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颉生而能书,后受河图录字,此一说似是指造字与画卦无涉,而比此书更早的《易·系辞传》分明是以伏羲仰观俯察为先:“古者庖羲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视鸟兽之文与天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仓颉乃传说中人,亦为轩辕黄帝内史。仓颉造字乃夺天地造化之功,遂为天地所不容,天地不能藏其秘,故天雨粟。
天雨粟。风雷动。吉气发。此番异象后世不曾再现。自周召共和以降,虽有确切纪年,史籍中亦无此类记述。
沧海桑田,轮回无尽。后人确也无福,纵是仰观俯察者不计其……”这是来自庞贝的《无尽藏》的节选部分。
《无尽藏》的作者是。
一卷谶图,一首谜诗,一座迷宫般的园林。《无尽藏》集禅意、诗意、悬疑于一体,通过破译一幅《夜宴图》,讲述了南唐后主李煜治下的宫里宫外的斗争。史虚白、朱紫薇、秦兰、樊若水、大司徒、小长老、耿炼师、李后主这些书中人物也是历史人物,以他们各自不同的境遇,将我们带入到了南唐那烟雾缭绕的历史迷宫里。而这个迷宫,是命运的迷宫、时间的迷宫,也是人生和人性的迷宫。
天雨粟。鬼夜哭。仓颉造字成,天地遂不能藏其秘,故天雨粟;神怪遂不能遁其形,故鬼夜哭。太古之初无文字,及至伏羲画卦,天地间始有人文。河出图,洛出书。先有河洛出图书,后有伏羲画八卦。先有伏羲画卦,再有仓颉造字。
这本是千古不易的定论,东汉年问的《春秋纬》却是另有一番记述:“仓颉生而能书,及受河图录字,于是穷天地之变,仰观奎星圜曲之势,俯察龟文乌羽山川指掌而创文字。天为雨粟,鬼为夜哭,龙乃潜藏。”
仓颉生而能书,后受河图录字,此一说似是指造字与画卦无涉,而比此书更早的《易·系辞传》分明是以伏羲仰观俯察为先:“古者庖羲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视鸟兽之文与天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仓颉乃传说中人,亦为轩辕黄帝内史。仓颉造字乃夺天地造化之功,遂为天地所不容,天地不能藏其秘,故天雨粟。
天雨粟。风雷动。吉气发。此番异象后世不曾再现。自周召共和以降,虽有确切纪年,史籍中亦无此类记述。
沧海桑田,轮回无尽。后人确也无福,纵是仰观俯察者不计其数,却也无人能再见那神迹。光阴荏苒,转眼又是一朝。昇元元年十月,一群渔夫声称目睹了这奇景。正是南唐开国皇帝李昇的登基之日,金陵帝都紫气缭绕,万民欢庆。昇元殿前群象拜舞,百官嵩呼。渔夫们自江边来到皇宫,他们以斗笠托举着天降的粟米。太常寺卿将献粟者引至御前,烈祖皇帝龙颜大悦,喜不自胜。钟乐齐作,鸾凤和鸣。烈祖皇帝升座登坛,仰天祝赞:“吾朝初肇,天赐祥瑞。华夷成若,骏奔结轨。皇哉唐哉,文德信威。仓颉四目,吾孙重辉。天雨粟兮——”
烈祖皇帝遽然色变,阖朝文武联翩俯伏。天雨粟,鬼夜哭。前者是祥瑞,后者莫非是凶谶?
阅尽南唐残存的官史遗书,这普天同庆的瑞兆也只有零星的记载。雕栏玉砌在,往事何堪哀。国灭君降,南唐灰飞烟灭。这个短命的江南大国历先主、中主和后主三代,仅享三十八年国祚。国灭史亦灭,在降臣们奉旨编修的史书中,天命和祥瑞尽皆剔除,凶谶亦付渚阙如。作为南唐一代的异象,后主李煜的重瞳似是仅有的记录。
史载目有重瞳者仅三人,仓颉、虞舜、项羽。仓颉乃文圣,虞舜为圣王,项羽则是霸王。南唐烈祖得国不正,虞舜禅让之德乃是其大忌。篡位者偃武修文,也不愿儿孙学项羽。而在这开国之年有皇孙降生,他情愿将此视为仓颉显灵的朕兆。广额丰颊,一目重瞳,这皇孙生有奇表,及其成年加冠,烈祖为其取字为“重光”。龙章凤质,盛世重光,他在这重瞳中看到的是文采。
这婉娈小儿长成之后,秦淮佳丽们在那重瞳中看到的是柔情。多愁善感的皇子,风雅灵秀的文士,他以玉树临风之姿登大位,而朝官们在那重瞳中看到的是温顺。也有人从中看到了懦弱与昏庸,但却无人看到那杀机。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
谢天谢地!身为南唐遗民,我隐姓埋名苟活到了今日。我活到今日,只为那被埋没的真相作见证。
闽人林仁肇,南唐一代名将,南唐残存史籍中不曾提及其后嗣。身为他的不肖之子,如今我亦已是风烛残年。虽日侥幸苟活,我的德行却不曾辱没自己的先人。人说如今依然是太平盛世,人们说当今圣上也是有德明君。这大宋朝的史官也都说,圣上的祖先也都是有德之人。他们皆为圣明天子。太祖传太宗,太宗传真宗,真宗传今上。这大朝的圣主也曾赐我以恩荫,我却无意领受这一切。我也不愿为今朝的历史作见证。我不想为此虚耗这点残存的心力。如今我气衰手颤,目力昏睡,而在这有生残年,我的未了夙愿就是写下那个大难之日的见闻。这非惟是因我乃林将军后人,亦因我可藉此揭示那个短命王朝的另一般真相。简言之,我亲眼目睹了那“鬼夜哭”的一幕。(神怪茫茫,若真若幻。仲尼不语,我犹欲言。)
魍魉啸舞于离明,狐鼠纵横于城社。逆气足以召逆,妖气足以成妖。人多人食兽,兽多兽吃人。愿圣明的仓颉赐予我笔力!愿这执笔的枯手不再抖颤!我在汴郊荒寺里启笔书写这悲阡。
秋风萧瑟,寒雁南飞。江南的残山剩水早已纳入大宋的版图,江南的金陵也早已不再是帝都和国都。曾几何时,那是一个文采灿然的国度,我也曾在那如画的山水间漫游。民丰物阜,文恬武嬉,而北方的狼群正在窥伺。那也是一个礼佛的国度。国主佞佛,万民迷狂。大江滚滚东去,诵经者声如江涛。群鸦乱舞,它们将礼佛的供品作血食。我在北国的深秋遥想那一场场夜宴,鬓影霓裳,曼舞清歌,酒阑人散,一帘风月闲。而在皇宫深处,一盏命灯预示着一位护国名将的……
P17-19
“我一直很遗憾博尔赫斯没有写出来他那种风格的长篇小说。我后来想,也许,像博尔赫斯式的长篇小说本来就不会存在?但是我读到了庞贝的《无尽藏》,让我十分兴奋地感觉到,这可能就是我期待的那种博尔赫斯才可以写出来的、而博尔赫斯无力完成的长篇小说。”
邱华栋(作家、《人民文学》杂志副主编)
“《无尽藏》承继了博尔赫斯和艾柯的伟大传统,在作者所营造的神秘而诡异的古典意境中,空间的迷宫进而演化为时间的迷宫,并由此呈现出一个为现实主义文学所遗忘已久的宿命主题。”
麦家(作家、茅盾文学奖得主)
“当兹写作正在变成一种养病的方式,而文学越来越匮乏思力的时代,《无尽藏》那有极致意义的想象力,还是把我带到了一个新的世界。它既赓续了先锋小说运动所开创的现代精神,又在语言、叙事和结构上作出了新的探索。”
谢有顺(中山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
“《无尽藏》有一种开拓,有一种变革,有一种含而不露的欣欣向荣,给人以无穷无尽的遐想。作者着眼于文本的构造与小说的阅读效果,似乎是在以文学的方式破解当下小说创作的某种困局。无尽的是小说新气象。”
杨扬(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
“胡适认为中国历史七个分裂时期,只有三国最适合问作出好小说。《无尽藏》打破了历史小说领域这个胡氏定律,并对当下社会脉象多有触著,值得耐心细品。作者用心深刻,小说亦史亦文,亦幻亦真,牵出南唐乱局十数位风云人物,更用“背面敷粉法”揭开一代词宗李煜作为“国主”的诡异面相,千载之下,读者犹能感到他们的呼吸。”
郜元宝(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
“作为一部优秀的历史小说,《无尽藏》是西方知识悬疑小说与中国古典意境很圆满的结合,文字既古朴又很漂亮。”
止庵(书评家、周作人研究专家)
“历史的宿命就这样收纳在一卷谶图里。不寒而栗!一部杰作!”
牟森(戏剧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