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书者说》收录作者桑农专栏随笔六十四篇，分三辑。第一辑“书房小叙”，有《书橱里的董桥》《版权页的故事》《限量本，豪华版》等；第二辑“书窗小品”，有《一枚错版藏书票》《施蛰存先生的一封回信》《马悦然讲的两则轶事》等；第三辑“书案小札”，有《傅雷的理财之道》《戴望舒的三次婚变》《胡适的婚恋观》等。

《爱书者说》为“兰阇文丛”之一，收录作者桑农专栏随笔六十四篇，包括：《校园里有条朱湘路》、《旧书业的新史料》、《追忆左孝武先生》、《关注“十七年”》、《吕碧城劝龙榆生学佛之原委》、《以业余为荣》、《潘玉良变形记》、《梁实秋的“雅舍”》、《辛笛的双重身份》、《李渔论蔬食之美》、《傅雷的理财之道》、《卓文君私奔以后》、《新凤霞的戏外戏》等。另配手迹、照片、书影等插图二十幅。

爱书者说（代序）

第一辑 书房茶叙

 《西窗集》的拆台与重建

 倪庆饩致李霁野的一封信

 书橱里的董桥

 历史并非那般黑白分明

 真正的知识分子在哪里

 版权页的故事

 写话与作文

 拜读札记

 “断情记”的两个版本

 步入名物考证之途

 谨读赠书

 文采并非舞文弄墨

 限量本，豪华版

 “未晚斋”前传

 《读书抽茧录》书后

 书名的英译

 校园里有条朱湘路

 《琐忆》中的徐邦达

 待渎《龙套集》

 关于《涉江词》

第二辑 书窗小品

 一枚错版藏书票

 “十七年”的十七部书

 关于《骆驼祥子》初版本

 买《名家散文选读》记

 旧书业的新史料

 追忆左孝武先生

 关注“十七年”

 吕碧城劝龙榆生学佛之原委

 以业余为荣

 《丽莎的哀怨》编后记

 彰显自由的魅力

 玲珑阁记

 施蛰存先生的一封回信

 收藏《开卷》

 通人张舜徽

 两性共识的诉求

 书活中的鲁迅传统

 《美术版本过眼录续编》序

 毛边爱好者的必备书

 异同比较中的意识形态

 疑似笔名

 开卷有缘

 文学个案里的中日交往

 马悦然讲的两则轶事

 潜心故纸堆

 话说谷林

第三辑 书案零札

 潘玉良变形记

 梁实秋的“雅舍”

 辛笛的双重身份

 李渔论蔬食之美

 傅雷的理财之道

 卓文君私奔以后

 新凤霞的戏外戏

 焦母情结

 方鸿渐结交女友的途径

 宋玉和邻女想象

 戴望舒的三次婚变

 柳如是的《男洛神赋》

 秦可卿的原型

 杨绛与家务活

 冰心轻看徐志摩

 胡适的婚恋观

 苏小妹及其他

 李清照“愁”什么

跋

校园里有条朱湘路

我上班的学校，前些年兴建新校区。校园不小，一些主干道都取了路名。有以校史上的文化名人命名的，例如朱湘路。

朱湘是与徐志摩、闻一多齐名的新月派诗人，安徽太湖县人，早年就读于清华大学，后赴美留学，回国后受聘于成立不久的国立安徽大学。当时的校址在安庆，但据说那就是安徽师范大学的前身。现在的安徽大学在合肥，也将他们的校史追溯到那里。关于校制的沿革，我没有什么兴趣。之所以在此提及，是因为日前在同事办公室的书橱里，见到一本《朱湘年谱》。

这是一册自印本。作者是朱湘老家太湖县政府的文职人员，有意撰写《朱湘传》，先弄了这本年谱，以“朱湘研究会”的名义筹款印出。朱湘英年早逝，文学生涯不长，文学活动的史实也较为清楚。我将年谱借回一阅，只是想看看朱湘在国立安徽大学的事迹。

时值乱世，国立安徽大学却办得很有气象。政府拨款较多，学校也不惜花高薪聘请教员。当时各县教育部门公务员月薪十元，国立安徽大学一般职员月薪五十至六十元，讲师两百至两百四十元，教授两百六十至三百四十元。根据校方记录，郁达夫是三百四十元，朱湘是三百元。罗念生《忆诗人朱湘》里也有相应的记载：“朱湘回国后，在安徽大学教书，起初一段时间，生活似乎很优裕，每月薪金三百元，有闲钱买古董，如新出土的陶马、郑板桥的墨迹。”这件墨迹后来被鉴定为赝品，而那只陶马则在夫妻吵架时砸了。

朱湘生性过于敏感，不善与人相处。夫妻、朋友之间常常闹得不可开交，同事间的关系更加紧张。别说那些原本就看不惯他的旧派人物，同为新文学阵营者对他也印象不佳。苏雪林《我所见于诗人朱湘者》里说：“记得有一次学校想派教职员四名到省政府请求拨发积欠经费。已经举出了两个人，有人偶然提到冯沅君和我的名字，忽然我听见同席上有人嬉笑着大声说： ‘请女同事去当代表，我极赞成。这样经费一定下来得快些。’这人便是诗人朱湘。沅君和我气得面面相觑。我想起来质问他这话怎样解说，但生来口才笨拙的我终于没有立起来的勇气。后来我问沅君为什么也不响，她说这人是个疯子，我们犯不着同他去呕气。”苏雪林即当年与冰心女士齐名的绿漪女士，冯沅君是陆侃如的妻子、冯友兰的妹妹、以小说集《卷菔》为鲁迅称道的淦女士。

以往的传记都说，朱湘前往国立安徽大学，意欲创建中国第一流的外国文学系，后因校方不予支持，又遭同僚排挤，才离开那里。年谱收集的校史资料表明，学校一开始还是很重视朱湘的。他虽有清华及留美的求学经历，却都没有毕业，连个学士学位也没有。学校不仅高薪礼聘，还委任他为文学院外国语文系主任。朱湘对系名不满，觉得应改为“英文文学系”。他的设想是，以英语讲授世界各国的文学。他多次向校方建议，未果。后来换了新校长，将外国语文系更名“英文学系”，将朱湘的建议删掉一个“文”字，变成只能教英国文学的了。朱湘觉得校委会的那班人水平太低，非常生气。几个月后，新学期开学，他没有接到聘书，失业了。这以后，他一直没有经济来源，生活窘迫，穷愁潦倒，乃至精神失常，投江自尽，年仅二十九岁。

校园里有条朱湘路，自然是以朱湘为荣。但想一想朱湘当年的经历和遭遇，又不禁令人唏嘘。天才的命运大概都是如此。生前遭冷落，是缺少“同情的理解”；死后被纪念，又何尝得到“同情的理解”呢？读了《朱湘年谱》，知道他在校的境况，再走上那条朱湘路，一定会有某种异样的感觉。

二〇一三年一月

P61-67

爱书者说

爱书者，又称爱书人，也称爱书家。中文里最早使用这个词的，应该是叶灵凤。《读书随笔》里有一篇《书痴》，谈到“真正的爱书家”，说：“他必定是一个在广阔的人生道上尝遍了哀乐，尔后才走入这种狭隘的嗜好以求慰藉的人。他固然重视版本，但不是为了市价；他固然手不释卷，但不是为了学问。他是将书当作了友人，将读书当作了和朋友谈话一样的一件乐事。”

叶灵凤说的爱书家，英文是Bibliophile，按字典的解释是“爱书者，藏书家”。第一个义项是A lover of books，第二个义项是A collector of books。可在他的心目中，爱书家有别于藏书家，也有别于读书家。也就是说，“重视版本，但不是为了市价”的藏书家和“手不释卷，但不是为了学问”的读书家，方可称得上爱书家。他的意思，显然更接近第一个义项。英文里的booklover，或许与之更加等值、等效。

人生在世，可爱的东西很多，书仅是其中之一。如果把书说成是最爱，甚至是唯一的爱，情况则比较复杂，原因也各不相同。就我个人而言，私人之爱不想说，公共之爱不便说，只有书之爱，既是私人情感又是公共话题，尚可一说。仅此而已。

不过，我宁愿使用爱书者这个词，而不愿使用爱书家。“者”和“家”在中文里往往不可混用，比如藏书者和藏书家、作者和作家，就不是同一个级别。中国传统文化里，喜欢将人分个三六九等。在乡随俗，我是只敢自称爱书者，而不敢自称爱书家的。除此之外，我完全认同叶灵凤的说法。

宁文兄寄来《爱书者说》的校样，嘱我核对一下，看看是否还有要订正的。看来，这本小书很快就会面世了。

五年前，《开卷有缘：桑农读书随笔》一书由台北“秀威”出版繁体字本，给了五十本样书，我都分送熟人了。内地见过此书的读者，大概也就这数十位。于是，有朋友建议再出一个简体字的版本。因为情随境迁，我一直没有积极响应。现在这本新书里，有一部分就是从那本旧书中选录的。这是需要特别说明的。

前年，我同时出版了两本小册子。有位素不相识的书评家一起买了，对照比较，发现有重复的篇目。他在专栏里热心推荐拙著，对重复的现象也有所批评。这令我十分愧疚。那两本小书，一是按写作年限编的，一是按单一题材编的，各有目标读者，没想到有人两种类型都感兴趣。在此，可以保证的是，《爱书者说》这本书中收录的文章，与我已在内地出版的任何一本书里的文章，没有一篇是重复的。

是为跋。

桑农于乙未初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