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为了工作，享誉国际的华裔建筑师陈家毅跟着地球顺转，又逆转了无数次，每到一座城市总有一些事物、地方或人，教他凝住三五分钟，说不出的缘由，像被磁铁吸着一般。

曾受过建筑设计和城市规划专业训练的他，平时便文思敏捷、笔耕不辍。积少成多的那些观察，在建筑师的笔下，说不清是先有图还是先有文，都一点一滴被记录下来。带有厚重的文化意味和人文情怀，最终，它们集结成了《城市磁场》。在他的笔下，城市不再只是场所而已，每座城市都有着独特的自然地景和文化风韵，以及它们不为人知、可歌可泣的凄美故事。

享誉国际的华裔建筑师陈家毅，近十年来因工作之需，经常奔波往返于全球各大洲，得以亲炙当今各大城市的独特风情、社会脉动和时尚流变。跟随他的脚步，伦敦、东京、新马、曼谷、伊斯坦堡、北京、纽约、威尼斯、杜拜各地新兴的购物商圈、艺文中心、书店、美术馆、陆桥、流动摊贩、声色场所，均一览无遗；老镇新区人文荟萃风情万种，在此亦交织并行，尽收眼底。受过完整建筑设计和都市规画专业训练的他，平时嗜读文学勤于写作，情思敏捷笔耕细腻，对于亚洲城市中自发生长、充满人味的有机样貌，和来自社会底层躁动不安的旺盛生命力，尤难忘情。迥异于正统学院派惯有的理性思维，他却喜以建筑的眼、文学的心、炽热的情，四处查访市井小民的生活作息，描摹各大城市姿态撩人、五花八门的次文化风景，并娓娓道述让自己魂牵梦萦的三城故事──伦敦、曼谷和伊斯坦堡。在他的笔下，城市不再只是场所而已，每座城市都有着独特的自然地景和文化风韵，以及它们不为人知、可歌可泣的凄美故事。

城市对话

 文明城市，艺术对话

 摆地摊的两个写照

 从此岸到彼岸

 建天桥，钻地道，现代城市落实

 国际机场的硬件软件

新加坡

 细观格子生活方式

 蜗居旧楼中的小泰国城

吉隆坡

 新马建筑，文史继香火

 他温暖的家 是张大床褥

曼谷

 都市隙缝的奇花异草

 城中巨无霸

 化普通为神奇的创意事业

 百家争唯恰都恰

 这个市容有点黯

香港

 鸳鸯合体，完全香港风格

台北

 台湾的脚步

北京

 奥雅纳，名建筑的幕后功臣

 创意是新生活方式的展现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黄绿青蓝紫，彩练当空舞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

东京

 东京街头时尚物语

 密藏东京的宝物盒

 无限交的点与线

 嗜甜族，记旧爱新欢

高松

 石头村传奇人

福冈

 味自慢，路边饮食的痛快

 清洁国度探究里

伊斯坦布尔

 水边城市

 快乐的别啰唆

 坐览一座城市的视野

迪拜

 不是奇迹，是金钱堆砌出来的海市蜃楼

威尼斯

 威尼斯，与其他“地方品牌”

伦敦

 闹市中，不老的行业

 伦敦古城市，智慧下棋步

 海德公园夏天诞出个热气蛋

 莲花之美，出于污泥之沃

 伦敦运河，水道后花园

 Time Out城市引读

 英伦晚秋里的夏日亭

 私营艺廊之必要

 破上的声音

 寻找快乐的建筑

 查令十字路的下午

纽约

 赤足在纽约市的公园里

 哈蒂小姐，天马行过的空间

 出奇制胜的商店招徕术

 长相厮守在格林威治村

 画地为圆的雕塑

 在异乡回望自己

 “非关重大”纽约艺术宣言

陈家毅VS阮庆岳 建筑艺术三问三答

这个市容有点黯

久没到过的曼谷，是我一向偏爱的城市，因为泰国人的宽容和迎人的笑靥，处事待人以心换心，即使是商业上的交易，也从不像亚洲另一些地方的急功近利抑或磨刀霍霍，贪无止境的掳尽外人的利益。这里有它自己优雅的一套，气度非常的大量；或许是信佛，非常能够置身度外，即使并不富裕，也常施舍给予。

原是耕农捕鱼为业的鱼米之乡，辛勤的泰国人与锱铢必较的商人，本来就不可同日而语；长年热暖的泰国天气，在他们原有的乡土文化土壤里，无心播种自开自长出五彩缤纷的美学及手工艺品；像鲜艳斑丽的泰国丝绸，经纬编织产生的是交错的光泽、彩虹一般的颜色。

巧手制造的藤器、木具同样令人讶异创作人的心思细腻；民间艺术其实极需时间与恒心，才能摸索出材料的潜质与多样变化的可能。泰国人精致的糕点甜品，甚至随手拈来的鸡蛋花、莲花的安排亦是如此，有种自娱娱人，将平凡事提升到另一境界的本事，他们对自身周围环境、自然界，有种清晰透澈的了解。

经过一九九○年代的一次金融风暴之后，曼谷，甚至整个泰国，沉寂停顿了好一阵子，难得前几年经济再起，前景又一片大好，许多新公寓楼宇、办公大厦随而冒出骄人的身影；建筑与设计界随繁荣趋势也有新秀辈出，电影的制作也渐显露出泰国人的机灵与才华和与众不同的幽默感，办电影节比亚洲他国都气势浩大，敢花钱，有气派。

偏是花无百日红。泰国这一两年的政治动荡，民间示威也许必要——为了争取一个更公平民主的社会和理想的政府。倏然改弦易辙，令许多生意无所适从，生性敏感的现代经济显然马上收效，曼谷市容几年前曾一度改善，如今又蓬头垢面起来。杂乱的电话线，东倒西歪的工地围篱锌板、塑胶布条，显然无人打理多时，生活节奏缓慢下来，反映出来的是受到影响的内部，市容不知怎的有点灰暗。

另一个我向来喜爱的城市台北，近日也是郁郁不乐地了无生气，建筑灰扑扑又有点脏兮兮，没有朝气；不若北京趾高气扬，到处繁忙，连在空中随之飞舞的尘埃，也不得空沉落下来。北京到处亮晶晶，嚣嚣嚷嚷人气高涨得惊人，与台北形成强烈鲜明的对比。

无奈建筑就是城市的眼和鼻，一下子透露出躯体内的气色；如果经济是城市的血脉，负责新陈代谢提供鲜氧；政治政府则是五脏六腑，由内向外延伸相由心生；建筑师充其量也不过是位理发师或美容师，经济不好，里外不调，他也束手无策。

曼谷行人道上，楼房墙角都有失修破落的痕迹；还好泰国人生性勤劳，身段柔软地应付这段低迷时期。前几年新开的豪华餐馆正在缩减中，取代的是，街边大队排开的露天临时小食摊位，路边小食摊子随遇而安，推车延伸出来竟占了十来二十公尺：有腌肉用的桌子、烤肉盘和远处竹簸箕正炊着泰北糯米饭，卫生条件似乎更不讲究。另一个临时午饭摊位在陈旧破落店面之前营生，旁侧的小巷既用为贮藏室也是洗碗间。

游客显然是争取外汇的一个最直接的方式，泰式按摩店几乎挨邻遍是。小巷里冒起两个行业：摩多单车行在交通阻塞中穿行载人，和数不清的美眉“泰式按摩”店，两者皆百铢就有交易。城市不景，女市民以“劳力”自力更生；外国人到此日夜笙歌纵欲，视曼谷为“解放地”。带情色的服务也堂而皇之的比过去都多，或许世人笑贫不笑娼，只是这么看着一座城市沉沦，感觉无心酸。P50-53

为“愉悦琐碎”的生活立传

这十多年来“城市学”或说“域市美学”成为流行的显学，城市的意涵也有了转换。原来单一的功能界定——譬如华盛顿特区或莫斯科是政治中心，伦敦、法兰克福、瑞士是国际金融中心，罗马是古都，巴黎是文化重镇，东京是政经枢纽，京都是艺术之都等等一槌定音的说法；现在的城市，却取得了综合博物馆的地位，而且是一个新鲜的、即时的、动态的、与生命脉动同步的生活博物馆？

于是你到一个城市，不仅只是到几个观光景点去拍照留影或到哪个有名的餐馆去饱食一番，你知道你应该是一个鉴赏者，细致地寻找，玩赏：这个城市的建筑风貌如何？它的街道、广场、公园、住宅的设计在什么水准？它育没有夜生活？它的夜生活以什么方式呈现？它容不容许摊贩？容许或不容许，透露了什么样的文化意识？它的市场如何聚集？以哪一种条理在聚集？这个城市里的人，人的穿着、走动、姿态，人的安静或喧闹、礼貌或粗鲁，人的气质忧伤或欢愉，人的选择走路或乘舟，和他周遭的环境结合成什么样的风景？究竟是什么，使一个城市可爱或不可爱？

陈家毅就是一个城市的鉴赏家。他边走边看边写，像一个独自行走的画家，在粼粼的河岸光影中，抬头低头之间，就画出一幅幅素描来。

香港的天里渡轮，横渡维多利亚海湾，“夜里万户灯火，与月亮一并倒影在海水面上”，是钻石美景，但是港人行色匆匆，满怀竞争压力，仅仅是五分钟的摆渡，都觉奢侈。同样是摆渡，横跨博斯普鲁斯海峡，对伊斯坦布尔的居民却是生活的美的体验。“阳光下，来去自如的博斯普鲁斯海上巴士，将海水扭卷得有如金色绳索”。

经济不景气，城市里摊贩多了，但是摊贩，陈家毅说，是“城市的隙缝里自行生长出来的……奇花异草，生命力强，并有它们自己的个性，反映了亚洲社会各行各业有默契地彼此包容，更带独特的美感。”曼谷街头卖西瓜的女孩，在简陋的小摊旁撑开几束遮阳的大伞，红红绿绿的，使得“原来灰蒙蒙的闹市里，骤然冒出了几抹颜色……为繁忙的都市增添了几分骄美，却又毫不做作。”

同样是跳蚤市场，在东京可能是吃得太饱、穿得太暖、多得生腻的中产阶级的周末游戏，在伊斯坦布尔却是迫于生活万分艰辛的命运搏斗。

百态看在眼里，但是陈家毅是个艺术家，不是社会运动家，他看城市，不在评断群体的正义或败坏，也不在喟叹人的升华或沉沦，他是一个深情脉脉的欣赏者。他看遍了都市的情色区，“东京的新宿或老六本木区、香港的旺角一带、新加坡的芽笼如切、台北的林森北路、伊斯坦布尔的见尤鲁”，情色区的形成逻辑，其实就是“经济的海水滋衍了越开越旺的珊瑚，原本是为了自己觅食而生活，却引来成群结队、艳丽夺目，好奇的游鱼”。

伊斯坦布尔的香料市场，台北的迪化街、新加坡的牛车水、香港的摆花街，全是充满了色彩缤纷、香气四溢、人声流动，而且本土情感最浓郁的地方。“在熙攘、甜腻、庸俗的民情里，有种人间式愉悦琐碎的、快乐的啰嗦。”

陈家毅一笔一笔写来，其实是以艺术家的调色盘在为生活立传。他对于线条、色彩的敏锐，也许来自他建筑专业的训练，但是他对文化风采的感受细致，我猜想，可能和他身为新加坡人有关。新加坡，是怎样一个华洋杂处、文化交揉的地方啊。印度建筑的繁丽、伊斯兰建筑的清健、马来民族色彩的柔美，南洋风格的浅粉淡青，陈家毅一出生就在一个生活的综合博物馆中啊。我爱这份“愉悦琐碎的、快乐的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