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戈尔是向西方介绍印度文化和把西方文化介绍到印度的有着重要影响的人物，其作品充满了鲜明的爱国主义精神，同时又富有民族风格和民族特色。吴岩编译的《飞鸟集(精)》收入了全部的《吉檀伽利》、《新月集》、《飞鸟集》、《园丁集》、《采果集》、《情人的礼物》、《遐想集》等诗集作品。

吴岩编译的《飞鸟集(精)》是印度诗人泰戈尔的代表作之一，也是世界上最杰出的诗集之一。白昼和黑夜、溪流和海洋、自由和背叛，都在泰戈尔的笔下合二为一，短小的语句道出了深刻的人生哲理，引领世人探寻真理和智慧的源泉。

吉檀迦利

采果集

园丁集

情人的礼物

渡

新月集

遐想集

集外集

断想钩沉

飞鸟集

流萤集

六

摘下这朵小花，拿走吧。不要迁延时日了!我担心花会凋谢，落人尘土里。

也许这小花不配放进你的花环，但还是摘下它，以你的手的采摘之劳给它以光荣吧。我担心在我不知不觉间白昼已尽，供献的时辰已经过去了。

虽然这小花的颜色不深，香气也是淡淡的，还是及早采摘，用它来礼拜吧。

七

我的诗歌已卸去她的装饰。她已无衣饰豪华的骄傲。装饰品会损害我们的结合；装饰品会阻隔在你与我之间；环骊丁当的声音会淹没你的柔声细语。

我诗人的虚荣，在你面前羞惭地化为乌有。诗歌的宗师啊，我已经坐在你的足下。但愿我的生活单纯正直，像一支芦笛，供你奏乐。

八

孩子被穿上王子的衣袍，颈子上又挂起珠宝项链，他在游戏中便失去了一切兴趣；他的衣饰步步都阻碍着他。

深怕衣饰被磨损，或者被尘土弄脏，孩子总是回避世界，甚至连动一动也害怕。

母亲啊，华服盛装的约束，如果它使人和健康的尘土隔绝，如果它剥夺人进入日常生活的盛大庙会的权利，那就不是得，而是失了。

一〇

这是你的足凳；最贫贱、最潦倒的人们生活的地方，便是你歇足之处。

你歇足在最贫贱、最潦倒的人们中间，我竭力向你鞠躬致意，可我的敬意达不到个中深处。

你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走在最贫贱、最潦倒的人们中间，骄傲可永远到不了这个地方。

你同最贫贱、最潦倒的人们之中那些没有同伴的人作伴，我的心可永远找不到通向那儿的道路。

一一

别再诵经唱经和数珠吧!在这重门紧闭的庙宇的幽暗寂寞的角落里，你在礼拜谁呢?睁开眼睛瞧瞧，你的神可不在你的面前!

神在农民翻耕坚硬泥土的地方，在筑路工人敲碎石子的地方。炎阳下，阵雨里，神都和他们同在；神的袍子上蒙着尘土。脱下你的圣袍，甚至像神一样到尘埃飞扬的泥土里来吧!

解脱?哪儿找得到这种解脱?我们的主亲自欢欢喜喜地承担了创造世界的责任，他就得永远和我们大家在一起。

丢掉你的鲜花和焚香，从你的静坐沉思里走出来吧。如果你的衣衫褴褛而肮脏，那又何妨呢?在辛勤劳动中流着额上的汗，去迎接神，同神站在一起吧。

一二

我跋涉的时间是漫长的，跋涉的道路也是漫长的。  我出门坐上第一道晨光的车子，奔驰在大干世界的茫茫旷野里，我在许多恒星和行星上留下了我的踪迹。

到达离你自己最近的地方，道路最为遥远；达到音调单纯朴素的极境，经过的训练最为复杂艰巨。

旅人叩过了每一个陌生人的门，才来到他自己的家门口；人要踏遍外边儿的大干世界，临了才到达藏得最深的圣殿。

我的眼睛找遍了四面八方，我才合上眼睛说道：“原来你在这儿!”

这问题和这呼喊“啊，在哪儿呢?”溶成了千条泪水的川流，然后才和“我在这儿!”这保证的洪流，一同泛滥于全世界。

一三

我想唱的歌，直到今天依旧没有唱出来。

我把日子都花在调弄乐器的弦索上了。

节奏还不合拍，歌词还没配妥；我心里只有渴望的痛苦。

鲜花还没有开放，只有风在旁边唏嘘而过。

我不曾见到他的脸，也不曾听到他说话的声音；我只听见他的轻轻脚步声，在我房子前面的大路上走过。

漫长的一天都消磨在为他在地上铺设座位了，而灯却还没有点亮，我还不能请他进到屋里来。

我生活在同他相见的希望里；然而这相见的时机尚未到来。

一七

我只是在等待着爱，最终要把我自己托付在他的手里。这便是我所以姗姗来迟的缘故，这便是我所以犯懈怠之罪的缘故。

他们带着法律和规章，来把我束缚得紧紧的；但我总是回避他们，因为我只是在等待着爱，最终要把我自己托付在他的手里。

人们责备我，说我漫不经心；我相信他们责备得有理。

P3-5

罗宾德拉那特·泰戈尔(Rafindranath Tagore，1861—1941年)是印度著名的诗人、小说家、艺术家、社会活动家。他1861年5月7日出生于西孟加拉邦加尔各答市，那是英印帝国政治和经济的中心。他的祖父生活豪华，又乐善好施，成了商业时代的“王子”。他的父亲对吠陀和奥义书很有研究，生活简朴纯洁，人称“大仙”。

“大仙”生了十四个子女，罗宾是他最小的儿子。孩子从小喜欢写诗，大仙喜欢在喜马拉雅山区旅行。罗宾十一岁，“大仙”把孩子带往山区。白天，高山丛林，目不暇接，孩子“总担心，别把那儿的美景遗漏了”，晚上，儿子给父亲唱他所喜欢的颂神曲，父亲给儿子讲天文学。罗宾十四岁时发表叙事诗《野花》，长达1600行，便是以喜马拉雅山为背景的。

1878年，罗宾赴英国学法律，兴致索然，改入伦敦大学学英国文学，兼攻西方音乐。1880年，奉父命中途辍学回家。他对国内外的学校教育都不喜欢，觉得收获不大。他的家庭植根于印度哲学思潮，浸润于印度文学、艺术的传统，又深受西方文化的影响。罗宾主要是在这样的家庭环境的熏陶中自学成才的。

1891年奉父命下乡管理祖传田产，常乘木筏在河上游弋，与佃户有些接触，从而触发了改造农村，“更合理地分配财富”的幻想。乃在1901年于圣谛尼克坦创办了一所学校(1921年发展成为“国际大学”)。

二十世纪初，参加反英的人民运动，以诗歌抨击殖民主义者。他反对暴力，也反对妥协，逐渐与群众运动格格不入，便退隐了。1913年，以他自己译成英文的诗歌《吉檀迦利》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1915年结识甘地。1919年发生阿姆利则惨案。泰戈尔愤而放弃英国政府封他的“爵士”称号。从此重新面对现实，关心印度的命运和世界大事。他几次出国，访问过中国、日本、英国、美国、拉美、西欧和苏联，谴责法西斯主义的猖獗。1941年4月，他写下《文明的危机》，控诉英国在印度的殖民统治，深信祖国必将获得民族独立。同年8月7目，泰翁溘然长逝。

泰戈尔多才多艺，一生用孟加拉文创作了五十多部诗集，十二部中、长篇小说，一百多个短篇小说，二十多个剧本，一千五百多幅画，以及大量的歌曲和文学、哲学、政治方面的论著。总体看来，他首先是个诗人。他在1913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乃是由于他自己一篇又一篇地译成英文的诗集《吉檀迦利溉

泰戈尔在《散文诗和自由体诗》里说：“我一时兴起，把《吉檀迦利》译成了英文。我的译文得到了当时著名的英国文学家们的承认。他们认为，这是对他们的文学的一个贡献。《吉檀迦利》的英译本受到了赞扬，我简直不知道如何办才好——我觉得赞扬言过其实了。我是个外国人，在译文中韵押得不对，格律也不齐。但总算他们感受到了我诗中的激情。应当承认，他们是对的。我觉得，我的诗并末因为用散文形式译出而有所失色。假若我是用诗的形式译出的话，那么可能会令人感到不足和不可取。”④

泰戈尔自己译自己的诗，实际上是梅开二度。泰戈尔曾在写给英迪拉·黛维的信里说过一句话：“从前某种情感的和风唤醒了心中的欢愉情趣；如今，不知为什么又通过其他语言的媒介，焦急不安地体验着它。”可见，泰戈尔的翻译是一种再体验和再创作。泰戈尔五十岁时，曾去心爱的帕德玛河畔的什拉依德赫休养，第一次在那里翻译了几首《吉檀迦利》中的诗，后来身体康复，重新上船去伦敦，又有儿子和儿媳陪同，大海风平浪静，他有充裕的时间翻译《吉檀迦利溉他随身带着一个小本子。“我本来打算，在茫茫的大海上感到烦恼时，我可安适地坐在甲板上，不时地翻译一首半首诗。情况就是如此。写满了一个本子，就换一本。”罗宾德拉那特·泰戈尔抵达伦敦，举目无亲，便直奔曾结识他的叔叔、却不知道他是何许人的画家威廉·罗森斯坦爵士处。

既然投奔了来，罗森斯坦当然接待。罗宾便把陆续译在小本子上的《吉檀迦利》原稿交给了爵士。爵士读了那些诗：“感到这是一种新类型的诗。”他把诗歌给爱德鲁·布莱德雷看，布莱德雷很欣赏：“看来一位伟大诗人终于来到了我们中间。”罗森斯坦又通知了叶芝。“起初，他没有回答。”但罗森斯坦再写信给他时，叶芝让他把原稿寄去。读了诗，“心潮起伏，多年来还没有什么作品这样打动过我。”他赶到伦敦，对诗稿“提出了一星半丁的修改意见，但基本上仍然保持了原样。”10月1日，在伦敦印度学会出版的、印了不过七百五十册的《吉檀迦利》第一版《序言》中，叶芝正式表了态，他写道：

“这些诗歌的译稿，我带在身边好几天，我在火车里读它，在公共汽车或餐馆里读它，我时常不得不把原稿合上，免得陌生人看到我是多么被它所感动。这些抒情诗——据我的印度朋友告诉我，孟加拉文的原作充满了微妙的韵律，不可翻译的轻柔的色彩以及创新的格律——以其思想展示了一个我生平梦想已久的世界。一个高度文化的艺术作品，然而又显得极像是普通土壤中生长出来的植物，仿佛青草或灯心草一般。一个诗和宗教同为一体的传统，一个世纪又一个世纪的传下来，从有学问和没有学问的人们那儿采集了比喻和情绪，把学者和贵人的思想，重新带给群众。如果孟加拉文化是毫不间断地保存下来，如果那普通的心灵——像人们揣度的那样——流贯众生，而不是像我们这样分裂成十多个彼此毫无了解的心灵。那么，泰戈尔的这些诗歌中的哪怕是最微妙之处，几代以后，也会流传到乞丐那儿。……诗歌戏剧集》中的《遐想集》多了28篇，这28篇中，有9个短剧，相当精彩。此外还有泰戈尔译成英语的毗湿奴派诗歌波尔之歌，印地语歌。这些诗歌在内容和形式上与泰戈尔自己的诗歌创作既有类似之处，又各自保持它自己的特色。虽然限于篇幅，这个选本里只选用了泰戈尔自己创作的诗歌40篇，倒还想有所点明：全书94篇，有心人可以由此探索泰戈尔在思想感想和艺术手法上，从传统的民间的诗歌艺术中吸取营养，消化后又有所发展和创造的轨迹。——如果读者读读《心笛神韵》中的《遐想集》全译本就可见一斑了。

《集外集》里有不少政治抒情诗，时间跨度又相当大，泰戈尔逐渐关心印度的命运和世界人民的斗争，反帝、反殖民、反法西斯的情绪日益强烈，老而弥坚。我们既可以看到泰戈尔政治思想演变、发展的轨迹，又可以领略泰戈尔诗歌的风格的演变，正如前辈季羡林先生所指出的，由“光风霁月”渐变而为“金刚怒目”。这是这个集子最大的特色，因此我选的“金刚怒目”的诗篇比重很大。泰戈尔诗丰富多彩，在其他诗篇里，我们还可以听到诗人对阿赫里耶的歌咏：“你年轻如鲜花，又古老如山岳。”还可以领略到诗人对大自然的深情和深切感受；也接触到诗人的生死观和生命哲学，其中有些是朦胧的。本文除序诗外，共四卷130篇，选53篇。

《断想钩沉》共103篇短章，1921年版。泰翁对神与人，生与死，无常与永恒，人与世界，精神与肉体，大我与小我，收获与舍弃，各种和谐协调的关系，爱与真、善、美的关系等等都作过沉思默想，都经过反复的哲学思考，收获硕果累累，随时记了下来，写得极美，也极朦胧，这里选用27篇，相信对于理解泰翁的有关诗歌，是多少有些帮助的。

如果说《断想钩沉》是用散文记录下来的逻辑思维的果实，那么《飞鸟集》和《流萤集》可说是泰戈尔随手记下的、对人生和艺术的种种思考，其表现形式则有点像日本的徘句，也有点像我国触物起兴的绝句，归根结蒂是泰戈尔独创的、具有耐人寻味的东方风味的短小诗体。《飞鸟集》全书325首小诗，我选了62首。《流萤集》全书共257首小诗，我选了71首。

本书译者序里说到的一些知识和情况，只是我以一个译者的身份，就平时接触和理解的，提供一些资料，但愿多少能有助于读者理解泰戈尔其人和其诗，多少能激起读者的想象而不是束缚他们的想象。近年来我们这里也曾流行过作品的“赏析”和“解读”。泰戈尔可不喜欢“嚼饭哺人”式的“赏析”，倒愿意读者直接领会和品味诗篇。他说：“在文学艺术里，比喻是我们情绪熏陶的象征，它激起我们的想象，可并不拘留我们的想象。”“雪莱在他的云雀诗里倾泻出的形象，我们对之评价甚高，因为它不过是对我们的无法计量的美学享受作些启发罢了……，因为这诗的真正价值，在于它的流动有致，在于它的虚怀若谷，默默地承认它没有用最终定局的词儿把诗意说尽。”(见《断想钩沉》第八。节)泰戈尔自己的诗篇，也都是并不把诗意说尽的，他用比喻熏陶读者，用形象启发读者，从而让读者再创造，驰骋他们的想象，从而取得“无法计量的美学享受”。让我们在这个问题上，大家都尊重和遵从泰戈尔的意见吧。

吴岩

每天读一句泰戈尔的诗，可以让我忘却世界上一切苦痛。

——叶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