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说史、讲史的影像、图书越来越流行，很多读者早已经不满足于接受他人用现代的眼光、个人化的观点品读的历史。他们渴望与真实的历史贴得更近，没有隔阂地观察它、了解它、审读它，发掘完全属于自己的历史宝藏。

蔡东藩的作品就是这样的一个平台。

蔡东藩的作品深刻影响了民国以来的几代国人。

蔡东藩(1877—1945)，浙江省山阴县临浦牛场头(今属萧山县)人。一生共创作了11部、600余万字的演义体历史小说：《历代通俗演义》，记述了从公元前221年到民国9年这两千多年间发生的重大历史事件和重要历史人物，是我国近代重要的历史学家和演义作家。本书是他其中一部章回小说，主要讲述了公元9-277光武中兴到三国归晋期间后汉的那些故事。

第一部 光武中兴

1 金匮策书

2 安抚匈奴

3 绿林、赤眉起义

4 刘氏兄弟起兵

5 昆阳大捷

6 王莽之死

7 天助刘秀

8 刘秀破王郎

9 刘秀称帝

10 刘秀定都洛阳

11 刘秀封赏

12 乱军蜂起

13 刘秀亲征桃城

14 平定齐地、江淮

15 蜀、陇自立

16 严子陵之风

17 隗嚣覆灭

18 公孙述败亡

19 马援征交趾

20 强项令董宣

21 马援花甲披挂

22 刘秀之死

第二部 “戚”“宦”专权

1 汉明帝封赏功臣

2 班超出使西域

3 章帝再战匈奴

4 窦氏逞威

5 郑弘罢官

6 窦氏专权

7 窦氏覆灭

8 和帝英年早逝

9 邓太后驾崩

10 安德不升

11 宫闱惊变

12 梁氏渐兴

13 忠良蒙难

14 桓帝除奸

15 苦斗宦官

16 第一次“党锢之祸”

17 宦官得势

18 第二次“党锢之祸”

19 宦官一手遮天

第三部 曹魏篡汉

1 黄巾大起义

2 群雄渐起

3 诛灭宦官

4 董卓废帝

5 董卓迁都

6 群雄异心

7 董卓丧身美人计

8 泗水惨案

9 曹操战吕布

10 献帝艰难东行

11 挟天子以令诸侯

12 孙策乘乱取江东

13 曹操计赚吕布

14 白门楼吕布丧生

15 袁术、公孙瓒之死

16 身在曹营心在汉

17 官渡之战

18 诸葛亮出山

19 火烧赤壁

20 周郎壮志未酬

21 刘备入蜀

22 三国鼎立

第四部 三国归晋

1 夷陵之战

2 吴蜀和好

3 诸葛亮南征北伐

4 巨星陨落五丈原

5 曾魏肘腋生变

6 司马昭之心

7 钟会、邓艾灭蜀

8 三国归晋

1 金匮策书

汉元始五年(公元5年)十二月，王莽毒死汉平帝，居摄践祚，称“假皇帝”。居摄三年(公元8年)十一月，王莽即真天子位，定国号曰“新”；下年正月，又废了孺子婴，把汉室江山平白占据，年号为始建国元年。于是，我们不得不和前汉告别，进入后汉时期。

王莽篡位后，封孺子婴为定安公，将他禁锢在定安公府，不准别人和他说话，只送水送饭给他吃。梓潼人哀章曾经制作一个铜匣，内盛两份所谓天书，一份叫做“天帝行玺金匮图”，另一份则称“赤帝玺某传予皇帝金策书”。当时王莽就按照“天书”所列的秩序封拜功臣，封王舜为太师安新公，平晏为太傅就新公，刘歆为国师嘉新公，哀章为国将美新公，号称四辅臣；又封甄邯为大司马承新公，王寻为大司徒章新公，王邑为大司空隆新公，号称三公；封甄丰为更始将军，孙建为立国将军，王兴为卫将军，王盛为前将军，号称四将军。

哀章突然平步青云，顿时大喜过望，三跪九叩，谢恩就封．王舜、平晏、刘歆、甄邯、王寻、王邑、甄丰、孙建等八人，本是王莽的爪牙；但王兴、王盛两个人，却是哀章随便捏造的，当然无人出来谢恩，哀章不敢直说，只是在背地里偷笑．谁知王莽认了真，派人四处查访，无论贫富贵贱，只要和这两个人姓氏相符，便可以做官。事有凑巧，查出一个城门令史叫王兴，还有一个卖饼的人叫王盛，当即召两人人朝，拜为将军。这两个凭空显贵，还以为是在做梦．

正在大操大办的时候，忽然传来徐乡侯刘快起兵讨伐自己，在琅邪郡长广被杀死的消息。王莽怕刘氏后人再度闹事，索性将汉室诸侯王全部废为庶人。只有前鲁王刘闵，中山王刘成都，广阳王刘嘉，曾歌颂过王莽的功德，才没有被贬。

平帝的皇后现在已经成了定安太后。她本是王莽的女儿，性情却和父亲不同，自从王莽篡位以后，整日里闷坐深宫，愁眉不展。王莽还以为她年纪轻，忍受不了深宫寂寞，于是做主将自己的心腹孙建之子孙豫介绍给女儿。孙豫自然喜出望外，带着医生，假装给定安太后看病，一双色眼只管在太后身上看来看去。太后料知他不怀好意，慌忙退人内室，把传话的侍女一顿暴打。孙豫站在外面，听见内室有鞭打声，当然扫兴而去。王莽这才知道女儿志在守节，于是打消了这念头。

此事传开后，又引来了一个好色之徒，打算和太后成其好事。这个人就是更始将军甄丰的儿子甄寻。甄寻生性轻佻，专门到处寻花问柳，先前听说王莽要招孙豫为女婿，心里就酸溜溜的；后来见孙豫没有成事，于是就想出一个办法，悄悄行动起来。

这时候，王莽已经知道封赏大臣的“天书”是伪造的，渐渐对这些得了好处的人严格起来，并且不允许再散布那些谬论。甄寻的父亲甄丰本来是大司空，王莽大封功臣后，他的地位渐渐不如那些当初比自己低下的人，一直怏怏不乐。

甄寻并不知道王莽已经对“天书”一事生疑，还妄想借这个名义得到定安太后，他先借设立二伯的名义，试探王莽。王莽并没有多说什么，马上就答应封他为右伯，封太傅平晏为左伯。甄丰更加觉得这个方法不错，于是又对王莽说，“天书”上有“故汉氏平帝后，应为甄寻妻。”这句话，他满以为王莽会同意，将太后下嫁过来，自己做个乘龙娇客。

哪知没多久，宫中就传出消息，说王莽怒气冲天，甄寻这才知道自己弄巧成拙，赶忙收拾金银，一溜炯似的逃出家门。不到半日，果然有许多士兵围住甄府，抓捕甄寻。甄丰问明情由，也吓得魂飞天外，正准备绑子入朝，亲自请罪；偏偏又找不到儿子甄寻，一时无法对付，只好拼着老命，服毒白尽。

王莽听说甄寻已经逃走，马上下令通缉。甄寻逃进华山，结果还是被抓回长安，一番严刑逼供，连好友侍中刘棻，刘棻的弟弟长水校尉刘泳，骑都尉丁隆，左关将军王奇等人都被牵连下狱，全部问成死罪。

刘棻的老师就是著名的文人扬雄，也成了此案的嫌疑犯，遭到传讯。扬雄是蜀郡成都人，素来口吃，却才思敏捷，平时十分羡慕司马相如，常常模仿司马相如的作品。汉成帝时，扬雄由大司马王音举荐，待诏宫廷，献入《甘泉》《河东》二赋，得到成帝的赏识；但他在哀帝和平帝两朝没有得到升迁，平时抑郁无聊，只是借笔墨消遣时光，著有《太玄经》及《法言》二书。《法言》模拟《论语》，《太玄经》模拟《周易》，语言晦涩，常人都很难读懂。刘歆十分看重扬雄的才学，特地让儿子刘棻拜扬雄为师。 此时扬雄已经做了大夫一职，在天禄阁校书，忽然被刘棻牵连，要去听审。扬雄暗想自己已经年过七十，何苦去受严刑，不如一死了之，当即一咬牙，竟然从阁楼上跳了下来，跌了一个半死半活。使臣见他老年跳楼，撞得鼻青脸肿，很觉叮怜，慌忙将他扶起，令人看守，自去报告王莽。王莽才下令免了他的罪，只将甄寻、刘棻等人处死。

这次变故，受到牵连的人不下数百，唯独只有扬雄一人死里逃生。后来扬雄义去奉承王莽，特地写了一篇《剧秦美新文》，结果被后人嘲笑。

可怜大名鼎鼎的扬雄，晚年时的一个不慎，给后人留下了话柄，损害了自己的名声，实在是得不偿失。

当时光禄大夫龚胜也是一个德高望重的人，他因王莽篡权一事辞官回家，不问世事。王莽篡位后，意图收买他，特地派人带着礼物上门招纳，龚胜还是不肯答应，最后绝食而死。

此外还有许多名士，像齐人薛方、栗融，沛人陈咸，北海人苏章，山阳人曹竞，都是洁身白好的志士，因为王莽篡权而辞官。当王莽再度请他们出山时，都以种种理由回绝了。沛人陈咸不仅自己辞官不做，还把已经做了官的三个儿子陈参、陈丰、陈钦叫回来，让他们不再为王莽卖命。这些人的高风亮节，比大夫扬雄不知强过多少倍。

2 安抚匈奴

王莽将夫人王氏立为皇后，生了四个儿子。长子王宇为了卫姬一案，被王莽逼死；次子王获无故杀死家奴，也被王莽迫使自杀；三子王安向来放荡，王莽又十分厌恶，因此立四子王临为太子。为了辅佐太子，王莽又给他找了四个老师和四个好友。四个老师分别是前大司徒马宫，前少府宗伯凤，前博士袁圣，前京兆尹王嘉；四个好友分别是前尚书令唐林，前博士李充，谏大夫赵襄，中郎廉丹、、

相传，王莽的姑母、太皇太后王政君出生时，曾经发生过一件奇异的事，其母李氏梦见月亮掉在自己的怀里，因此才怀上了王政君。王政君为元城人．后来嫁给元帝，经历了元帝、成帝、哀帝、平帝四朝；哀帝时还摄过政。王莽篡权后，她的身体依然健康，扬雄曾经写过一首诗，颂扬她的事迹。

乇莽自立为帝后，改称她为新室文母太皇太后，意思是与汉朝隔绝。太皇太后十分不安。后来王莽又毁坏刘氏宗庙，连元帝庙也拆去，单独在元帝庙故址上为她修建了一处长寿宫。修好后，王莽特地请她过去参观，太皇太后见王莽态度傲慢，悄悄对那些侍女说：“此人轻辱神灵，怎能得到上天的保佑呢？我看他离灭亡的日子不远了！”

王莽见太皇太后怏怏回去，知道她心怀怨恨，不得不格外巴结，卖弄殷勤。那太皇太后却愈加愁闷，整天没有笑容，到王莽始建国五年(公元13年)二月，得病而终，享年八十四岁。

太皇太后活着的时候，曾说过王莽灭亡的话；她刚死，这些话就开始应验了。

先是匈奴乌珠留若提单于，因不满新朝皇帝的制约，开始兴兵造反。警报传到长安，王莽派立国将军孙建等人，募集三十万人马，攻打匈奴；同时又派中郎将蔺苞和副校尉戴级，带着大量的金银珠宝出塞，招降前单于呼韩邪的子孙。匈奴左犁汗王咸动了心，率两个儿子助、登到蔺苞这里受封。结果蔺苞、戴级二人扣下助和登，只准咸一人回去。王莽得到消息，当即封蔺苞为宣威公，拜虎牙将军，封戴级为扬威公，拜虎贲将军。事在王莽始建国三年(公元11年)。

事情被乌珠留单于知道后，顿时大怒，马上纵兵进入关塞，杀死汉朝许多官吏和百姓。王莽得知消息，选出十二部统将，分率三十万兵马，准备三百天的粮草，分路出兵。将军严尤极力劝阻，王莽并不听从。

不过，要在短时间里准备三十万兵士和三百天的粮草，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百姓又最怕当兵。最怕纳粮，被那些地方官一逼，许多人干脆去做了盗贼。王莽等了几个月，见兵马粮草还没有准备停当，又派遣一帮如狼似虎的奸吏，作威作福，压迫地方官员和百姓。于是法令越严，地方越乱。

从前北方一带，自汉宣帝后，好多年没有战争，百姓安居乐业，遍地都是牛羊，现在却被抢掠一空，就连儿子被扣为人质的匈奴左犁汗王咸，也开始攻打汉朝。王莽知道率兵的是咸的儿子角，顿时恼羞成怒，将还活着的登杀死。

谁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西南的句町部落又骚扰边陲，杀死■大尹周歆。益州的蛮夷部落也起兵响应句町，杀死益州大尹程降。消息传到西域各国，顿时激起更大的反响，车师首先叛乱，投降匈奴；接着焉耆国又兴兵叛乱，杀死西域都护但钦。王莽正打算扫平匈奴，谁料到节外生枝，连西域也是一片大乱，弄得王莽顾此失彼，连忙调遣兵马，分头迎战。P4-7

一

蔡东藩，1877年(清光绪三年，岁丁丑)6月13日生于浙江省山阴县临浦牛场头(今属萧山县)一个店员的家庭里，幼名椿寿，稍长取名郝，号东藩(又作东帆)。他创作了11部、1040回、600余万字的演义体历史小说：《中国历代通俗演义》，记述了从公元前221年到公元1920年(民国9年)间发生的重大历史事件和重要历史人物。他是我国近代重要的历史学家和演义作家。

蔡东藩小时候家境比较贫寒，求学之路历尽艰辛。为了替父母治病，他甚至还替人做过科考枪手；23岁时，以贡生朝考优等的身份被派遣到江西省以知县候补。

蔡东藩在那里待了不到一个月，就因为看不惯官场的黑暗称病回家。辛亥革命后，他来到上海，与好友邵希雍一起编撰图书。那个时候，蔡东藩对革命前景十分乐观，他编撰的图书《中等新论说文范》就很能反映这一点。可惜好景不长，接下来一连串的政治变故使他的热血迅速冷却，“静观之，渐得清醒之识”，且看他在《民国通俗演义》开篇中的描写：

小子每忆起辛亥年间，一声霹雳，发响武昌，全国人士，奔走呼应……无论绅界学界，商界工界，没一个不喜形于色，听得民军大胜，人人拍手，个个腾欢，偶然民军小挫，便都疾首蹙额，无限忧愁……把二百六七十年的清室江山，一古脑儿夺还，四千六百多年的皇帝制度，一古脑儿扫清。我国四万万同胞，总道是民国肇兴，震烁今古，从此光天化日，函夏无尘，大家好安享太平了。当时我也有此妄想。

谁知民国元二年，你也集会，我也结社，各自命为政党，分门别户，互相诋诽，已把共和二字，撇在脑后……那足智多能的袁项城……竟仗着兵力，逐去议员，取消国会……竟欲将辛苦经营的中华民国，据为袁氏一人的私产……

南方也党派纷争，什么滇系，什么桂系，什么粤系，口舌不足，继以武力。蜂采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咳！好好一座中国江山，被这班强有力的大人先生，闹到四分五裂，不可究诘，共和在哪里？民主在哪里？转令无知无识的百姓，反说是前清制度，没有这般瞎闹，暗地里怨悔得很。

具有强烈爱国思想和事业心的蔡东藩，看透那所谓“民主”真相之后，决心要做一些实事来激励国民的爱国热情。他对“六经不能教，当以小说教之；正史不能入，当以小说入之”(梁启超：《译印政治小说序》)的说法非常认同，觉得“这才是熟谙史实的学人悟出的真理，深析社会的智者找到的实径”。

的确，客观认识历史，对一个人乃至一个民族有很大现实指导意义。唐太宗说得好：“以铜为鉴，可正衣冠；以古为鉴，可知兴替；以人为鉴，可明得失。”(欧阳修、宋祁：《新唐书·列传第二十二》)中国历史上救亡图存的事迹不胜枚举，在民族大危机的时刻以其激励国民的爱国热情，实在是事半功倍，再好也没有了。

问题在于，记载史实的书籍——确切说就是严格意义上的正史，全部都是用典雅深奥的文言写成。在那个知识基本被精英阶层垄断的年代，普通老百姓没有办法通过阅读，直接与真实的历史面对面，自然也就不存在客观认识它并使之转化为內心力量的可能。面对这种情况，梁启超才“饱含无奈和希冀”说出那样的话。

首肯了意义，摆到蔡东藩面前的依然有两条道。一条是结合风行民间的戏剧、话本甚至口头传说，创作文学艺术价值较高的小说(这一类的代表是罗贯中的《三国演义》)；另一条是抛开或者说弱化文学要素，尊重历史原貌，不假华饰，不事虚伪，力求“无一事无史料来历”，创作“通俗化的史书”(这一类的代表是冯梦龙等人的《东周列国志》)。

他将如何选择？

二

答案其实很简单。

蔡东藩作为具有“史家”秉性的文人，他当然不会把一些道听途说的事情记载到拥有严肃意义的作品中去。他说“以正史为经，务求确凿，以轶闻为纬，不尚虚诬”(蔡东藩：《唐史通俗演义·自序》)，应是对自己及作品的基本要求；所以他根本无意于人物、情节、高潮、铺垫这些小说要素。他最为着意的是对史事“几经搜讨，几经考证，巨政固期核实，琐录亦必求真；至关于帝王专制之魔力，尤再三致意，悬为炯戒”(蔡东藩：《清史通俗演义·自序》)。由此可见，二月河评价蔡东藩的小说“在文学性土……是中平之作”，不但没有任何轻视之意，更可以算得上是蔡东藩的知己了。蔡东藩的演义作品，在一般情况下，是可以当做历史来读的。

但是，我们绝对不可以就如此片面地认为蔡东藩是一个泥古、教条的作家。蔡东藩无论训诂还是历史观都有他难能可贵的灵活一面。

先说训诂。当遇到正史与轶闻——即经、纬冲突之时，他并不会一味迷信正史；而是通过运用自己丰富的知识权衡，作出适合的判断。用吴泽的话来说，叫“择善而从”，“例如：《宋史通俗演义》第三十七回写到知广德军朱寿昌弃官寻母事时，他(蔡东藩)下注文说：“《宋史·寿昌本传》谓刘氏方娠即出，寿昌生数岁还家。但据王■(注：系“称”之误)《东都事略》、苏轼《志林》皆云寿昌三岁出母，今从之。”(吴泽：《蔡东藩与<中国历代通俗演义>》)。这不但不影响小说的严谨，更显得“近人理、合人情”。这充分说明了蔡东藩是一位思辨的、力求客观完美的历史小说作者。

蔡东藩的历史观，比起当时绝大多数的人也不知进步多少。不说他对“民国”的精彩诠释，单单看他解析“皇帝”，就足以臻大家之境。且看：

这皇帝两字的头衔，并不是功德造就，实在是腥血铸成。试看暴秦历史，有甚么皇猷？有甚么帝德？无非趁着乱世纷纷的时候，靠了一些武力，侥幸成功，他遂昂然自大，唯我独尊。还有一种千古纪念的事情，就是我国的君主专制，实是赢政一人，完全造成。从前黄帝开国以来，颁定国法，原是君主政体，历代奉为准绳，但究未尝有“言莫予违，独断独行”的思想。尧置谏鼓，立谤木，舜询四岳，咨十有二牧，禹拜昌言，汤改过不咎，周有询群臣询群吏询万民的制度，简策流传，至今勿替。可见古时的圣帝明王，虽然尊为天子，管辖九州，究竟也要集思广益，依从舆论，好民所好，恶民所恶，才能长治久安，做一位升平主子，贻谋永远，传及子孙。看官听说！这便是开明专制，不是绝对专制哩。(蔡东藩：《前汉通俗演义》)

一番快论，将那些“出生时有如何异相”又“某某星宿下凡”的“天子”伪装活脱脱剥落下来，露出一身乌糟皮肉，大白于天下。读来令人酣畅不已。这种笔调以及这种良心，到现在仍会使许多人深感汗颜。

从1915年开始动笔写《清史通俗演义》到1926年9月完成最后一部《后汉通俗演义》，蔡东藩用了11年时间，完成了这一套11部鸿篇巨制，所涉及的朝代之广，人物事件之多，可谓空前。到了1935年，会文堂书局将其加上许廑父续的《民国通俗演义》后40回，予以全部改印，总书名定为现在大家所熟知的《中国历代通俗演义》。书籍出版后，立即风行大江南北，深受各个阶层的国民喜爱。

作品大获成功，蔡东藩却因为积年的劳作而患上了严重的胃病。完成著作后的第二年即1927年，蔡东藩拖着病躯回到家乡临浦镇，先做小学国文老师，后来办了一个名叫“坤元”的毛巾厂，想要借此带动乡人发展经济。可惜抗日战争旋即爆发，临浦沦陷，他不得不“离开家乡，辗转避难，受尽颠沛流离之苦”(吴泽：《蔡东藩与<中国历代通俗演义>》)。

蔡东藩在抗战胜利前夕的1945年，和数百年前的陆游一样，怀着国仇家恨悲愤离世。对于他去世的细节，我想不妨引一段文章来作为纪念：

(19)44年深秋，有一天来了四个青壮年农民，自称是富阳紫阆来的，因为老父有病……特来请祖父(即蔡东藩)去给他们的父亲看病。当时祖父虽自觉身体不适……仍坚决前去。老农的病是治好了，可是他自己回来后，就发“三日疟”(即“四日两头”的疟疾)，从此每隔三天发一次疟疾。到了年底，就卧床不起……1945年农历正月二十一日半夜，他溘然与世长辞了。(蔡福源：《祖父蔡东藩》)

三

蔡东藩的作品深刻影响了民国以来的几代国人。

据相关资料记载，1937年1月，毛泽东为了解决延安干部学习中国历史的需要致电李克农，要他购买“中国历史演义”两套。他所说的演义，就是蔡东藩的《中国历代通俗演义》。毛泽东本人也将这套书珍藏，并时刻置于卧室床头，以便阅读。

从毛泽东浑厚渊深的文学素养和历史功底，即可反现出蔡东藩作品的价值。二月河说“读此书可以入门民族历史”；个人以为，它不仅可以入门民族历史，更是民族历史一份极具参考价值的丰富的资料。在某种意义上，它甚至可以与二十四史等量齐观。

近年来，说史、讲史的影像、图书越来越流行，很多读者早已经不满足于接受他人用现代的眼光、个人化的观点品读的历史。他们渴望与真实的历史贴得更近，没有隔阂地观察它、了解它、审读它，发掘完全属于自己的历史宝藏。  蔡东藩的作品当然是这样的一个平台。但是，即便这套丛书名号“通俗”，其文字也因为年代的变迁而不再通俗；再加上它的线索有时显得过于繁复乃至芜杂，使得如今许多青少年读者与它渐行渐远。这实在是莫大的遗憾。于是我们才决定邀请深谙历史的学者，在保留原书基本特色的同时，删除一些繁芜的支线，进行了更贴近时下的改编，以期奉飨大众。

改编前人历史著作，其实早已有之，《柏杨版资治通鉴》堪称典范，各类白话读本、故事读本更难计其数；但改编蔡东藩著作尚属首次。

除了前文提到的文字的白化和线索的简化，基于方便读者阅读条理的考虑，编者还对丛书进行了体例上的处理，即以重大历史事件或重要历史人物为主线，将每部书划分咸若干部分。基本保持每一章节是一个完整的事件，每一部分是一个大的完整事件；而各部分结合为整部小说，则成为一个有机的整体。

譬如《后汉的故事》，编者将其分为《光武中兴》《“戚”“宦”专权》《曹魏篡汉》和《三国归晋》四大部分。其中《光武中兴》是记载刘秀重建刘汉王朝这一时期的重大历史事件；《“戚”“宦”专权》则横贯了外戚和宦官轮流把持朝政的大半个东汉时期，这一时期的历史事件主线雷同，很有共通共鉴之处，故列为一部；《曹魏篡汉》是记载东汉末年军阀四起，曹魏独秀江北，最终曹丕取代汉献帝称帝，而与此同时西南刘备、东南孙权各自建国的事件；《三国归晋》则为分割了东汉的三国画上句号。

在文字白化的大前提下，编者保留了蔡东藩自序的原文。不是说这些文字不能译白，关键在于只有原文才能完整表达出蔡东藩撰写该作品的初衰、命意和立场。

同时也保留了各个朝代帝王世袭图。

由于时间仓促，编者水平有限，错漏自然在所难免。所以，既希望读者朋友能够喜欢，更渴望大家能够不吝赐教。

我看它(蔡东藩的作品)的生命力起码比我的书要强……现在还有多少人能看竖排版繁体字的“二十四史”呢？不能。就是简体字的古文版也不能。但我们的民族历史要承，要绪，读蔡先生的书可以导你入门，且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店。

它是一座矿山，山一样的巍峨，中有茂林修竹、流泉飞瀑，内含煤铁金玉，自然也有土，有毫不起眼的砂石。它的非凡就在于它的丰富蕴藏。

——作家·二月河

蔡东藩对历史不但忠诚，而且有感有情，由此他的著作不但博大，更见美感和细腻。

——诗人·柏桦

蔡东藩的历史演义自两汉一气呵至民国，至今能玩此大器者前不见古人。后尚不见来者，就这一点来说他可称是中国第一人。

——学者·罗以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