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集邮册里,收藏着一套题为“作家、战士、共产党员”的苏联纪念邮票。方寸票面上的人物有盖达尔、奥斯特洛夫斯基和法捷耶夫。在苏维埃文学史上,这些作品与生活都无愧于时代要求的作家还有许多,他们因文如其人而赢得众多读者的敬仰和爱戴。
当然,还有另一类作家、诗人,他们的意识形态虽然与前者不尽相同,但他们的生活和作品仍然闪耀着俄罗斯民族性格的光辉。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中后期,这些有良知和正义感的作家,不愿按照党在文学里的指令,在自己的作品中造假,去违心地粉饰现实生活,当“党的自动枪手”。他们因此而成为政治狂飙中的牺牲品,在苦闷和哀伤中被“噤声”。有的被迫远离祖国,或被关进劳改营,甚至丢掉自己宝贵的生命。虽然这些当时没有走上所谓“社会主义现实主义康庄大道”的作家被孤立、遭冷遇,受到不公的对待,但他们中的一些人,如同莱蒙托夫的诗《帆》中的叛逆者一样,在“浪在跃,风在吼”的生活大海中,“在暴风雨中求得安宁”。2011年夏,在从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机场前往市区的路上,我透过车窗,望着那一片红土裸露的荒地和远处起伏的海岸,心中想起诗人曼德尔施塔姆。他于1938年12月27日在这附近一处集中营里去世,终年仅47岁!
几年前,我在韩山师范学院的图书馆里,看到苏霍姆林斯基写的几本书,在它们身上都不同程度地留下了过度使用的痕迹。随手翻开《怎样培养真正的人》,在第35页上读到这样的句子:“我认为教育上一条重要的目的,就在于使每个人在童年时代就能体验到人对义务顶峰的追求是一种魅力和美。”时至今日,苏氏所耕耘的教育园地并未荒芜,仍然果实累累,这可能是因为这位基洛夫格勒州帕夫累什中学前任校长、长期从教的社会主义劳动英雄,所深切关注的教育理念是人的高尚精神的培养和形成吧。
在从教的漫长岁月中,除了研读一些西方教育家们的论著外,我也读乌申斯基、克鲁普斯卡雅和巴班斯基的著作,读、译《苏维埃教育学》中的一些文章,译介苏联实验教育学家阿莫纳什维利的作品。在他们的帮助下,我得以攀登教育领域的一座座山峰。当我站在上面,我的视距在伸展,视野变开阔,居高临下,眼前见到的是一个宽广明媚的天地……
2006年秋天的一个早晨,受居住地一家出口公司经理的委托,我到宾馆接一位来自圣彼得堡的女商人玛丽娜·扎伊尔采娃到厂洽谈生意。玛丽娜是我在2005年的广交会上认识的俄罗斯人。五十挂零的年纪,看上去仍然精力充沛、神采奕奕,走进宾馆大堂,一眼就见到她坐在落地玻璃墙角的一把安乐椅上,手里捧着一本烫金封面的书,聚精会神地读着。阳光透过墙外树木的枝叶,经玻璃墙照射进来,在地板上编织起奇妙的斑影。这景象让我不由自主地收住脚步,默默地欣赏起她那身披朝霞、脚踏光点忘情读书的美姿。
在接下来的几天相处中,她给我讲圣彼得堡,讲普希金城,讲那儿的建筑和美。讲到得意处,她的眸子深处闪烁着明亮的光点。从她娓娓动听的介绍中,我隐约感到有一股看不见的魔力向我袭来,将我攫住,拽着我的思绪,顺着她的话往前走,就像神话里的魔笛所吹出的乐曲一般。这时,我更加渴望到俄罗斯,到莫斯科、圣彼得堡,尽快将多年来让我魂牵梦萦的愿望变为现实。2009年,我终于登上国际航班,飞向那个曾经大胆地开展过史无前例的轰轰烈烈的社会制度改造实验,充满美好理想、激情进发的国家。两年后,我再次踏上俄罗斯国土,漫步在莫斯科。
三、当一回“民间外交”的小使者
飞机憋足劲,开始向前滑行,加速,再加速,随着一声轰鸣,机身微微地抖动,终于挣脱了大地母亲的拥抱,像一只大鹏,展翅斜插入蓝天,朝北京的西北方向,风驰电掣般飞奔而去。
我坐在靠窗的一个座位上,不一会便昏昏入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待我再睁开眼时,前面座位后背上的显示屏提醒我,飞机已飞越蒙俄边境,进入俄罗斯的领空。那一刻,我脑子里的第一个反应是:终于进入了俄罗斯,之前苏联的境内了。发生在半个世纪前的一段往事也渐渐地浮现在我的眼前。
在三年的高中生活中,许多校方组织的、饱含着时代政治色彩的活动,并没有给我留下多少深刻的印象,倒是与苏联学生通信交友的那段经历,长久地存留在我的记忆里。交友、友谊,对于正步人青春期的高中生来说,是令我们无限向往的神秘字眼。
1962年的春天,开学没多久,南方的空气中就已飘溢起初夏的温热气息,那一年的夏天似乎来得特别早。
一天下午,下课后,我与几个要好的同班同学一起去校图书馆更换图书。刚入内,迎面墙上不久前刚挂上的世界地图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大家不约而同地走到它面前,驻足观看。正当我们看得入神时,瘦高的刘伟华同学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地图前,右手举着一根细枝条,将它指向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侧身转头,像地理课教师一般,向我们介绍起苏联的城市来。他手中的树枝,沿着那道细红线,缓慢地自东向西移动。每当它在一个蓝点处停下时,我们便齐声读出所代表的城市名字:哈巴罗夫斯克(伯力)、伊尔库茨克、克拉斯诺亚尔斯克、新西伯利亚……
突然,我的脑海里冒出一个大胆的主意:各人何不沿着这条铁路线,任选一座城市,再与那儿的学生建立起通信联系,建立友谊,促进俄语学习。这个主意刚一出口,便立刻获得大家一致的赞同,没花多长时间,各人便选好了自己的通信点。几天后,五封国际邮件便先后从我们居住的南方小城飞向苏联。每个信封上的收信人地址都写着“寄×市一中,随便一位17~19岁的男(女)学生收启”的字样。P8-10
结束了在俄罗斯的第二次旅游,回到家乡。从前在大学里曾同习俄语的一些老同学、我工作过的师范学院里的同事以及身边的亲戚朋友,都鼓励我将访俄观感写下来。他们希望通过阅读这些文字和欣赏这些照片,可以从另一个角度认识和了解我国的这个近邻:特别是对于年事已高、疾病缠身,不便或无法亲身前往这个他们从小便对其怀有特殊情感的国家看看的人来说,更是渴望通过对书籍的阅读,来满足自己的这一心愿。
旅游中,许多闻名遐迩的景点常常使我在亲临其境时想起发生在它们身上的历史故事。更能触动内心,使自己感动和思考的,往往是一些不经意见到,且容易转瞬即逝的事物。这种情况,在莫斯科碰到过,在别的地方亦然。在这里,我想谈谈的是在圣彼得堡旅游期间的几个令人心动的瞬间。
在莫斯科开往圣彼得堡的“青春”号列车上,与我同处于十二号卧铺车厢的两位俄罗斯男乘客,热情地给我介绍了圣彼得堡这座城市的旅游特色。从他俩口中,出现频率最高的是apxиTekTyPъΙ(建筑)、aHcaMξль,(建筑群)、ckyдьлTYьΙ(雕塑)以及KpacoTa(美)这几个词。
当我走下列车,步出车站,站到出口的台阶上,最先冲击我的视觉的是广场对面宾馆上的那条白色标语:“列宁格勒——英雄的城市。”而当我将它与列车上那两位旅伴的话联系到一起时,建筑、雕塑、美与有“三次革命的摇篮”之称的城市革命传统,便像名片上的关键词一样,深深地印入我的脑海中,成为观光活动的方向标。
一天,我沿着涅瓦大街的人行道,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朝阿尼契柯夫桥方向走去。突然在我右侧传来了金属撞击发出的清脆的哐当声。循声望去,只见街边的一幢房屋的墙脚下,有位瘦骨嶙峋、穿戴寒酸的盲眼老妇人站在那儿乞讨。有个七八岁大的男孩,正从老人的身边返身跑回人行道。刚才的响声,就是男孩在将一枚硬币投进妇人手中的铁碗时发出来的。在这穿红戴绿、衣冠楚楚的人群中,男孩这一举动让人心动。这是一种类似于无条件、不自觉、近乎本能的善举。男孩没有在他的施爱对象身边作片刻的停留,相反,他匆匆地跑着离开。他想将自己隐藏起来,用无形的手去抚慰盲眼妇人的哀伤。
在喀山大教堂左侧小广场上的一处流动公厕里,我又经历了一次心动。这事说来可能令人发笑,但却是实实在在的。
人内之后,我随手将身后的门掩上,小小的厕所里,顿时回荡起一支悦耳动听的乐曲,直透心灵。我说不出它对心灵的拨动是有如轻柔的和风,还是和煦的阳光;是鸟儿婉转的啼鸣,还是夏日里清冽的甘泉。只觉得它宽广流畅、优美和煽情。它不仅能使浮躁的心平静,且能将一切的烦恼和不快从心里驱除出去。这乐曲简直把我迷住了,以至于小解完毕之后,我还呆呆地站在原处,忘神地听着,仿佛有一股神奇的魔力,将我牢牢地钉在原地一样,尽管那儿的气味并不好闻。过了好一会儿,待曲子转换时,我才回过神来,想到外面因内急而心急如焚排队等待的人们,这才匆忙离去。但那支让我心神摇荡的乐曲,一直在我的心中回响,成为我长久记忆中的一部分。
圣彼得堡的美难以用笔墨来形容:笔直整洁、色彩和谐的涅瓦大街,气势雄伟的冬宫广场,坚固浑重的彼得堡罗要塞,秀丽多姿、绿树成荫的华西里耶夫斯基岛,河水滔滔的涅瓦河,着实是美不胜收!
在夏宫,我再次与众多来自俄罗斯国内外的游客一起,被喷泉的美所感动。8月里的一个早晨,离9时还差几分钟,大阶梯的上下左右早已人头攒动,原先窸窸窣窣的说话声,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谁都不再言语,大家全都屏息注视着眼前的一尊尊镀金雕塑,等待着从雕塑人物旁边的喷泉瓶,从怪兽的头和口里,从喇叭口里,从石头堆中喷涌出水柱来。夏宫里的喷泉数量和设计样式堪称世界之最。9时,乐声骤起,根根水柱或以直立,或以交叉,或以斜抛等方式一齐喷射出来,纷纷扬扬,很是壮观。直冲的水柱,洒落开去,化成茫茫银雾般的水帘,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喷泉最终经一级级阶梯,流进底部的一座宽广的半圆形大池中,这一刻,我听到了人们从心底里发出的声声赞叹。
离开夏宫,七拐八拐之后进入了五角街。这街名,听起来有些奇怪,待走到街尾的十字路口,我们才明白过来,原来从不同方向延伸而来的四条街道,就在这儿汇合。在这个汇合点的一端,耸立着一座基督教教堂。人们常说‘‘条条大道通罗马”,在这里,这个“罗马”是圣彼得堡人心中向往的地方。在俄罗斯的历史上,儿童是在朗读《圣经》的“诗篇”中学会阅读的,是“圣经”和礼仪的语言锻造了民族语言,并由此产生出斯拉夫语。在公元988年罗斯受洗后,俄罗斯的灵魂很自然地常常感受到上帝永恒的临在。俄罗斯人不用“伟大”或“美丽”来称赞自己的国家,而是称赞它为“神圣的俄罗斯”,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话说,它是指,绝对的理想是使俄罗斯人民万死不辞的唯一力量。在俄罗斯,最引人注目的建筑物是教堂,在农村,这种情况就更为普遍。每一位农人,不论他家位于村子里的什么地方,都可以通过窗户看到教堂和它上端的十字架。
在这里,还可以列举出不少“心动一刻”的例子来。譬如,当我得知琥珀宫天花板上的云端天使的图画,是战后苏联画家以自己的辛勤劳动,根据被战火焚毁的作品重新复制出来的,以及多达六七位画家,因长久仰视作画而致使颜料溅滴进眼睛,最终导致失明时,心中的感动更是难以形容。美善之事最容易感动人心。
在本书中,除了“心动一刻”的内容外,我以旅游线路的先后为顺序,从自己的视角与视点出发,对各主要景点的外观和它们背后的历史故事进行较为详尽的描述。这些历史事件,大多是根据它们的参与者或目击者的回忆整理和归纳出来的,材料真实可靠,可读性强,并且其内容几乎涵盖了自然地理、环保、历史、绘画、雕刻、歌曲、戏剧、体育运动、文化艺术和教育、古代和现代建筑、名人生活故事、宗教信仰、战争和墓园文化以及日常生活等。
在写作过程中,我充分使用了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新华社提供的苏联社会的文化信息,俄罗斯友人玛丽娜·扎伊尔采娃和弗拉基米尔斯拉夫所提供的图书与建议,从而丰富了本书的内容。他们对我的热情帮助,让我时刻心存感激。我特别不能忘怀的是,玛丽娜只身一人,千里迢迢,从圣彼得堡拎着一只大皮箱,来到我居住的粤东小城,将里面装着的几十本图书送给我;而弗拉基米尔斯拉夫,则陪我到圣彼得堡的书店,帮助我挑选合适的图书。在写这本书的过程中,我常常想起他们。
为了帮助读者对书中出现的关键人物有更清晰的了解,本书在最后安排了“相关人物介绍”,人物介绍次序按章节中出现的先后顺序排列。
洪子锐编著的《漫步莫斯科》主要是记录莫斯科之行,兼及圣彼得堡和符拉迪沃斯托克。作者大学专业是俄语,故而对俄罗斯抱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不仅展现了大都市莫斯科的城市风貌,更对其历史文化、名胜古迹和英雄人物进行说明挖掘,诸如红场、国家历史博物馆、克里姆林宫、俄罗斯歌曲、名人墓地、著名建筑以及伟大人物普希金、谢尔盖·拉多涅日斯基、列宁、斯大林等,作者都怀着崇敬和赞颂的感情予以深情描画。作者对俄罗斯深厚的民族文化,落墨尤多,全书充分展示了莫斯科的当代风貌和历史精髓。
洪子锐编著的《漫步莫斯科》以旅游线路的先后为顺序,从作者自己的视角与视点出发,对各主要景点的外观和它们背后的历史故事进行较为详尽的描述。这些历史事件,大多是根据它们的参与者或目击者的回忆整理和归纳出来的,材料真实可靠,可读性强,并且其内容几乎涵盖了自然地理、环保、历史、绘画、雕刻、歌曲、戏剧、体育运动、文化艺术和教育、古代和现代建筑、名人生活故事、宗教信仰、战争和墓园文化以及日常生活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