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制下的商部落就这么一代一代往下传,赶上天灾人祸就换个地方建都,赶上风调雨顺、人丁兴旺就出动讨伐四边的蛮夷部落。
两三百年过去了,首领的位子传到了盘庚。他将都城迁到了今天的河南安阳,史称盘庚迁殷。迁殷后的商部落在“祀”上,依然保持了由祭司来占卜鬼神,乃至人殉问天的手段。大事小事都要占卜询问鬼神,视鬼神的力量高于一切。
当然在今天看来,这种意识形态领域上的原始信仰既蒙昧又残暴,不过在3000多年前那种南有虎方、北有鬼方、东有夷方、西有羌方的环境中,这种保持内部凝聚力的分级认同方式也还算是先进的。
内部抱团了,对外才能用“戎”。
盘庚的位子传给了弟弟小辛,小辛传给了弟弟小乙,小乙传给了儿子武丁。夏商周断代工程确认的武丁在位时间为前1250年至前1192年,相比成汤,武丁的能打形象更加丰富立体——因为当时有了文字记录,同时也因为晚近以来的考古发现了这些文字。
武丁伐吉方、伐土方、伐羌方,“大邦殷”的名头便是这段时间打出来的。在已经发现的甲骨文中被封的侯有五十余个,伯有将近四十个。大邦殷能封他们,是因为首先征服了他们。
武丁的王后妇好也相当能打,是中国历史上有据可查的第一位女军事家,或者说第一位女汉子。她不但曾亲自带队征伐四方,还是武丁时期有记录的四位占卜祭司之一。“祀”和“戎”,她都在行。乃至后来她去世了.武丁还用她的威名恫吓过贡方。在殷墟妇好墓中出土的四件掌征伐刑杀之权的铜钺,每件都冰冷威严,由此可想她的形象。
对于商部落来讲,迁殷已经是在它的晚期了。而3000多年来殷商并称,且殷这个地名还冠在商这个部落称呼之前,可见殷高宗武丁两口子缔造的“大邦殷”之盛有多么强横。几百年后春秋时代的宋襄公祭祀自家的老祖宗,也要写上一首《商颂·玄鸟》:“商之先后,受命不殆,在武丁孙子。武丁孙子,武王靡不胜。”
武丁之后,殷商又传了几代,到了第二十八任殷王、前1147年至前1113年在位的武乙,“大邦殷”依然是很能打的。但部落内部在“祀”的问题上,出了分歧。
武乙当家的时候,他喜欢和至高无上的鬼神开玩笑,或者说他开始和虚无缥缈的鬼神作对。鬼神,在部众眼中是至高无上的,在他本人眼中是虚无缥缈的。
武乙制作了一个偶像,取名叫作“天神”,再找个自己人做裁判,然后与这个“天神”赌博,“天神”当然是输了。于是武乙就侮辱这个“天神”,意思是告诉那些高级祭司——王比鬼神厉害,而老子就是王。
后来他又装了一个灌满血的皮袋,高高挂起作为射箭的靶子,这举动叫作“射天”。这也是武乙要告诉广大部众,首领本尊比那些高级祭司们供奉的鬼神更厉害。
这一切背后的潜在意义也许是,武乙有意无意之间,在把部落“祀”的实质从神权治理向王权治理转移。在武乙行为的影响下,殷商部落实际上开始了一次信仰轨道的切换,也就是要换一种保持内部凝聚力和认同的方法。而在今天看来,如果这次切换过去了,部落治理便由无法解释的神权向可以解释的神授王权过渡;如果没切换过去,那只会把部众的思想搞乱。
暂且放下殷商内部的“祀”,殷都朝歌城外来了一位敲门人。
武乙三十四年(前1114年),西方周部落的首领季历前来朝拜。
季历的父亲叫古公直父。古公亶父在世之时,部落被西戎反复侵袭,古公亶父一度委曲求全地向西戎进献财货、乞求和平。可惜西戎不太讲究,收了钱,还要命。
古公亶父当时大概是这么想的:我打不过你我服软,可服了软你还要追杀我,你这是逼着我跑路啊。孙子,你丫等着,发展才是硬道理,我今天走,明天我还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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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阅读,体会有二。
其一是最近的:在历史类大众出版领域,找不到什么能够让我耐心翻完的文化著作了。很多著作乍一看去,都披着名家上厨出品的包装,可包装下的文字入眼之时,我心中泛起了干嚼汉堡包的感觉。这些文字希望表达的道理,像是在誊抄《三字经》,希望抒发的情绪——像是整容失败后的锥形蛇精脸一样——或者僵硬鸡血,或者干涩呻吟。
其二之体会是持续的,它解释了我为什么会在最近有第一个体会:同样读史,读一本几代手写引注的旧书,往往奥妙尽收眼底——每一代人的思想变化尽在其中。不同年代且各门各类的经典看得多了,当时牛人的“一小段”思想轨迹便被显示在了当时社会环境下的“大空间”中。再后来书看得更多了,我的笔记又分分散散地记录各处,便有了整理分类的念头。终于一番誊抄之后的琢磨,事情和道理都汇聚一堂,杂因杂果一目了然、脉络清晰。于是这才有了第一个体会。其实这些非学术类的新书还是会被当作大餐来出售,只是我觉得它们不过是汉堡包的味道罢了。
基于以上两点,我决定写一套书,把这个思考加速的过程,用几段时空下的故事呈现出来。
这套书的唯一中心就是好看,并有两个基本点——有趣的好看和有料的好看。
这是一个试验品,试图把“物我两忘”这么高大上的词汇,拉低到“物我两记忆”的层次上。如此解构之后,才会揭示原来大多数的所谓高人的“物我两忘”不过是“物我两忽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以及“路见不平,掉头就走”,而少数人的“物我两忘”却是“物我两在”——“用心用眼不用嘴”以及“该出手时就出手”。
于是本书的构思和实践,主视角是一个幕僚长似的叙述者,写作思路上杂糅兵棋推演和心理模拟的技巧,但在整体结构上采用东方诗词长短句的模型。这种尝试,现在看来,经过反复修改,效果还是不错的。七分史实中包括迄今为止的中外文化解构和考古成果,三分虚言中的基础却是数理分析和心理模拟。通篇没有我的个人偏好渗入真实人物本身,偶有情绪,总是单独加以点评。
所以本书的成品,包括即将问世的后续“产品”——没错,它们就是我的“产品”——体裁上介于历史札记和思考笔记之间,形式上似乎是用散文的手法来写论文,直观上故事有些新的乐趣,印象上道理能够直接被消化吸收。于我来说,进境便是如此吧。
对你来说,在“有趣的好看和有料的好看”之间,本书应该达到了让你耐心翻完的目的。同时本书希望达到的另一个写作目的,是解释并解决一个问题:大多数人觉得自己明明付出很多但实际收获很少,这并不是他们自己的错觉,事实确实如此。只因为在他们做功付出能量的过程中,从来没意识到能量是没有社会属性的。他们把自己付出的能量想当然地理解为动力,可实际社会效果却是为自己增加了阻力。
关于这个问题的解决办法有很多,比如励志中求动力,比如鸡汤中求安慰,比如洗脑中求解脱。但要是我说,这些办法都是被动接收,不如自己为自己建立一个可以进化的逻辑思考系统,从而夺回人生战场的主动权。
先发制人可能被制于人,后发制人也需要牢记“后发而先至”。如何判断和计算这些因素,是第一部故事立意选材的出发点,而这些出发点都指向一个原则:洞察并控制一个给定格局中的主动权。
逻辑思考系统?还是可进化的?有些像计算机啊!是的,比其他人更像计算机,又比计算机多了最核心的人性,这就够了。达到这个标准,有一座桥梁,就是《孙子兵法》中的几个关键字——察、经、校、索。
孙子日:“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
一察,或者洞察预判,或者观察现象,来自引起直观反应的对比异状,是出于直觉或嗅觉的;二经,或者分析事理,或者请教成例,由结果反溯原因、以目标反推路径,是理性或逻辑的;三校,或者比较信息,或者掂量轻重,所谓可量化的计算只需要选择;四索,或者探索未知,或者了解结果,所谓不可量化的计算才需要判断。
一条多么深邃精辟的逻辑叙述线路啊,也是这条线路让我可以进入孙武的思考过程。至少在今天,我觉得“察、经、校、索”远比“兵者,诡道也”这个噱头高明许多。
至于“知彼知己”这个真理,大家都懂“知彼知己”是最好的情况,是开全图、观对方明棋、行自己暗棋的模式,但大多数人也都会苦恼“知彼知己”的境界距离自己太遥远——理想如“知彼知己”一样丰满,现实如赤裸羔羊一样骨感——于是知难而退了。还好,“察、经、校、索”,就是用来设计你和“知彼知己”之间那座跨海紫金梁的思考工具。
当然,吹嘘《孙子兵法》神乎其神的人有之,姑且称为“孙吹”。贬低《孙子兵法》一无是处的人亦有之,姑且称为“孙黑”。两者皆不可取,我只讲《孙子兵法》如何用起来。
其实《孙子兵法》最初本来就不是给士人和庶人看的,它是给“君上”和“将军”用的。君上无论强弱,至少有一国资源;将军无论高低,至少有一支军队。有了这些筹码在手,君上才能根据国力多少去计算开战或慎战,将军才能根据军力多少去计算速战或避战。而“察、经、校、索”的意义,就是让你在试图使用《孙子兵法》之前,习惯成自然,首先判断自己是否有筹码,这也是使用《孙子兵法》的前置条件。有筹码,无论多少,都可以探讨使用的问题;没筹码,就要先去解决筹码的问题。 “孙吹”说《孙子兵法》“神啊”,“孙黑”说《孙子兵法》“不神”,两者在《孙子兵法》“神与不神”的命题下激烈争论“0=神”而“1=不神”的选择。
习惯了“察、经、校、索”,你就不会再陷入这个“神与不神”的迷宫中,你会直接思考作为经典的《孙子兵法》,是接受了客观历史上无数过往牛人的主观检验的,那为什么自己用不起来《孙子兵法》呢?噢,原来是积累不够,没有筹码,所以用不起来《孙子兵法》。
于是你已经突破了“神与不神”的选择,进入了“值不值得”的选择:是否值得花时间和精力去积累筹码。你会懂得根据“自己的条件”和“与目标之间的难度”来计算,“值得=1”,干!“不值得=0”,放弃。虽然表面看去,你和“孙吹”“孙黑”面临的都是0和1的选择,但实质上,选择题的内容改变了,你判断这道选择题的过程也升华了。
经典总是常看常新,书中每字不变。之所以新,是人长进了。从前看去枯燥,如今看来悟道,叹一声物是人非。
经典又总是传承有序,一代有一代之经典。新经典总是先汲取了老经典的能量,新经典也总是会最终突破老经典的境界。这么说来,一代又一代的人虽不变,但人写的经典长进了,怎一个沧海桑田。
卡尔维诺在《为什么读经典》一书中,开篇给“经典”下了14个定义。
我全部同意,但就像他用第七条来单独再解释第五条中的意犹未尽之处一样,我也单独加一条,用来再解释卡尔维诺在第一条中所叙述的感觉。当然,这一条是我现在的感悟——且基于过去卡尔维诺的感悟。
他的第一条说,经典是那些你经常听人家说“我正在重读……”而不是“我正在读……”的书。
基于老先生过去的第一条,我今天补充的一条是:比我正在“重读之书”更加经典的,是那些“模板之书”。“重读之书”我需要随着时间阅历才能逐渐懂得,但那些“模板之书”——经典之经典——让我活到了今天。
经典之经典的模板不等于死板,相比你正在重读之书或者放在书橱中等待重读之书,这些模板之书似乎有了魂魄,早已跃出纸面,走入社会之中,进入你的脑海之内。这大概就是所谓“模板之书”的奥义吧,既鲜活如生命,又冰冷如工具,凌驾于重读类经典之上。 如何再精确解释我的补充定义,又可随笔万字,还是就此打住吧。也许你看过这本书,便有了同样的体会。无疑我明天还会有新的感悟,但那已经是明天的事情了。
文润燕生子所著的《历史的赢法(用军)》以军事推演工具切入中国古代历史,聚焦“赢的简单结果”,剖析“赢的复杂原因”,总结“赢的套路模型”。
全书30万字,跨越时空两千年,从“牧野之战”开笔,至“宋金和议”结束,溯东方军法与兵学之源头,一探先秦战汉之究竟,对比西学脉络,化深刻洞察为诙谐文笔,只告诉读者一个朴素道理:为什么同样一件事情别人比自己做得好,为什么某人能做成某事。
本书叙事用了四种体裁,以编年叙事的春秋散文“快进”,以小说笔法展开“多点叙事”,以纪传对比聚焦“时代说理”,以诗意杂文来“咏叹谢幕”,以阅读论,大雅大俗和快慢粗细做到了融合统一。
文润燕生子所著的《历史的赢法(用军)》为市场稀缺好书,既可作为管理者的决策服务之书,也可作为创业者的案头必备书,还可作为历史、军事爱好者的手边书。
本书是对中国历史、军事案例一次有趣又深刻的“庖丁解牛”,主视角是幕僚长似的叙述者,写作思路上杂糅兵棋推演和心里模拟技巧,呈现出具有经典性品格的智识结构。智者与勇者,用人与用群,冒险家与守成者,战斗精神与琢磨精神,争霸心态与征服心态……尽在本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