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英国,伊夫林·沃可谓声明赫赫,但中国读者将之误称为“沃小姐”的可能性或许还在,将外国名作家作品译介给中国读者,是漓江社持之以恒的追求。由黑爪翻译的这本书《衰亡/外国名作家文集》的原著名为Decline and Fall,得名于英国史学家爱德华·吉本的历史巨作《罗马帝国衰亡史》(The History of the Decline and Fall of the Roman Empire)。小说以黑色幽默、残忍讽刺见长,怪诞的情节、滑稽的人物使读者捧腹。
《衰亡》比同时代任何其他小说都更体现出漫画般的小说形式在20世纪20年代文学中的回归,它提供了对待战后世界的价值崩溃和秩序混乱的最理想方式。我们在其中看到的,是野蛮的胜利,秩序的肤浅、虚伪和衰亡。
由黑爪翻译的这本书《衰亡/外国名作家文集》是伊夫林·沃的第一部长篇小说,使他摆脱了“伊夫林·沃小姐”的误称一跃成为英国家喻户晓的作家。2017年3月,BBC拍摄的同名电视连续剧热播,赢得极高关注度。
小说情节荒诞离奇,神学院学生保罗因“有伤风化”的行为被开除学籍,继而又被监护人私吞了他父母的遗产,被逼无奈来到公学赫兰勒巴城堡当老师。在一次校运会上,保罗认识了美丽富有且孀居的学生家长比斯特-奇汀夫人,并很快与其恋爱订婚。就在保罗几乎要当上“上流社会新郎”的当天,因涉嫌贩运白奴锒铛入狱。在狱中,保罗竟忽然感到轻松和自由,“毕竟任何一个上过英国公学的人,在监狱里都会比别人感到更适应”。就在我们以为保罗将在监狱里终其一生时,作者却四两拨千斤地来了个大反转,保罗不但被偷梁换柱地救出,且摇身一变为自己的远房堂弟,重新做回了神学院的学生。
1928年5月,《泰晤士报文学副刊》①(① 《泰晤士报文学副刊》(The Times Literary Supplement),简称TLS,最初以《泰晤士报文学增刊》的形式出现干1902年,后于1914年成为单独出版的文学周刊。其作者群中有很多著名作家,包括T.S.艾略特、亨利詹姆士、弗古尼亚-伍尔芙等。(本书注释,若无特别说明,均为译注。))刊发了一篇长长的书评,评论一部新出版的但丁·罗塞蒂②(②但丁·罗塞蒂,又译作丹蒂·加百利-罗塞蒂(Dante Gabriel Rossetti,1828年5月12日-1882年4月10日),英国画家、诗人、插图画家和翻译家,是前拉斐尔派的创始人之一,)。传记。书评显然不看好那位年方24岁,名不见经传的传记作家“伊夫林·沃小姐”(Ms Evelyn Waugh)。
这一称呼上的错误,在这篇书评刊出后不久,便将永不会有人再犯。
因为,仅仅几个月之后,伊夫林·沃便成为英国家喻户晓的名字。而引发伦敦文学界这场轰动的不是那部罗塞蒂传记,而是讽刺小说《衰亡》(Decline and Fall)——英国文学史上毫无疑问的一部幽默杰作。
《衰亡》讲述了一个叫作保罗·潘尼费热尔的年轻人所经历的一系列不幸而怪诞的遭遇,充满了黑色幽默,残忍讽刺,以及令人难忘的人物。通过这本书的出版,一位20世纪最为人知也是最优秀的小说家之一,开创了自己的职业生涯。它比同时代任何其他小说都更体现出漫画般的小说形式在20世纪20年代文学中的回归,它提供了对待战后世界的价值崩溃和秩序混乱的最理想方式。
从小说一开始,读者就能感觉到,书中有两种对立的情绪贯穿:顽童的胡闹和道德家的捍卫。令人兴奋捧腹的荒诞不经、顽皮滑稽的故事,被隐藏在字里行间的道德家暗中调遣,使得情节的推进和人物的命运,都是对作者所认同的那个文明价值的捍卫。
尽管作者自己站在秩序这一方,却又忍不住被对立面的无序和混乱所带来的精彩所吸引。那在诺亚和洪水之前就存在的,从来就没有被击败过,也许永远也不会消失的野蛮,就像这个故事里及时行乐、自我放纵,却好似获得了永生的格莱姆斯上尉。格莱姆斯与自己身上的原始的人性和谐相处,用今天的话说,他从不纠结,不对自已进行任何道德审判,他的快乐来源就是“去做我想做的”。正是在这样的“不纠结”中,格莱姆斯获得了一种奇异的、能让自己“站起来”的力量,他就是人类文明史上“永远没有被击败过的野蛮”的象征,有着诱人的生命力。他的混乱顽皮,都会让人忍不住去喜欢他,认同他。就像佩特在《文艺复兴》一书中所分析的蒙娜丽莎一样,是新异教徒的典型。
书中有一段关于格莱姆斯的人生总结。几乎就是一幅描述野蛮人历史的漫画,在一连串的“死亡”事件中,他无一例外地活了过来。在无序的偶然之中游刃自如,展示了什么是不朽,什么是蛮荒生命力。在沃的眼里,历史就是秩序和野蛮的厮杀,永无结果,直到他这个天主教徒眼里的“最后的号角”。但是我们在《衰亡》一书中看到的历史,是野蛮的胜利。以及秩序的肤浅、虚伪和衰亡。 《衰亡》荒诞离奇的情节,将主人公保罗在令人眩晕的旋涡中抛掷。从牛律到威尔士北部阴暗潮湿的赫兰勒巴公学,再到伦敦梅费尔区的上流圈,再到埃格顿荒原的犯人流放点,最后回到他出发的原点——牛津,变身为自己的远房堂弟,做回故事开头时那个老实巴交的神学院学生。追随保罗这一趟离奇遭遇,精英教育体制、英国教会、上流社会、法制体系、政治和政客、刑法系统,以及19世纪观念里的绅士,无一幸免被伊夫林·沃不动声色地讽刺了个遍。 透过他敏锐观察所带来的不羁而残忍的讽刺,创造出一个荒诞而自自成一统的虚拟宇宙,处处魔幻,却处处让人觉得熟悉。没有人逃过了他审视的眼睛,尤其是代表着伟大光荣正确的精英阶层,他们的造型是高举酒杯,用精巧词汇说出来的话全都带着醉意。小说一开场就直击主题,在那低调却才华横溢的序幕中,牛滓大学的两名学术小官僚藏在暗处;与此同时,是由贵族子弟组成的布灵吉尔俱乐部(真实生活中的布灵顿俱乐部,传说中卡梅隆首相玩猪的场合)正在进行的年度晚宴,完全失控的骚乱中,展现的当时英国社会未来国家栋梁的无与伦比的野蛮。而担负着塑造和教育栋梁之重任的最高学府的官员,因为“高级职员休息厅的地窖里,有些昂贵的波特酒,只有在学院罚金数目达到了五十镑时才会被送上来”,而在祈祷“哦,主啊,请让他们去冲击教堂吧”。(P001-003)
1928年5月,《泰晤士报文学副刊》①(① 《泰晤士报文学副刊》(The Times Literary Supplement),简称TLS,最初以《泰晤士报文学增刊》的形式出现干1902年,后于1914年成为单独出版的文学周刊。其作者群中有很多著名作家,包括T.S.艾略特、亨利詹姆士、弗古尼亚-伍尔芙等。(本书注释,若无特别说明,均为译注。))刊发了一篇长长的书评,评论一部新出版的但丁·罗塞蒂②(②但丁·罗塞蒂,又译作丹蒂·加百利-罗塞蒂(Dante Gabriel Rossetti,1828年5月12日-1882年4月10日),英国画家、诗人、插图画家和翻译家,是前拉斐尔派的创始人之一,)。传记。书评显然不看好那位年方24岁,名不见经传的传记作家“伊夫林·沃小姐”(Ms Evelyn Waugh)。
这一称呼上的错误,在这篇书评刊出后不久,便将永不会有人再犯。
因为,仅仅几个月之后,伊夫林·沃便成为英国家喻户晓的名字。而引发伦敦文学界这场轰动的不是那部罗塞蒂传记,而是讽刺小说《衰亡》(Decline and Fall)——英国文学史上毫无疑问的一部幽默杰作。
《衰亡》讲述了一个叫作保罗·潘尼费热尔的年轻人所经历的一系列不幸而怪诞的遭遇,充满了黑色幽默,残忍讽刺,以及令人难忘的人物。通过这本书的出版,一位20世纪最为人知也是最优秀的小说家之一,开创了自己的职业生涯。它比同时代任何其他小说都更体现出漫画般的小说形式在20世纪20年代文学中的回归,它提供了对待战后世界的价值崩溃和秩序混乱的最理想方式。
从小说一开始,读者就能感觉到,书中有两种对立的情绪贯穿:顽童的胡闹和道德家的捍卫。令人兴奋捧腹的荒诞不经、顽皮滑稽的故事,被隐藏在字里行间的道德家暗中调遣,使得情节的推进和人物的命运,都是对作者所认同的那个文明价值的捍卫。
尽管作者自己站在秩序这一方,却又忍不住被对立面的无序和混乱所带来的精彩所吸引。那在诺亚和洪水之前就存在的,从来就没有被击败过,也许永远也不会消失的野蛮,就像这个故事里及时行乐、自我放纵,却好似获得了永生的格莱姆斯上尉。格莱姆斯与自己身上的原始的人性和谐相处,用今天的话说,他从不纠结,不对自已进行任何道德审判,他的快乐来源就是“去做我想做的”。正是在这样的“不纠结”中,格莱姆斯获得了一种奇异的、能让自己“站起来”的力量,他就是人类文明史上“永远没有被击败过的野蛮”的象征,有着诱人的生命力。他的混乱顽皮,都会让人忍不住去喜欢他,认同他。就像佩特在《文艺复兴》一书中所分析的蒙娜丽莎一样,是新异教徒的典型。
书中有一段关于格莱姆斯的人生总结。几乎就是一幅描述野蛮人历史的漫画,在一连串的“死亡”事件中,他无一例外地活了过来。在无序的偶然之中游刃自如,展示了什么是不朽,什么是蛮荒生命力。在沃的眼里,历史就是秩序和野蛮的厮杀,永无结果,直到他这个天主教徒眼里的“最后的号角”。但是我们在《衰亡》一书中看到的历史,是野蛮的胜利。以及秩序的肤浅、虚伪和衰亡。 《衰亡》荒诞离奇的情节,将主人公保罗在令人眩晕的旋涡中抛掷。从牛律到威尔士北部阴暗潮湿的赫兰勒巴公学,再到伦敦梅费尔区的上流圈,再到埃格顿荒原的犯人流放点,最后回到他出发的原点——牛津,变身为自己的远房堂弟,做回故事开头时那个老实巴交的神学院学生。追随保罗这一趟离奇遭遇,精英教育体制、英国教会、上流社会、法制体系、政治和政客、刑法系统,以及19世纪观念里的绅士,无一幸免被伊夫林·沃不动声色地讽刺了个遍。 透过他敏锐观察所带来的不羁而残忍的讽刺,创造出一个荒诞而自自成一统的虚拟宇宙,处处魔幻,却处处让人觉得熟悉。没有人逃过了他审视的眼睛,尤其是代表着伟大光荣正确的精英阶层,他们的造型是高举酒杯,用精巧词汇说出来的话全都带着醉意。小说一开场就直击主题,在那低调却才华横溢的序幕中,牛滓大学的两名学术小官僚藏在暗处;与此同时,是由贵族子弟组成的布灵吉尔俱乐部(真实生活中的布灵顿俱乐部,传说中卡梅隆首相玩猪的场合)正在进行的年度晚宴,完全失控的骚乱中,展现的当时英国社会未来国家栋梁的无与伦比的野蛮。而担负着塑造和教育栋梁之重任的最高学府的官员,因为“高级职员休息厅的地窖里,有些昂贵的波特酒,只有在学院罚金数目达到了五十镑时才会被送上来”,而在祈祷“哦,主啊,请让他们去冲击教堂吧”。
露情感的机会,他却一笔带过。保罗那位白富美未婚妻的南美洲皮肉生意,招聘“女职员”时的门庭若市.他只字未提。但略有历史常识的读者都会知道,那时一战刚过,而一战是英国之殇,其死伤之惨重,造成一代剩女,号称十个中间只有一个嫁得出去。这种看似视若无睹的无情,只让现实的残忍双倍沉重。这是小说家的高明。
这种风格,也许中国读者会觉得似曾相识。欧洲的一些比较文学学者认为,钱钟书留学英国期间,正是《衰亡》出版后几年,伊夫林·沃声名鹊起之时。《围城》之英式干冷讽刺,以及不动声色的有趣,深受《衰亡》的影响。这个说法肯定会有争议,但若知道有此一说,可以令熟悉《围城》的读者多出一个角度来欣赏本书,未尝不是一件值得一提的事。了解作家之间相互的借鉴影响,不为了分高下。伊夫林·沃自己说,他在这本书里借鉴了不少海明威笔下喝醉酒的人怎么讲话。
另外需要说明的是,沃在处理种族和阶层冲突时的写法。可能会令当今的读者感到不适。但若读者能留意到作品中对白人和上层社会的加倍不留情面,那些政治不正确也就算不上不正确了。
今年是伊夫林·沃去世50周年,尽管在英国.他名声赫赫,丘吉尔1928年给家人点名要这本“才华横溢,充满恶意讽刺(brilliantlyl'Fl~c10115 satire)”的书作为自己的圣诞礼物,而中国读者将之误称为“沃小姐”的可能性兴许还在。作为伊夫林·沃之“脑残粉”,对于漓江出版社沈东子先生主持出版沃的系列小说中文版一举,感激之情实难言表。
本书原著名为D∞line and Fall.得名于英国史学家爱德华·吉本历史巨作《罗马帝国衰亡史》(TheHistoo,矿theDeclineandFall∥theRoman Empire,by Edward Gibbon),所以中文译名几番纠结之后,还是决定遵从原著取名之原则来相应提取,是为《衰亡》。
黑爪
2016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