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29年的年龄差
成年人的世界充满急躁。
急躁既是因为外部环境的纷杂,也因为内心的傲慢。因为我们常常会认为自己什么都懂,而别人,尤其是像你这样的孩子,什么都不懂。
即使是极谦和的人,在孩子面前都往往无法掩饰内心的傲慢,因为,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大人确实比孩子要多得多。
只是,这并不等于我们懂你们,也不等于我们的认知比你们更准确。年纪代表着阅历与经验,但有时也意味着代沟、思维僵化……
有一次,我哄你午睡,你非要爬起来,那时,你还只会说几个简单的词,嗯嗯啊啊地嘟囔着要起来,我怎么说也不听,问你是不是要什么玩具,你也摇头,折腾许久,我带着烦躁情绪无奈投降。你爬起来,去床尾扯了一床小被子给我盖上,说:“爸爸盖,冻冻。”
又有一次,你出门时嚷着要带上豆奶,你妈咪说“只能带一盒”,可你左手一盒大的右手一盒小的,就是不罢休。就在大人的耐心将被耗尽时,你轻轻说了一句:“大的给妈咪,小的给臻臻。”
感谢你,同时,我很惭愧地承认,作为一个成年人,我根本不了解你,我也看不到你眼里的那个世界,哪怕,我们看的本是同一个世界。
如果我不能学会用你的视角和思维去看世界,我就无法真正了解你,理解和教育更无从谈起,对你的要求也往往会变为苛求。
所以,学着用你的视角和思维看世界是我必修的功课。你是孩子,我是成年人,我没有资格用我的视角和思维来审视你、要求你。
其实,这也是我一生的功课,我需要时刻提醒自己:遇到任何事,首先要做的不是批评你指点你,而是跨过我和你这29年的年龄差,进入你的世界。我会努力的。
我还想在这里告诉自己:与子女相处,最该警惕的话是“我是为你好”,因为但凡说出这句话,就意味着父母此前的观点或态度不被孩子接受,所以打出这张牌试图用亲情和权威压倒对方。此时最应审视的是自己有没有错,“为你好”不等于可以简单粗暴,不等于要强迫孩子做他不想做的事,不等于要把世间丑恶当处世法宝硬塞给他,不等于要糊弄他。“为你好”,不是我犯错的借口。
期望不是爱
人这一辈子,总有大大小小的期望相伴:儿时希冀的礼物、盼望的出游,长大后喜欢的工作、心仪的女孩……这些都是期望。 有些期望,你会实现,并为之欣喜,有些期望,终成为成长中的过去,只会偶尔念及,感慨甚至唏嘘,然后继续生活。没有哪个人的所有期望都能够被满足,失望,其实是一种人生常态。
可失望的人,往往会将期望倾注于下一代。很多时候,父母对孩子的希冀,往往只是自己未遂的梦想,哪怕他们并不自知。
——尤其是曾经被耽误的人,期望往往更多,比如我的父辈,你的父辈。
我的父辈,曾被历次运动所耽误;你的父辈,则被应试教育所耽误。他们其实都没有单纯快乐的童年,也没有随心所欲的成长经历,相同的是,他们成年后都面对着一样的社会压力,因此也有道不完的牢骚,数不尽的遗憾。有些失落情绪,很容易化作苛求,并瞄准下一代,变成一句“你为什么不怎样怎样?”
可是,你为什么一定要“怎样怎样”,那也许不是你想要的生活。
你是独立的,亦是自由的,不该受羁绊,哪怕那羁绊源于爱。
我承认并预先告知你:作为一个父亲,我逃不脱世间父子固有的规律,在你的成长过程中,我无法做到完全不苛求你,我不希望这样,但更不希望自己现在拍胸脯打包票,日后却做不到。以爱的名义去羁绊所爱的人,是人生中的必然,我越是爱你,就越会对你有所期望,也就越容易对你苛求。我只能时刻提醒自己,要尊重你,让我的爱在你的独立与自由跟前退后那么一小步,让自己不要在错误的路上走得太远。
你也不要心存负担,以爱的名义去迁就我,很多孩子都因为这片孝心而困扰了自己,甚至耽误了自己。你拒绝我的期望,我当然会失望,说不定火气冒上来,还会赶你出家门,就像世间大多数父子那般,中年男人和青春期少年彼此疏离,心中有爱,口中却难言,一言不合,便各自愤懑。但请你相信我,即使再失望,只要你坚持自己的路,我终会理解,并会尽己所能陪伴着你。
有些时光,终是不回
时光本是无罪,可时光总会带走太多东西。
你一岁多时,让你拿iphone玩切水果,你会“哗”一声惊呼,以为是真的水果,便不停叫“果果”,用手在屏幕上抓,想弄来吃。几个月后,你学会了咔嚓咔嚓切水果,一边切一边嘎嘎笑。虽是各有各可爱,但有些时光,终是不回。
还记得你出生那天的情景,小眼睛眯缝着,看着这个未知的世界;也记得你第一次翻身,用力挣扎着,头顶着枕头,翻过来之后,似是发现眼前的世界变了,便一脸懵懂;还有你第一次走路,跌跌撞撞,可时间一晃而过,如今的你已是个野孩子,跑起来拉也拉不住。
因为家里国粤语并存的缘故,你说话较晚,一岁多才开始叫爸爸妈妈,最早学会的词是“车车”(因为你最爱车),然后则是一句“不见了”,语调有趣,说的时候还会双肩一耸、两手一摊、歪歪脑袋。家人上班了,你会说“不见了”:玩具找不到了,你会说“不见了”;客人走了,你会说“不见了”……那几乎是你在那段时间里唯一的表达方式,每次都能把我逗乐。
后来,你会说的话越来越多,小嘴整天说个不停,各种欢乐、各种“笑果”可算是“纷至沓来”。可有一天,我却突然想起,你已很久没说过“不见了”,便专门逗你说,结果,字正腔圆,也没有了耸肩和两手一摊的动作。
我知道,我们终是回不去了。
我想留在你的时光里,守住你每一瞬间的可爱,永不消减,可那些时光,连你都留不住,何况我这个旁观者。你会长大,我会老去,那些瞬间,终成遗憾。
P18-22
我们都爱你
左边的照片是你半岁时的睡相,那时,你的口水总会濡湿枕巾,右边是你两岁半时的鬼马表情,而你身上那件土土的小背心,则是我三十年前的旧衣服。
忍不住说那句土土的话:有了你,才知生命的奇妙。
很多人看到你身上那件小背心,都夸赞你奶奶的细心,三十年的时光,我们都丢弃了无数东西,却往往不记得保留。
其实,爱能留住一切。
我和你的妈妈,你的爷爷奶奶,还有为你画下这本书的周或姐姐,我们都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