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重点中学的女孩,一个被母亲的理想、被沉重的功课死死的压抑了梦想,一个表面宁静但内心波涛汹涌的女孩。在竞争激烈硝烟弥漫的校园里,她的天马行空的梦想与现实的成绩分数格格不入;在寄人篱下的家里,她的自然纯真的天性与母亲的规矩标准格格不入;她的自卑,她的绝望,她的孤独,旁人看来,那似乎是种懒懒的倦怠,实际心理却演着激烈的故事!她温柔得触摸青春期最初的情感,却被现实的流言蜚语和师长的惊怪,不经意的伤害落下了惨痛的心情。她没有能力对抗来自家庭和学校的顽如磐石的阻隔,她也没有能力麻醉自己美丽优雅的白日梦的渴望,在进退维谷的冲突间,她感到梦想的撕裂,自己的撕裂,那是一种生命里无可言状的痛。面对迢遥的将来和沸腾的心,在一个黎明,在刚刚完工还没有住人的七层楼上,在新石灰墙上,她写下最后的遗言:以一时的痛苦换来永恒的自由。然后从七层楼上飘然而下。
这是一九八五年的故事,也是陈丹燕的代表作《女中学生之死》。
陈丹燕儿童文学获奖作品之《女中学生之死》是陈丹燕《女中学生三部曲》中的一部。主要讲述了女中学生宁歌因不堪学校、家庭、社会等种种压力,最终跳楼而亡的故事。1998年,《女中学生之死》出版,当年获得上海电视台的中学生最喜欢的文学作品金奖。此后这部作品被多次再版,始终不断,因为残酷的青春的故事能够穿越时代与国界,是永恒的话题。
女中学生之死/001
附录
施骊·宁歌·我陈丹燕/149
陈丹燕:度过青春期的人只不过是偶然活了下来搜狐读书频道/155
作为儿童文学作家的陈丹燕刘绪源/163
陈丹燕创作表/185
1986.3.21
宁歌这三面环屋的家里,只有天窗,井般的幽黑,在黄昏时分升腾着潮热陈旧的气味,还有宁歌母亲劣质香烟辛辣的臭气。记者浅绿的衣服像棵特别新鲜的草,静静不动声色地坐在脏得粘手的木凳上,面对许多书:陀斯妥耶夫斯基、克里斯蒂、安徒生、德莱塞、毛姆。《死屋手记》里夹着林彪当年的题字手迹图片:“大海航行靠舵手,干革命靠毛泽东思想。”床上扔着参加葬礼的亲戚送的东西:大红被面。记者拿过宁歌的摘抄本,第一页抄着报纸上的小短文:莱辛说假如上帝把真理交给我,我将谢绝这份礼物,而宁愿自己费力去把它找到。记者仔细地抚摸这张纸,这是她写在报纸上的文章,后来曾被部主任严厉批评过。她心里弥漫着一种奇异的不宁。几天前,她听说有个女学生自杀,是所有小学毕业生都梦想的龙门中学的学生,那时候她站在报社走廊上,能听到圆窗外面春天强劲的风在还光秃秃的树枝间席卷,她心里点点滴滴激动忧伤起来,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告诉她这是个和青春连在一块的死亡的谜语,必将是一个女孩把摇篮与墓地连在一块的故事。
邻居来了,又走了,告诉她有人看见宁歌母亲在下班急匆匆的自行车流里慢慢地走,手里捏着宁歌火化前的照片,又有人说她在肮脏的小饭馆里一边喝酒一边哭,没人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她对人说我再等一会儿。我要等她。
大理石骨灰盒在暮色里泛出一片白光,使她困惑。在解剖台上看到宁歌的裸体,像一朵落在土里的淡红的牵牛花,新鲜,透明,满目青春,怎么能突然装到这小小的骨灰盒里去?不因为衰老,也不因为病,不是战争,也不是车祸。
宁歌的照片挂在昏暗的墙角,只是因为青春,她脸上渗透了一种迷人,使人感慨也使人喜欢。只是那眼睛,像永远静静燃烧的煤块,释放着逼人的什么。
屋顶的瓦上有脚步声,轻而飘忽。
1985.6.21
听别人说,太阳没出前在地上画九个圈,一个套一个,站在当中第九个圈里,向天空说一个愿望,苦悔。欢乐,什么都可以,这时候天上的神听得见,而且肯帮助祈祷的人。
我天没亮就起来,丁丁正酣睡得死去活来。我到校园里早就看好了的坡地上,画好圈,站好,抬起头来,突然看到一片还没出太阳的夏日蓝天,很大、很深,像拥抱我似的扑来。那晴朗的天,当没阳光的时候,简直温柔得说不出。我心里突然鼓胀起许多软的和硬的东西,塞得紧紧的,很烫、很疼,像要炸开似的。我就愣在那儿了,听见晨风在耳边走过,感到脖子上有一根血管突突地跳。我真想对天上那温柔的神说,但我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后来,我拼命大叫一声,我还从没这样叫过,声音从来没听到过,像浑浊的叹息又像尖利的口哨,我觉得它一直传到了没有一朵云的蓝天深处。我表示了什么?说不清,大概神会明白。它是从我心里发出来的。这学期突然变得这样多思又这样浑浊,这样愤怒又这样伤感,自己也不明白。有时我觉得,自己静静坐在凳子上的时候,很像一颗嘀嘀嗒嗒走着的,就要爆炸的大炸弹。
下午下课以后,大家纷纷去体育锻炼。我心里有说不出的孤独,一个人坐在教室里无所事事,初二的一群女生在林荫道上唱歌,一支快乐得要命的歌,老是啦啦啦啦,啦啦啦啦,被她们唱得又羡慕又心烦。我独自玩起翘翘板的游戏来。慢慢,我觉得心里有一种力量,被压抑的力量,在内心深处挣扎,我真想叫,想绕操场跑它十圈,想找人拼命,想跳那种看起来过痛极了的DIS -C0,可惜我不会。但抑制它的力量努力把我按在椅子上,而且不让我和别人说话,像把我锁在抽屉里一样。旁人看来,那似乎是种懒懒的倦怠,但谁知我心里的抗争何等痛苦!我到底怎么了?好像突然间变得不明白自己了!其实,又何止不明白自己,也不明白面对的这个社会。我就像《城南旧事》里的小英子一样,分不清哪是好人,哪是坏人,就像分不清海跟天一样。有时我觉得整个世界只是块透明的琉璃,其中精妙都看得一清二楚,但有时又什么也看不清,只觉得黑蒙蒙很可怕。记得在哪本画册上看过一幅画,一个少女惊恐地看着画面外,在她前面,有一个巨大的无以名状的阴影。看了那幅画,我真怕,真伤心,阴影也许就是社会。那天图书馆空荡荡的,我一个人坐一长条凳子,像夜空里一颗孤独的星。或许我前面的道路到处都有盖着美丽鲜花的陷井和深渊,或许世界像森林,长满了信任、尊敬、友谊的大树,生活在那儿就像生活在自由芬芳中,谁知道呢!小时候从来没想到还有这么心烦的事。
真盼望能出现奇迹!出现一双大手保护我,我能像书中女主人公一样躲到一个宽大的肩膀后面,但我又希望在外人眼里,我永远是天真纯洁,无忧无虑的孩子。我也不想让母亲知道我苦闷、彷徨。怕她为我难过,更怕她认真,最怕老师接踵而来的一本正经的教导,教导得愚蠢专制。我希望大家永远用看孩子的眼光来看我,为我感到快乐。但其实这种心理也是一条代沟。人们都说,孩子的心灵是一张白纸。他们反以为白色最单纯。岂知,白色才是最复杂的色!我苦闷、愤怒,正艰难地同生活中一个又一个形形色色的漩涡抗争。
P1-7
我多么想和你谈心,可以吗?
回想起我还是一个女孩子的时候,过着十分有规律、十分寂静的生活,仿佛那时有许多时间做青春的玄思。深夜的时候。听到遥远地方隐约传来的火车过站的汽笛声,心里会因为它的悠远、呼唤般的声音,以及它内在的流浪般的蕴含而轻轻一动。寂静的、没有皱纹的心一旦被轻轻地一动,就会有很久的回响。 那时候多么地渴望生活,多么地渴望知道被遮在生活帷幕之内的那一部分。敏感的女孩子,已经从父母亲一瞬间不自然的表情,或者父母的朋友不经意的闲谈,或者教师办公室门口听到的一些教师问的谈话,或者别人家阳台上迎风飘扬的洗净的衣物床单。总之许多许多地方感到有很大的一部分生活,真正能解释在心里盘桓不去的疑问的那一部分生活,被真正的大人用帷幕掩盖着。
有时路过父母的房间,看到母亲靠在屋角暮色苍茫中的大椅里,脸上流动着平时不见的沉寂和辽远,多么想知道在母亲的心底里,生活到底是什么。
那时像猜谜一样拼命地猜着生活的模样。
那时实际上也很怕生活。
那时对生活的玄思,实际上是对书本上对孩子说的美好生活产生了怀疑,但又拒绝承认生活的残酷和平淡。
记得那时我多么想和一个大人谈心,想和一个女人谈她的心情、她的生活,和她作为一个女人的过去与未来。我多少次地想象过我和那个想象中的女人的谈话。我的膝盖碰到了她的膝盖,我能闻到她身体散发出的成年女人的淡淡的成熟的、有性感的芬芳。我对自己将要行走的女人的道路怀着惊异和探究的心情。我找啊找啊找啊,有人问我生活的格言,有人问我少女时代的回忆,有人微笑地看着我并不说话,然后说:“却道天凉好个秋。”
我没有找到那个女人,虽然从少女时代到现在,我走过了长长的一个青春,我始终对智慧温文的年长女人抱着偶像般的崇拜,但终于有一天,当一个小孩对我称阿姨而不是姐姐的时候,我才猛醒:原来我早已经长大了。我自己已经到了幻想中的那个智慧的女人的年龄。
我成为了一个作家,写了许多我自己和别人的故事。我的生活仍旧很平淡,看着日子在我指缝里沙般地沉下去,在惊异和探究的心情里面叉增加了一些切身的感触。对于生活,我总是有些恍惚的,总是惊奇于原来它不是一个梦,只有在绿格子的稿纸上,才能细细将它梳理出一种头绪来。
然后有女孩写信给我,问:我多么想和你谈心,可以吗?
那是许多年以前我所热切而害羞地问别人的话。
此后再写作,有了一种新的目的,这就是想做那一个肯平等地将心境与处境说给女孩子听的人。
我想这对于她们中的一部分,一定有安慰。 如果真是这样,我会很高兴。
每一个孩子都会很本能地发现爱与不爱,他们会从字里行间直觉地感受出与自己心灵的相同之处,而这,也就是陈丹燕作品受少年读者们欢迎,尤其是那些感情细腻的女孩子们欢迎的原因。
——儿童文学评论家 刘绪源
陈丹燕的《女中学生之死》是我喜欢的一本书,是中学时一个朋友送给我的,当时拿到书,翻看后觉得震撼得不得了,心想青春还能这样写,文字还可以这样美!毫不夸张地说,这本书我看过百遍,有的时候晚上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看,每次都能体会到新的东西。我在这本书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并且深深受到它的影响。
——青春文学作家 饶雪漫
《女中学生之死》之所以能震撼年轻时候的我们,因为那不仅仅是用陈丹燕的一支笔写成的青春故事,它实际上是一个和我们一样的女孩,用鲜血和生命“写”就的青春故事,她为我们赴了死去的路,留下滔着的我们,感受她曾感受到的心痛!
——20年前的一位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