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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我们这些流浪的中国人
分类 文学艺术-文学-中国文学
作者 梁实秋
出版社 北京时代华文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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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试读章节

回忆抗战时期

一九三七年七月二十八日,日寇攻占北平。数日后北大同事张忠绂先生匆匆来告:“有熟人在侦缉队里,据称你我二人均在黑名单中。走为上策。”遂约定翌日早班火车上见面,并通知了叶公超先生同行。公超提议在火车上不可交谈,佯为不识。在车上我和忠绂坐在一起,公超则远远地坐在一隅,真个的若不相识。在车上不期而遇的还有樊逵羽先生、胡适之太太和另外几位北大同事。火车早晨开行,平常三小时左右可到天津,这一天兵车拥挤,傍晚天黑才到天津老站。大家都又饿又累。杂在人群中步行到最近的帝国饭店,暂时安歇一夜,第二天大家各奔前程。我们是第一批从北平逃出来的学界中人。

我从帝国饭店搬到皇宫饭店,随后搬到友人罗努生、王右家的寓所。努生有一幅详细的大地图,他用大头针和纸片制作好多面小旗,白的代表日寇,红的代表我军,我们每天晚上一面听无线电广播,一面按照当时战况将红旗白旗插在地图上面。令人丧气的是津浦线上白旗咄咄逼人,红旗步步后退。我们紧张极了,干着急。

每天下午努生和我到意租界益世报馆,努生是《益世报》总编辑,每天要去照料,事实上报馆的一切都由总经理生宝堂先生负责。平津陷落以后报馆只是暂时维持出版,随时有被查禁之虞,因为我们过去一向主张抗日。到报馆去要经过一座桥,桥上有日寇哨检查行人,但不扣查私人汽车。有一天上午生宝堂先生坐车过桥去上班,被日兵拦截,押往日军司令部,司机逃回报馆报告,报馆当即以电话通知努生勿再冒险过桥,报馆业务暂时停顿。生宝堂夫人是法籍,由法人出面营救亦无下文。从此生宝堂先生即不知下落。不知下落便是被害的意思。抗战期间多少爱国志士惨遭敌手而默默无闻未得表彰,在我的朋友中生宝堂先生是第一个被害的。

情势日急,努生、右家和我当即决定,右家留津暂待,努生和我立即绕道青岛到济南遄赴南京向政府报到,我们愿意共赴国难。离开北平的时候我是写下遗嘱才走的,因为我不知道我此后命运如何。我将尽我一份力量为国家做一点事。

到了南京我很失望,因为经过几次轰炸,各方面的情形很乱。有人告诉我们到中研院的一个招待所去,可以会到我们想见的人。努生和我去到那里,屋里挤满了人,忽警报之声大作,大家面面相觑,要躲也无处躲,我记得傅孟真先生独自搬了一把椅子放在楼梯底下,面色凝重地坐在那里。在南京周旋了两天,教育部发给我二百元另岳阳丸头等船票一张,教我急速离开南京,在长沙待命。于是我和努生分手,到长沙待命去了。

说起岳阳丸,原是日本的商船之一,航行于长江一带。汉奸黄秋岳(行政院参事)走漏消息,日本船舰逃出了江阴要塞,岳阳丸是极少数没有逃出的商轮之一,被我扣留。下关难民拥挤万状,好不容易我挤上了船,船上居然还有熟人,杨金甫、俞珊、叶公超、张彭春等,而且船上居然每日开出三餐“大菜”。国难日殷,再看着船上满坑满谷的难民,如何能够下咽。

三天后,舟泊岳阳城下。想起杜工部的诗句:“留滞才难尽,艰危气益增。图南未可料,变化有鲲鹏。”乱世羁旅,千古同嗟。抵长沙后,公超与我下榻青年会。我偷闲到湘潭访友,信宿而返。时樊逵羽先生也到了长沙,在韭菜园赁屋为北大办事处,我与公超遂迁入其中。长沙待命日久,无事可做,北大同人亦渐多南下。我与樊先生先后相继北上,盖受同人之托前去接眷。我不幸搭乘顺天轮,到威海卫附近船上发现霍乱,遂在大沽口外被禁二十一天之后方得上岸。

一九三八年七月,国民参政会在汉口成立。我被推选为参政员,于是搭船到香港飞到汉口。从此我加人参政会连续四届,直到胜利后参政会结束为止。参政会是战时全国团结一致对外的象征,并无实权。其成员包括各方面的人,毛泽东、周恩来、啉祖涵、董必武、邓颖超、秦邦宪、陈绍禹等人也在内。我在参政会里只做了一件比较有意义的事,那便是一九四。年一月我奉派参加华北慰劳视察团,由重庆出发,而成都,而风翔,而西安,而洛阳,而郑州,而襄樊,而宜昌,遵水路返重庆,历时两个月,访问了七个集团军司令部。时值寒冬,交通不便,柴油破车随时抛锚。我们临时决定,团员六人分为两组,一组留在洛阳,一组渡黄河深入中条山。我自告奋勇渡河,上山下山骑马四天,亲身体验了最前线将士抗战之艰苦。

我对抗战没有贡献,抗战反倒增长了我的经验和见识。我看到了敌人的残酷,士兵的辛劳,同时也看到了平民尤其是华北乡下的平民的贫困与愚暗。至于将来抗战结束之后会发生什么样的局面,没有人不抱隐忧的。

P2-4

书评(媒体评论)

我不入美国籍,我是中国人,我以是中国人为自豪。如果中国和美国发生冲突,我必然要站在中国这边,因为我是中国人。

——梁实秋

我可以坦诚相见,因为我与这些爱国者不同,我并不为我的国家感到惭愧。我可以把她的麻烦都公之于世,因为我没有失去希望。中国比她那些小小的爱国者要伟大得多,所以不需要他们来涂脂抹粉。她会再一次恢复平稳,她一直就是这样做的。

——林语堂

目录

代序 不管流浪到多远,都永远是中国人

所感事——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回忆抗战时期

 北平年景

 记得当时年纪小

 童年生活

 我在小学

 我的暑假是怎样过的

 清华八年

 清华七十

 “疲马恋旧秣,羁禽思故栖”

所念人——所有记忆都不会烟消云散

 想我的母亲

 我的一位国文老师

 酒中八仙

 辜鸿铭先生逸事

 叶公超二三事

 忆老舍

 记梁任公先生的一次演讲

 胡适先生二三事

 忆沈从文

味是故乡浓——“中国吃”里的味与情

 读《中国吃》

 再谈“中国吃”

 烧鸭

 饺子

 酸梅汤与糖葫芦

 烧饼油条

 豆腐

 圆桌与筷子

 北平的零食小贩

闲情雅兴——人生之美好,大抵如此

 闲暇

 雅舍

 书房

 读画

 雪

 白猫王子及其他

 黑猫公主

针砭时弊——爱之深时,便有恨之切处

 垃圾

 暴发户

 “旁若无人”

 幸灾乐祸

 鸦片

 废话

 排队

国文国语——同一种文化,同一种根

 国文与国语

 中国语文的三个阶段

 作文的三个阶段

 漫谈读书

 读书苦?读书乐?

 散文的朗诵

国外生活——开眼看世界,月是故乡明

 双城记

 饭前祈祷

 唐人自何处来

 哈佛的嬉皮少年

 火山!火山!

附录——那些年,那些流浪的人

 藤野先生

 彼此

 《吾国与吾民》自序

 归国杂感

 每逢佳节

序言

不管流浪到多远,都永远是中国人

——梁实秋之女梁文茜

我讲的虽然是梁家的一些家庭琐事,但也反映一个时代的过程。很多人就说你们家的这些悲欢离合,风风雨雨,反映的就是中国五十年的时代变迁,有很多知识分子都大同小异,有类似的遭遇。

梁家家事

梁实秋故居在北京东城内务部街20号,现在门牌是39号、40号、41号。我曾祖父是满族,在清朝是四品官儿,八旗,生下来就有皇粮。四品官儿也不算小,收入比较多,此外还在北京和南方经商,他就买了内务部街这套房子。这处故居起码有二百年以上的历史。

我曾祖父叫梁之山,他不能生育,后来就抱了一个孩子,我爷爷实际上是一个汉族,好像是从沙河那儿一个农民家里抱来的,刚出生就抱我们家了,我爷爷的亲生父亲、母亲不是满族,是汉人。

我爷爷和我奶奶一共生了13个孩子,除一个夭折外,其他都长大了,6个男的,6个女的,我父亲排行第二,那时候叫梁治华。我大爷去世早,死于肺病,他儿子也死了。在清朝的时候都讲究妇女殉节,如果丈夫和儿子都死了,女子就要殉节。我大妈殉节以后,后来慈禧太后知道了认为这是贞节烈女,所以就赐了一个牌坊“贞烈可封”,大石头牌坊,树立在双榆树。当时那个地方有个双榆树村,给了13亩地立了一个祠堂,表彰这些在丈夫七天没有出殡时自杀,跟丈夫一起出殡的贞节烈女。后来那个地方拆迁了,变成双榆树商场。

我母亲的娘家在安徽会馆附近。他们是一个大家庭,有小叔子、姑姑、婆婆都在一起住,后来我妈妈为什么也没上大学,因为经济比较困难,她父亲死了,我外婆是一个小脚妇女,连文化都没有,也不能挣钱。所以后来我妈妈很早就上香山慈幼院那儿工作了,日后学习画画。她跟我姑姑是同学,这样介绍就和我父亲认识了。以后他们在四宜轩约好,我爸爸上美国留学,我妈妈等他三年。我爸爸本来应该念四年回来,可是三年就回来了,因为说好了三年,不回来怕我妈妈跟别人结婚。那时候妇女只要家庭一给说好了,包办了,你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所以他三年以后就回来了,回来以后就跟我妈结婚。

我妈妈做饭,他在小屋里写莎士比亚,我妈妈就给他做点小吃送去。他喜欢吃虾,有点糖味的烤虾,我妈妈给他做好一小盘,给他送屋去,他也不出来,在屋里拿手捏着就吃了。我妈妈也不是学做饭的,但是她自己可以钻研,所以她做饭我们大家都爱吃。我们吃打卤面,我妈做得特别好。我妈包的饺子,我也觉得特别好吃。我父亲经常外面吃饭,有时候回来告诉我妈今天做了什么好吃,我妈就模仿给他做。反正他的衣食住行离不开我妈。关于他跟我妈的历史,有一本书叫《槐园梦忆》,他写得很动情,就是一辈子跟我妈在一起生活的琐事。我妈去世了以后,他简直觉得痛不欲生了。现在我妈埋在美国了,为什么叫《槐园梦忆》,我妈埋的美国墓地叫“槐园”,我妹妹把我父亲的那些纸笔也和我妈埋在一块儿。

一生翻译莎士比亚

我父亲一生所从事的,如果说最多的话就是教育。他从二十几岁就当大学教授,一直到65岁退休,没干过别的事儿,别的都是副业,写作都是副业,正经的职业就是教书,他说“我是个教书匠”。他的学生真的是桃李满天下,到处都是他的学生。因为他教了一辈子书,他写的那些教科书的讲稿现在都在台湾,大学的、中学的、小学的都有。

如果说他业余的就是写作了。他一生比较大的事业就是翻译莎士比亚。莎士比亚怎么开始翻译的呢?因为他在学校教西洋文学,当然莎士比亚在西洋文学里是有代表性的,他讲课就讲这些东西。当时胡适当校长,胡适就委托梁实秋、闻一多等四个人翻译莎士比亚,可是后来,因为这个部头太大了,莎士比亚有40个剧本还有《十四行诗》,如果说都翻译了,这个工作量不用毕生的精力都是翻译不完的,而且莎士比亚的文字有很多都是一些古英语,很难翻,不是有很深英语造诣的就很难理解,不能把它的原意翻出来。另外还要中文文字上的秀美,要有这个修养,没有这个也弄不了,所以那三个人就干别的去了,不干这个事儿了,结果把这个任务就都放在梁实秋一个人身上了。梁实秋接了这个以后,他就决定这一辈子一定要把这个事情完成。所以,从那时候开始,他就翻译莎士比亚,一直翻译了好几十年。到他70岁的时候,在台湾开了一个盛大的庆祝会,庆祝完成了全部的莎士比亚。但是这个中间是历经了很多风风雨雨了。20岁开始翻,翻到70岁,一年翻一本的话,不能间断,而且要找很多参考资料。我记得他那个牛津大字典都特别厚,都是从英国买来的,英国书店跟他长期都有联系,有什么新书和参考书都给他送;他一看目录要什么书,英国剑桥大学、牛津大学都给他送书,这样他就整天在书房里。除了教书翻莎士比亚以外,那时候他还编一些杂志什么的,整天就蹲在书房里。他为什么感激我妈妈,他家事不管的,都是我妈妈管,他成天就在那里面,就是书呆子。家务事、带孩子都是我妈妈管。他说,没有我妈妈的话,翻译莎士比亚全集都完不成。他有痔疮,痔疮有时候流血他也不知道,他就一直写,后来我妈发现他椅子上有一大摊血。当他专心致志写作的时候,一切疼痛、其他的事情全忘了。后来我妈妈又给做了一个大棉垫,他以后就坐在上面工作。

另外他编了一套字典—《远东英汉大辞典》,属于工具书,收录了八万多条字汇,当时中国字典只有三万多条字汇,这个他是用了三年的时间,发动了两百多人,全世界各图书馆都跑遍了,收集资料,编了一套英汉词典,然后分类出版,有医学的、科学的、历史的、文化的,等等,有三十多个版本。当初联合国用的英文词典就是梁实秋主编的这本词典,我原来也不知道。为了去美国探亲,我到美国领事馆签证。办事员问我:“你是梁实秋的女儿?梁实秋是我老师。”我说:“怎么会是你的老师呢?”他就从他抽屉里拿出一个黄本的英汉词典,他说:“我天天都在看他的词典,所以他是我的老师。我给你办移民到美国去吧。”我说:“不行,我在中国当律师,我这儿有工作,我去探亲一个礼拜就要回来的。”他说:“那好。”赶快就给我办了手续。另外,他还翻译了十多种其他英语文学名著,比如现在热销的《随想录》就是其中之一。

除了翻译之外,住在重庆北碚的雅舍期间,他写作了大量随笔散文,后来结集为《雅舍小品》《雅舍散文》等,出了三十多个版本,被译成多国文字,风靡全世界。

当然他也有一些嗜好了,那会儿在北京他喜欢放风筝。好像老北京人都爱放风筝,我父亲放风筝可是挺讲究的,现在的风筝可能不那么普及了。那时候我们家放风筝,各种大沙燕,有瘦长的叫瘦沙燕,一般的叫普通沙燕,黑色的叫黑锅底,还有龙顶鱼,那个眼睛能翻的,还有孙悟空。我们风筝上面都带着那个小鼓,还有上面带琴,一拉风一兜,琴就响,放上去以后就跟有乐器的声音似的。我们使用的线都不是普通的棉线,那个线不结实,放远了就会断了,使用的都是老弦,就跟拉胡琴的弦一样,特别的结实。有一个放风筝的线车,拿手一拨就转。那个轴都是硬木的轴。放远了以后,要是风平浪静的时候,把它拴在我们前院的柱子上一夜,第二天早上还在上头。可是这里面有时候也会有麻烦,因为好多人家都放,天上风筝多了,会打架的,有时候线缠在一起了,一看线缠在一起赶快往回倒,你不往回倒,人家把风筝拉人家去。我父亲喜欢玩儿这些东西。

平常他是逛书摊,上琉璃厂、荣宝斋、海王村这些地方逛书摊,人家那儿老板都认得他。每到逢年过节的时候,逛厂甸。在北京过年好像习惯都去逛厂甸,就是一种庙会的性质,在新华街上搭上棚。很多摊贩都集中到那儿去,吃的东西、用的东西,甚至金银珠宝翡翠,现在都差很多了,那会儿卖羊头肉、奶酪、炸糕,反正都是北京的这些东西。我小时候特别喜欢上厂甸,又吃又喝,又买玩意儿。他带着我们去,那会儿厂甸,喝豆汁,吃灌肠、驴打滚、艾窝窝,大糖葫芦特别长,有好几尺长。他喜欢玩儿什么呢?爱抖空竹。有的是两头都有圆的,中间像个葫芦似的。还有一种是单头的,这边有圆的,那边没有,这样的不好抖。大空竹、小空竹,家里有很多。他认为那个是一种运动,一到厂甸就买空竹。

老友

闻一多和我父亲曾同在青岛大学教书,他们两人关系非常好。在青岛的时候我还小,但是我记得闻一多差不多每个礼拜都上我们家(今青岛市鱼山路33号),他常抱着我玩。后来闻一多到昆明了,我父亲在重庆,两个人就不在一起了。但是那个时代,文人只有一支笔,他没有枪,别人要迫害他的时候,他只能用笔来反抗。那时候我父亲就说闻一多受抗战的影响很激进的。当时就有很多特务都跟踪他们,我爸爸也是被跟踪的对象,有一个小黑汽车老跟着他,他特别害怕。因为我爸爸说话嘴上没有遮拦,看什么不对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说,得罪很多人。他就对闻说:“闻一多,你自己留个心眼,你不要在公共场合这样,会受到迫害。”可是当时闻一多热血沸腾,所以最终遭到人家的迫害。后来我父亲知道以后特别伤心,因为他们俩是很好的朋友。他喜欢下围棋,当时摆的有围棋盘,有围棋子。他一拍桌子,说:“一多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呢。”那棋子都滚到地上去了。因为北碚的房子是木板地,很粗糙的木板地,有很多缝,他一拍那个棋子顺缝都掉下去了,抠不出来了。后来到台湾去,闻一多给他的信一直带在身边。还有闻一多当时受害的报纸,都黄了,跟手纸似的,他一直带在箱子里。

他和冰心感情也很好。因为他们都到美国留学,是在船上认识的,聊天时冰心问他:“你是学什么的。”他问冰心:“你学什么。”她说:“我学文学的。”他说:“我学文学批评的。”他和吴文藻(冰心的丈夫)都是清华的同学。在美国我父亲和冰心他们都一块儿演戏,有很多活动。后来他到台湾去以后,不知道谁传说,说冰心死了,他非常伤心,写了一篇《忆冰心》的文章在台湾报纸上发表了。后来得知冰心没有死,他觉得很不好意思,就表示很道歉,说“我听说你死了,没有死我就这样写你,很不应该”。冰心说:“不对,我非常高兴,因为一个人很难知道他死了以后,别人是怎么样纪念他。”她说:“我现在知道,我死了实秋会写文章纪念我,我很高兴。”

在北碚的时候,梁实秋和老舍都在编译馆,老舍就住在我们家东边。现在都开辟成立梁实秋纪念馆和老舍纪念馆。我爸爸担任翻译英文的编辑委员会的主任,老舍晚上经常上我们家去,闲着没事儿有时候打麻将、聊天。后来开文艺晚会的时候,他们俩说相声,两人都一口北京话。说相声有一个习惯,一人拿一把扇子,作为一个道具,有时候说到哪儿,敲一下,引得大家都笑。我爸说:“咱俩拿这个扇子可以当道具,你不要敲我脑袋,你不要打我。”老舍说:“我不打你。”但是说到兴高采烈的时候,老舍可能忘了就敲他,一敲他,他就躲,我爸爸戴一个大眼镜,正好扇子就把眼镜给打下来。我爸爸穿着长袍马褂说相声,赶紧拿衣裳一兜,就把眼镜兜住了,眼镜没有掉地上,省得摔碎。但是底下就哄堂大笑,人家以为就是导演给他们做的滑稽的动作呢,实际上不是,实际上临时发生了这么一件事儿,所以很多记者都拿这个作为一个趣闻。  后来台湾推荐诺贝尔奖获得者,人家推荐梁实秋,梁实秋说我不行,说这是中国代表就给一个名额,说台湾这么一个小地方代表不了中国,人家说那你推荐一个,谁行呢?他说我看就老舍行。可是那时候老舍已经死了,他还不知道呢。后来一问,老舍死了,人家说你推荐别人吧。他想了半天,那推荐不出来了。所以后来就没有了。据说把这个名额给了日本。老舍死了以后,我上美国探亲,老舍的夫人胡絜青给我写了“健康是福”四个大字。胡絜青是书法家也是画家,我给父亲拿过去,父亲心里特别感触。

我父亲年轻的时候,与徐志摩、青岛大学的校长、《新月》杂志社的那些人都是很熟悉的。后来我父亲到台湾去了,跟这些人联系少了。像季羡林就和我父亲关系特别好。那时候季羡林在犹豫学什么好呢,学东方语文学系是少数,全中国人没有几个人学。我父亲说你就学这个吧,学这个好,越少数越好,全中国就你一个人会。季羡林就在东方语文学系学少数语种,后来他当然推广了,他学了很多国的文字,所以季羡林对我父亲是很尊重的。在学术上我父亲也非常器重(季羡林),那时候他还年轻,觉得他将来特别有出息。

中国人

我是学法律的,不太懂得文学,所以有时候人家采访我的时候,我就不怎么谈文学的事情,因为不懂,胡说八道让人笑话,但是耳濡目染也知道一些,我父亲对于文学,他不希望有什么束缚,他说我想到什么就可以写什么,不希望别人给他定一个条条框框,中国的文学上有很多流派,过去八股文就是条条框框,就得起承转合,作诗平平仄仄,就得押韵,写散文的可以超脱一些。这样就跟有些流派认识不一致,那也是可能的,但是这些事情不要去指责什么,将来从历史上自有定论,因为每一种科学也好、艺术也好、文学也好都有流派,你说张大千的画好还是徐悲鸿的画好,那就不好比。文学上也有各种流派,当然也受各种政治思想的影响,那是不可避免的。因为生在这个时代里,不能脱离这个时代,当然那都是历史上的事情了。谈到鲁迅的事情,我知道鲁迅的后代在台湾跟我父亲关系很好的,经常上我们家吃饭去,照了相片给我。现在台湾和大陆和平相处亲如一家了,求同存异了,就别再揪住历史的问题,历史的问题就是历史。再过500年或者5000年以后,你再回过头来看现在的事情那就更客观了。

人不管流浪到多远,对于故乡的感情永远是割不断的。我父亲死的时候,穿着一身中式的长袍马褂,不要穿西装。他上美国去,人家让他入美国籍,他说我不入美国籍,我是中国人,我以是中国人为自豪。他说如果说中国和美国要发生冲突的话,我必然要站在中国这边,因为我是中国人。

梁实秋虽然是搞文学的,但是爱国的思想贯穿在他思想里头。从我们家里来说,一直也都是教育子女都要爱国。那时候抗日战争,后院有一个井,我奶奶常年老设一个祭台,摆上水果,就是纪念抗日战争牺牲的这些阵亡将士,我们都去磕头。那时候行礼,不是鞠躬就是磕头。我父亲他对于中国,以自己是一个中国人而自豪。我父亲是老知识分子,所以对于说吃也好,北京一些玩儿的东西也好,过年的风俗习惯也好,都好些体现在他的文章里头,其实这么大岁数了,还想吃这口东西也不见得,一种感情上的寄托罢了。

内容推荐

梁实秋,生于大陆,留学美国,战乱中颠沛流离,晚年寄居台湾,一生中很多时光都在流浪中度过。但是,心中对于中国的感情永远不变,不管是在国外,还是在台湾,一颗心一直是中国的。

他的女儿梁文茜说过:“人不管流浪到多远,对于故乡的感情永远是割不断的。我父亲死的时候,穿着一身中式的长袍马褂,不要穿西装。他上美国去,人家让他入美国籍,他说我不入美国籍,我是中国人,我以是中国人为自豪。他说如果中国和美国发生冲突,我必然要站在中国这边,因为我是中国人。”这就是梁实秋所代表的流浪的中国人,人虽流浪,但是感情永远扎根在中国。

我们都曾有过这样的感情,我们也都一样“流浪”在世界各地,孤独过,迷茫过,苦过累过,但是我们心中都有一个相同的感情——对故国故乡的眷恋,在这种感情的慰藉下,再多的颠沛流离,都是对人生的献礼。

《我们这些流浪的中国人》辑选梁实秋论中国人,写中国事,念中国情的散文杂文,文中或戏谑幽默,或讽刺针砭,或优雅温和,其实都体现了他对中国的一种拳拳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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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视新闻、人民日报、三联新闻周刊、南方人物周刊、凤凰读书、新浪读书、腾讯大家频道等官微一致推崇的作家。无论时代怎么变化,梁实秋的文字永远经典。

马未都、刘墉、李银河、林少华、赵忠祥、杨钰莹、陈漫等各界名家纷纷推荐梁实秋作品。清新淡雅之中包含睿智,幽默风趣之中自有深情,所有人都值得一读再读。

《我们这些流浪的中国人》中,最真挚的中国感情,最暖心的正能量。我们都是为了理想和生活漂泊流浪的人,背井离乡,幸好有梁实秋的文字一路陪伴我们,一边默默怀乡,一边坚强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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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3/1 12:58: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