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万象》创办之初,作为一本想要承继前贤的海派杂志,沈昌文先生(前《读书》主编)建议因地制宜,在上海建立编辑部,并请陆灏做编辑。从此,《万象》很长一段时间内就成为了陆灏“一个人的杂志”。“沪上陆小哥”既是“掌柜的”,又是“一个又当妈的爹”,一个人兴致勃勃干了8年,将自己的个性生生融进了《万象》,所以“《万象》一直坚持讲故事,不讲道理;讲迷信,不讲科学;讲趣味,不讲学术;讲感情,不讲理智;讲狐狸,不讲刺猬;讲潘金莲,不讲武大郎”;(毛尖语),这也正是活脱脱的“陆灏思维”。作者将杂志具象化为他的会客厅,热情地迎来送往,一些老少文人,如老的有黄裳、舒芜,少的有毛尖、巴宇特,香江彼岸有董桥、林行止,大洋彼岸有李欧梵、黄仁宇,已故的有陈巨来,不见面目的有小白,一到这里“就像进了自家客厅,便全身放松,卸去强大、坚硬的武装,开始了自娱自乐,自伤自恋的软弱情怀”。就这样,作者把《万象》塑造成了一个“文人小意趣”的天堂。
如今,作者的文章集结成《听水读钞(精)》,也算是一个孩子的降生。喜欢他的粉丝们,请为之拍手鼓舞吧。
《听水读钞(精)》,读书笔记集,作者陆灏,共录包括《装模作样》《咀尔不摇牙》等百篇文章,是作者从近年的作品中精选出来的,这些作品大部分发表于《深圳商报》的文化副刊上,编集时略有改动,从内容到标题都重新润色了一番,特别是文章的标题改动得比较多。
尤其要关注的是,《听水读钞(精)》中插入师长墨宝十余幅,有申石伽先生墨迹1副、徐梵澄先生墨迹1副、柯灵先生墨迹1副、金克木先生墨迹1副、孙犁先生墨迹1副、顾学颉先生墨迹1副、王世襄先生墨迹1副、汪曾祺先生墨迹1副、邓云乡先生墨迹2副,副副精美绝伦。
装模作样
如果这个世上还有人把中国古籍全部读过一遍(有的甚至不止一遍),那么这个人只能是钱锤书先生。看到刚出版的《钱锤书手稿集·中文笔记》(商务印书馆,-o一一年六月),更加坚定了这个论断。洋洋二十大册,一万多页。究竟涉及多少本书,还未及仔细统计,仅第一册就涉及三百多种古今著作(不过有的仅存一两页残稿)。密密麻麻,字迹潦草难辨,一如以前出版的《容安馆札记》。相比《容安馆札记》,这一次,整理者花了更多心思心血,做了一个目录,方便查阅。
可以说,除了范旭仑,大概没有第二人能把钱先生的这套《手稿集》通读一遍。我还是像读《容安馆札记》那样,挑好玩的容易读的大致翻阅。《手稿集》第一册最后两页为民国廿六年(一九三一七)一月一日到一月六日的日记残页,元旦那天记:"季(杨绛)读《论语》,因与言:孔子性情语笑,跃然纸上,而经生学究将此老说成不通人情,可恨之至。孔子于门弟子偏爱颜渊,人之所知也;亦偏爱子路,则非善读书者不知。《论语》一书于三千弟子中,惟写子路最生气远出。孔子之斥子路,皆所谓其实深喜者。"杨绛《走到人生边上》有一篇谈《论语》之趣,说孔子最爱重颜渊,却偏宠子路。又记钱锤书曾问过她:"你觉得吗?孔子最喜欢子路。"杨绛说也有同感。他们对子路的看法达成一致,可能就是钱先生日记中所记的那个时候。钱先生还说,有人欲仿效Renan写《耶稣传》那样写孔子传,那子路就是圣保罗一样的人物。
同天日记还记:"剪发洗头。……欲留颊须,为季斥妆模作样而罢。"钱先生年轻时装模作样,不止欲留颊须一项,吴忠匡回忆抗战时钱先生在蓝田国立师范学院,出门都提着手杖,有一次在同事徐燕谋的宿舍里闲话,钱先生说得兴起,挥着手杖,手舞足蹈,在徐燕谋的蚊帐上戳了好几个窟窿,大笑而去。或许杨先生没跟去蓝田,没人斥他,任由钱先生装模作样提着手杖。呵呵!
(《钱锤书手稿集》读抄之一)
P1-2
逢迎主意
吴忠匡在《记钱锺书先生》一文中回忆说,当年郭沫若的《李白与杜甫》和章士钊的《柳文指要》出版,钱先生从河南明港干校写信给他说:“郭、章二氏之书,几乎人手一编,吾老不好学,自安寡陋,初未以之遮眼。”
其实钱先生是读了《柳文指要》的,还做了十几页的摘录笔记(《笔记》第十四册,七至一八页),前有一段总评:“为柳之佞臣已殊可笑,因而不恤为韩之谗人,则可笑且可厌矣。于韩之文之人及一语尊韩者,莫不丑诋。盖恶讼师(‘大律师章士钊’)面目而未具恶讼师唇舌,仅以大声叫嚣、大言恫吓了事而已。理路茅塞,词笔芜秽,老革胡颜作乔坐衙态,高谈文事,所谓何不以溺自鉴也。”
这类总体评论,在全部《笔记》中并不多见,大部分笔记仅是摘录间加批注而已。钱先生给吴忠匡的信中还说:“章文差能尽俗,未人流品。胡适妄言唱于前,先君妄语和于后,推重失实,流布丹青,章亦居之勿疑。”信中还说当年钱老先生(钱基博)要钱先生去访候章士钊,假如“当年遵先君命,今日必后悔”。虽然钱先生看不上章士钊,但他不仅读了《柳文指要》.章的前一本著作《逻辑指要》也是读过的,并做了摘录(《笔记》第六册,四五六页)。
在总评上,钱先生又加了一段话(可能是后来加的):“此书与郭沫若《李白与杜甫》用意相类,均为逢迎主意之作。惜皆未闻祝枝山《罪知录》。枝山斥韩尊柳、斥杜尊李,大旨见《香祖笔记》卷一。”查王士稹《香祖笔记》卷一,引祝允明《罪知录》“历诋欧、韩、苏、曾六家之文”的话,“谓韩(愈)伤易而近儇,形粗而情霸,其气轻,其口夸……惟柳(宗元)如冕裳骊玉,犹先王之服法”。又说祝“论唐诗则尊(李)太白为冠,而力斥(杜)子美,谓其以村野为苍古,椎鲁为典雅,粗犷为豪雄,而总评之日外道”。钱先生《笔记》第十九册读《香祖笔记》摘录了这段文字(四一七页)。
(《钱锺书手稿集》读抄之三)
P5-6
从近年所写的读书笔记中选出九十九篇,编成这本小册子。
这些笔记大部分发表在《深圳商报》的“文化广场”副刊。编集时略有改动,文章标题改得比较多。编完再看最后一篇的标题,自己忍不住也笑了。姑且就这样吧。
书中插入师长墨迹十余叶,如同演唱会请大牌明星当嘉宾,助阵撑腰。可惜他们自己却看不到了。
感谢海豚出版社社长俞晓群先生愿意出版这些零零碎碎的小文章;感谢《深圳商报》编辑陈溶冰女士多年来的邀稿;感谢我的家人和所有的师长朋友的关心、支持。
二O一三年十月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