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热化的竞争，高智商的对决，一个鬼斧神工的双向套利复仇计划在交易中实施，把爱恨情仇、人性中的善与恶揭示得淋漓尽致。故事曲折离奇，构思奇巧，以幽默的语言述说了一群年青的知识分子的情感问题、人生问题。

小人物费文忠不甘受欺压，失手杀死厂长顾伟，锒铛入狱，导致厂长之弟顾怀远中断博士学业，做了教师，与残疾的母亲相依为命，相好的漂亮女朋友柳絮飞也离他而去。顾母为不连累小儿子，服毒自杀。顾怀远怀恨离开伤心地，凄凄然远赴海南求发展，意外涉足期货市场，几经搏杀，成为业中高手，回到家乡，在福瑞期货公司开户做交易，同时在当地大学任教。多年过去，费文忠在狱中生活的陶冶下脱胎换骨，思想发生裂变，得再次崛起的家庭权势帮助，出狱后买原始股得第一桶金，逐渐成为赫赫有名的华康集团总裁，一呼百应，如日中天。为获取更大利润，费文忠投巨资综合开发万坎镇旅游资源，阴差阳错，不想项目出现许多意想不到的困难，费文忠陷入困境。为摆脱窘况，筹集资金，他尝试到期货交易市场一搏。费文忠不知顾怀远是厂长顾伟的亲弟弟，对他渊博的学识和高超的交易手段十分欣赏，逐礼请其为自己出谋划策。顾怀远把一个精心策划的双向套利计划交给了费文忠。费文忠先小做一把得利，不肯收手，后把全部资金压上。风云突变，情事急转直下，有人反向操作，势不可挡。几经挣扎，费文忠鸡飞蛋打输得精光，其身居高位的哥哥被双规，公司破产，公司副总经理、其侄儿费涛，以此事为诱因杀人后被判死刑，费文忠也触犯刑律再次入狱。顾怀远如愿报得旧仇，却因为自己的学生唐泰和唐泰的女朋友米雪在整个事件中不幸丧身，内心深受震撼，倍感自责，最后怅然离去。

该小说语言幽默，内容丰富，情节动人，构思奇巧，着力刻画了在当代社会环境下几个知识分子的生存状态、价值取向和爱情观念。

第一章

1

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人大约都知道位于本市金融区的那座天源大厦，那是一幢高层写字楼。即使是在高楼林立的街区，那栋大厦仍然以其别致的外观而引人瞩目。在天源大厦的一楼，是一家商业银行的营业大厅。大厅门外的两侧，是一对威武的石狮子。石狮子前面，是一块铺满大理石地砖的空地，空地边上竖立着三根旗杆。每到星期一的早晨，商业银行的员工都在那里举行升旗仪式。训练有素的仪仗队，整齐排列的银行职员们——尤其是前排的那些因穿着统一制服而看起来更具魅力的年轻女职员们，已经成为那条街上在那一时刻的一道风景，也给金融区通常的沉闷氛围，增加了一丝生动的气息。我所在的期货公司营业部，就在天源大厦的24层。我们现在仍然还在那里。在那个街区，汇集了六家银行、三家保险公司、两家证券公司和四家期货公司，还有两个典当行，基本上涵盖了金融领域现有的几个主要行业，因此，把那个街区称为金融区可谓当之无愧。

在这几个行业当中，银行、保险、证券乃至典当行，都为大家所熟悉，相对而言，期货公司似乎要生疏一点。事实上，新中国的期货交易所与证券交易所是在同一年诞生并发展起来的。曾几何时，期货交易的火爆程度大大超出了股票交易。譬如1995年，当时的国债期货吸引了大量的社会资金，不少人踊跃参与，也经常听到谈论，就像现在经常听到股民谈论某只股票一样的稀松平常。后来，由于盲目发展、无序扩张，期货行业出现了一些风险事件（就像股市上闹出了诸如中科创业、蓝田股份、银广夏等等恶性事件那样），面临国家的治理整顿，行业一度陷入低潮。加上那几年股市出现了几次大的行情，人们把关注的目光投向了股市，对期货市场关心和了解的程度就低一些，自然就生疏一点。到了2001年，随着中国加入世贸组织，作为市场经济最高形式的期货市场，其在经济生活中独特的功能和地位重新得到了重视和肯定，期货行业再次繁荣起来。

以上情况是我将要讲述的那些事情所发生的一个背景。如果你对期货这个领域的相关知识有一定的了解，将有助于你理解整个事件中的那些精彩而充满智慧的环节。如果你不了解期货，只要见过股票交易的情况，你仍然可以领悟到那些环节妙趣横生之处。当然，你可能不熟悉、没参与过甚至也没见过所有这些投机的营生，我猜测你将更多地为整个事件中的那些有关人性善恶、爱恨情仇等等情节所吸引——在有关的各种议论当中，这一部分一直是大家津津乐道的内容：这一部分本来就是我要讲的主要线索，期货市场还仅仅是事情发生的背景和场所。

言归正传。

我们营业部占据了天源大厦的整个第24层。我对营业部整个办公场所的装饰设计颇为满意，基本的布局和格调是我的创意，因此，你有时间——当然是有了兴趣——请一定亲自来看一看。

你来的时候，当然需要首先坐电梯。从电梯里出来，在迎面的墙壁上，是用不锈钢制作的四个字：“福瑞期货”。从右面的大玻璃门进去，左边是一大块休息区，一些别致的茶几和藤椅散放在那里，是专供投资者们休息、聊天的地方。往前走，是一弯低矮的水池，水池中间有一些小巧的假山，水里有一些鲜活的金鱼。水池背后是一面玻璃的屏风，跨过水池上一左一右的两个小拱桥，就进到了交易区。我当初选取这种“小桥流水”式的设计，部分参考了风水先生的意见，里面有一番阴阳八卦、相生相克的道理。大凡从事投机交易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一点迷信，讲究一点风水。那风水先生据说颇有道行，不过，也有大跌眼镜的时候，由他亲自指认朝向最好、风水最佳的一间大户室，由于发生了我即将讲到的那些事情，而在随后的几个月时间里没有一个其他客户愿意搬进去使用。

走进交易区，首先看到的是中间大厅里的散户厅，用半人高的塑胶板分割成六个区域，每个区域中有十多台电脑。期货交易由于专业性比较强，一般都是人手一台电脑，供投资者看盘、下单。

在散户厅的四周，隔着过道，是靠窗边的一个个大小不等的房间，供中、大户专用。在那些房间的门上，分别贴有“某某工作室”的牌子。刚才说到的那个房间的编号是C08，门上留有强力胶凝结后的清晰痕迹，表明上面也曾经有过一个牌子，只是后来被摘掉了。

平心而论，当初那位风水先生的眼光是没有错的。走进C08，你会感觉十分宽敞明亮。迎面是落地大玻璃窗，站在窗前，你可以俯瞰那些街道上川流不息的汽车和来来往往的人群，往前面远眺，透过鳞次栉比的楼宇之间的一处空隙，你甚至能够看见长江在很远的地方静静地流淌着。想像一下吧，每当清晨或黄昏或雨雾蒙蒙的时节，在你面前呈现的将是一幅幅怎样激动人心的画面。

——在出事之前，房间一直是我的一位老同学在使用。他是公司的客户，本地期货界都知道他的名字，顾怀远。我们是中学同班同学，后来念同一所大学。平时，熟悉一点的人都直呼其“老顾”，其实他的年龄还不到40岁。后来，他收了一个徒弟，是那年刚毕业的大学生。小伙子名叫唐泰，是外地人，大学毕业后跟随女朋友米雪一起来到这座城市。他的女朋友是本地人，以前在一所中学当老师。

环顾房间内的陈设，除了沙发、茶几、大班台办公桌椅以及桌上两台电脑液晶显示屏等等设施和几样寻常的简单装饰物之外，你可能会留意到墙上的一幅字和书架上的一把吉他。那幅字是本市一位书法家题赠顾怀远的“宁静致远”四个大字。那吉他看上去已有点年头，是唐泰留下来的。唐泰曾经说过那是他父亲用过的，他考上大学、离开远在江南小镇的家时，只带走了它，并且再也没有回去过。P1-4

各位，我来给你们讲一个故事。

我之所以把要说的这些事情称为“一个故事”，仅仅是因为它们听起来的确像“一个故事”一样富于戏剧性。事实上，这些事情就发生在我的身边。如果你们屈尊到我这里来走一走，我会把“故事”中涉及到的部分人物——指给你们看：“这边这位头发快掉光了的胖子就是我所说的那个什么人，那边那位长得跟圆规似的瘦子就是做下了我所说的那件什么事情的什么人……”等等。我反对把你们手上正在阅读的这本书称之为“小说”。原因是——正如《一个新时代异教徒的忏悔》一书的作者苏珊所说：“生活比小说更奇怪——任何事都不会因为太精彩或太可怕而不是真实的。”这句话相当准确地概括了我本人对后面所要讲到的那些事情的切身感受——那些事情给了我相当深刻的感受。

我不是一个专门讲故事的人（比如那些作家或者说赘的），本来，基于自己经历中感受到的触动与震撼，我一直在给身边的人讲这些事情，在酒桌上讲，在茶吧里讲，甚至在公司的会议室里也讲。讲得次数多了，有人在开始听第三遍的时候就说：“你其实可以把这些事情写出来的。”这让我有点儿尴尬。同一个故事给同一个人讲两遍或者可以原谅，讲第三遍就真是太多了，弄得我好像祥林嫂似的，逢人就说：“我早知道狼在冬天里没了吃的才会到村里来……”人家祥林嫂是因为受了刺激，我呢？实话说，我将要谈到的几个场景当初也确实给了我不小的刺激，只是我的抵抗力好一点，症状要轻微一点。于是，我不再讲了——就算来问我我也不讲，当然，派出所的民警例外。由于亲眼目睹了一些情节，我已经有幸见过他们并且交谈过了。谈完以后，他们像电影上的侦探那样递张名片给我，嘱咐我说：“你回去后再想想，要想起什么，请给我们打电话。”然后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我看，那眼神的意思好像在说：“我就知道你还有没交代出来的东西。”我知道他们那一行，福尔摩斯一类的人一般都这么酷。

我后来一想，真不如写出来，也算是对那段往事有个交代。不是对警察有个交代，而是对我的几个朋友有所交代。我觉得应该告诉别人，他们曾经以那样的方式生活过、努力过和奋斗过。

说实在的，在开始动笔之前，我多少还是有点儿心虚。刚才说了，我毕竟不是专门讲故事的人。也许那些专门讲故事的人总是给人们讲一些玄乎的故事，以至于人们不喜欢听一听发生在现实生活里的事情。我就决定先去书店里，看看如今这年月，人们对什么故事感兴趣，或者说，那些专门讲故事的人都在给人们讲一些什么故事。

我到了本地一家最大的书店，这家书店在国内也算得上有规模。我到书店的“文学区”去浏览那些摆放在书架上的新书，结果失望极了，心想：“唉，这些呆子，他们都写些什么呀？你看看他们都写些什么呀？！”真的，你最近去过书店吗？我此前有好多年没有去过了。为了看得仔细一点，我在书店里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在离开书店的时候，只感觉脑子里塞满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人说书是毒药，其实真要是毒药那倒还好了，我好想好想被毒害一把。问题是那些书不是毒药——尤其还什么都不是。走出书店，重新沐浴在清新的空气和灿烂的阳光中，我用力摇了摇头，希望像翻开衣服口袋那样倒掉里面的那些词句——我还只是翻阅了一些严肃作家的作品（根本没工夫去理会那些直接把书名弄得像春宫小说的东西），那些作家平时挺严肃的，而结果呢？唉，不好说的。你非要问我看到些什么不可？不错，有一些益智类读物，当然啦，这年月有太多的人需要开发智力，还有呢？让我看看，脑子里还有什么没有倒掉的——已经倒掉的显然没必要说了，剩下的，大概就只有这么几段了：有一本我拿起来随手一翻，只见里面写道：“金大牙坏了人家的媳妇，一整夜呀，那婆娘好不快活……”；又拿起另一本来，里面刚好在喊：“要弄你就快点嘛，一会孩子他爹要回来了……！”我靠！我想想，干脆去读诗吧，拿起一本诗集，偏偏又看见：“我终于脱掉了最后一件衣裳，裸露出鲜为人知的胸膛……”——还好，幸亏我没有去隔壁的“社会科学区”。看到这里，你说了，不会吧？是你自己的问题吧？有道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是你自己只看到这些东西！也对，不过坦白地讲，我倒宁愿只看到这些东西。真要说起来，这些东西本身没什么不好。这年月嘛，唱革命歌曲的人都改走了性感路线，作家又有多大的不是呢？问题是与其花一整天才看到那几样实质性的内容，还不如直接去看黄色小说好了，那来得多干脆利落：“喂，那个谁，咱们开始吧。”我有点担心，如今互联网如此发达，很难想像那些暧昧晦涩的东西还有多少人愿意掏钱去买——互联网发达关他何事？黄色网站容易找到呀，又免费浏览的，还图文并茂。当然，我这不是鼓励去访问那样的网站，相反，我认为那东西害人匪浅。我在后面即将讲到的一个人，一个名叫费涛的年轻人，有一次像一个受伤的怨妇那样说道：“我的第一次给了它，所以我一辈子都恨它……也爱它。”我支持政府加强互联网的管制，关闭那些乱七八糟的网站——那样做至少有助于提高那些书籍的销量。

闲话不絮。总之，从书店里出来之后，我就坚定了信心，决定自己动手了：让我来给你们讲一个不一样的故事。

那是一些什么事情呢？来假设一下，也许你还记得一年前国内的一条比较有影响的财经新闻，更直接地说，也许你当时留意过近年来蓬勃发展的国内期货市场，知道一年前曾经发生过一件在业内颇为轰动的大事，一次即使对期货交易者而言仍然称得上惊心动魄的价格剧烈波动的行情——你要还记得的话，就会猜到我将要讲的事情与那次行情有关（不过，预先声明一下，我不准备讲一些太专业、太技术性的东西）。当然，对那条新闻你也可能没有听说过或者听说了又毫无印象，那么，也许你炒过股票？可能知道一家上市公司因为在这次行情中违规参与了有关交易而至今仍然官司缠身、诉讼不断。好嘛，你也可能从来不炒股票、不知道这些事情，你总要看报纸、听新闻吧？这一年多时间以来，你在报纸上，或者在办公室里、在饭局当中，总会听说过某省有一个头面人物浮沉荣辱的一些消息吧？一家在国内有一些知名度的企业（我敢打赌你一定看过它在电视上的广告，在我现在所在的地方更是声名显赫），在那次行情之后，几乎是顷刻之间轰然倒塌；紧接着，该省主要领导因为某些原因而被免去了他担任多年的职务，而那家公司的一位副总裁，该主要领导的儿子，由于在接下来的一次冲突当中将人刺死而被捕入狱，两个星期之前刚刚被执行枪决——这一系列事件先后在本市乃至全省引起了很大的反响，一时间街谈巷议，传闻沸沸扬扬，其中甚至有不少危言耸听的成分。

我目睹了这一系列事件中的部分情节，由我来讲述上述“故事”应该是比较适宜——顺便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福瑞期货经纪有限公司驻本市营业部的总经理。为什么我来讲比较合适呢？首先是我所在的公司一度成为有关人员参与“演出”的舞台，我本人也在无意中扮演过一个不太重要的角色。更主要的是，几个主要的参与者都是我的朋友——有的是多年的老朋友，有的是当时认识不久的新朋友，有的则是现在正变得亲密起来的好朋友。在我计划把整个事件写出来的时候，我专门跟他们进行过多次交谈。

此时此刻，已是凌晨1点多钟了。我打开电脑，开始写下以上的这一段文字。就在一小时之前，我刚刚结束了与“故事”中的一个当事人的谈话——为了搞清楚事情的一些细节，我已经跟她谈过多次了。尽管直到刚才，我还是看得出来，她的精神状况仍然没有从那场导致她的家庭破裂、亲人离散的冲突所给予她的沉重打击中摆脱出来，但是，在经历了半年多时问的痛苦煎熬之后，她本人似乎也开始想要以一种平静的、理性的态度来弄明白所发生的那一切究竟是基于什么样的缘由。除了讲述整个事件中自己所了解的部分之外，她开始跟我探讨其中的一些让她迷惑不解的问题，进而愿意谈及自己在情感经历、人生态度等方面的话题。我必须承认，同这样一位女士进行交谈，是一件愉快的、甚至是令人向往的事情——尤其是当她愿意跟你谈情感问题、人生问题的时候。

与此同时，我专门走访了其他一些当事人。他们给了我许多详细的描述。我还阅读了不少相关资料，这些资料包括有关报纸的报道、当事人制作的一些网页、通过经纪公司查阅到的交易记录、一本记载了当事人心路历程的日记（令人悲伤的是，日记的主人已经不在人世了）等等——一句话，我算得上基本了解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现在，我所要做的事情，仅仅是按照一个可以理解的顺序，把整个事件写出来。惟一麻烦的，是需要对一些缺失的细节做一些补充、做一些合乎逻辑的推测。我发现那些专门讲故事的人有一点没有处理好，就是他们把任何事情都描写得惟妙惟肖好像他们任何时候都在现场亲眼目睹一样。我预先声明，下面讲的有些环节我并不在现场（否则到时候你们一定会说：不可能吧，好像你亲眼看见一样）。对这部分内容就需要推测了，但一定合乎逻辑。合乎逻辑的推测与随意的编排是不同的，举一个简单的例子，你看见一男一女手牵着手走进一个房间，房间关闭了，你所能目睹的情节也就到此为止；半小时过去了，他们再次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已经是一副心潮起伏、热血沸腾的样子——在那房间里发生了什么？这就是缺失的细节，这就需要推测：譬如，你可以推测说他们曾经在友好的气氛中吵了一架？要不打了一架？——这样的推测在逻辑允许的范围之内。如果你偏要说他们在一起畅谈了一番革命理想，虽说不是绝对不可能，但毕竟显得不那么真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