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故事是从一个名字叫“冯果”的男孩出现在这座城市中开始的。
和往常一样,冯果手里拎着一只大大的摄影包,背脊上斜挂着一副三角架,兜里揣着一叠薄薄的人民币,在经过了一路颠簸之后,他从另一座城市来到了这座城市。
冯果在出火车站的时候,从一位老阿姨手中花了3元钱买来了一张这个城市的地图,在地图中标出的众多住宅小区中,冯果不知道为什么一眼便看到了“雅月新苑”这四个蝇头小字,于是他便换乘了两辆公交车花了大约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到达了“雅月新苑”。
在到达“雅月新苑”的十五分钟之后,冯果便租下了小区内一个小旅馆中的一间单人房。冯果似乎总能在很短的时间内便将自己安顿好,并从来不曾担心过他明天的生活。
冯果最大的特点便是能说会道,这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所以他很招惹女孩子的喜欢,他走过很多座城市,拍过很多部DV,比他所拍摄的DV更多的是结识的女孩,她们喜欢他的道理就象他喜欢拍摄DV一样一每天借助于手中那些固定不变的机械可以看到截然不同的世界。
不过,冯果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每当他离开这座城市到达另一座城市之后,他便再也不会和那些喜欢他的女孩联系,在新到达的城市里,他又会重新认识一些女孩,当离开时,他又将她们忘记。
于是,“到达——认识——离开——忘记”便成了冯果除却拍摄DV以外的全部生活。
冯果
我来到这座城市已经有六天了。
在这六天里我总是重复做同一件事:每天早晨六点十五分闹钟那刺耳的铃声便会准时地响起,从床上爬起后,我几乎是闭着眼睛将三角架安置在阳台上,而后把我的摄像机架在三角架上,再然后开始拍摄。
当我按下摄像机上的“REC”按钮后,我便重新爬上床,继续呼呼大睡。摄像机便会在一个小时之后当录像磁带走到头的时候自动停止拍摄的任务,不过,那时我还在床上做着我的白日梦。通常来说,我总会睡到中午时分。
需要补充的是,在摄像机拍摄六十分钟后直至中午的这段时间内,总会发生一件很奇怪的事——每当我醒来起床时,我发现架摄像机的地方不再是在阳台上,而是在房间里,摄像机依然很好地架在三角架上,由于录像磁带拍摄到了头,所以摄像机早已自动关机,然而使我惊讶的是,摄像机的机身竟挪动了位置,连镜头也被盖上了镜盖。
我呆呆地看着摄像机,一个很怪诞的想法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难道,我梦游了?
也就是说,在摄像机拍摄完成六十分钟后直至中午我起床的这段时间内,处于睡眠状态的我不仅从床上爬了起来,还自说自话地慢慢走到阳台上,将摄像机拿至房间内并将镜盖合在了镜头上,然后我又慢慢地走回床铺,睡下,而一觉睡醒后的我竟然会对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浑然不知。
老天,我得病了吗?
除了梦游,我实在想不出更合理的解释,总不至于是瞬间失忆吧?
当然,在瞬间失忆和梦游之间,我更愿意选择后者。
在我活了二十八年,不,确切地说,是将近二十九年的岁月里,我还是第一次怀疑自己患上了梦游症,更为严重的是,这样的拍摄进行了六天,这样的情况也整整出现六次,换句话说,梦游症是从我到达这座城市住进这家社区的旅馆开始的。
所以,我对这座城市的感觉有些怪怪的,到底是这座城市让我患上了梦游症呢?还是我的梦游症自来到这座城市之后便从我的肌体内爆发并_发不可收拾了起来?
我的状况让我多少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幸好,在我看来我的身体并不很重要,与我所想要拍摄的DV相比,它顿时就显得微不足道了。其实,我并不知道我究竟要拍摄些什么,这座城市和城市中的人对我是完全陌生的,我试图通过早晨七点至八点拍摄下的住宅小区晨间居民的活动情况寻找拍摄目标,我在期望通过固定的时间段,固定的拍摄场景,固定的机位拍摄下的内容给我可遇不可求的灵感。然而,当我将我这六天以来拍摄完成的录像带看完之后,我有些失望了,于是我决定再十分认真地看一遍录象带。
在第二遍浏览素材带的时候,我看到了她——她看上去大概二十五六岁吧,一米六十五左右的身材,长得蛮清秀的,穿着职业女装,估计是在某家office里工作的小姐。
我之所以会注意到她,并不是由于她的长相、身材或年龄中的任何一项,完全是因为当我拍摄下的这六盘DV带中的任意一盘走到第二十三分钟的时候她总会出现在摄像机的镜头中,虽然大概只占有二、三秒钟的拍摄时间,但她每次都是在磁带走到二十三分钟时出现,一分不差!
在这六天的拍摄过程中,我注意到了这样的规律:她每两天换一套职业装,与不同的套装搭配的是不同式样的鞋子和皮包。
她是一个穿着很得体的女孩,这是我对她得出的最后结论。
她在我的每盘DV带上都留下了二、三秒钟的痕迹,不知是什么原因,在并不知晓她名字的情况下,我很想用“虫子”这两个字来称呼她。
因为在我看来,她就象一只虫子一样每天早晨在我的眼前飞过又消失。
可是,究竟是什么让我开始注意这个被我命名为“虫子”的女孩呢?
正当我想着这个问题的时候,屋子里蓦地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它使我的思绪不得不在一瞬间中断了。
我站起了身,走向房门,并打开了它。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张单纯的女孩的脸,她正朝我笑着。
女孩的眼睛大大的,白白的脸庞上两只酒涡让人很着迷,于是,我也咧开嘴朝她笑了。P14-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