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离开画像厅前往蓬巴杜厅,最初业主的奢华卧房,后来成了侯爵夫人的房间,第三共和国时期被称做“半圆厅”。
“她的床的确是放在一个稍稍有点圆的凹室里。缪拉亲王把这个凹室封上了,为了能改建大衣帽间和通往二楼的复式大理石铜棕叶饰旋转阶梯。可惜,让我们能回想起蓬巴杜夫人的东西太少了!”希拉克夫人叹息道,“只有这个细木镶嵌的紫色橱柜上的半身像和这帧国家家具管委会主任刚刚才弄到的小画像。而且,也是在这里放置了这幅亚眠作坊送来的十八世纪织造的挂毯,描绘了一辆由两匹烈马拖着的战车载着以利沙和先知以利亚疾驰而去!”
在壁炉上,是一尊放在一个基座上的非常美丽的摆钟,已经永远地不走了,充其量只能充当一个巨大的音乐盒。
“弗朗索瓦·密特朗不喜欢它,于是他把它收了起来。为了让我们开心,在我们人住之前他又让人把它摆回原处……就在同一个厅,1989年11月18日柏林墙倒了之后,他在这里宴请了欧洲各国的领导人。”
宫殿的正厅,大使厅由此而得名,因为就是在那里,共和国总统接受被派驻巴黎的各国外交官的国书。在缪拉时代它就是一个很大的礼宾厅,拿破仑三世时代也一样。它在二楼,正好位于皇帝和欧仁妮皇后的卧房楼上。1959年当戴高乐将军入主爱丽舍宫时,他需要地盘做一个务实的总统,他废了二楼这个尽收花园美景的多余的大厅,改建成他自己的办公室。他离任后,又成了乔治·蓬皮杜的办公室。瓦莱里·吉斯卡尔·德斯坦希望能“改朝换代”,于是他把办公室搬到大楼东翼的拐角处,还在二楼,就在画像厅的楼上。弗朗索瓦·密特朗又做了什么?最终冠冕堂皇地坐上了戴高乐将军的座椅,他把办公室又搬回原处,连同原来的家具。一直到他第二次任期,他才用现代的家具代替了原先的老家具,同样出自此前曾为蓬皮杜效劳过的包林之手。当雅克·希拉克入主爱丽舍宫的时候,他发现将军曾经使用过的工作台和桌椅又回到了原处……
大使厅壁炉上的挂钟和其他厅堂的一样,也是一件少见的珍品;它的基座同样也是一个巨大的音乐盒,绘着法厄同和达佛涅的故事。它的独特之处在于,它的运作不仅指示了二十四个时辰、月份、月亮的阴晴圆缺,还指示了黄道十二宫的位置!在一张路易十五时期的蜗形脚桌子上,摆着一尊马克·奥雷尔0的青铜像。
“路易十六的家具是让一巴蒂斯特·布拉尔设计制造的,丝织品的颜色艳丽如昔。”宫殿的女主人说道,“但这个厅最美的还是萨伏纳里织的地毯,它原本是路易十四为卢浮宫河边长廊订购的地毯中的一块。共和国只拥有其中很少的几块。在路易十四的罗马数字周围,瞧一瞧以蓝色、黑色、金色为主色的色彩惊人的鲜艳,图案的精致,景色栩栩如生,就像一幅幅画一样!在其他厅里,有几张椅子出自雅各布之手。”
穿过落地窗,就是花园,或者说是公园。极目望去只有树和树丛,及大皇宫美妙无比的彩绘大玻璃。尽管离协和广场和香榭丽舍大街只有三分钟的路程,却几乎听不见城市的喧闹……近景是一片草地和玫瑰花坛。花园保留了最早法式花园的景深,随后又沾染了一点英国品位,最终成了如今这个枝繁叶茂、风光怡人的花园;原先还有一个小池塘,上世纪六十年代戴高乐将军决定让人把水抽干,主要为的是消灭蚊子。
“在右面,原是一株郁郁葱葱、高耸人云的苦栗树,或许是蓬皮杜夫人那个年代栽种的。1999年的暴风雨后,春末举办了一场颁发荣誉军团勋章的仪式,宾客们分散在花园的草地上,”贝尔纳黛特·希拉克回忆道,“来宾中有一位叫布朗特罗斯的先生……他走到我跟前自我介绍后说:‘夫人,下星期我会再来这里,因为我负责砍这株苦栗树……’‘先生?您可以跟我说得更详细些吗?我很吃惊……’‘可以,可以,我会回来砍苦栗树。’‘亏得您告诉我。谁给您下的这个指示?’‘是河泊森林管理处,夫人。’
“这件事情很快就在宾客中间嘀嘀咕咕地传开了,‘就是这位先生,’人们一边耳语一边用手指着布朗特罗斯,‘要砍掉这株美丽的大树。’简直匪夷所思……我马上展开了小小的调查,况且我丈夫常常说:‘千万不要去碰这些树。’但是这株苦栗树被确认病了,有一种可怕的病菌把它从里面蛀空了:蜜环菌。河泊森林管理处的负责人于是过来见我:‘夫人,我们快临近7月14日国庆节了,要是在游园会的时候这棵树倒了,还指不定出什么乱子呢。如果您不同意砍这棵树,我就不得不向您提出辞呈……’的确要狠下心肠才能决定砍这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先从高处下手,一段一段地锯。真是株参天大树……和我丈夫一样,我也很喜欢这些树。”
被砍掉的苦栗树是院中最老的梧桐树、橡树、枫树等老树中的一株,瓦莱里·吉斯卡尔·德斯坦种了一排椴树,弗朗索瓦·密特朗时期种过一些卡岑木和山毛榉。1999年的暴风雨毁了其中的九株。
“从那以后,我们种了十一种种类不同的树,一株梧桐、一株椴树、一株枫树、一株日本松(特地为我丈夫种的)、一些桦树……”
在公园的尽头有两座小亭子,黏土和木结构的建筑,始于十八世纪,有一部分是拿破仑三世时期修建的。它们有多种用途,园丁的工具间、最近用做几个负责宫殿外围保安的卫兵的住所。但是这些小屋的墙体里已经被侵蚀了。于是,在卡特琳娜·塔斯卡——当时的文化部长的赞同和支持下决定重建。今天它们的窗户装的都是防弹玻璃,有几个单问,和原来的房间一模一样。
每年,这些花园都要遭受一次暴风雨一样的洗礼,那就是7月14日的游园会。四五千名持有写了字的纸板的宾客蜂拥到草地上,冷餐会、节庆厅,在卫队的乐声中热闹的节日的欢腾。最幸运的人儿或许可以在那里看到电视访问结束后、在保镖簇拥下回来的共和国总统。
“说真的,有时候简直是场噩梦!1995年,当我看到人们践踏大片大片的花草,把纸板和瓶子丢得到处都是的时候,我马上让人修了一些木栅栏。早在人们开始准备游园会的十多天之前,花丛已被这些小栅栏围起来。送外卖的饭店就可以安顿在横向的小径上,在被保护起来的灌木丛之间。
“园丁们都非常称职,常常是从巴黎或文化部的园林局调过来的,他们的工资由国家负担。根据季节的不同,我们栽种了很多不同的品种。您瞧好了,到了6月,淡紫色迷人的蜀葵,花开满架的紫藤。我们让园林设计大师路易·贝纳什重新布局了一下。他加大了花坛,为了能栽种更多品种的玫瑰,还有草地也一样,只留下了接送来赴国宴的外国贵宾的车辆行驶所必需的空间铺成砾石路。”
参观继续,接下来是副官厅,在那里,人们注意到地板会让人勾起对拿破仑一世和路易十八的回忆。的确,地上铺的是来自杜伊勒里宫拿破仑的冠冕大厅幸存的地毯的一部分,上面依然保留了皇家的蜜蜂图案,但中间圆饰里的雄鹰已经被百合花和路易十八的罗马数字替代了。就这样,历史把帝国和复辟的君主国合而为一了……挂钟是典型的路易十五时期的款式,饰有一串串的葡萄浮雕和一只公羊的脑袋……瓦莱里·吉斯卡尔·德斯坦很喜欢这个挂钟,他把它搬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这里是缪拉厅,很宽敞的一个接待大厅,华美壮观:水晶吊灯、考林辛式柱、带柱头的壁柱……我们现在在“克莱夫和博格的大公、若阿尚亲王殿下的住所”,他是帝国的元帅、皇帝的妹夫。霍勒斯·韦尔内曾应他之请作过两幅传世的油画,描绘他的赫赫战功:一幅是他指挥大军在意大利作战渡过台伯河;另一幅是1806年莱茵河畔的奔阿特城堡,他把军队驻扎在山顶庆祝凯旋的场面。在朝花园开的两扇窗之间,是一幅描绘大军先遣部队的油画和一尊骑在马背上的皇帝的雕像……
缪拉也曾定制过一个耗资甚巨的拿破仑帝国时代式样的基座,四面是用塞弗尔的瓷器装饰的,和天青石的颜色相仿。上面摆放着一个美丽的路易一菲利浦时代的座钟,钟有三面,每面都绘有巴黎最著名的三个钟所在的地方:卢浮宫第一个人口于,1200年打制的太阳钟,1310年安置在皇宫塔楼上的大钟,1841年使用煤油灯照明的市政厅的钟……
但是,在这里,属于共和国历史的钟是这个黄铜质地、勒波特尔造的双面钟。平常日子里,这只不起眼的钟在摆在基座上的大钟前黯然失色。当这个往日的节庆厅召开部长内阁会议,资料被分发到围坐在用毯子盖住的巨大桌子旁的部长手中,此时这只黄色双面钟就再次被摆到桌子的正中间,扮演它计算每人发言时间的角色,一面朝着共和国总统,另一面对着总理。自从乔治·蓬皮杜以来,每周的内阁会议都在这里召开;戴高乐将军在二楼开他的内阁会议;之前的共和国的内阁会议通常是在画像厅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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