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近亦远(列维-斯特劳斯谈话录)》由克洛德·列维-斯特劳斯、迪迪埃·埃里蓬著。
克洛德·列维-斯特劳斯是国际知名学者,结构主义人类学创始人,具有极高的知名度。他的著作已全部译成中文出版。
本书1988年在巴黎出版,1990年重版,加入“两年之后”,丰富完善了谈话的内容。首次译成中文出版。
本书另一作者迪迪埃·埃里蓬同为法国著名哲学家,本书堪称是一场高端对话。
对于普通读者来说,一本书了解这位大师的生平、思想和著述;对研究者来说,这类“副文本”是极宝贵的第一手材料。
本书以对谈的形式展开,语言通俗,学术观点一改往常的晦涩难懂。一个真实的、有血有肉的大师形象跃然纸中。
不知道列维-斯特劳斯,显得你太没文化,但要读懂列维-斯特劳斯,非每个人都能做到。那就读这本谈话录吧,因为关于他的一切,生平、思想、著作精华全在其中。
《亦近亦远(列维-斯特劳斯谈话录)》是法国著名人类学家、哲学家、法兰西学术院院士、结构主义人类学创始人克洛德·列维-斯特劳斯与法国另一位著名学者迪迪埃·埃里蓬的谈话录。全书分三大部分:
1.如果堂吉诃德回来;
2.法律与精神;
3.多元文化与文化。
书中回顾了列维-斯特劳斯的求学生涯、研究道路和思想历程,总结了他的学术观点,概述了他的主要著作精华,是了解列维-斯特劳斯的思想和创作的原始资料。通过他的旅行、考察、相遇和学术论争,也让读者从新的角度去审视他那个时代:一个充满新发现、新创造的时代,也是一个多灾多难的时代。本书1988年在巴黎出版,1990年重版,加入“两年之后”,丰富和完善了谈话的内容,系首先译成中文出版。
第一章 从奥芬巴赫到马克思
埃里蓬:您出生在布鲁塞尔,那是1908年。
列维-斯特劳斯:纯属偶然。我父亲是画家,主要画肖像。他年少时结交的几个比利时朋友给他介绍了客户,所以他就和年轻的妻子一起去了布鲁塞尔。我就是在父母旅居布鲁塞尔时出生的。我两个月大的时候,父母回到了巴黎。
埃里蓬:您的父母是巴黎人?
列维-斯特劳斯:我父亲是巴黎人。母亲出生在凡尔登,在巴约纳长大。
埃里蓬:您的童年是在巴黎度过的,没记错的话是在巴黎十六区。
列维-斯特劳斯:我以前住的那幢楼还在,地址是普桑街26号,离德欧特耶门不远。路过这条街时还能看到旧居的阳台,在5楼,我在那套公寓里度过了人生最初的二十年。
埃里蓬:现在,您还是住在十六区。您喜欢这片街区吗?
列维-斯特劳斯:小时候很喜欢,当时的十六区颇具田园风光。我记得在普桑街街角,拉封丹街斜对面,有片近似田地的园圃。雷努阿尔街俨然是乡村街景。而且当时那里有很多艺术家的工作室、卖古董的小店……现在的十六区挺没劲的。
埃里蓬:您的家人酷爱艺术?
列维-斯特劳斯:这得从我祖上说起!我的曾祖父,也就是我奶奶的父亲,名叫伊萨克-斯特劳斯。他1806年出生在斯特拉斯堡,像俗话说的那样,很早就来巴黎“漂”。他演奏小提琴,成立了一家小型管弦乐团。人们之所以熟知贝多芬、门德尔松和其他几位音乐家的作品,也有曾祖父的功劳。在巴黎,他和柏辽兹合作过,后者还在回忆录里提到过我曾祖父;他还和奥芬巴赫合作,几首著名的四对舞曲就是他写的;我全家都对奥芬巴赫的作品熟稔于心,我就在这样的音乐熏陶下长大。
路易一菲利普统治的晚年,曾祖父成为宫廷舞会管弦乐团的总指挥。在拿破仑三世时代,他主办多年维希大赌场的舞会。后来他接替缪萨成为巴黎歌剧院舞会指挥。他也是个“邦斯舅舅式”的古董爱好者,还做点古玩生意。
埃里蓬:您家人有没有留下他收藏的古玩?
列维-斯特劳斯:我们收藏了一批很有价值的犹太文物,现在在克鲁尼博物馆展出。很多由他经手的文物被赞助商买下后捐赠给罗浮宫。他去世后留下的古玩一些被卖了,一些被他的几个女儿分了,剩下的战争期间被占领巴黎的德军抢走了。我留了几件小玩意,比如,拿破仑三世为了感谢曾祖母在维希的斯特劳斯别墅的热情款待赐给她的手镯。拿破仑三世下榻的这座斯特劳斯别墅如今还在,成了酒吧还是餐馆,我记不清了,但名字没改。
埃里蓬:这段回忆是否在您的家族中流传下来? 列维-斯特劳斯:当然了,这是我们家族史里最辉煌的篇章:帝王近臣!曾祖父常和马蒂尔德公主见面。父亲的家族与第二帝国的回忆密不可分,而且和第二帝国的皇室走得很近:小时候,我亲眼见过欧仁妮皇后。
埃里蓬:您刚才提到父亲是画家。
列维-斯特劳斯:是的,还有两个叔叔伯伯也是画家。爷爷原本家道殷实,去世时却穷困潦倒。以致他的一个儿子——爷爷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不得不小小年纪就去工作,养家糊口。
家人让我父亲去读高等商业学院。刚开始工作的时候,父亲在巴黎证券交易所做小职员。他在那里认识了康维勒,两人成了好朋友。很快,他就转行做画家,父亲从小就热爱绘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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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洛德·列维-斯特劳斯(1908-2009)是法国当代最负盛名的思想家之一,也是第一位入选法兰西公学院和法兰西学术院的人类学家。他的人类学著作对于法国,乃至整个西方社会有着深远的影响。要读懂他的作品并不容易,倘若像很多人一样,Levi-Strauss这个名字首先是美国的牛仔裤品牌——对此,列维-斯特劳斯本人也不避讳,在本书中谈到了同名引发的趣事,那么在阅读他严肃的学术著作之前,本书是走进列维-斯特劳斯的世界的首选。
列维-斯特劳斯1908年出生于布鲁塞尔,父亲是画家,母亲来自注重女孩教育的犹太家庭。他自述成长“书香之家”,家中可谓“往来无白丁”,从小在艺术的熏陶下成长。虽然他在大学主修法律,但是1931年,年仅23岁的列维-斯特劳斯就通过了哲学教师资格考试——在法国教育体系中,这是非常难获得的一项资历,波伏瓦、萨特等文化名人都以此为豪。然而哲学并没有成为列维-斯特劳斯心灵的归宿。1934年,他参加了法国高校支教团,远赴巴西圣保罗大学任教。正是在美洲,列维-斯特劳斯发现了人类学这一当时尚属新兴学科的领域,他不仅开始接触美国人类学家的著作,还亲身前往马托格罗索州和亚马逊流域考察原始部落,写下《南比瓦克人的家庭与社会生活》,后来收录入他的博士论文。
1939年,列维-斯特劳斯回到法国,应征入伍;很快因维希政府的反犹政策被排挤,无奈之下,远赴美国任教。在新大陆,列维-斯特劳斯结交了诸如鲍亚士等人类学的先驱,还因认识了美国语言学家雅各布森而与结构主义结下不解之缘。事实上,列维-斯特劳斯最大的贡献之一就是将结构主义与人类学研究相结合。何谓结构主义?即从元素之间的关联,而不是从单独的某个元素中寻找意义。由此,列维-斯特劳斯能从一个食谱、一首歌、一个神话里阅读出某个民族的精神气质。
列维-斯特劳斯尤其注重神话的意义,大量收集美洲的神话,在脑中反复回味看似无逻辑,甚至荒谬的神话情节,直至灵感迸发,在一个神话中看似无法解释的某个细节在另一个神话中出现,只不过形式不同,由此就能合二为一。在浩浩荡荡的四卷《神话学》中,列维-斯特劳斯横跨南美和北美大陆,从各部落的神话的比较中总结出玫瑰线型的范式:如层层玫瑰花瓣围绕花蕊生长,各文明的神话环环相扣,地缘上相隔甚远的部落,在思想上却颇有相近。他的神话研究的意义超过人类学、文学的范畴,对于至今尚未定论的人类起源——究竟是多地起源还是一地起源,亦有启示。
人类学学科的兴起最初带有殖民主义的污点,观看大量20世纪初西方探险家打着“人类学”的旗号拍摄的图像和影片便可略知一二,最初的“人类学”是西方人像观察动物世界一样猎奇地窥视非西方文明。克洛德·列维-斯特劳斯的思想为人类学学科洗刷殖民主义的“原罪”做出了瞩目的贡献。从一开始就主张,文明没有高下之分,不能以西方社会的价值妄议其他文明的优劣。在他看来,人类的思维如同万花筒,里面装的彩色塑料片是有限的,因此形成的图案看似千变万化,实质上则是相同元素组成的不同变式。写完《原始人的心智》后,他还提出,原始人的思维和现代人的思维惟一一的区别就是所追求的目的。换言之,今天研究大数据、人工智能的科学家和工程师们使用的依然是原始人的大脑。
他不仅在著作中主张文明平等,也在现实中亲历践行。客居美国多年后,列维-斯特劳斯于1947年回到巴黎,在人类博物馆就职之后又去今天的法国高等社会研究学院任教。他教授的一门课程叫做“未开化民族的宗教”。在讲非洲某民族的风俗时,一个黑人学生站起来说:“我就是这个民族的,我不赞成您的解读。”随后列维-斯特劳斯就把课程的名称改成“没有文字的民族的宗教”。因为“未开化”是价值判断,而“没有书写文字”则是事实。另一方面,列维-斯特劳斯也致力于让人类学成为严谨的科学。他在《亲属结构的基本关系》一书(也是他获得博士学位的主论文)提出,利用数学范式来表达通过通婚和血缘形成的错综复杂的亲属关系。
在网络时代,阅读碎片化现象越来越严重,在这种情况下,克洛德·列维-斯特劳斯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一是因为他的思想依然有现实意义。在法国当代社会,如何处理不同文化背景、不同种族、不同宗教的社群之间的关系,依然是热点话题。2008年,时任法国总统萨科齐还特意为此拜访了列维-斯特劳斯,一年后,他组织了一场关于“法国国民身份”的辩论,讨论什么样的人才算法国人。在全球范围内,民粹主义抬头的当下,关于种族和文明优劣性的极端言论又死灰复燃,阅读列维-斯特劳斯能为理解时局增添几分理性的思考。
二是因为这位学界巨擘是个“有趣的灵魂”,在访谈中,列维-斯特劳斯率性直言,每每语出惊人——若他去世前社交网络已达到今天的发达程度,列维-斯特劳斯想必能吸引众多拥趸。通过本书,你可以读到他年轻的迷惘和对事业的追求,也能看到他对历史事件、社会百态的思考,可以说,这是了解列维-斯特劳斯其书及其理论的向导和入门。
译者
2017年7月,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