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是新科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多丽丝·莱辛的短篇故事集。写的是关于几十年前南部非洲的生活的节奏与情感，全面生动地描绘了那儿的生活。每一篇故事都涉及疏林草原生活的一个不同的方面。莱辛以细腻的笔触理性地抓住了非洲的喜怒哀乐，也抓住了世界的风云变幻。其语言看似平实无华，细究则充满深意，文思缜密。

多丽丝·莱辛所有的故事与短篇小说都收在四个集子里。这第一卷包含了其名为《这原是老酋长的国度》的非洲故事集，以及其他三篇来自《五》的短篇小说，《五》在1954年曾获萨默塞特·毛姆奖。

在这本《这原是老酋长的国度》里，莱辛抓住了几十年前南部非洲生活的节奏和情感，全面、生动地描绘了那儿的生活。每一篇故事都涉及疏林草原生活的一个不同的方面。在《木施朗加老酋长》里，我们随一个处于青春期的敏感少女审视传统的种族观念；《草原日出》参透生命的真谛；《老约翰农庄》则通过13岁少女凯特的眼睛观察社区大众与新迁入者生活观念生活方式之间的)中突；《小檀比》描写了白人农场主太太和她救活的黑人儿童之间微妙复杂的关系；《七月寒冬》反映了白人殖民者在非洲生活的迷茫；而《蚁丘》里，两个不同肤色的同龄男孩则以其独特的方式与强大的种族歧视进行着斗争。

1964年结集版序

1973年结集版序

木施朗加老酋长

草原日出

魔法不卖

第二座茅屋

讨厌鬼

德威特夫妇来到峡谷农庄

小檀比

老约翰庄园

“猎豹”乔治

七月寒冬

高地牛儿的家

黄金之城埃尔多拉多

蚁丘

译后记

木施朗加老酋长

那是段美好的时光，在她父亲的农场丛林中闲步的那些年。同大部分白人农场一样，父亲的农场也只散布着几小块耕地，大块儿地都闲置着。其间别的什么都没有，只见树木、稀疏的长叶草、荆棘仙人掌和沟壑、杂草、岩层露头和荆棘。大地上凸起一块巨石。不知多少代以前，这石头就钻出了非洲温润的大地，太阳同穿过千百英里空间和灌木丛林的风一道，将它凿出空洞，刻出涡纹。巨石常常托起一个小姑娘，她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除了一条白花花的河流，垂柳夹岸；一座白色的城堡，熠熠生辉。小姑娘唱着：“蛛网飞走浮悠悠，明镜进裂难再修……”

碧绿的玉米排列成行，叶子相接，就像教堂的拱顶，头上的太阳映出叶子的纹理。她拨开玉米杆，踩着紧实的红土壤，在玉米地里穿行。从玉米叶间看到一株长着红斑纹的独脚金，会让她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弯腰驼背、身披黑衣的人影，用嘶哑的嗓音发出预言：那是在北方寒冷森林中长大的北方女巫，就站在她面前的玉米地里；接着，玉米地本身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她孤零零地站在一棵橡树瘤结累累的根茎中，松软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密密的树干间，伐木人的篝火闪着悦目的红光。

一个白人孩子，一睁开她好奇的眼睛看见的就是这阳光浸染的风景，荒凉狂野的大地，人们会认为她应该接受这一切，应该把那些美丽短盖豆树和荆棘树当作自己的老朋友，应该感到自己的血脉通畅，呼应着季节的轮回。

在这孩子眼里，美丽短盖豆树也好，荆棘也好，都变了样。她的书里有他乡仙子的故事，她的河流缓慢平静地流淌，她知道白蜡树和橡树叶的形状，叫得出住在英国溪流里的那些小东西的名字，而“疏林草原”这个词对她来说却意味着陌生，尽管她的记忆里除了这一片草原并没有别的东西。

就因为这个，许多年来，正是这疏林草原显得很不真实，太阳是异国的太阳，风说的也是陌生的语言。

农场上的黑人也和那些树木岩石一样，让人无法亲近。他们像一群蝌蚪，黑黑的一团，不断变换着形状，聚拢，散开，又结成团；他们没名没姓，活着就是为了帮人干活，说着“是，老板”，拿工钱，走人。他们随着季节的变换而变换，从一个农场转移到另一个农场，之所以转移，完全出于某种古怪的需求，而这些需求，旁人也不必弄明白；他们或许来自北边或者东边几百英里以外，停留几个月，便又上路——去哪里呢？也许远至约翰内斯堡，那里有传说中的金矿，工资比他们在非洲这个部分挣得高出不少，不再是一个月区区几个先令，一天两餐饭，只给两把玉米粒儿。

人们教导这孩子的，是若她的书掉到地上，家里的佣人就得过来给她拾起来，哪怕他在一百码开外，这天经地义。他们要称呼她“恩科西加斯”—女酋长，连和她同龄的黑人孩子也不例外。

后来，农场似乎也变小了，不再能满足她的好奇心，她便会臂弯里托一支枪，带两条狗作伴，走过一个个水塘，翻过一座座小山，一天逛出去好几英里。狗和枪是她的甲胄，用来抵御恐惧。有了它们，她从未感觉过恐惧。

小道上有时会遇到土著，离着半英里远，那两条狗就会冲过去，把他撵上树，好像他是只鸟儿似的。若是他敢抗议(满口未开化的语言，本身就是个笑话)，便是厚颜无耻。人要是碰上心情好，这就算件有趣的事可以笑上一笑。人若是没有心情，便径直走过，对树上那个怒气冲冲的家伙瞅都不瞅一眼。

偶尔白人孩子会碰到一起，他们会叫住一个正巧路过的土著，把他当小丑耍来寻点开心。他们会放狗去追他，看他抱头鼠窜。他们会戏弄黑人小孩子，就像逗小狗崽子一样，不同的是如果他们用石块儿和树枝砸一条狗，心里会有一丝内疚。

再后来，这孩子的脑海里有了一些问题，但答案常让人难以接受，于是更为强大的傲慢感便把它们给压了下去。

就连把在家前屋后做工的黑人当作朋友也不可能，因为要是她同他们中的谁一说话，母亲就会焦虑地冲过来说：“快过来，别和土人说话。”P1-3

本合集收入了《这原是老酋长的国度》以及另一本合集《五》里的三篇长故事。第一个集子中的那组短篇故事是我最初的作品，加入三篇新故事后的这个新集子仍以《这原是老酋长的国度》为题。这个题目具有较强的包容性：毕竟，可以说非洲所有的白人控制区都曾经是——而且实际上仍然是——老酋长的国度。所以，我写的所有这类故事，我觉得都可以归到这个标题下。这些故事描写了白人的生活，有时也谈到黑人。他们居住在不久前还由黑人部落定居的土地上，那些黑人社会非常复杂，白人刚刚才开始对其进行研究，还谈不上理解。要想真正理解，我们就要抛弃傲慢这个白人的负担，我们不能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这一点刚有人开始做。

过去一二十年间，在全世界范围里，那些张牙舞爪、侵略成性、技水发达的社会使用种种手段排挤部落社会，或公然杀戮，或以饥馑迫其离开，或向他们传播疾病，或因无知和缺乏想象力而任其逐渐消亡。如今这些社会慢慢开始意识到自己对已失去的一切要承担的责任。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加拿大和美国，巴西，非洲——同样的故事反复发生。白人来了，见了，贪了，征服了。这些侵略者的儿孙则谴责自己的父辈，希望能割断自己的历史。但这可没那么简单。

我无法描写那已消失了的一切，它们过去是、现在也依然是通过口口相传。作为一个作家，那是我最大的遗憾，这也是我认识的所有来自非洲的白人作家们的遗憾。现在看起来，相较于我们的生活方式，那被破坏了的部落生活曾有着更多真正的尊严，曾对人们的自尊、对个性更多的宽容承担着更大的责任，这些对于人类都十分重要。那个社会的崩溃，随之而来的混乱，同样是跌宕起伏，紧张刺激；但如果你是个白人作家，这只是一个你从别人口中听来的故事。

本书中所有的故事都发生在一个远较大多数社会短命的社会中：白人统治的非洲坚持不了多久。

但放眼当今世界，哪里还能找到一种生活方式不是白云苍狗，过眼云烟。

多丽丝·莱辛

1972年1月

2007年10月11日，瑞典皇家科学院诺贝尔委员会宣布将2007年度诺贝尔文学奖授予英国女作家多丽丝·莱辛，理由是：“她用怀疑、热情、构想的力量来审视一个分裂的文明，其作品如同一部女性经验的史诗。”

莱辛1919年10月22日出生干波斯(今伊朗)，父母均为英国人。莱辛自幼随父母过着漂泊动荡的生活。1925年跟随父母搬到英国在非洲的殖民地南罗得西亚(现属津巴布韦)生活，在那里度过了大部分童年和青年时光。由于生活动荡，加之患有眼疾，莱辛十二三岁时就离开了学校，并未受过多少正规的学校教育；十六岁便外出工作谋生，先后做过电话接线员、保姆、速记员等工作。1949年，在经历了两次失败的婚姻之后，莱辛携幼子移居英国，手提箱里是她的第一部作品《野草在歌唱》的手稿。第二年，此书出版，引起巨大的反响，因为这本书第一次将南部非洲的现状毫无掩饰地展现在英国本土读者面前。

莱辛早期的作品很多取材于她早年在南部非洲的经历。她在晚年的回忆中把自己在非洲的生活经历称作是“一生最大的幸运”，因为这段经历为她提供了一般英国中产阶级姑娘无法获得的生活体验，也为她目后的创作积累了原始素材。

在这本叫做《这原是老酋长的国度》的短篇小说集里，莱辛抓住了几十年前南部非洲生活的节奏和情感，全面、生动地描绘了那儿的生活。每一篇故事都涉及疏林草原生活的一个不同的方面。在《木施朗加老酋长》里，我们随一个处于青春期的敏感少女审视传统的种族观念；《草原日出》参透生命的真谛；《老约翰农庄》则通过13岁少女凯特的眼睛观察社区大众与新迁入者生活观念生活方式之间的)中突；《小檀比》描写了白人农场主太太和她救活的黑人儿童之间微妙复杂的关系；《七月寒冬》反映了白人殖民者在非洲生活的迷茫；而《蚁丘》里，两个不同肤色的同龄男孩则以其独特的方式与强大的种族歧视进行着斗争。

莱辛说过，她个人并不认为自己的作品是“描写肤色问题”的。但作为一个热爱非洲，描写非洲的作家，在她那个年代，能够注意到种族歧视这个问题就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了。来到南非的白人殖民者将所有那些对黑人的压迫、歧视视为理所当然，对那些怀疑、厌恶、试图哪怕是改良一下现状的白人充满敌视。但在莱辛这篇集子里的每一篇故事里，或多或少都涉及到了种族、殖民问题，不论是《小檀比》里的简，还是《高地牛儿的家》里的玛丽娜，或是《木施朗加老酋长》中的“我”，脑子里都久久萦绕着这个问题。莱辛在作品中从没有指着种族主义的鼻子破口大骂，但每篇故事的字里行间都透着她对种族歧视、殖民主义的坚决反对和鄙夷。她的作品，就是她自己在序里说的“那对世界关注的呼唤，那虽然细小却足够尖锐的声音”。

当然，莱辛的小说里不只有种族冲突和困难，还有普通的白人与土著仆人们微妙的友情，还有非洲的风土人情。莱辛坚信，非洲大地上值得一写的不只是肤色问题，生活里痛苦太多，但生活不会让人永远品尝苦水。痛苦中仍有许多能让人微笑的东西，比如说《黄金之城埃尔多拉多》里那个为找到“占卜探金”法而失魂落魄的亚力克，《高地牛儿的家》里热衷于打扮自己的黑人男仆查理，《讨厌鬼》里黑人妇女井边汲水的图景，都给人带来生活的情趣。莱辛推崇果戈里的《死魂灵》，她相信有一天，非洲大陆上也能诞生出一本这样的小说，“拿压迫开玩笑”，“不可思议地用萎缩衰退带来的残暴逼得天使大笑”。

这些故事里显然表明了莱辛自己的生活和态度。莱辛曾在自传里提到，婚后，她家里有三个佣人，烧饭的、打扫卫生的和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儿。这个男孩儿负责擦擦鞋，做些小差使。“有一次，我们付给他们超过当地人惯例的工资，那惯例是一个低得荒唐的数字；那些白人主妇义正辞严地提醒我，说我们把当地黑人宠坏了。”或许，《高地牛儿的家》的描写情节便来源于这种生活体验。

“我觉得，”多丽丝·莱辛曾写道，“非洲赠予作家们——无论他们是黑人还是白人——最大的礼物，就是这块大陆本身……就像发过的烧热，永远隐伏在血液里；或像一处旧伤，天气一变便疼从骨起。……非洲让你知道，人不过是一种渺小的生物，和其他生物一起，居住在这无垠的大地上。”

莱辛以细腻的笔触理性地抓住了非洲的喜怒哀乐，也抓住了世界的风云变幻。她是少数拒绝相信这个世界过于复杂、难以理解的作家之一。这或许也是她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垂青的原因之一吧。

多丽丝·莱辛的语言初看平实无华，有时似乎还有些逻辑跳跃，细究则充满深意，文思绵密。她的故事饱含着对这块大陆、这儿的人民的深情。她用词大胆、新颖，尤其在形容词的叠加上，有其独到之处。在她遣词造句下，非洲的小丘、草原、农场、金矿跃然纸上，居住在非洲的人们的喜怒、愁苦、彷徨、矛盾历历在目。

这也给译者带来巨大的挑战，要使中文读者既能领会作者的深意，读懂她的故事，同时也欣赏其语言之美，同时兼顾中英文的差异，实在是一个难以完成的任务。译文肯定存在不妥之处，还请读者见谅、指正，也希望莱辛老太太能原谅。同时，译者借此机会感谢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范浩老师对我的指导，感谢南京大学出版社给了我这个接触大师的机会。

陈星，2008年7月

短时间内，阅读大量多丽丝·莱辛的作品，仿佛感觉到天堂的那头猎犬霸占了你的阁楼。

——《纽约时报书评》

莱辛夫人作为这一段历史的最优秀的编年史家之一，是卓尔不群的。

——《星期日评论》

她对环境具有强烈的直感，笔下的大陆充满浓厚的感触和兴味，让人感觉非洲似乎就是她心中的整个世界。

——《新闻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