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良回身，看到了常恩多眼里的热泪和期待。常恩多曾在张学良身边服务八个月，对于这位比自己大五岁的兄长，他满怀了信任和欣赏。
张学良：常师长，你尽管直言！
常恩多：蒋总司令置民族于水火不顾，实在误国咎深！眼下东北人民、东北军队都眼巴巴地看着副司令，乞望副司令为国家、为民族、为东北三千万同胞、为几十万东北将士，开一线生机啊！
张学良克制激动的情绪：常师长！你告诉弟兄们，我张学良决不当卖国贼！
常恩多热泪流下来：副司令！不瞒你，我想解甲归田还乡拉队伍，为东北军争回这口气啊！
张学良热泪盈眶：我知道！我知道！
常恩多：副司令！你领我们反了吧！我们东北军愿意和红军并肩抗日！只要能抗日，能痛痛快快地杀日本鬼子，我常恩多就是战死在疆场，也死而无憾啊！
张学良紧紧抓住了常恩多胳膊：常师长，再等等！你要相信我！我不会跟着蒋介石继续打内战，东北军再不能消耗在打内战上了，我们会行动的！
常恩多能够感觉到张学良心里的力量：我相信副司令！
张学良镇定了一下情绪：你后天还是准时去临潼，日后会有报国的机会！一定会有！
常恩多感觉到了，张学良在等待一个机会，在等待上苍给他、给东北军，也是给中华民族的一次机会！
回家的路，常恩多倍感遥远和艰辛。在他心里，他何尝不在等待这个机会——历史给他、给东北军的机会！只是，这个机会，他等得太苦、太久了！如果可以从出生算起，他愿意他等待这个抗击倭寇的机会已有40年——1936年，他整40岁r 1
1896年9月3日(农历丙申年7月2日)，辽宁省海城县东三台子村一户满族常姓人家添一贵子，后取名“常恩多”，取字“获三”。 、、
常恩多自出生，东北就连年战争，沙皇俄国、日本从没有停止在这片土地上的侵略和争斗。六岁上，他的母亲被战争和贫病夺走生命。又三年，日俄杀伐掳掠，辽南再陷战乱，最终，日本取代俄国再次霸占辽东半岛，战乱、租税再夺常恩多父亲。这一年，他只有九岁。后来，在族伯帮助下，他得以读完私塾、小学和师范讲习所。23岁那年．由于无钱养家，他投奔了奉军。从字兵到进入东北讲武堂第四期学习，从连长、营长到团长，直至当上111师师长，他无时无刻不期盼能把占据东北的侵略军赶出去，能让穷苦人日子过得好一点。可是，他先是跟随老军阀张作霖征战南北，后响应郭松龄的号令起义造反，又跟随张学良进关主持和平，但这支东北老百姓血汗钱养活的军队，就是不打日本鬼子。直到1931年日本发动“九·一八”事变，袭击北大营，蒋介石电命张学良“绝对不准抵抗”，“把枪收起来、仓库上锁，全部检查后交给日军”；“即使日军勒令缴械，占入营房，均可听其自便”等等，结果第二天，日军没花费什么气力就占领沈阳，四个半月多，就占领了整个东北三省。
“九。一八”事变当时，常恩多率团驻守宣化，闻讯无比悲痛。可无论他怎样求战，张学良遵照蒋介石命令，就是不与日本开战。虽后来的热河、长城抗战轰轰烈烈地开始，但最终还是被蒋介石出卖、扼杀了。
然而，常恩多要抗日的意志，如地火一般时刻都在燃烧。他在痛苦中等待爆发的时刻！
常恩多回到西安东城门附近的家，先是看望继母，又和老婆、女儿闲话了几句，就回到屋子里看书。捧起已被他翻旧的《共产党宣言》，他想起了第一个让他看到中国前途的人——程雪松！那还是在1933年10月，蒋介石以卖国换取苟安后乘华北局势暂缓之机，一面正在集中百万大军围剿中央红军，一面派大批特务进驻东北军，组建“政训处”。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正是在这时候，常恩多认识了作为政训员的程雪松。
程雪松，辽宁新民县人，这年23岁。他为人谦和，很有教养，不像其他人那样专横跋扈、不可一世。因为是同乡，又怀有共同的痛失家园的悲愤和对日本人的仇恨，常恩多和他渐渐成为知己。对蒋介石政府已失去信心，但又找不到驱逐倭寇、复土还乡道路的常恩多终日陷在苦闷、抑郁和忧愤之中。程雪松给常恩多送来了《共产党宣言》、《国家与革命》、《大众资本论》、《反杜林论》等革命书籍。同时，他还耐心细致地向常恩多介绍中国共产党和共产党领导的红军，讲苏维埃联邦社会主义，讲共产党的奋斗目标，讲红军是穷人的队伍……
倾听闻所未闻的新思想、新观念，常恩多惊喜而振奋，他找到了打回老家去的依靠，看到了中国的希望。他真诚地对程雪松说：我从小就受苦受难，是个苦命人。当兵就为了养家糊口，后来是想替穷人百姓出口气。过去，我只想着执政者要施仁政，当官的要当清官，穷苦的老百姓应该过上好日子。可这些年，我没有等到，也看不到。真没有想到，还有个共产主义，人人平等，这个办法实在好啊！
常恩多不知道的是，公开身份是蒋介石派到东北军中的上尉政训员的程雪松(后改名程道平)，隐蔽的身份是苗勃然领导的“国际通讯”组织成员。“国际通讯”是一个搜集对日情报的秘密组织。
后来，程雪松调东北军总部工作，常恩多又认识了前来采访的《军事周刊》记者王再天。同样，也是抗日的迫切愿望把两个人结为同志。
王再天，字星三，1907年生于内蒙古哲里木盟科左中旗，蒙古族人。他的蒙古名叫“那木吉乐色楞”。P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