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斯卡的思想体系基本上是唯心的，但是在怀疑旧的思想传统，宣扬资产阶级人性论并与以耶稣会为代表的天主教会官方的神学理论不屈服地进行激烈论战等方面，表现出鲜明的反封建的历史进步意义。他的著作从一个方面反映了近代初期西欧大陆正在上升的资产阶级反对派的思想与实践。《能够思想的苇草》节选了《思想录》中对于人性、人生、社会、哲学和宗教等问题进行了深入探究的篇章。

《能够思想的苇草(精)》节选了帕斯卡《思想录》中关于社会、人生等的哲学思考。《思想录》是帕斯卡的代表作，而该书又被法国大文豪伏尔泰称为“法国第一部散文杰作”。它文思流畅，清明如水，作者在此书中以一种浪漫思维的方式来谈问题，处处闪现思想的火花，更有许多提问和警句发人深省。

译者的话

第一章 科学方法的形成

 一、科学学术传统法则的批判

认识真理的道路

传统法则的谬误

 二、理性思考的原则

证明真理的方法

真理是易于亲近的

 三、精神与文风断想

敏感的精神

作风与文风

哲人的高与低

第二章 从研究人到皈依上帝

 一、人的世界

思考首先从自身开始

人品与人性

 二、以爱情开始，以雄心终结

人类最自然的感情

激情与理智

 三、信仰是辉煌的光

罪人的重新皈依

只有心灵的认真的思想才有价值

四、他的苦难之园

正直地生活

基督的光荣

第三章 为了真理

 一、撕破伪善的假面

正统与异端

道德的堕落

 二、暴力不能削弱真理

真理永久长存

我对人世毫无希求

 三、真理是我全部的力量

奇迹的光芒

沉默是最严重的迫害

第四章 我们是如此不幸（《思想录》第一部）

 一、人生的悲哀

对真实的敬意

想象力：错误与虚伪的女王

必须认识自己

怠情之不堪忍受

 二、人之所以伟大

民众和智者引导世界的进展

人的伟大在于认识自己的可悲

 三、人的矛盾：卑劣与伟大

一半是野兽，一半是天使

以刺激和动荡追求安宁

哲学家们

最高境界的幸福

第五章 我们的幸福与尊严（《思想录》第二部）

 一、真正的宗教是为了使人类幸福

为波尔·罗亚尔而作

一边呻吟，一边探求

信仰与迷信不同

高妙的证明方法

人是能够思想的苇草

 二、爱：唯一的训诫

告诉我们救治之道

为着所有的人

真正的隐逸

象征的意义

拉比的教诲

持久性

 三、要使人心燃烧

愚拙的力量

智慧的伟大高于肉体与精神的伟大

预言

特殊的象征

超过一切政治法律的法律

请使我倾心于你的光明

后记

一、科学学术传统法则的批判

认识真理的道路

人们对古人的崇敬——虽然如此炽盛不衰也未尝不可——在今天却达到了非常的程度，以致古人的一切思想都被看作神谕，而其不确切处竟被认为高深奥妙。因此，在今天提出新的创见，难以排除危险，无论怎样坚实有力的理论，一旦引用某位著作家的一段论述，就会立即被摧毁……

历史、地理、法律、外语，特别是神学等，这类以现有的记述文字为研究对象的学科，即根据单纯的事实或者上帝或人的事迹而建立的学科，由于所需资料都可以从书本中获得，因而有必要对照阅读有关书籍。而仅仅这样，就足以获得充分的知识，因此显然不必要付出其他任何努力。

法兰西第一位国王是谁？地理学家所确定的经度为1度的经线通过哪里？在已经死亡的语言中常用词是什么？要了解这类事情，我们除依据书籍而外还能有什么其他方式可以达到目的呢？我们所要了解的，已经被书籍记述的内容包容净尽，因而对由书籍所得教益，无法作任何新的补充。只是在这种知识领域内，权威以其光芒照耀着我们。这种权威具有强大的力量，在神学领域尤为突出。这是因为在这一领域权威与真理不相分离，我们只有通过权威方能求得真理。于是，凭理性无论多么难以理解的事，若要证明其确定无疑，只要指出圣书中存在有关的记述就足够了。(同样，虽已洞若观火，如果斥其虚妄无稽，只要指出圣书中没有这一记载就行了。)这是因为神学是建立在超自然、超理性的基础之上，以人的自身精神力量之微弱，绝对无可企及，只有借助全能的超自然的力量才能实现这一高度的认识。

但是，对于以感觉和理性的判断能够处理的问题，情形就不同了。在这里，权威毫无用处。只有凭借理性才可能完成对它们的认识。权威和理性，各自有自己的管辖权。在以前权威居于明显的优越地位的这些领域其实是理性所管辖的。并且，由于这类问题完全适宜于人的精神力量，精神于是在此完全自由地施展它的活力。精神无穷无尽，生生不息。精神的创造无休无止……

正因如此，几何学、算术、音乐、物理学、医学、建筑学等一切以实验和推理论证的学问得到增进和补充，在最初是完全可能的。过去的人们也只是看到更早的人们的知识遗产。我们也只能将所承继的这些知识更臻于完善，再继续传给后人……因此，不仅每个人各自凭借自己的能力一天天地在学术道路上行进，并且全人类作为一个整体，随着宇宙年龄的增长，也在不断地进步。因为每个人各阶段发生的事情，与人类历史过程中发生的事情是类同的。这样，在世纪转易、流光逝去的过程中，生生死死如流水般世代相继的人类，也可以说如同生命不息而勤学不懈的一个人。……总之，即使自己的能力未必高于前人，即使真理是新近才发现的，也应当不断地有所超越以追求更完美的价值。这是因为，真理虽然不断增益，人们就它提出的种种新见解，依然总是陈旧的，真理在被探求之初即已在观念中存在的想法，可以说正基于对真理的本质的无知。

《真空论·序》

不过为了系统地进行回答，请神父先生允许我谈谈关于认识真理、同时也应当适用于其他任何问题的一个普遍的法则。这一法则为不带偏见地考察万事的所有的人所普遍接受，成为无论各个学派在讨论各种学术问题时的主要的方法。毫无疑问，它是在寻求使精神完全充实并使其得到满足的途径的人们中间被使用的法则，因此，相信神父先生大概也不会对这一请求提出异议。这一法则，就是在就某个命题作肯定或否定的判断的情况下，无论肯定或否定，自己判断的内容只要符合以下两个条件之中的任何一个，就可以提出确定的判断。所谓两个条件，其中之一，就是由于判断对象属于感觉的领域或理性的领域，凭感觉和理性，就已经能够完全判明，精神对其确定性绝对无从怀疑。我们称此为原理或公理，例如“等式加等式两边依然相等”的命题就是这样。另一个条件是，判断的内容完全根据准确地依据原理或公理的确定性所建立的各种结论的推论的结果，例如“三角形内角之和等于180。”这一命题就是如此。而这样的命题，虽然其本身并非一目了然，根据原有的公理正确引导出的诸结论，则可以加以证明。可以满足上述两个条件之一的所有事物，都是确凿真实的。而不符合上述条件中任何一条的，都被确定为可疑的、不确实的。因此，我们对属于前一种情形的，作出确定的判断，而对属于后一种情形的，则留置存疑。于是我们根据属于后一种情形的命题的价值，称其为“幻想”或“奇想”，有时称作“空想”，偶尔也称为“构想”，至多不过称其为“妙想”，如果对此信以为真，则未免轻率荒唐，而为人们所不取。但显然，如果能够通过确切的证明过程验证其真实性，则可以为人们所接受。另一方面，我们对于耶稣曾亲自显灵启示的信仰，对于它那从感觉和理性无法觉察领悟的神圣意义，是依然虔信不移的。

《致诺埃尔神父的信》，1647年P3-6

帕斯卡(Blaise Pascal，1623～1662)是17世纪最著名的科学家和思想家之一。1962年在帕斯卡逝世300周年之际，世界和平理事会曾决定纪念这位世界文化名人，以表彰他对科学和文化的重大贡献。

帕斯卡16岁时就撰写了题为《圆锥截线论》的数学论文，其中论证的几何学定理至今仍称作帕斯卡定理。19岁时，他制作出能够进行百位加法运算的计算机，这是科学技术史上人们知道其细节的最早的计算机。1646年，帕斯卡开始研究被传统神学列为禁区的真空问题。1647年初，他面对500名观众成功地进行了关于真空的物理实验，其结果之完美打破了认为真空不可能存在的传统观念。由于真空实验的成功，无神论者获得了最有力的武器。帕斯卡也为此与当时法国官方神学派别耶稣会派进行了最初的论战。1646年至1647年，他还制作了水银气压计，重复进行了关于大气压的实验，他在不同高度分别观测气压发生的变化，这一工作为流体动力学和流体静力学的研究铺平了道路。帕斯卡极其重视定量观测的研究方式，在实验科学初兴之际，表现出开创性的重要意义。帕斯卡还发现气压和液压有对应的关系。他最早阐述了密闭容器中的静止流体某一部分的压力变化毫无损失地传递到流体各部及容器壁的定律，这一定律被命名为帕斯卡定律。他还发现静止流体中任意一点的压强各向相等，这一规律也被称为帕斯卡定律。“帕斯卡”，还被确定为国际单位制中的压强单位。帕斯卡实际上还是概率论和与之密切相关的组合论的奠基人之一。

帕斯卡还曾作为积极的社会活动家投身政治斗争。1655年，他一度住进当时法国进步知识分子的思想中心波尔·罗亚尔修道院。他为支持反专制、反正统的神学派别詹森派而化名撰写的《致外省人书》，产生了极其深刻的社会影响，其中充满着反封建的战斗精神。1656年，法国政府查封了波尔·罗亚尔修道院。数年之内，政府与官方的正统教会耶稣会对进步知识分子的迫害反复不已，然而帕斯卡始终没有屈服。1661年，即他逝世的前一年，有人向他谈起《致外省人书》，并问他是否追悔写过这些东西。帕斯卡答道：“追悔？走开吧！如果我再写，我要写得更为强硬！”在恐怖气氛中，詹森派主要活动家阿尔诺特等决定妥协，以保全自己的组织和财产，而帕斯卡却毫不退让，他决心卫护真理，并蔑视以前的朋友们的动摇。他说：“如果这些人还保持沉默，石头也要呼喊了！”1662年，他以始终不屈的精神，在孤独之中结束了人生的行程。

帕斯卡这位杰出的天才只活了39岁。在他生命的后一阶段基本上已不再致力于科学研究。费尔巴哈曾引述帕斯卡这样一条札记：“要通过写作来反对那些对知识的探求穿凿过甚的人：笛卡尔。”(《费尔巴哈全集》第5卷，原文见《思想录》，L553，B76)虽然脱离了科学研究，他却使自己的思想和才能在人的科学方面放射出更灿烂的火花。他以一个科学家的基本素质投入社会斗争和哲学探索，因而其信念之坚定、追求之执着，以及才思之敏捷、论证之确切，都表现出突出的优势。

帕斯卡继承和发扬了理性主义传统，以理性来批判一切。同时他又以一切真理都必然以矛盾的形式来体现的思想为主导，指出了理性本身的内在矛盾及其局限。他还以同样的方法考察了人性以及世界、社会、历史、人生、哲学、宗教等多方面的问题。在他的论述中每每可以看到辩证思想的光辉和积极进取的战斗锋芒。后来许多影响较大的思想家，从伏尔泰、卢梭到近世的萨特等，都不同程度地受到帕斯卡思想的影响。资产阶级启蒙运动从以人道主义作为形式开始，到帕斯卡的时代即完成了一个阶段，帕斯卡作为对人的研究的成果的“人是能够思想的苇草”(《思想录》，L200，B347)的论断，也成为流传十分久远的名言。

帕斯卡的思想体系基本上是唯心的，但是在怀疑旧的思想传统，宣扬资产阶级人性论并与以耶稣会为代表的天主教会官方的神学理论不屈服地进行激烈论战等方面，表现出鲜明的反封建的历史进步意义。他的著作从一个方面反映了近代初期西欧大陆正在上升的资产阶级反对派的思想与实践。

莱布尼兹的辩证法是17世纪哲学和自然科学辩证法的顶峰。莱布尼兹在1672年至1676年侨居巴黎时，结识了与帕斯卡有过共同斗争经历的詹森派主要代表人物阿尔诺特，并且深入研究了帕斯卡的手稿，受到他的很大影响。有的学者认为，莱布尼兹对算术计算机的研究就受到帕斯卡计算机的直接启发。并且，莱布尼兹提出的成为控制论最初基础的信息观念与奥古斯丁的论点有接近之处，而帕斯卡既是近代概率论的创始人，同时作为詹森派最突出的理论代表，曾经致力于发扬奥古斯丁的观点。可见，帕斯卡的思想构成展的“惩忿”“窒欲”的意识。此外，与帕斯卡以相当多的精力投入科学实验同样，顾炎武也主张“验物”“治事”，经世致用，他游历遍及半个中国，历尽艰辛，访问风俗，探寻真理，每到一处，往往亲自种田垦荒。我们还可以看到，甚至东林党自由结社讲学的主张，与波尔·罗亚尔修道院的隐士们论学议政的风气，也是可以比较的。

帕斯卡作为法国富于批判精神的思想家，也曾注意到遥远的东方大国中国的文化和历史。《思想录》中有涉及1658年出版的马蒂尼(P·Martini，1614～1661)所著《中国史》一书的内容：

中国的历史——我仅仅相信它那见证就扼杀了它本身的各种历史。

两者之中，哪一个才是更可相信的呢？是摩西呢，还是中国？

这不是一个可以笼统看待的问题。我要告诉你们，其中有些是蒙蔽人的，又有些是照亮人的。

只用一句话，我就摧毁了你们全部的推论。你们说：“可是，中国使人蒙昧不清”，但我回答说：“中国使人蒙昧不清，然而其中也有明晰性可寻。好好地去寻找吧！”(B593)

在另一处，帕斯卡也有关于“违反中国的历史”(B594)的说法。可见，他除对于这伟大的东方文化予以必要的关注而外，还特别注意到它富有神秘性的特点，尤其反对那种持笼统否定态度的意见，认为其中多有光彩照人的精华。

帕斯卡的有些著作特别是其主要著作《思想录》是在他去世之后才得以整理的。由于政治斗争和宗教斗争的复杂因素，对帕斯卡遗稿的整理也出现了复杂的情况。在历年出版的不下数十种版本中，起初有些版本删除了异端色彩过于浓烈、言辞过于尖锐的内容，此后虽历经订正，但各种版本仍有诸多歧异，从而使研究者们莫衷一是。人们指出，即使是比较通行的法文版和英译本也有非常明显的错误。显然，介绍帕斯卡的思想，版本的选择至为重要。研究帕斯卡的学者一般公认，在亚洲，日本的帕斯卡研究颇为深入，时间也早。日本学者的研究具有数十年积累的学术基础，许多专家毕生致力于此，研究也达到一定的理论深度，这是我们采用日译本的原因之一。我们采用日译本的另一原因，是日本开始大规模吸收西方包括帕斯卡在内的先进思想家的思想精华之际，正值明治维新前后向近代化迈进的时候。这种新思想的引进，导致日本革故鼎新的思潮从此澎湃不息，引导并推动了日本社会的前进。日本能够成功地引进西方文化的精华，同时又保持了自己优秀的传统文化的特色，这一过程，或许对当代中国立志改革的人们也会有所启示。

我们采用的日译本由田边井保先生编定。田边井保先生，1930年生，现任冈山大学教授，主要译著有(《帕斯卡与现代》(纪伊国屋新书)、《帕斯卡的世界像》(劲草书房)、帕斯卡《思想录》(新教出版社、角川文库)等。日译本所附参考书目及索引皆略去不译，对各章前的简短说明，我们进行了改写，各章节原有标题也根据内容作了部分更动。有许多专家相继对此进行整理和注释，本书采用拉弗马(Louis Lafuma)版的编排次序(L)，同时也在文末附注另一通行版本布伦士雅格(L60n Brunschvicg)版的序号(B)。

日本学者田边保编定的著名科学家、思想家帕斯卡的文集(《世界の思想家》8《パスカル》，昭和五十一年由平凡社初版，昭和五十六年第3次印刷。这部书在20世纪80年代末得到向中国读者译介的机会，由我完成汉译，1991年4月列入“世界贤哲名著选译·猫头鹰文库”第三辑，承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上海分店出版。书题原拟《能够思想的苇草——帕斯卡论集》，后来承担审稿和编辑的朋友参照通常的说法，改为《能够思想的芦苇——帕斯卡论集》。此前我的译作还有日本学者梅棹忠夫的《文明的生态史观——梅棹忠夫文集》列入“世界贤哲名著选译·猫头鹰文库”第一辑，承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上海分店1988年3月出版。

1997年12月，帕斯卡的论集又被选人“三联文库·世界经典随笔系列”，由上海三联书店再版。书题与老朋友、“猫头鹰文库”主编姚鹏教授商定，改为《能够思想的芦草》。这部书封面为《帕斯卡论集：能够思想的芦草》，版权页则为《能够思想的苇草——帕斯卡论著》。当然，称“论集”或“论著”都是可以的，但这种不一致的出现，应当是小的疏误。

回想在20世纪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自己忙忙碌碌，在日译汉的劳作中耗费了不少精力。除了《能够思想的苇草——帕斯卡论集》和《文明的生态史观——梅棹忠夫文集》之外，还曾合译[日]村山孚《权谋术》(辽宁教育出版社1989年5月版)，[日]守屋洋《帝王学中的管理韬略》(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1989年8月版)，[日]大庭惰《秦汉法制史研究》(上海人民出版社1991年3月版)，[日]吉田祯吾《宗教人类学》(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1991年6月版)等。除了接受导师林剑鸣教授安排的任务，与几位同学翻译大庭惰《秦汉法制史研究》(此书46万字，我承担的部分超过18万字)以及与周苏平教授合译吉田祯吾的《宗教人类学))是与学术研究方向相关，翻译的同时也是学习，但有些工作只是迎合社会需求，应出版社朋友相约匆忙完成。当时主要的出发点是为了提高日语水平，当然也有解决经济收入偏低问题的因素。我甚至还主持合译过一本推理小说，松本清张的《苍凉夜色》(求实出版社1989年4月版)。译著译文已出版发表者合计超过90万字。现在老了，不能不深切惋惜当时浪费的时间和精力。现在想来，依然不免懊悔。

不过，若干篇学术译文的完成，则都是出于对前沿问题的关切。翻译工作中，也各有学术收获。比如，[日]高山纯《文身的意义和特点》(《民族译丛》1986年2期)，[日]江上波夫(《关于旧石器时代的女神像》(与于可可、殷稼合译)，《北方文物》1987年4期)，[日]吉田祯吾《印第安人服用致幻植物的风习》(《民族译丛》1990年6期)，[日]江上波夫《匈奴的住所))(《西北史地》1991年3期)，[日]奈良国立文化财研究所《平成京木简综述》(与高大伦合译，《简帛研究二○○一》，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年9月版)，[日]大庭惰《汉律中“不道”的概念》(《中国法制史考证》，“日本学者考证中国法制史重要成果选译”丙编第一卷，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年9月版)等。最后两种面世较晚，译作完成其实也是比较早的。

译介日本学者的文化理念和学术成果，其实也会有助于自己的思考。我的两篇短文《シセ-ニズム辨义》(《民族译丛》1988年3期)和《“KOREA”语源及西方对朝鲜的早期认识》(《历史大观园》1993年12期)，就是在翻译的实践中获得的副产品。我曾经著文《崔家的“豆瓣酱”——说译之不易》，指出有的译者不注意在中国古籍文献内容的回译时查对原文，如将崔定故事中的“酱”按照现代生活常识直接译作“豆瓣酱”。有的《蒙元入侵前夜的中国日常生活》的译本没有理解汉文古籍中所见“上浣”“中浣”“下浣”或作“上’擀”“中瀚”“下擀”的意义，译作“起先的洗浴日”“中间的洗浴日”“最后的洗浴日”，又将《宋史》中蒲宗孟事迹主人公译作“蒲承蒙”，称其为“洗澡狂”。文章刊出时编辑改题《“豆瓣酱”与“洗澡狂”——翻译的故事与文化》(《中华读书报))2001年8月22日)，与我对翻译家建议重视中国古文献的内容，必要时务请查核原文、理解原文的本意并不十分相合。“译之不易”，其实正是我自己的心得。

我在研究秦汉时期边疆与民族问题时曾经关注“译”与“译人”问题，写过《“重译”：汉代民族史与外交史中的一种文化现象》(《河北学刊》2010年4期)，(《“译人”与汉代西域民族关系》(与乔松林合署，第一作者，《西域研究》2013年1期)。这样的论作，当然也与自己参与过翻译实践有关。

我完全没有过正规的英语学习经历。初中学过三年俄语。读硕士研究生时选俄语作第二外语，只是通过了考试，除了早期曾经片段翻看一些考古报告的图版文字说明外，未曾使用俄语进行过任何学术借鉴。在今天讲究学术国际化、教育国际化的形势下，狼狈如我，可以说寸步难行。我在海外考察以及国际航班上因不懂英语而发生的糗事，常常成为和朋友及学生交谈时的笑料。日汉翻译，有过一些劳作体验，但是现在日语的知识又大多丢掉了。现在发表学术论著，英译标题、摘要、关键词，都要麻烦学生帮忙。经常如此，很不好意思。这是一个65岁落伍老叟的教训，希望青年学子认真记取。

《能够思想的苇草》承四川人民出版社朋友们的厚爱，印行第三版，谨此深致谢忱。也对周颖、吴焕姣、江澄的辛劳恭敬拱手。

王子今

2015年11月17日北京大有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