”
节礼日那天,阿黛尔穿着紧身衣四处转悠,丽塔不得不十几次叮嘱她把衣服穿好,过会儿拉尔夫就接她去他家吃午饭了,她不该这么半裸着走来走去。丽塔站在水槽边,垂着胳膊,洗衣机在一旁又开始轰隆转着。
拉尔夫来了,她给他看礼物,指着每一件说:
“这些没一个能比得上我去年收到的礼物。”或者说,“这是迈拉送给我的——她是很费心了,可从没买到我想要的任何东西。她离婚了,就在隔壁住。”
阿黛尔让拉尔夫看礼物时,乔进来站了会儿,在一旁看着他们。 “乔以前送给我好多,不过没放在这儿。”阿黛尔说。
乔走路要用拐杖,因为腿,或是因为腰。谁知道到底是因为啥。大家只知道他有哪儿不对,但没发现到底是哪儿。而且今天,他也不肯承认腿痛。他还去嗜酒者互诫协会②领了第一张卡——每月一张卡——他连丽塔也没告诉,他要出去。所以家里没人明白这个圣诞节他为什么不喝酒了,大家忐忑不安,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有辆出租车开到门前,拉来一车酒。
乔总是想尽力给阿黛尔买最好的礼物,可是好像一直都没足够的钱。今年他也想送点什么特别的,可一到买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只有15块钱。
她领着拉尔夫在圣诞树前转了转,给他看她挂在上面的灯泡。
她边转边说:“米莉把这些东西都放在上面——弄得一团糟——他们劝我把这挂起来,就这个地方。我喜欢放高点儿。”
“谁把这放这儿的?”拉尔夫问。
“他呗。”阿黛尔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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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7年7月1日的子夜,从卢伦伯格到萨里亚,教堂的钟声响彻整个加拿大的夜空。这经久不息的钟声宣告了300多年英法殖民统治的结束,同时也预言了一个绚丽多彩的新文化的开始。在此之后的短短100多年当中,加拿大人民锲而不舍地寻找、塑造着自己的民族性格,拼缀着自己“马赛克似的”色彩斑斓的多民族文化和文学。正是这种执著的民族精神,造就了许许多多具有鲜明的加拿大文化意识的杰出作家和文人。他们以弘扬民族文化为己任,用骚人墨客特有的方式,实现着100多年前自治领成立之日的凌晨,《环球》报主编乔治·布朗满怀激情写就、可惜没能赶上当天邮车传遍北美大陆的美好祈盼:“愿生息在这块大陆之北、大西洋和太平洋之间的芸芸众生,在一个英明、公正的政府领导下,收获明智的事业、诚实的劳作和虔诚的信念所结下的果实。”(德斯蒙德·莫顿:《加拿大简史》,1994年版。)
100多年后的今天,果实成熟了,就如像加拿大民族性格和民族精神有了成熟的形态一样。这形态表现在不同时期不同题材和体裁的文学作品中,展示了这个多民族国家短暂而丰厚的历史积淀和相互交融却又各具特色的多元文化。怀着对这一多元文化强烈的关注,我们把自己欣羡的目光集中在近年来加拿大各种获奖文学作品上,推出了《加拿大获奖文学丛书》,包括诗歌、纪实文学、长篇小说、剧本和短篇小说集,奢望通过我们的译介,能再现大洋彼岸这个年轻民族的历史与现实追求。同时,我们还将继续密切关注加拿大文学的发展趋势,不断采撷加拿大文坛上绽开的朵朵鲜花,奉献给我国读者。
本丛书这一批共3本:鲁迪·威伯的家史小说《天伦之爱》、大卫·理查兹的《车站街下的黑夜》和《孩子间的仁爱》。
主编 赵伐张敏生
2004年6月1日
“大卫·亚当斯-理查兹展示了人类为了爱、为了归属而进行的抗争。”
——加拿大著名消费者杂志《麦克莱恩》
“……小说的人物跃然纸上,令读者不能忘怀。”
——《蒙特利尔报》
“理查兹的人物描写深刻、真实,我们不得不惊叹他的天赋。”
——《环球邮报》
“理查兹的佳著之一……他的声音是当今加拿大小说界最强劲、最重要的声音之一。”
“一次对爱、对灵魂拯救的探索。”
——《渥太华公民报》
“与斯坦贝克、福克纳一样,大卫·亚当斯·理查兹把自己的小说局限在他所熟悉的人物和场景上,赢得了坚实的文学地位。”
——《温尼伯自由报》
“他知道如何运用自己的观察力和同情心去揭示他的人物的内心生活。”
——《多伦多星报》
“生活是严肃的,必须尤其庄重地对待。对于坚信这一观点的人,他的作品是必读不可的。”
——《大西洋诸省书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