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生命的季节(黑鹤二十四节气自然随笔)》是第七届、第八届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也称小茅盾文学奖)得主格日勒其木格·黑鹤的一部自然随笔。
在经济不断发展、都市化进程不断加速的过程中,人类与自然的接触越来越少,而破坏环境的行为却越来越多。生态道德教育能最大限度地让人们了解自然,亲近自然,因此,很多专家都建议应重视生态道德教育。黑鹤的作品被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推荐为“儿童生态道德教育图书”,本书是他的一部自然体验之作,能够让孩子在优美的文字中亲近、了解自然。
牵起孩子的手,走进自然的怀抱。感受生命,体验成长。
这本《生命的季节(黑鹤二十四节气自然随笔)》为著名作家黑鹤历时一年创作而成的一部自然笔记,全书以24个节气分章,自立春写至大寒,以细腻从容之笔,精准观摹复现自然之变。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光阴在一寸一厘循环,《生命的季节(黑鹤二十四节气自然随笔)》的作者以两头牧羊犬的成长作为前景,并以满含情感的镜头记录下它们以及24节气自然进程的自然盛衰、生长变迁,谱就出一曲别具声色的生命二重奏。
春雨惊春,夏满芒夏,秋处露秋,冬雪雪冬……播种与收获,汗水与劳顿,作者仿佛已然听见沿袭千年古老历法背后清晰的足音;匆忙或悠游,急切或从容,作者恍如来自季节深处原生大地,并写下这一行行纯美文字,与读者一起分享四季之美,与读者一起重归自然,重寻本真。
立春
这是二十四节气的开始,是始发站。
是谁第一个发现了这样的一个节气。
立,一切由此开始,生命,愿望,想法,将破败的冬天抛在后面。
长期以来,我一直认为节气更多的时候仅仅是属于长江以南的地区,而北方,一切更加简单而明确,春、夏、秋、冬,划分整齐,简洁明朗。
在早晨,穿越房间的风已经失去掠夺温暖的力量。
越过微雪覆盖的田野,不远的村庄上空有温暖的炊烟升起,村庄满足而宁静,似乎仍然沉睡在安详的夜中尚未清醒。对于乡村中的人们,这个季节是一年中最悠闲的日子。
空气中有一种几乎不可觉察的淡淡触感,那是一种缓慢的消融,一种寒冷面对某种潜移默化力量的悄然妥协,一种我们并不清楚的力量在那里。已经肆虐整个冬天的寒冷正在放弃自己的统辖,向即将到来的另一个季节交付自己的权力。
此时,大量的旅客滞留在火车站,在这个农业人口占到大多数的国家里,众多农民的子孙在奔波了一年之后,仍然迫切地希望回到自己的家中,回到属于自己的土地上。
希望他们可以平安到家,看望等待他们的妈妈。
我已经开始为即将到来的上山做准备,让我的额尔古娜为山上的玛丽亚·索、芭拉杰依、柳霞选购漂亮的围巾作为礼物。
同时,安排我的狗,希望它们在我上山的这段日子里可以过得快乐无忧。
这天黄昏,乘车外出,夕阳将尽,车驶过一片住宅区,北方初春黄昏的色彩只有灰暗与枯黄。
这时,我看到一位老人领着一只幼小的斑点狗缓缓而行,那小狗黑与白的毛色竟然是这春天里最耀眼的色彩,它猛然抬起头凝望的侧影像极了斯芬克斯。
来自童年的梦
小狗来自吉林白城吕春茂先生处。
在藏獒神话漫天飞舞的时代里,高加索牧羊犬这一来自俄罗斯地区的猛犬并不为大众所知。事实上,这种体硕毛长、野性尚存的护卫犬,在中亚地区一脉相承,与蒙古牧羊犬、中亚牧羊犬和藏獒的血统十分接近。但是,这一犬种比藏獒的体型更加高大,而且,由于俄罗斯严谨的育种制度,它的原始血统并没有像中国的藏獒一样,在利益的驱动下被混进更多复杂的血统,以至于最后人们并不知道自己饲养的那种像猪一样臃肿的藏獒到底是什么。
其实,中国少数不多的白色高加索牧羊犬就是在藏獒被炒至天价的时候,从俄罗斯以非常低廉的价格引进的。它们以及它们产下的小犬被当作稀有的雪獒(白色藏獒)出售。由于血统的混杂,目前中国境内的雪獒(白色藏獒)、大白熊犬(比利牛斯山犬)和白色高加索牧羊犬,即使是专业人士,也几乎无法分辨。
关于犬的血统就说到这里了。
狗刚到家时是弟弟去火车站接的。这段时间我太忙,小狗暂时由于父亲饲养。父亲告诉我,小狗的毛长得吓人,在屋子里经常热得不断地喘息。
两天以后,我看到小狗,发现它们确实拥有丰厚的被毛,而且,异常凶猛。尽管它们刚刚一个多月大的样子,在进食时表现出的护食撕咬简直像大狗一样,不得不给它们各自一个食盆。
两只小狗。
较大的那只是雄性的,两颊有赘肉,头颅宽大,骨量粗壮,以我幼年养犬的经验,相信这是一头巨犬的坯子。它时时刻刻都在表现出对另一只小狗的控制欲和自己的不可侵犯,无论何事,稍有不满,立刻发出尚还稚嫩的咆哮,并扑上来撕咬。
那是雌性的小犬体形略小,与雄性的小犬相比,温顺调皮,目光中总是流露出一种少女般的羞涩。它总是像影子一样跟随在小雄犬的后面。
小狗非常健康,极像我儿时在草地养过的一种乳白色蒙古牧羊犬,它们母子两代陪我度过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它们的毛色呈现出一种牛奶放了一夜之后表面凝结的奶脂般的乳白,后来我不断地进入草地,试图再寻找这种乳白色的牧羊犬,结果令我失望,作为一个珍稀的品种,它们已经在草地上消失多年。
我看着它们,想起很多事。
当年,在草地的时候,我是独自去要回那只小狗的。我还记得当时的细节——当然这种细节也完全可能是我为了完美自己的童年回忆而进行了潜意识中杜撰性的修缮。我一本正经地向人家提出了自己人生中第一次具有交涉性质的请求,被接受了。有一个记忆绝对是真实的,那户人家的副业是熟制皮张,所以我记得很清楚,那种扑面而来的发酵皮张的刺鼻气味。当时好像那户人家在吃晚饭,小狗在厨房一个倾倒在地的足有一米高的大筐里。其它的小狗已经被人要走了,只剩下两只小狗,我独自一人走进厨房,钻进那只大筐里——母狗蹲在门口,冷冷地看着我,没有任何举动,显然它已经被长出牙的小狗撕扯得痛不欲生。两只小狗在大筐的底部嬉戏,有一只小狗回过头来,静静地看着我,目光略显惊讶,那双眼睛黑极了。后来,那只小狗长成一头剽悍的巨犬,成为我童年在草地的玩伴。再后来,它死去后,我又饲养它的儿子。最后,我离开草地,我的狗半年之后郁郁而终。
我想起那些草地的黄昏,外祖母站在草坡高处喊我回家吃饭,我带着自己的狗奔跑,扬起温暖的灰尘。
那样的日子我再也回不去了。
现在,它们来了,像我童年时的梦。
我在桌边摆弄相机或是看书时,它们就在我的脚边厮打嬉戏,在阳光下它们的样子像两个肥胖的绒球;玩累了,它们极其放松地将身体摊放在地板上,将头靠在我的脚边睡去,我可以感觉到它们小小的身体带来的温暖;它们将我的手咬在齿间,带给我小小的痛感;听到走廊里的脚步声,它们发出天真的吠叫……
这种感觉好像又回到童年。
它们的到来,让我有机会将童年记忆上的灰尘拂去,重新审视那些闪亮的日子。P009-013
这是一个很有创意也很具有挑战性的想法。以前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尝试用一年的时间去记录中国传统农历中的二十四个节气的变化。事实上,在写作之前,我甚至不能准确地罗列这二十四个优美的双音节词。
除了认为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这也意味着在一年的时间里,我将在每一个节气——间隔十五天——都准确地记录下对这个世界的感受,而这种过于规律性的写作,并不是我擅长的。
每年,我都会有一到两个月的时间在草原和森林中度过。我不可能据守一地。而在异地的记录可能因为地域的差异,出现节气的断档和不可衔接。
另外,这更像一个任务,一年的时间,认真地记录,准确地在一个地点出现。
毫无疑问,我并不喜欢这样的工作。
曾经有人进行过这样的尝试,我少年时代非常喜欢的散文作家苇岸就在创作关于二十四节气的散文过程中,因病去世。当时,他只写到谷雨。
我是蒙古族,骨子里还是认同游牧人那种视草枯草荣为四季变化的简单规律。所以,这种农业文明中的节气除了清明这样的日子,对于我几乎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我的裕固族朋友铁穆尔,出生在祁连山的牧场中。他告诉我,他并没有具体的出生日期,后来他的母亲回忆他的生日时,只记得那是青草长高的季节。
青草长高的季节,他就是在那样的季节出生的。我们正在远离那样一个诗意的时代。
一年的时间,时间在流逝,我除了记录这些节气的更替,也试图寻找参照物,一棵树,或者什么。一年的时间,一个生命体已经足够长大了。
也许可以是一只小狗,一年里,随着时间的渐进,也可以记录它的成长。在狗的生命周期里,一年的时间,刚好可以从幼犬成长为一头成年犬。
这个想法增加了我的兴趣,也就是意味着我在拥有了一群狗之后要再饲养一只小狗。
因为小狗,坚定了我写作此书的决心。
恰好在隆冬季节,我的朋友,吉林吕春茂先生的白色高加索牧羊犬产下十只小犬,经过仔细挑选,其中最强壮、漂亮的一雌一雄两只被火车发到了我这里。
那几乎是具有寓意的事情,弟弟去火车站接它们时,正是农历中腊八与腊九相交的子夜,北方最寒冷的夜晚,两个小东西就这样来了。
看到它们的第一眼,恍若回到童年。见到陪我度过整个童年时代的两头乳白色蒙古草地牧羊犬。作为一个珍稀的品种,那样毛色的牧羊犬已经在草地上消失很久了。小东西,让我用一年的时间记录下你们成长的过程吧,也就此记录更有意义的二十四个节气。
而我又无意中得到了一本北方农村所说的皇历,即农历。
一切顺理成章,而且应该开始。
那么就尝试一下吧。
我的计划大致是这样的:选择一块具有北方特色的土地与乡村景象的地方,在每一个节气的同一时间,拍下一张照片,写下对这个节气的感受。并在这一天拍一张两只小高加索牧羊犬的照片。如果在此期间我出行,就记录出行地的节气吧,而小狗的照片,可以回来再补。
写作刚刚开始,雌性小高加索牧羊犬夭折,对于养狗从来不死的我来说是一种莫大的打击。我几乎放弃继续写作此书的想法,还好,我的朋友吕春茂先生又赠送我一头白色的小高加索牧羊犬,一切终于可以继续进行。
噢,小狗的名字是哈拉和扁头。
我的拍摄地点是 东经125°40'44''
北纬46°0'42'' 所用的相机是Nikorl D2xs,镜头AF-S NIKKOR 70-300mm
当完成关于第二十四个节气大寒的记录时,我意识到,自己终于完成了。
第一次,我将写作这件事当做一项工作去完成。
写完了,从立春开始到大寒结束,我完整地记录了自己对于二十四个节气的感受,两头白色高加索牧羊犬也从两只十来斤左右的小东西长成两头一百五十斤重的巨犬。
在做此书的一些附录时,我惊讶地发现,当初看到苇岸先生未能完成的作品《一九九八二十四节气》时我就萌生了写作二十四节气的想法,到我2008年开始记录二十四节气,时间跨度竟然正好是十年。
十年,一个如此漫长的时间,足够让一个孩子成长为少年。
十年,又显得如此短暂,在我对这段时间的存在表示出因为年华已逝的应有慨叹时,却也意识到,时间的推进并未影响节气在周而复始地循环往复,一年又一年,春去秋来,草枯草荣,播种与收获,古老的历法已经沿袭千年,大地本身并未改变。
因为关注与记录,我对二十四节气这一历法的准确以及与自然天仪岁律的密切联系有了新的认识,希望这种古典甚至可以用优美来形容的历法可以继续使用下去。
在我们无意中慢慢地疏离与大地之间共同依存的关系,以及对大自然敏锐观察力的同时,我们要记住的只是,自己是大地上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