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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做官之升迁
分类 文学艺术-文学-中国文学
作者 唐毅
出版社 花山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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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编辑推荐

倚人而起,不着痕迹。本书演绎“朝中有人好做官”的现实版。稳当做官,力求升迁。本书深度剖析了当代领导干部官场原生态。同时,本书也尽显了曾国藩为官升迁的八大秘诀:稳慎之绝、磨砺之功,圆融之道、牵手之智、用人之律、进退之智、圆世之技、用势之妙。

内容推荐

主人公静之从小记者到报社总编、再到作协主席、到副市长,最后成为市委书记,这一路走来,既有华丽的阴谋陷阱,又有真挚的朋友之义,既有糟糠之妻的默默支持,又有浮华奢靡的美色相伴。但最根本的升迁密码是什么?机遇?智慧?后台?关系网?甚至性格?一切都不尽然,在“道”与“术”的不懈辩驳当中,自有分解。

从媒体行业走向官场,每走一步都惊心动魄,每一次回首都心有余悸。到底具备了什么素质才能被“官场”吸纳?想从政者必读!!!

目录

第一章 桃园梦忆

第二章 院里院外

第三章 寂寞兰花

第四章 月满西楼

第五章 姐妹观音

第六章 巅峰时刻

后记

试读章节

第一章 桃园梦忆

园有桃,其实之肴。心之忧矣,我歌且谣。

——《诗经·园有桃》

办公室里很安静,我凭窗而望,只见街上行人如蚁,栅栏边的桃树正萌动着勃勃的春意。

我所在的这座大厦是省城有名的新闻大厦,有28层楼,虽然不是全市最高建筑物,但因为是省委机关报重地,自有几分庄严。

这时,身后有了轻微的脚步声,我转过身,看见雷副主任走了进来。雷副主任是我们政教部主持工作的副主任。近两个月来,他一个人享有两间办公室,一般在副主任办公室办公。原来的主任升任副总编辑,交接工作时把主任办公室也交接给他了,有时他也在那里办公。

几位同事马上从座位上站起来打招呼。

雷副主任微笑着向大家点头致意,轻声说:“我找李静之谈点事。”

我有些意外,“是找我吗?”

“是的。”雷副主任点点头,“到我那里谈吧。”说完径自去了。

我不知道他要同我谈什么,磨蹭了一会,才走进那间主任办公室。

雷副主任见了我,很热情,离开了他的真皮靠背转椅,绕过来打了一个请坐的手势,“静之呀,你到报社大概有六年了吧?”

“是的,六年了。”

“唉,六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雷副主任比我早一年到报社,任副主任已经两年了。他躺在沙发上,掏出香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目光有些飘忽。

我呢,从华西师范大学毕业分配到这里,一直是一个普通的记者,六年来埋头做事,小心做人,口碑还不错。

雷副主任可就不同了,现在主任职务空缺,升任主任已是指日可待的事,正是少年得志,怎么也会发出这样的叹息呢?

“雷主任找我有事?”

“是的。”他正了正身子,“我今天找你谈谈。你看,那间办公室空了这么久……”说到这里,又指了指隔壁那间副主任办公室。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就懂他的意思了。我知道,他没有那个权力把我提拔到一个副处级岗位上去的,他这样说只是表明他的态度,表明他是看重我的,千万不能当真。

“好好干!这事还要看你自己,看领导最后怎么定。多写写正面报道嘛,要多看到社会光明的一面。”雷副主任稍顿,又说,“听说桃园县计划生育搞得不错,我早想下去看看,可部里的事情多,走不开呀!”

我想,他大概是得了人家什么好处,需要有一篇文章见报,而现在又处于由副转正的关键时期,自然不能因小失大,便说:“那我替雷主任走一趟?”

“好啊,你能去最好。你的文笔,我是信得过的。”

“雷主任太看重我了。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过去了。”

“你等等,还有一件事。”他叫住我,“最近华西师范大学新闻系来了几个实习生,你带一个,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

过了两天,我和实习生阿依到了眉江市辖的桃园县。

阿依是华西师范大学新闻系的学生,和我是先后同学,不过,她现在应该称呼我老师——我是她在报社实习期间的指导老师。阿依身材高挑,不胖不瘦,五官的轮廓很分明,很清爽,很漂亮。

桃园县是全省计划生育工作先进县。这次采访,引起了桃园方面的高度重视,刚在县委招待所住下,县计划生育委员会的王主任便亲临招待所看望我们,特地与我们共进午餐。  由于彼此不太熟悉,大家客气地请菜、敬酒,气氛似乎有点沉闷。王主任便说:“李记者,阿依小姐,我来说点笑话下酒,解解闷儿,好不好?”

大家都说好。

王主任清了清嗓子,大概觉得阿依是女同志,不便放肆,“我们就来点脑筋急转弯什么的,大家听好了——小明的爸爸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叫大牛、二儿子叫二牛,三儿子叫什么?”

马上就有人接口答道:“叫三牛。”

“错!”王主任说。

又有人说:“那就叫小牛。”

“错!”王主任又说。

有人问:“那叫什么?”

“不是叫小明吗?”阿依说。

大家如梦方醒,“哦——”

“还是阿依小姐反应快。”王主任说。

阿依扯了扯我的衣服,用只有我才听得到的声音说:“这么白痴的问题,也值得这样笑?”

“我都以为是三牛呢。不过,这个游戏违反计划生育政策了,一对夫妇只生一个孩子,怎么会有三个呢?”我接过王主任的话说。

王主任先是一笑,马上又故作严肃地说:“是呀是呀,这就是我不对了,还是计生委主任呢,怎么一讲笑话,就把我们的基本国策忘到九霄云外去了。”稍顿又说,“不过,不过……我讲的是实行计划生育以前的事了。”

大家又笑。气氛正好,外面有了喧闹声,一位工作人员进来同王主任耳语一阵,王主任看了看我,沉吟片刻,“让她进来吧。”

这时,只见一位表情忧郁的女子走了进来,模样清秀,但显得有些呆滞,见到王主任就说:“王主任,您要替我做主啊!”

“李珍,怎么又是你?”王主任皱起了眉头。

“纪委的人说,这事归你们计生委管……”

“好了,我今天没空,你先回去,过两天我再给上面的同志讲一讲这件事,就这样吧。”

李珍还站在那里,不愿意走。

一位工作人员往外推她,“王主任今天接待省里的记者,确实没空……”

听说有记者,李珍转过身子,喃喃地重复着:“记者、记者……”

“好了好了,你的事王主任知道了。你走吧,走吧!”工作人员继续推她。

那天,李珍并没有离去,一直在大门外候着,待王主任一行走了,我和阿依刚刚转身,她便走到我们面前,“记者同志,我能和您说说我的事吗?”

惊诧之余,望着她悲戚的面容,我问:“你有什么事?”

“我能把我的故事讲给您听听吗?”李珍又急着说,“我不是一个饶舌的人,我只耽误你们一点点时间。真的。”

那口气近乎于哀求,容不得我推辞。我将她请进阿依的房间里坐下,阿依为她倒了一杯水。

李珍很感激的样子,拢了拢挡在面部的乱发。根据她的叙述,我们知道了有关她的一些故事。

原来,桃园县一位许副县长曾经包养过她,并生下一个儿子,取名敏敏。后来两个人的感情发生变化,李珍抱着敏敏找到副县长理论,许副县长却说从来就不认识他们。李珍便要把敏敏送去做亲子鉴定,副县长恼羞成怒,扬言要找人弄死孩子。李珍被吓着了,抱着敏敏到纪委,纪委的同志却说她和那位副县长违反了计划生育政策,让她找计生部门解决。

她说:“他提出给我20万元了结我们之间的事。”

“这不就好了吗?”我说。

李珍望了我一眼,急道:“你大概以为,我找他就是为了钱?唉,难怪你会这样想。”过了一会儿,她又才说,“我问他,我们之间的关系可以了结,可他和敏敏之间,还有敏敏和我之间的关系怎么了结?能了结吗?”

阿依问:“那你想怎么办?”

“我不知道。”李珍摇了摇头,继续说,“后来他说,你把敏敏给我吧,我说那怎么行,敏敏不能没有母亲呀!他说,我给你20万,你以后就不要再见敏敏了。可是,我怎么能为了钱就出卖自己的亲生骨肉呢。我说不行,他就打我,还说,再不行的话,他就只好找道上的朋友帮忙了,让我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

那位没见过面的许副县长,在我的脑子里有了一个粗粗的轮廓。

我们停止了有关计划生育的采访,转而对“李珍事件”进行调查。我想把这件事搞清楚,如果一位副县长真像她说的那样,是不可思议的。

我和阿依先去了李珍的住所。那是一栋小区建筑的三楼,装修很上档次。看得出,那位许副县长曾经是把这里当做家的,用了很多心思。客厅有一横幅,上书“大道无形”四个大字。一看题款,是一位省城名流的墨宝,还有“赠维舟先生”字样,许副县长的名字原来叫许维舟。

李珍很客气,连声招呼:“李记者请坐,阿依小姐坐。”随后为我沏了上好的龙井,又为阿依端来咖啡,显得彬彬有礼。这时的李珍有些神秘,见她住在这个看上去很华丽的地方,不由让人觉得,浮华背后布满谎言。

如果不是许维舟有了二心,他的这位如夫人倒还有点富贵气象。如果不是一脸凄楚之色,李珍是漂亮的。阿依望望我,她的意思我懂,大概是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把这些事都忙完了,李珍转身进内室取出一本像册,挨着阿依坐下,“你们看吧,这就是维舟。”

照片上是一位衣冠楚楚的中年男士,魁梧、富态,像个大干部。照片上的许维舟站在北京天安门城楼上,挥起右手,微微散开五指,正在向广场的人群挥手。可惜是一身西装革履,不然还真有点像那么回事了。

我听了李珍对许维舟的称呼,不由一怔。“维舟”两个字,是爱称,看来她对他还抱有一线希望。我说:“看看,天安门城楼是多么神圣的地方,现在也允许游人上去照像了。”

李珍翻到另一页,脸上泛起了母性的微笑,“你们看,这就是敏敏。”

“你和他没有合影?”我取过像册,往后翻着。

“从来没有过。”李珍摇头,看到我们怀疑的目光,急道,“难道你们不相信?”

我说:“不是我们不相信你,凡事都要有证据,我们总不可能听信你的一面之词吧?”

“可是他已经把敏敏弄丢了。”李珍说着说着就哭了。

“你别哭呀。”我最怕见女人哭了,一哭,便六神无主。我的样子大概很好笑,我看见阿依笑了一笑,便示意她不要笑,人家哭得正伤心呢。

“敏敏,敏敏是怎么弄丢的?”阿依问。

不知道为什么,她望了望客厅的陈设,哽咽着说:“那天我送他去了幼儿园,中午去接,就听幼儿园的阿姨说,已经有人先我一步把敏敏接走了。”说完,目光呆滞地望着我,好像是我抱走了敏敏,又好像我能够把她的敏敏找回来似的。

阿依用手轻轻拍着李珍的背,似乎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安慰她。

我站起来,在屋里踱着方步,视线有意无意地停留在鱼缸那里。鱼缸里的热带鱼看上去很自由,或停或游,享受着人工制氧带给它们的舒适感受。

阿依像想起什么,刚要说出来,似觉不妥,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我问她。

“肯定是他让人弄走了……”阿依还算明智,没有指名道姓。

“证据呢?”

“……”阿依答不上来了,“如果有证据,事情就简单了。”

我想了想,问李珍:“你和他是怎样闹开的?”

李珍叹了一口气,“说起来不会有人相信,我和他的矛盾只因为一个梦。”

阿依很吃惊,“一个梦?”

“是呀,你不要看他冠冕堂皇的样子,他这个人迷信得很呢。”李珍这时的口气有了异样,又沉浸在往事的回忆里了,“有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见我跟了别人……可能被自己气得没了睡意,他把我摇醒,用一种怀疑的眼光看着我,看了一会儿,便狠狠地弄我……”说到这里,她看了看阿依,似乎觉得在一个还未结婚的女孩子面前说这种话不应该,故意留下空白,让我们自己去想。

李珍又道:“看见他那样粗暴,我问他怎么了,他又不说。那晚,他在我身上把自己搞得很累。事后还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变着法子折腾我。问他到底怎么了,他才把梦说给我听。我真是哭笑不得,先是赌咒发誓,后来又宽慰他说,都有了敏敏,我还会怎么样。他没说什么,但从那以后就不上这里来了。”

阿依听得面红耳赤,我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后来,我去县政府门外等了他几次,好不容易等到了,他把我带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样子很凶,警告我不许再找他。我哭了,我说我19岁就跟了你,不找你我找谁?后来我又抱着敏敏去找他,希望他看在儿子的份上,没想到情况更糟……”李珍继续说。

……

P10-15

序言

春分之前是惊蛰,以后就是清明。作为市委书记,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由秘书小王“掌握”着。就连回乡扫墓这样的私事,都得通过他提前作出安排。

小王翻了翻排得满满的日程表,摇摇头道:“这两天都不行,只有3天后是您陪省财政厅长到区县调研,有那么半天的机动时间。”

“那就安排在3天后吧。”我说。

省财政厅厅长郑越是我党校同学、省纪委副书记罗兵的先生,他们夫妇俩都是我的读者和朋友。他曾多次提出要到我的家乡看看,这一次,正好把他也给拉上。

做官做到这个层面,当然不迷信。扫墓就是去祖先坟前表示一种怀念,寄托一份哀思。

老家的地名叫荷花塘,有荷,很美的一个小村落,也是很穷的一个小村落。我是这里出去的第一个大学生,第一位博士,也是目前官阶最高的官员——本省最年轻的市委书记,年仅39岁,马上就将名列省委常委,前途可谓一片光明。

回乡扫墓当然要轻车简从。可是,一到故乡的县界,便见陵阳县委书记于斌、县长谢峰站在道路一侧翘首张望,旁边停了三四辆小车。小王回头望了望我,他也是一脸茫然,忙申辩道:“李书记,我可是根据您的指示,说好由您陪郑厅长直接到县委大院,并再三叮嘱他们不要来迎接。可是您看,他们不但来迎接,还把开道的警车都带来了……”

谢峰曾任过我的专职秘书,居然也这么不懂事。我略一迟疑,果断决定:“你下去同他们交涉,我和郑厅长先去县委,让他们十分钟后跟过来!”

“明白。”小王说着打开车门下去了。

我敦促驾驶员:“开车!”说真的,我也不想这样做。

陵阳县委会议室。茶几上摆了糖、水果和瓜子,于斌和谢峰也摆出了一副汇报工作的架势。这也难怪,一位是即将进入省委常委的本市市委书记,一位是省财政厅厅长,两位大领导同时驾临,机会难得。

这次出行,因为还有一个秘而不宣的使命,我只得让他们抓紧时间。看来他们是早有准备的,汇报由谢峰作主题陈述,于斌补充。

该县人口160万,几乎占了眉江市总人口的三分之一。尽管这几年工业发展也不错,但因为幅员面积大,人口众多,还是被戴上了一顶“农业大县”的帽子。

农业要产业化,就离不开资金支持。

郑越听完汇报,把目光投向了我。我却把目光投向了会议室外的一棵香樟树。他只好打起精神独自应付局面。只听他说了一些诸如“农业产业化发展是实现农业现代化的必由之路,政府应该支持”这类话后,便问:“报告,报告是写好了的嘛?”

“有有有。”谢峰马上把报告递了过去。

郑越大笔一挥,就从省财政专项资金里面解决了1000万元。

说到郑越,他对我的文字简直到了一种近乎痴迷的程度。这么多年来,我不管自己身在何处,身处何位,都在坚持写作,但多是以笔名发表。而女同学罗兵知道我的笔名,每在报刊见到,必向先生推荐,郑越读了,竟然就成我的fans了。

郑越现在能够大段大段背诵我写的那些散文。他最想看在我的《故乡》中出现过的,那个荷叶亭亭的荷塘、塘畔的茅屋,还有照着浅山和村庄的月光。

可是,我已经好多年没回那个小山村了。

郑越便怂恿道:“这么多年了,该回去看看了。就让我陪着你回去吧。说不定啊,本厅长一高兴,你的那个家乡还可以‘小发’一笔呢……”

作为市委书记,当然想多为地方向上面要点“政策”了,也许就是他的这一番话打动了我,“那就再等等,等我安排出时间再说吧。”

记得高中毕业后的那个暑假,我回到荷花塘,父亲问我考得怎样,我说好像还可以。到底能不能考上,我确实没有绝对的把握。

那时的大学生很稀罕,特别是在我们那个小山村,从来就没出过大学生。我的父母都是城镇居民,父亲原来在10公里外的小镇以雕刻印章为生,因曾在旧军队任职,六十年代中期下放农村务农。这时母亲已有了身孕,数月后我来到这个世界,母亲却因难产而死,是父亲含辛茹苦将我抚养成人。面对三间家徒四壁的茅屋,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就是我的读书成绩尚可,如果能够考上,成为全村、全乡第一个大学生,也聊可洗刷他半生的屈辱。

有一天,父亲带回一位相貌很是平常的村妇,“静之,快叫大姑。”

我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

对于这位“大姑”,我是早有耳闻的。她也姓李,名叫李淑花。听人说,她的能耐可大了,能够“上天入地”。上可见玉皇大帝,下可见十殿阎君。而她做这些事的时候,需要的,竟然只是一碗清澈见底的水,念念有词地往碗里撒一把米,就什么都看见了。当地人谓之“看水碗”。看过去、问未来、请神仙,都在这个水碗里完成。当然,如果方便的话,还会在一旁点起香烛,烧上一堆纸钱。

大姑“哎”了一声,很是高兴,很是专注地看了看我,赞道:“侄儿真是好相貌啊,啧啧……”说着,又用她那双粗糙的手摸摸我的额头,“嗯,这娃娃是个大官相呢。”

“喔?”父亲疑惑地问,“大到什么程度?”

那时,在平常百姓中间,军人是很让人羡慕的。大姑略一沉吟,信口打了一个比方:“在部队上,那起码是在副军长、军长以上……”

听过这番对话的人,还有村里的老山叔。老山叔和我的父亲是村里最要好的老哥俩,都是一个人独居。不同的是,父亲有我这个儿子,老山叔没有儿子。他们听了大姑的话,都呵呵笑了两声,也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

上大学后的第一个暑假,我回到了故乡,在油灯下同父亲有过一次关于“文章”的谈话。

父亲上过私塾,是一位旧式知识分子。准确一点说,是那种旧式的农民知识分子。十余年的耕作,已经将他从一个“城里人”变成了乡下人。但是,他却像一位乡村学究一样,常给我讲《桃花源记》、讲《捕蛇者说》、讲《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听他讲,感觉同在学校听老师讲又别有意味。

他到底讲了些什么,现在大都记不得了。印象最深刻的,是他说:“陶渊明是做过官的,柳宗元是做过官的,杜甫也是做过官的……古代官员的文章之所以流传下来,与其做过官不无关系。试想,天下的读书人多的是,他们的文章为什么没有流传呢?恐怕就因为他们中的很多人还是一介布衣。古人云,太守文章,文章太守。那时的官员啊,如果不写一手漂亮的文章,也走不到太守那个位置……”

“那,不是还有更多的官员没有文章传世,不是同样在做官吗?”我在听得一愣一愣之后,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父亲执一管旱烟袋“叭嗒叭嗒”地吸烟,这时,他用烟袋在木桌上敲了两下,说:“那是另外一种情况!”我感觉他那一刻的武断,像一位学者。

老山叔坐在一旁。这时,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的父亲,有些不知所措。很显然,我们的争辩,已经超出了他能够“裁判”的范围。

那时,一个人考上大学,就意味着身份的改变,成为很多人羡慕的“国家干部”。我不知道,父亲在对我讲这番话时,是否还包含了某种暗示?

为了避免在群众中造成不良影响,在县里临上车前,我就对于斌和谢峰说:“接下来,我要去办的纯属私人事务,你们就不要跟着了。”

“那怎么行!”谢峰摇头道。

于斌一着急就有点犯结巴:“李书记,您……您只、只要没,没离开陵阳,我们就要对、对您负责。”

最后,我只好把于斌叫到了我的车上,让谢峰上了郑越的车。谢峰是县长,同财政厅长多接触接触,对县里不是什么坏事。

从县城到荷花塘,一路看过去,家乡这些年的变化真不小。嵌着瓷砖的农家小楼掩映在青山秀水之间,竹林、田野,一种翡翠一样的绿铺展开来,我们就像是在一张硕大的地毯上行进。

坐在一旁的于斌见我的脸上有了满意的微笑,不由指着那些依山傍水的农居说:“现在啊,老百姓对开展新农村建设的热情还是蛮高的。我在县里一再要求,新农村建设一定要落到实处,不能做表面文章,要使农村的变化看得见、摸得着。”

“嗯。”我一边欣赏着车窗外面的风景,一边同他说话,“新农村建设不局限在一时一地,是要长期搞下去的,只有真正让人民群众得到了实惠,才有利于我们工作的开展。”

前面不远就是荷花塘了,我的心情竟渐渐不平静起来。原来的泥泞路,现在已经变成了平坦的乡村水泥公路,如一条灰色的飘带,飘向远方。

在距离墓地大约1公里的地方,我们下了车,前面是一段尚未通车的乡间小路。我叫住于斌和谢峰,指着一处田埂说:“你们就在这儿歇息吧,那边就不劳去了!”

两人瞪着眼睛盯住我,感到有些不可理喻。

“记住,你们一个是县委书记,一个是县长,之所以让你们跟到这里,是因为有郑厅长在,同工作还有一定的联系。接下来就是我自己的事了,你们绝对不能介入。这是底线!”我的态度十分坚决。

于斌又有点犯结巴了:“李书记,您看……这,这……”

“于书记,这里风景不错,我们就去那边坐下慢慢看吧!”谢峰知道我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多说无益,便扯了扯于斌的衣服。

郑越一边在蜿蜒的土路上小心安稳自己的脚步,一边四处张望,其乐陶陶,一点也不像一个厅长,倒像是一个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孩子。

我不由在心里感叹,这位老兄啊,官至正厅,手握大权,居然还童真未泯。想想眼下的官场,有多少人在饭局、牌局上迎来送往,真正静得下心来读书的官员,又有多少呢?

郑越兴味盎然,指指点点,叹道:“这里比我想象的还要美,可惜时令未到,不见荷花。”

“要是五六月来啊,这里的塘里、田边、渠旁,到处是荷,有的长得比人还高。古诗里有‘莲花过人头’,不一定就是说人在水上,这里的人常常在荷叶、荷花下面走路。”

“静之,你说的,那哪是人间,简直就是仙境嘛。不过,你有这么一个故乡,真让我羡慕呀。不像我,曾经住过的老街早已拆迁。有时候,我就只能站在曾经住过的那一带,望着陌生的高楼发愣。哪像农村,大概只是多了公路,多了这些漂亮的农家小楼……”突然,指指点点的郑越神色有了微妙的变化,“喔?怎么那里还有茅屋?哦,对了,还有池塘……如果我没有猜错,那里肯定就是你曾经的家园。是不是?”  我点了点头,不由加快了脚步。

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个暑期,我也曾走在这条路上,那时还是一条乡间小路。从小就走惯了的窄窄土路,对我来说本可以健步如飞,但那一次,脚下却像注了铅一样,似乎沉重得不能自拔。

父亲就是在那个春天走的,是老山叔送他走的。父亲走的时候,乡亲们怕影响到我的学习,没有告诉我,直到毕业前夕才收到老山叔托人发来的电报。

那天,老山叔见了我就问:“静之,回来看你爹了?”

“是的,老山叔,我也来看看您。”我说。

老山叔笑了,“这孩子,净说傻话,你老山叔还硬健得很呢。”

“是的,老山叔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我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话讲得不是那么得体,忙改口道。

老山叔再一次笑了,“唉,世上长命百岁的人又有几个呢。难得你有这份心意,真要是到了那一天啊,你看了你爹,顺道来看看我,我也会很高兴的。”

我和老山叔对话的时候,就在那条窄窄的土路上,没有旁人,只有那个夏天中午的风,带着故乡特有的荷香,轻轻从我们身边走过。

“还是你爹好啊,他临走时说,是你娘在那边孤单了,他要去陪她。”老山叔一边帮着我为父亲和母亲的合葬墓垒土,一边说,“你爹他是笑着走的,他说我家静之啊,终于又回到城里了。”

这时,我需要面对的是毕业分配。我读的是师范,学的是中文,如果想吃一辈子“讲茶”不难,难就难在我尚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文章情结”。

那个暑期,我一个人住在父亲留给我的茅屋里。其间,我多次打长途电话到我就读的大学毕业生分配办公室询问。身在故乡,心却在数百里之外。我知道,那里一次小小的风吹草动,都将改变我的一生。

我像故乡的父老乡亲一样,时不时行走在亭亭如盖的荷叶与荷花之下,晴耕雨读。有时候觉得孤单了,便拿了书去父母的墓前枯坐。

我不知道,在被当地人称作“连二坟”的合葬墓里,父亲和母亲的灵魂是不是生活在一起了?或许,他们就在另一个世界里默默地注视着我,享受着这天上人间、阴阳相隔的“天伦之乐”。

老山叔每天做好饭都会来叫我,把我从一个虚幻的边缘拉回到现实。老山叔家的饭菜很“粗糙”,红薯、玉米掺杂的米饭,白水青菜和白水萝卜在蘸水碟子里滚一滚,吃起来有点涩涩的清香,那种清香却至今仍留在我的记忆里。

当我在电话里一次次询问,又一次次否决了几种可能的毕业去向后,命运的小舟在一个礁岛上停泊下来。当我获悉省报将在我毕业的大学录用3名记者时,我深感自己在人生的转折点上已经排除了若干可能,剩下的机会不多了。

在故乡的这些日子,种种假设的人生让我感觉到了心灵的劳累。在同老山叔相处的40多天里,我又发现了生命闪耀的另一种光泽。

依旧是在这个小山村,我接到了被省报录用的消息。

“记者,记者是个什么官?”就在我去省城的头天晚上,老山叔这样问。

“记者是一种职业,不是官。”

“当不当官倒没什么,能够去省城工作,你就是荷花塘最有出息的人了。就是你爹在那边知道了,也会高兴的。李淑花说的那话,我和你爹都不信呢。人活一辈子啊,都要讲一个缘字,不能逆天行事的。”

听老山叔这么说,我一下子就放松了。曾经像山一样压着我的“包袱”,让他一句话给“冰释”掉了。我深知自己的本性,可能更适合老山叔指给我的那样一种人生。

我站在故乡的池塘边端详着我的茅屋。十多年来,我曾好多次梦见,那座无人照管的茅屋早已坍塌。可是,当我回到故乡,发现它依然伫立在那里时,心中不由百感交集。

土墙还是当年的土墙,屋顶可能已经被翻盖多次。我不由在心里想,这么多年来,是谁在呵护着它呢?

十多年不见,老山叔看上去还是那么精神。他在我家堂屋门口“叭嗒叭嗒”地吸着旱烟,并没有注意到小路上的几位不速之客。我叫了一声:“老山叔!”

“哎呀,是静之回来了!”老山叔的惊喜来自意外。

当我郑重其事地向老山叔问过好,并将郑越向他作了介绍后,他却突然冒出一句:“静之,我天天都看见你呢。”

“老山叔,不会吧?”

“那是在电视里。可是,一晚上你就只出来那么一两次,我就把大伙儿都叫来,看看,看看,静之当大官了!”

不一会儿,村里的乡亲们闻讯赶来。十多年不见,那一张张笑脸是那样的熟悉而又陌生。

“哎,静之,你可能记不得了,这是奇山爷爷,这是冬瓜叔叔,这是鼓眼满满,这是谭妈,这是荷花婶,这是你菊龄嫂嫂——哦,忘了她才嫁过来几年,你不认识的。”在这个竹篱围成的院子里,老山叔一边介绍,乡亲们一边嘻嘻哈哈地笑着。

我一边同他们打着招呼,一边散烟给他们,却没有像一位市委书记那样同他们一一握手。我怕那样会“吓”着他们,握手是场面上的礼仪,在这里不需要。

大家七嘴八舌,说静之跟在电视里看上去没什么两样,同离开荷花塘时没什么变化。老山叔说:“变什么变?荷花塘的子孙,走到哪里都是荷花塘的子孙。就像有人说这李家老屋静之不会要了,可我想,叶落归根,说不定静之哪天又回来了呢,这才找人翻盖,都翻盖四五回了。”

我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一声谢谢,居然没有说出口,只是一个劲地点头。

“这种感情太朴实,太感人了!”在去墓地的路上,郑越对我说,“静之,就凭你的身后站着这么多质朴无华的乡亲,你就应该保持一种清明!”

父亲和母亲的坟头明显被人修整过,细密的茅草像被理过的头发,新冒出来的草芯显示出勃勃生机,坟前有一堆烧过的纸钱灰。

我在坟前跪了下去,向着墓地拜了三拜,轻声说:“爹、娘,静之回来看你们了!”我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同他们做一些心灵方面的“沟通”。

郑越站在不远的地方,向墓地作了揖。我突然发现,于斌和谢峰跟了过来,他们站在郑越身后,也向着墓地作揖。我想说点什么,摇摇头,终于什么也没说。有时,在特定场合是难以表达自己的意见的,我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

老山叔见我做完这一切,正要离开,他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土堆说:“那是李淑花的坟。唉,要是她还在,看见你今天这样,还不把牛吹上天!”

“哦,她也不在了?”

“不在了,不在###年了!”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省纪委副书记罗兵打过来的,她在电话里焦急地说:“静之,不好了!我省发生淇江特大污染事故,已经造成大面积人畜中毒。据省环保部门监测报告显示,污染源就在你们眉江市的陵阳县。副省长吴海峰已经在赶往眉江的路上了……”

“谢谢,谢谢!我知道了。”我对着手机说完,向小王挥了挥手,“立即回市委!”

就在坐上车准备离开时,我再一次看了看我美丽的故乡,竟然想起了父亲说过的“太守文章,文章太守”。

曾经很多年,我都在想这八个字。我倒是想过只取“文章”不要“太守”。但每想一次,我都会在心里暗自摇头,深感父亲的期许太高。

今天,回过头看这十多年所走过的路,又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虚幻得让我似乎把握不住明天。

是的,明天等待着我们的,又会是什么呢?

后记

人们常说,一部作品写出来,就如同又添了一个孩子。我想,既然是新添的孩子,一开始,肯定是没有名字的,叫阿猫阿狗都可以,不过就是这个孩子的一个象征符号而已。小说也是这样,随便起个什么名字,叫习惯了,叫什么都没关系。

这部小说之名《做官之升迁》,就如随便为一个孩子取名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我更为关心的,还是小说内在的东西。我曾经说过:“我理想中的好小说,应该适合不同层次的读者,能识字者可以读,教授学者也可以读。首先是要好看,其次是看了还能够引人思考。这就是我的小说观。也许是说起来易,做起来难啊!”

小说是现实生活的折射,是生活的高度提炼、高度浓缩、高度概括。

官场是“人群文化”的一个方面。子日:“三人行,其必有我师焉。”我想,三人行,其中必定有一个人对“此行”起着决定作用、核心作用,那个人就是——“领导”。

官员人格的养成,有其特殊的文化背景。我觉得,写什么都离不开“人”,一撇一捺的“人”字,易读难写,剪不断,理还乱。总之,有人的地方就是一个“场”,就有“官”。

普遍的说法,是“学而优则仕”,把书读好了,便去做官。

可是,做官也难。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不是也有人辞官不做了吗?官场看似平静,却处处设着陷阱,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了。

官场是客观存在的,但能够保持起码的良知,出淤泥而不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好干部,应该说还是比较多的,李静之可以算是他们当中的一个代表。现实是无奈的,“好官”多会经历一些两难的抉择,要么同流合污,要么针锋相对。李静之既不同流合污,也不针锋相对,他走的是一条“中间路线”。但是,一不小心,还是成了一位“反腐英雄”。

带着读书人的秉性投身官场,在古代,可是风雅得很的。水月轮回,时光转换。如今的官场风景,又是另一番景象了,写诗呀,画画呀,与官场已经格格不入很久了。但有一个李静之,中国读书人的梦想,似乎还没有彻底破灭。

我想说的,是一种生活的状态。我知道难度很大,边写边改,对于有现在这样一个稿子,基本上还是满意的。

说起来,读书人是看不起官员的。但做官的人不读书,是可怕的。读了,只不过读得不深人。一深入,就坠人读书人圈子了。那样又会于官帽有损,会有人说,看看,他是读书人。书生气太重的人是不堪大用的,弄得两头不讨好,官员也很瞧不起读书人。

对于李静之这个人物,因为出自我的笔下,是否丰满,自己不好说。小说中的诸多现象,在现实生活中可能是屡见不鲜的,特定的环境、特定的生活,衍生了李静之这样一个特定的人物。

《做官》完稿,我请朋友帮我提提意见。有朋友说:“如此单纯清秀不涉世事的人,不适合搞政治吧?相比之下,还是他周围的人更适合。”

另有朋友说:“这官不错,不过好像不太现实啊!真这么做官,早就被冷冻了!”

我想,既然官场有一个“场”,那就像一片森林,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应该有啊!

忘了是在一本什么书上,看到宋代历任开封府尹名录石碑,包拯的名字竟然在游人的指点下,漫漶已久。中国人是喜欢“清官”的,读碑的人,也许就是冲着那个名字来的。

包拯毕竟是历史人物,而他的许多故事,却不全然就是历史,还是附会的多。

在现实生活中,也有很多清廉的官员,他们的生活状态是怎样的呢?我想,能有李静之这样一个小说人物,绝大多数读者还是能够接受的,这也是我最感欣慰的。

2008年4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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