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尔顿1608年12月9日生，1674年11月8日死。他出生时家庭生活优裕，在拿到剑桥大学硕士学位以后，还无忧无虑地回到中产阶级颇有积蓄的父亲养老的乡间，埋头读了六年书（1632年到1638年）。接着父亲又支持他带了一个仆人去意大利旅游，访问名城古都，以文会友，遍寻胜地文物，又是一年零三个月（1638年4、5月到次年8月）。这么一个富家子弟，最后却因痛风引起并发症，病贫而死。可是他老年终于写出空前名作史诗《失乐园》，完成了他幼年的雄心壮志。他的一生真可谓一落千丈而又一跃万仞……

问为什么弥尔顿要突然结婚？又为什么在竭力主张性格、 信念不同等可以离婚之后又突然接受太太的忏悔呢？本传略的作者为你解释弥尔顿。

十七世纪英国诗人和革命家弥尔顿，以写雄辩的政论和热情澎湃的诗作著称。他的思想，对美国独立运动和法国大革命都有深远的影响。本书为弥尔顿的传记，分三个时期介绍了弥尔顿坎坷、战斗的一生。

第一阶段 1608—1639年

第一章

家庭——学校——学院

第二章

潜居霍顿——快乐的人》——《幽思的人》——《阿卡德斯》——《考玛斯》——《黎西达斯》

第三章

意大利之行

第二阶段 1640—1660年

第四章

教育理论——教学

第五章

结婚，以及论离婚的小册子

第六章

小册子

第七章

1640—1649传记材料

第八章

出任拉丁文秘书

第九章

弥尔顿和萨尔玛修斯——失明

第十章

弥尔顿和莫拉斯——《再声辩》——

《为自己辩护》

第十一章

拉丁文秘书任期届满——弥尔顿的朋友

第三阶段 1660—1674年

第十二章

传记材料——文学工作——宗教主张

第十三章

《失乐园》——《复乐园》——《力士参孙》

译后记

第一阶段 1608—1639年

第一章

家庭——学校——学院

在17世纪，人们没有习惯对名字已经在书名页上出现的任何男子或妇女出版两卷关于他的书。就是写作家的传记，也不过多地写如今许可写的生活琐事。诗人和剧作家的生平事迹尤其记述的含糊笼统、语焉不详。然而，我们对弥尔顿却比对那个时代的任何文人都了解到更多的生活细节。爱德华·菲利普斯是诗人的外甥，由舅父教养成人，始终保持与诗人来往的习惯，写过一本传记，简略而不确切，写的肤浅，但是作者接近他回忆的对象，从这方面来看却是很有价值的。有一个弥尔顿的同时代人约翰·奥布里(1625年出生)，如托兰所说，“是个非常诚实的人，对事实问题说的很精确”，他自告奋勇尽可能了解弥尔顿的习惯癖性。奥布里本人也认识弥尔顿，并勤于讯问诗人的遗孀、弟弟和外甥，审慎地记下他所发现的每一个细节，以生活实录的形式提供给安东尼·伍德精心写成他的《雅典娜》和《年表》。奥布里只是个掌故搜集家，主要靠的是从这个家庭成员所能获悉的东西。弥尔顿的家庭准也没有能力，尤其是爱德华·菲利普斯，了解道义上或精神上的品质，他们只能告诉奥布里有关弥尔顿往来进出的情况，穿的衣着，事件的日期，和他相识的人的姓名。弥补他自己的亲属缺乏观察力的，有弥尔顿本人以恢宏博大、智巧过人的自豪感在其散文著作许许多多自传性片段中表露了他思想感情的秘密。从他直接淡到的，从他无意中泄露的，我们获悉了他内心的思想生活，比我们得之于奥布里和菲利普斯的这架身躯机器的外表生活更为丰富详实。

在我们自己这一代里，凡是有关弥尔顿的印成书和写成文件而保存下来的一切都由戴维·马森教授苦心孤诣地搜集在一起了，在他的《弥尔顿传》中我们拥有了迄今为止就任何英国人所编纂的最为详尽的传记作品。这是这位诗人死后两个世纪为纪念他而建立的一座崇高而前所未有的丰碑。我之所以在马森之后仍想写《弥尔顿传》的理由是，他编写的生平事迹有八开本6卷之多，总共大约有四五千页。本提纲是为不同类别的读者而写的，就是说是为那些除看250页左右的篇幅而外没有时间能更多地了解弥尔顿的人而写的。

有个弥尔顿家族，名称的由来很可能是因泰晤附近大弥尔顿教区而得名的，在伊丽莎白统治时期遍布于牛津郡及邻近诸郡的许多不同的家族分支中均有所见。诗人的祖父是个富有的自耕农，住在斯坦顿·圣约翰，距牛津约5英里，在那肖多佛的森林里，他也是它的一个小守林人。这位守林人的儿子在牛津念的书，可能是唱诗班的一员，皈依了国教，因而被他信守旧教的父亲逐出家门。这位被剥夺了继承权的儿子来到了伦敦，在一个朋友的帮助下开张营业当了公证人。公证人执行的某些职责，在今天是由律师事务所替我们承办的。叫约翰·弥尔顿的那位父亲，因为是个廉洁奉公、刚正不阿的人，很快就走上了“致富”的道路。但是他仍然继续开张营业，事务所设在启普赛路面包街；立着展翅鹰的牌子，那是家庭的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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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尔顿1608年12月9日生，1674年11月8日死。他出生时家庭生活优裕，在拿到剑桥大学硕士学位以后，还无忧无虑地回到中产阶级颇有积蓄的父亲养老的乡间，埋头读了六年书(1632年到1638年)。接着父亲又支持他带了一个仆人去意大利旅游，访问名城古都，以文会友，遍寻胜地文物，又是一年零三个月(1638年4、5月到次年8月。这么一个富家子弟，最后却因痛风引起并发症，病贫而死。可是他老年终于写出空前名作史诗《失乐园》，完成了他幼年的雄心壮志。他的一生真可谓一落千丈而又一跃万仞。

且看弥尔顿史诗般的一生吧。他幼年就怀抱雄心壮志，要做大诗人，为祖国语言写史诗在国际文坛上争一席之地。大学毕业念研究院，研究院毕业后不想就业，又到退休闲居乡间的父亲那儿读书，自觉地弥补学校教学的不足。可是他不是个书呆子，不做书蠹，而是有选择地培养自己成为大诗人；知识、生命、道德都为这一目的服务。出游意大利几乎是这自我培养过程的最后旅程。可是，国内的革命风云使他中辍原计划，折回祖国，从此投身革命20年，险些儿丢了性命。一心念书的书生怎么走上革命的道路了呢?我想这符合一般有热血的青年知识分子的常规。青年现实感强；容易对现实不满，追求理想的社会，这是社会进步可贵的动力。17世纪的英国是资产阶级反封建争自由的革命风起云涌的时代，弥尔顿为追求自由人权与国家民族的命运共呼吸，从而参加革命斗争的行列。正如他自己说的：“在同胞们奋力争取自由的时候，我在国外悠然自得，这是很可耻的”。又说：“如果谁今后希望写东西很好地歌颂值得赞美的事物而不落空，他应该自身就是一首真正的诗，也就是说他就是最优美、最高尚的事物的作品和楷模，除非他内心具有一切值得赞美的事物的经验和实践，他就不敢对英雄人物或名城故都唱出高度颂扬的赞歌。”

弥尔顿一生结了三次婚，第一位太太结婚时17岁，差不多只及他的一半，第二位太太28岁，比他小20岁，第三位25岁则小30岁。可是他的婚姻生活没有给他带来多大的幸福。

1642或1643年夏，弥尔顿突然去父亲牛津郡故居附近的村庄，个把月后，回来时竟带来入不敷出却又随意挥霍的皇党家庭的大小姐。婚后六星期她托辞探亲回家，却食言一去三年不返。起初弥尔顿写信去催，犹如石沉大海，后来又派人专程去接，却遭到侮辱。弥尔顿才如梦初醒，再三再四地写论离婚的小册子。最早的一个竟可能是在蜜月中新房里撰写的。可是，一旦太太突然下跪求饶，他也就同意她回来。她1646年当了妈妈，先后生了四个孩子，活下来的是三个女儿，其中还有个带疾的。1652年她死于生最后一个孩子时才26岁。后来的两次结婚都在他双目失明之后，一次在革命失败前夕，另一次在复辟以后，家庭乐趣也就可想而知了。问题在于为什么弥尔顿要突然结婚?又为什么在竭力主张性格、信念不同等可以离婚之后又突然接受太太的忏悔呢?本，传略的作者解释弥尔顿进发出绝望的怒火而倡导离婚时，说有人认为原因在于年轻的太太拒绝跟他圆房。我想这弗洛伊德式的说法同样可以适用于这两个问题。

诗人容易感情冲动，有激情，好追求理想，又擅于过甚其辞的气质，加上潜意识中的性成分，弥尔顿就情人眼中出西施，失去了正确的判断力，因憧憬即将到来的婚姻幸福而容易美化对方，原谅对方，作种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他终于思虑不周，匆遽结婚，饮鸠止渴，尝到了违背自然规律而结下的恶果所酿成的苦酒。这是自然的报应，可以说一着不慎，几乎满盘皆输。

弥尔顿受人文主义的影响颇深，有骑士精神，这固然是他接受太太突然忏悔的因素，但是我看无庸讳言，其中还有性的因素。弥尔顿的论敌当时散布流言蜚语，诽谤他出了风流艳事，传为桃色新闻。其实是，诗人弥尔顿当时确乎从一位聪明才智过人，又很贤慧的女性朋友、有夫之妇那儿得到交谈的慰藉，晚饭后常去访问她。弥尔顿曾专程去国会呼吁立法，以解救婚姻不合蒙受其害的人。他甚至确曾考虑过与某女士同居，与某小姐结婚，让国会去承担责任。品德高尚、心地纯洁、虔信清教的弥尔顿在心灵孤寂中也确乎需要另找慰藉。人毕竟生活在一定的环境里，接触的异性有限，选择的婚配对象更有限，此路不通，自然就另择途径。然而，人类社会的稳定秩序不容破坏，他纵然理由充分，思想解放，个性极强，也终于没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这时候原来可能未曾圆房的太太意外地忽然跪倒在他眼前，哭泣哀求，弥尔顿自然动了恻隐之心，软了心肠。

弥尔顿一进学院就喜欢随心所欲地看书，不服老一套的课程与教学方法，同导师发生冲突。他反对写“八股”，在规定的拉丁文作业中插进英语英雄诗体叠句，为用母语写诗作尝试，立下鸿鹄之志。24岁他取得硕士学位后便产生就业的问题。家庭和朋友都一直希望他进教会供职，可是他已认识到教会专横跋扈，不想让自己的理解屈从教会职务陈规陋习的种种束缚，不想卖身投靠，沦为奴隶，所以他回父亲乡间住处，如饥似渴地念书去了，为做大诗人继续自我培养。意大利之游折回后，弥尔顿收学生授课，凭自己的体会，有自己的教学法，也写论教育的小册子。他给学生讲解经义，旁征博引，令人觉得有无神论意味。个人的婚姻遇到了麻烦，他又根据自己的切身体会大胆提出离婚的主张，从经籍里找论据来支持自己立论，他甚至到了以身试法的地步。同一营垒中的长老派大肆攻击他的离婚理论，他就写十四行诗反击，极尽嬉笑怒骂，讽刺挖苦的能事。论离婚的小册子几乎遇到清教新政府长老派的压制，他又写小册子《论出版自由》，提出自己的理论，迄今还是新闻自由的历史文献。革命镇压暴君，他连续写小册子为弑君辩护，以为“君王的权力应当服从于人民；人民……可以更换国王，甚至把国王处以死刑。”他从政府外交委员会拉丁文秘书的身份竟逐渐成了革命浪潮的峰尖人物，变为革命的喉舌，当了实际上的宣传部长，创造理论与论敌交锋，从书生变成革命思想家、理论家。复辟在即，王军蒙克将军已占领伦敦，弥尔顿在小册子《自由共和国》中坚决反对复辟，保卫共和，近乎自己找死。他就是这样坚持革命，直到最后关头还挺身而出，大义凛然，置身家性命于不顾。复辟了，朋友们有的被杀，有的变节，他避风浪藏匿起来了。但不久他终于给发现，被逮捕入狱，旋即有幸获释，得保全性命，大可以一走了之，他却控告狱卒多收了他的费用。这一方面固然反映出弥尔顿当时内外交困，艰难竭蹶，另一方面也说明他争取自由人权的彻底性。

革命20年，政权得而复失，终归失败。弥尔顿幻想破灭，以为英国已失去实现乐园的可能性。在斗争风暴中，他急就章般地写革命政论小册子，却只用了他的“左手”，如今痛定思痛一般，虽然主要靠养老金生活，却坐下来重操旧业，用“右手”总结一生。瞎了眼睛，他就请人代读代笔，边读书边写诗，最后写出三个长篇：《失乐园》、《复乐园》、《力士参孙》。生命结束前夕，文学成就也达到了新的高峰。

《失乐园》是鸿篇巨制，集诗人卓越才华与毕生经验之大成，写的是全人类命运的悲剧。但它的思想内容与艺术成就，我觉得，还有待于进一步的发掘。几百年来，西洋人都说《失乐园》是一部宗教史诗。我认为鲁迅先生在《坟·摩罗诗力说”中说的好，中国人信仰不同是很可以有不同看法的。弥尔顿虽然借用的《圣经》的故事，但他并未亦步亦趋，照本宣科，却是添枝加叶，有所生发的。借用故事为的是人们熟悉，容易接受。他的艺术处理绘声绘色，生动感人，有人情味，令人觉得是远远超越“宗教史诗”的意境的。

纵观弥尔顿的一生，基于他的叛逆性格，他毕生追求自由人权，他总是根据本人亲身的经历或经验、实践、遭遇、感受、体会来提出问题、认识问题、解决问题，发挥独立思考、独立判断，走自己的道路。他读书、教书、解释经义是这样，他论离婚、论出版自由是这样，他反对政教合一、反对封建帝王也是这样。他是个身体力行的理论家，思想主要来自个人的生活实践。如今他把一切都灌注到《失乐园》中去了。他求知好学，所以他反对上帝禁食禁果的愚民政策。人间的暴君可以送上断头台，天国的独裁者也可以由大天使撒旦率众起而抗衡。他是人，人有七情六欲，有思想的矛盾冲突，有感情的起伏跌宕。此所以《失乐园》主要角色的言行举止充满戏剧性，常话中有话，显示出内心辩证的思考过程。描绘生动，感人肺腑，不由读者的喜怒哀乐不随诗人的笔触而上下进退。人因求知而堕落，原罪祸及子孙，这是不公平的。诗人何尝向人类证明了上帝的天道，他如橡之笔的艺术效果传输的实际上是他一生的结晶：他的经历、知识、思想、希冀、爱憎等等的巨幅历史画卷。《失乐园》读来也有沉闷的篇章，那多半是因为结构的需要，叙述事实、阐明理论的地方，或是单纯描写圣父、圣子的时候，离开对活生生的人生的摹写描绘，一切自然就显得苍白无力，缺乏感染力。

弥尔顿坎坷曲折的一生，20年的革命斗争使他终于写出丰富多彩寓意深刻的力作，为祖国争光，为自己在国际文坛上争得不朽的席位。他有幸老年笔力未衰，如愿以偿，他该是死而瞑目的。不!这还不能一概而论。

弥尔顿在青年时期以《快乐的人》、《幽思的人》、《黎西达斯》等名篇已足以使他在英国文学史上占有显著的地位。皇朝复辟，大肆杀戮革命志士，文坛有幸弥尔顿幸免一死。经过革命洗礼他真正成熟了，他老而弥坚，老当益壮，老骥伏枥，在艰难困苦的条件下，奋力拼搏，终于不负所学，不违初衷，一跃万仞，高踞史诗成就的顶峰，迄今空前。从这方面说，他是死而瞑目的。但是从初婚的灾难和他不听医生的劝告，自觉为革命日夜奋战不惜牺牲全部视力，革命终于失败，理想破灭，他生活、精神两方面都深深落入低谷。这充分表现在他最后一首诗《斗士参孙》第594—8行中：“我深深觉得我才力已江河日下，／希望全渺茫，我内在的本能似乎／自身的全部机能已精疲力竭；／我光荣的旅程到尽头，／可耻的旅程啊，／我将很快跟他们一起安息。”

这里弥尔顿在绝望之际充分体现出他的个性与决心，只要有可能他是愿意与参孙一样拉倒大厦的柱子跟饮宴狂欢中的敌人同归于尽的。他自然是死不瞑目的。读到这里读者不免在敬佩诗人人格之中不禁痛哭流涕长太息。

译  者

1992.7.9于昌平国家高级教育行政学院

近几年来，笔者不时在国内书刊上读到译介弥尔顿作品的东西，为了促进对弥尔顿生平的认识以提高对他的作品的理解，我很想译出一本简明扼要的弥尔顿传记。我国读者几乎不可能阅读英国马森先生搜集编著的卷帙浩繁长达四五千页的多卷本《弥尔顿传记》。刚好我译完剑桥大学富尔克罗夫特精版《弥尔顿十四行诗集》之后，觉得帕蒂森先生的见解颇多独到之处，甚为可取，因而就选中了他写的《弥尔顿传略》。从内容上看这是马森先生《弥尔顿传》之后写的，生平事迹写的简明扼要，符合我的想法，谈作品也有见地。我想在事实轮廓的基础上读者不难得出自己的评断。遗憾的是，原书中一些稀有文种的古体词语因故未能全部译出，大部分只好忍痛割爱了，不过这并不影响读者了解弥尔顿的全貌，它们多半是些佐证。书中的注解为译者所加。限于篇幅，未能详注，请读者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