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媜以散文知名,其文字曾经入选海内外多种文学选本,获得过台湾岛内三大散文奖。简媜的散文颇具古典文学的素养,传统浪漫的情怀,而又带着现代主义的虚无思想及后现代的解构观。
《浪子》;《天涯海角》;《朝露》……《天涯海角》收录了其创作的数篇散文作品,书中立意的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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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 天涯海角 |
分类 | 文学艺术-文学-中国文学 |
作者 | 简媜 |
出版社 | 九州出版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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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 编辑推荐 简媜以散文知名,其文字曾经入选海内外多种文学选本,获得过台湾岛内三大散文奖。简媜的散文颇具古典文学的素养,传统浪漫的情怀,而又带着现代主义的虚无思想及后现代的解构观。 《浪子》;《天涯海角》;《朝露》……《天涯海角》收录了其创作的数篇散文作品,书中立意的高远 内容推荐 《天涯海角》收录了简媜创作的数篇散文作品。 《天涯海角》一书立意的高远,内容的充实,情感的饱满深厚,文字的精打细炼,境界的雄浑苍劲,图文形式的相得益彰,都足以让这部作品成为华文世界里的典范散文。 目录 浪子 献给先祖 浮云 献给母亲 朝露 献给母亲 天涯海角 给福尔摩沙 【附录】秋殇 水证据 给河流 初雨 给童年 烟波蓝 给少女与梦 渡 给爱情及一切人间美好 作品小注 2002年小札——兼后记 后记 试读章节 春,已投海自尽,人说她畏罪。 当百年森林一夕之间被山鼠啮尽,成群野鸟在网罟悬翅;溪川服食过量之七彩毒液,大批游鱼在河床曝尸。那千里御风而来的春妇,蓬首垢面于岛屿上空痛哭:“福尔摩沙!你遗弃我!福尔摩沙!何以故?” 遂降于山巅谷腹。红桧斩首后,血流成河漫过她的足踝;折翅的蝶体在砾谷上堆积成冢,任蝼蚁搬运尸臭。远方小镇升起浓烟,百万只串烤鹌鹑清炖嫩鸽,满足人们对和平的欲望。烟尘弥漫天空,令群花褪色,树蝉自动割喉。时在五月,一名少妇自名为春,枯槁于杂草丛生的死湖,在蚊蚋声中,散发哀歌: 我所思兮!海洋之国,翡翠之岛,位于太平洋最温暖的波涛。我命候鸟分批守护,鱼龙逐浪而舞;我让禾苗在平原舒骨,蝴蝶兰与灵芝草在山崖结巢。这是我钟爱之岛,不准大漠滚沙、冰雪镇压。我派遣太阳,如春蚕吐丝;指定弯月,像新妇描眉。每年,季风穿梭南北,雨水占领四至六月,替我辛勤的子民拭汗,为我心爱的稻禾灌溉。夜以继日,我在缥缈的天庭亲昵地呼唤,美丽的情人啊!我终生的福尔摩沙! 我曾以歌声与你盟誓,福尔摩沙!每年元宵灯灭、七夕雨前,我将带着众神的祝福,欣然返家。 那时,稻浪翻腾于野,你已为我铺好绿绒被;山坡上,遍植茶树白花,我向山涧借水,亲手为你煮茶。福尔摩沙,相逢的故事多似繁星,熠亮之后无不转堕风尘,唯你与我,以眼认眼,以身还身。岛国之外,若有人寻春不见春,当知道,我已回到福尔摩沙身边,犹如雨落入深渊,风与风再续前缘。 站在雄伟的山脊骨,我褪下锦绣衣襦,撕成胭脂分赠群树,让艳丽的花朵如狂奔的探子,告诉你有人千里赋归;我的双羽翼悬挂于古松枝,露水浸润一夜,黎明时,将有百万只白羽鸟自松涛里飞出,盘旋于天空反复啁啾,将我年来的情思,一一衔入你的耳朵。 我换上布衣,打扮得像一名不曾远离的村妇。天光初泻,鸡已三啼,我折枝笄发,掬水果腹,随着一伍庄稼汉子,来到平野。啊!阡陌如织,薄雾之中,又如千条飘带,一起向我招摇。剑叶上一行凝露,争着对我耳语,昨夜有人未曾合眼,频频催促月亮赶路。我一眼望穿,远方稻田浮升白烟,乃是你在假眠。我一跃而入,噤声匍匐,过身之处露湿耕衣,稻叶摇曳如一丛琴弦。有股温热游散于茎叶之间,我已踏着故乡的泥土,年来的渴慕转眼成真,我逐渐探触你的鼻息,接近你的身体——啊!福尔摩沙!我唤着你的小名,别躲了吧!我嘻嘻然而来,福尔摩沙!来向你求爱! 有风,自天上吹袭而来,一席绿被涌生万千波涛,被面的鹭鸶绣倏地飞走了!只剩叶与叶交颈娑摩,金黄之火燎过原野;谷与谷撞击,我听到结实的米粒如玉石相激。啊!最野的雀都惊走,今春的谷子将熟。你剥开壳儿,喂我第一粒白米,嘻嘻然问我:米熟否?我拈去你眉睫上的草屑,舐净你颊面的泥沤,我说,唯恒久之等待与不变的恩爱,米得以熟。你既酬酢以骨血,而今而后,我怎会吝于以泪代酒。远处,有农人招呼:“谁家的,外地来的村姑,歇个午!”我挽发整衫,水淋淋地上岸。庄稼之妻递来陶钵,为我倾注今年的茶水,我乐于相告,万顷稻谷即将丰收。面对你躺卧之处,我覆眉而饮;再斟一钵,向你扬去,水珠沿空低飞,泼成你我的合欢酒。福尔摩沙!就算织女焚杼,牛郎断轭,我与你结发绾袖,不轻言放弃。尔后,我若在异域漂泊,当反复咀嚼那一粒白米,我若在天庭执戟,最能解渴的,还是故乡的清茶一钵。福尔摩沙!相逢的故事多似流星,唯你与我,以眼认眼,以身还身。 十五月圆,二十悬钩。我怀着福尔摩沙之子,宿于山坳草舍,贞静如一名农妇。白昼,我蹲踞河滩,为菜蔬染色、瓜果调浆;夜来,替蛙鼓试音、树蝉绷弦。港湾传来远洋渔船已经归航,我命燕子为我剪发,纺织娘星夜赶到,搓发为绳;我令所有的星子一齐掌灯,让我亲手执针,补缀渔网。我们是海洋之国,若不懂得发肤相护,终会陆沉。 清明微雨,四月五,乌沉香插遍山冈古墓。弯形镰刀只斩五节芒、爬墓藤,不斩家国血脉。数百年来沧桑渡海,何曾畏惧狂浪噬舟?纵使船破人浮,犹掌握一线香袋不容尽湿,遂扶老携幼,家祠南来。几番烽火燎烧,焦了田园,毁了屋舍,涂炭的只是一己面目,青碑上冠戴父兄之姓,还给家国清白。皇天在右,后土居左,墓庭上铺设三牲酒礼,供着的是自家园子的上好水果,死生既然同爨,血缘脐带绵延不断。青苔滋生于石缝,烛焰如豆,照映百家姓名。百年家国沧桑,最难句读的,在这片墓域;或为英年军伕,前来叩拜的,是他的鬓白儿子;或是不归渔人,新寡少妇跪于空冢,频频招魂;或是一生流徙,撇了妻小在海岛埋骨的老兵,仍有念旧袍泽,来给兄弟斟酒……酒过三巡,焚祭后,银箔如黑纸鹞飞入历史的墨池,流浪民族,一命只抵一字。此后何以传家?一国之名,家族之姓,一册千万字写成的历史。 四月杏花怒,五月桃子胭脂,六月石榴产子。我择了吉日,领岛民之子嬉游于林树之间溪涧旁。我熟记他们的乳名,合十掷筊,卜算前路,他们是渔夫之子,农妇之孙,虽是草民实乃国之贵胄,既享祖泽庇荫,又能鸿运当途。当他们摊开细软的手掌,掌纹纵贯横走,合符后竟是家国未来的地图。我要捕捉那流动的眸光,让光芒汇聚成一座大海洋,盛载着夏天的芭蕉扇,也漂洗了秋天的红海棠。我引领他们到活泼的山涧,为他们濯衣沐浴。赤红的童体一一跃入潭中,仿佛一树苹果击出水波,潭水都甜了。我折桃枝为帚,轻轻地为他们洒背祓除;还要依序合掌,接取岩隙滴泉,喝下后祈求长生康健。他们的粗胚衣衫,穿晾在蔓藤上,好似一道道玉帝朱批过的护符,永远要贴在岛屿门楣。我哄他们入睡,起身寻找果园及菜圃,摘来多汁的红莲雾,黄玉西瓜,还有松土覆着的甜肉番薯。我砌土为灶,卷草诱火,薯肉闷出一道饿人的薄烟,而小玉西瓜正浸于山涧底,要冰镇孩童们软红的小舌。一伞树叶筛动阳光,光影幻作一尾尾游鱼,穿梭于孩子脸上的茸毛。我倾听那波浪似的鼾息,知道他们梦着高岗,梦着蓝色的天空,梦到在草原上追逐小牛犊,梦着竹篱笆外红色的鸡冠花,梦到母亲的炊烟,走失的陀螺,还梦到稻草垛上一只雄鸡喔喔地啼,田里的谷子长了翅膀,一齐飞列大稻埕上……我不禁疼惜,叉指梳顺他们的额发,吹干发茎上的梦汗。这安静而甜美的午后,林树青草皆为孩童梦席的岛上,我多么愿意永远居住,做一名编织童话的女仆。我趁着良辰未尽,潜入孩子的梦里附耳叮咛,不管走得多远,飞得多高,日暮黄昏之前,让我们相互叫着同伴的名字回到诞生的岛屿,围坐在林荫之下,分食熟烫的甜薯。我愿意以我的命运与孩子的梦境结盟:明年,当莲雾在枝头摇铃,你们要记得回来,我会烤熟红薯,微笑等待。 而我将产子,梅雨后七夕之前,福尔摩沙,我要献出你的骨肉。潜藏海底,我隐居在红珊瑚隙,以海草结庐,采紫苔铺榻;巨鲸与豚鱼已分头清理海路,以迎接婴之破腹而生。我安静地躺卧,不食不饮,不喜不惧。咸波中,我红润的女体逐渐溶解,化成鱼群身上斑斓的纹彩。繁华洗尽,我素朴如一颗海底的人泪。婴在腹中顿足,婴出之日即是春尽夏至,季节与季节递交权杖,让夏以少年英姿守护母亲所爱、父亲所在的岛屿,带来雷雨与艳阳,使生命得以沸腾。我渐渐离魂,心中淤积着不舍的恩爱,福尔摩沙!我把强壮的夏天托付你,你要褓抱这口希望,并且答应为我等待,明年元宵灯灭,我会带着众神的祝福再次起航,那时,稻浪翻腾于野,我要回到我思念的岛上……雷,在高空崩动,闪电鞭裂海面,长鲸已清理海路,殷红之婴将破海腾空而来,振翅,俯吻,他钟爱的父母城邦。P146-151 序言 每一支姓氏迁徙的故事,都是整个族群共同记忆的一部分。当我们追索自身的家族史,同时也钩沉了其他氏族的历史。唯有大时代足以歌泣时,我们自身的故事才足以歌泣。我选择从这扇视窗往外看,对聚集在岛上一批批宛如渔汛般的移民浪潮怀着全体吸纳的渴望。我想,这岛之所以雄伟,在于她以海域般的雅量汇合每一支氏族颠沛流离的故事合撰成一部大传奇;我从中阅读别人带泪的篇章,也看到我先祖所占、染血的那一行。 后记 世间故事总是如此,看似已了其实未了。 《天涯海角》于2002年3月出版后,颇获回响,来自老友与老读者们的反应出乎我意料。也许,我无意间触及某些人心中的瘀血,以致引发他们的痛感。于是,原本出书后即告一段落的书写惯例竟出现变局,不仅不能告一段落,而且还另起一段。 首先,6月上旬,在“台湾麦克出版公司”与“北京汉霖文化发展中心”安排下赴大陆福建省福州、泉州、漳州、厦门等地大学、书店举行演讲、座谈,行程由福建最具文化气息的“晓风书屋”排定,一行人披星戴月,马不停蹄自东徂西横越闽地。虽仅是车窗外速速飞驰而过的景象,近十年来这省份的变脸速度已够让我惊讶的了。1993年初次入闽的印象仍留在脑海,却完全无法与眼前的景物拼贴;同一条高速路、同一座城市、同一条街,短短十年仿佛前世今生。 行程紧凑之外,主办的朋友得知我甫出版《天涯海角》,且其中一篇《浪子》记述当年寻根之旅,遂问我是否寻到南靖县梅林乡的简姓祖居地?我实话告之,九年前那趟路过于匆促只抵南靖县城而已,朋友一听下定决心似的,说这一回到漳州参访土楼一定要把我“拉”到祖居地,才算圆满。 我心想,圆满岂能求得?乃需有不可思议的机缘与幸运才能摸到边;更何况我的祖居地远在群山万壑之中,在飞鸟也需问路的云深处,在天涯外的天涯。 不可思议之事开始发生,且带着试炼意味。 6月15预定参观土楼之日正逢端午节,凌晨二时许,我自睡梦中醒来,腹痛如绞,是从未经历过的,接着水泻数回,几乎耗尽全身气力,整个人软化如一条蚯蚓,自忖应是饮食不洁引起的急症。我出远门一向鸿运当头、五毒不侵,故只带补品不备药,此时搜遍行囊也只搜出半包苏打饼干、一瓶鸡精、矿泉水及一管不知何时塞入的治肠胃小药粒。我把该吞、该喝的送入腹内之后,只能躺在床上辗转,虔心称诵“我佛慈悲”了。 …… 母亲节中午,众弟妹都已返家,用餐毕,在客厅闲话,老父正与邻居下棋。金莲回来,踏入家门,喊了声:“爸爸!” 老人家从棋局中抬头,愣了一瞬,站起身,温温地开口: “哦——你是谁?我一时认不出……来,进来吃饭!”就这么四两拨千斤,将四十多年的艰难都拔掉,拍着她的肩膀轻轻一带,把大女儿收回来。 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的家人对那幺妹说:“爸爸是不是认不出大姐了!” 幺妹嘘了声:“你闭嘴,往下看。” 不一会儿,老父踅至厨房,私下对那幺妹说:“你大姐吃过未?你‘传’给她吃啊!”怎会认不得呢?只是圆满缺一角,缺了半辈子。 我满心欢喜地将两件圆满与读者分享,在告最后一段落之前,我忽然想,也许天涯与海角的距离,只在转身间。 ——写于2002年10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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