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它有多少不足,有一点值得肯定:它是它自己。家麻雀是一种参与人类生活、但丝毫未被同化的鸟。我们关于它能说的全部内容都基于这一点。它并不是选择偏僻的房屋作为共生对象一一它早已超越了这种勇敢的早期阶段。它从农场飞往村庄(有一部分停留于此),再从村庄飞往城市,在那里繁衍生息。家麻雀是街头顽童,是菜场、市郊、路口的殷殷访客。它厌恶孤独,对迁徙也没有一点兴趣,甚至散步对它而言都是庸俗的乐趣,只适合农民一一它的表亲树麻雀。它有自己的社区、自己的街道、 自己的位席,这才是它的舞台,绝不远离。它生活在公共场合,生活在人群之中,进而结伙成群。它的爱情没有丝毫隐秘。在叽喳叫嚷一一更多出于高兴、而非嫉妒一一的同伴的见证下,它在人行道上、在排水沟前、或在露天酒店的桌子下庆祝自己的婚礼。随后,它匆匆忙忙垒起一个丑陋的窝,那长长的稻草都还垂露在外面。对它来说,什么位置都是好的,只要能遮挡雨,能躲避猫.要是能从别人那儿偷来一个窝,那就更好了。燕子发现自己家里多出一只麻雀可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我们知道它会怎样报复:把洞口堵死,让入侵者成为囚犯。爸爸和妈妈轮流孵蛋,它们有着同志般的友情,愿意分担这份辛苦。小家伙们一出壳,就在无数祝贺声汇成的震耳噪音里,被集体迅速接纳。
年轻者的生活习惯也已经继承了年长者的,除了一点偏好:它们更愿意在大树的枝叶间、而非室内的墙角寻找过夜的场所。这是不是对原始本能的最后一丝保留?一份遥远的回忆?此外,它们的教育也不够长久。父母的行为很快就教会它们做一个快乐的农作物偷吃者所具有的狡猾与诡计,还让它们学会探索散落在路面上的垃圾、辨别意外之财、选择合适的时机。
选择合适的时机,这可是一门大学问!带着勇敢与狡猾,家麻雀实践着这一点。它半耷拉着翅膀,漫不经心地蹦蹦跳跳,就像一个两手插兜的调皮孩子在闲逛。没有一丝目光透露出它隐秘的想法。然后……它突然转身,咬住早已觊觎的猎物,消失了。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在生活于有水城市的水鸟、天鹅、鸭子等群体中,我们也会饶有兴致地观察到这样的伎俩,那里适合建立寄生关系。动物园里也是。没有什么比看见麻雀从熊或象那里抢走游人刚扔给它们、它们也已经用口鼻嗅过的小点心更为有趣的事了!当它伎俩得逞、飞到二十步远的地方大快朵颐时,还会露出嘲笑的神情。它在花园里窥伺葡萄架时,也非常清楚要等到主人离开才能下手,它担心有陷阱。因为与人一起生活,它变得非常多疑。没有什么鸟会比它更难捕捉了。不像树麻雀,带着乡下人的淳朴,会直直跌入陷阱。但在街道上,家麻雀很清楚大家没有时间管它,变得肆无忌惮。急速旋转是它的本领:在两辆疾驰的马车之间,它翻寻着垃圾,非得马蹄即将踏上后背,才会依依不舍地放下战利品。但要小心竞争对手,会抢走它储备的食物,或耍弄其他伎俩。就像它们向别的种群使用的手段一样,它们相互之间也不乏这样的争斗。和它们的爱情一样,它们的争吵也是激烈而公开。它们发出可怕的叫声,展开肉搏,在灰尘中和车轮下滚来滚去一一愤怒有时候会让它们忘记谨慎。之后,当它们叫嚷够了,偷吃饱了,争吵停了,它们会在晚上到达聚会地点集合,在大树上、在屋顶下、在爬满墙壁的古老常春藤上,用共同的喧嚣呜叫结束这一天。
以这样的生活方式,再借助一年三次的孵卵,家麻雀迅速繁殖。这仍旧属于市井智慧:繁殖,既不控制,也不操心。
P8-10
“博物学经典丛书”是一场思想与视觉的盛宴,带你走向科学与艺术的精彩人生。
中央电视台著名主持人朱军
“博物学经典丛书”开启了一个美的世界,是艺术之美与自然之美的完美结合。
中央电视台著名主持人董卿
近代思想大家笛卡儿曾说:“我思,故我在。”喜爱大自然、热衷户外活动的人可能会说:“我博物,故我在。”通过博物活动,我们知道自己真实存在,由博物我们得以“好在”。
我们并非存在于真空中、不能完全生活于人工环境中。“生物圈2号”的失败也间接证明,我们离不开大地盖娅(Gaia)。地球相当长时间内不得不是人类的唯一家园。鼓动移民太空的,要么不懂博物学,要么别有用心。
博物学着眼于“生活世界”,是普通人可以直接参与的一大类实践活动。博物学有认知的维度,更包含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后者是基础、是目的所在。“博物人生”不需要不断加速,速度快了会导致多方面的不适应。这就决定了博物学不同于当下的主流科学技术。主流科技充当了现代性列车的火车头,而博物学不具有此功能,也不想具有此功能。不断进步、革新不是博物学的运作方式,博物学史研究对“革命”也没那么多渴望。缓慢、平衡、持久才是博物学最在意的方面。与主流科技宜保持适当距离
最近,博物学在中国稍有复苏的迹象,出版物多起来,争议也随之而起。许多人习惯于将博物学与科学或科普联系在一起,自然有一定道理,但是在我看来,最好不这样看问题。博物学与科学在漫长的过去,有许多交集但也有明显的不同,谁也没法成为对方的真子集。一些人是标准的博物学家,却无法算作科学家,反之亦然。科学、科普的目的,与博物的目的,可以非常不同(也有一致的方面)。相对而言,博物可以更随便一点、更轻松一点。但这并不意味着博物学等价于不专业,许多博物学的工作做得相当专业,不亚于科学家所做工作。谁是博物学家?中文中称某某家,好像是件挺大的事儿,一般人不能称“家”。而英文中naturalist(博物学家)限制相对小一些,普通人士也可以称natura]ist。如果不想把博物学人为搞得过分学究气,许多喜欢博物的人都可以称为博物学家、博物家,只是不要太把“家”当回事。
20世纪末,在多数人不看好博物学的时候,我们就看到了它的潜在价值、想复兴它,当然不只是盯着博物活动中的瞧一瞧、玩一玩,虽然简单的瞧和玩也极为重要。我们在哲学层面和文明演化的层面,选中了博物学! “我博物,我存在。”不是简单的句型练习,而是具有实质内容,我们真的相信如此。.通过仔细考察,我们发现博物活动既能满足人们的许多需要,特别是智力需求、审美需求,也是可持续的。而当今占主流的科技活动却是不可持续的,将把人类带向不归路。这种确信的一个重要理由是,博物学历史悠久,除了近代的个别疯狂举动之外,整体上在大部分时间内,它都是人类与大自然打交道的一种环境友好的、破坏力有限的学术和技艺。必须面对质疑
我在一个科学编史学会议上讲“博物学编史纲领”时,同行、朋友柯遵科先生提出三点疑问:1.西方近代博物学与帝国扩张密切结合,做过许多坏事。2.博物学曾与自然神学相连,而自然神学令人讨厌。3.达尔文进化论的传播或者误传给人类社会带来了深重灾难,而进化论是博物学的最高成就。
这三点质疑说到了点子上,我当然早就充分考虑过,所以马上就能回应。第一,博物学与科学一样,都干过坏事,对此不能否定。不宜“好的归科学”,也不宜“好的归博物”。资本主义扩张,中国是受害者,我们清楚得很。现在中国钱多了、搞经济建设,也不宜把周边的环境、资源搞得太差。现在,帝国扩张的时代已经基本结束,对话合作、和平发展是主旋律;对异域动植物及其他好东西的疯狂掠夺虽然现在还时有发生,但已经比以前好多了。历史上,特别是从18世纪末到20世纪上半叶博物学干了许多坏事,但现在的博物学活动受法律和伦理约束很大,即使是标本也不能随便采集,而且许多自然保育运动起源于博物学家的努力。当今有世界影响的大部分环境保护组织都与博物学(家)有重要关联,如英国的皇家鸟类协会、美国的奥杜邦协会、山岳俱乐部。这些组织开展的范围广泛的博物学活动,吸引了大批的民众,推进了自然保护和环境保护。柯遵科的提醒当然非常重要,博物学工作者一定要牢记。现在、有一些博物活动依然在破坏大自然、糟蹋生命,这是需要努力克服的,要尽量减少伤害。
博物学中有一类可称之为怀特(Gilbert White)博物学或阿卡迪亚(Arcadia)博物学,非常不同于帝国博物学。前者每个普通人都可修炼,也是应当提倡的。后者是一个特殊时代的产物,现在应当尽量避免。阿卡迪亚博物学的代表人物包括怀特、歌德、缪尔、梭罗、利奥波德、卡森等。而帝国博物学的代表人物是林奈、洪堡、班克斯、达尔文、E.H.威尔逊等。自然,后者也做过一些好事,不可一概而论。
第二,以今日的观念看自然神学,当然觉得可笑、无聊。但是,历史上在自然神学的大旗下博物学得以迅速发展,这与近代自然科学在基督教的庇护下得以做大做强,是一个道理。不能只承认后者而不承认前者。当然有人两者都不承认。自然神学为当时的博物学探究提供了价值关怀,这一点是可以“抽象继承”的。当今科学技术为何令人担忧、为何不值得知识界依赖?其中一个重要方面是其去价值化,智力与价值、伦理脱节。不是去掉了所有价值,科学技术也是价值负载的,这里是专指,指科技失去了终极的价值关怀。一些研究心论的思想超前几乎一个世纪,在当时及之后百年中几乎被作了相反的理解,比如相当多的人以为达尔文的理论教导我们:人是进化的最高级阶段,世界向我们这个方向进化而来,人是进化的目的所在。这多少令人痛心,但也没办法,注定要经过相当长的时间(可能还需要lOO年、200年或更久),读者才有可能理解达尔文的平凡观点。在达尔文看来,演化并不意味着进步,严格讲演化是没有方向的,演化是一种局部适应过程。
达尔文理论的误传导致许多恶果,能否算在达尔文身上或者一般的博物学家的身上?宽泛点说,达尔文也有份,谁让他提出了人家不容易理解的理论啦!当然,这有些强词夺理。重要的是,我们要延续达尔文的事业,把博物学进行下去,让更多的人理解真正的演化论思想。以演化思想武装起来的公众通过广泛的博物活动,能够更加亲近大自然,更多地认同合作共生的理念,从而有利于生态文明的建设。
达尔文案例也充分表明,博物学成就并非都是“小儿科”。不下一番工夫,不改造自己的陈旧信念,博物学“肤浅”的理论也容易理解错。演化论是贯穿生命科学的一根红线,也是一切博物活动的思想基础,是否承认这一点是区分真假博物的试金石。我们想复兴的博物学与达尔文演化论是一致的。也不能把达尔文说的每一句话当做教条,实际上人们已经发现有些方面他讲得不对,但大的框架是不能动摇的。建构未来的博物学
关于博物学的过去和现在,有许多学术问题需要研究,但是相比而言,建构未来的博物学更为重要。我反对本质主义地理解博物学,要强调的就是不要固化博物学的特征,而要以开放的心态看待博物学概念。这样做也符合博物学发展的历史,历史上不同时代不同地域,博物学的特征相差很大。
如果说过去博物学中有些东西还不错,就应当继续;有些东西问题很大,就要考虑剔除。中外博物学有共性也有差异,需要多做研究,取长补短。
北京大学出版社非常重视“博物板块”的出版,这套博物经典著作的推出体现了领导、编辑对博物学所扮演独特社会角色的认定,而具体篇目的选取则体现了主编对“好的博物学”的理解。毕竟博物学包含的东西非常多,并非任何博物的图书都值得推荐。我相信,此丛书的出版,既能帮助人们回忆博物学的过去,也有利于展望博物学的美好未来。
未来博物学什么样?谁也不知道,只能走着瞧。但是我们今日的努力,会影响未来博物学的模样。想象这一点并不难,却仍然需要判断力和勇气。
今日的博物学将引向何处,有多种可能性。如果任其自由发展,可能很好也可能不够好。依照汉语拼音BOWU,可以考虑如下四个方面:
B(Beauty):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博物活动非常在乎自然美。美学家甚至提出一种“蛊惑”性的说法: “自然全美”。
O(Observation):博物学特别在乎从宏观层面观察、描述、分类、绘制大自然。
W(Wonder):博物学有意培养“新感性”。修炼者宜怀着“赤子之心”,在博物活动中不断获得惊奇感。
U(Understanding):博物活动的目标是过平凡的日子,天人系统可持续生存。而要做到这一点需要不断探究演化的奥秘,树立共生理念。
上述博物(BOWU),可算作一种游戏,显然是一种不严格的建构,难免拼凑、挂一漏万,但它富有启发性。我也鼓励所有博物爱好者自己也尝试构造心目中的博物学。多样性是博物学的显著特点。大自然是复杂多样的,我们关于大自然的观念、与大自然的关系也应当具有多样性。容忍、欣赏、赞美多样性是修炼博物学需要学习的一项内容。
欧仁·朗贝尔著薛晓源主编高璐、侯镌琳编译保罗·罗贝尔绘的《飞鸟记/博物学经典丛书/博物文库》是畅销百年的经典之作,与法布尔的《昆虫记》齐名。之所以能流芳至今,全因为其文字与画作的出类拔萃。
作家朗贝尔的文字饱满流畅、富有激情,画家罗贝尔的画风温馨、唯关、诗意,二者珠联壁合,共同成就这部百年经典。
本书首次译为中文,译文生动流畅,读起来如行云流水,让人爱不释卷。
欧仁·朗贝尔著薛晓源主编高璐、侯镌琳编译保罗·罗贝尔绘的《飞鸟记/博物学经典丛书/博物文库》介绍了家麻雀、树麻雀、苍头燕雀、红额金翅雀、黄道眉鹀、大山雀、煤山雀、沼泽山雀、青山雀、凤头山雀、银喉长尾山雀、云雀、草地鹨、水鹨、白鹡鸰、灰鹡鸰、黄鹡鸰等鸟类,通过精美的图片和生动的文字为读者勾勒出一个个色彩缤纷的鸟类的生息场景和乐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