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受够他们了。他们还来个没完?”她的邻居汤姆.奥康纳站在自家门口看着她,等她答话。
“我知道。”她说。
“别开门就是了。要我就这么做。”
诺拉关上院子门。
“他们也是好意。大家都是一番好心。”她说。
“每晚都这样,”他说,“我不知道你怎么受得了。”
她只想回到屋里,不用再答他的话。他对她说话的口气,以前可从未有过,那架势像是能对她指手画脚。
“大家是好意。”她又说了一遍,但这次说出口却心里难过,咬了咬唇才忍住眼泪。她看到汤姆·奥康纳的眼神,就知道自己一定是一脸垂头丧气的样子。她走进屋去。
那晚陕八点时,响起敲门声。后厅里生着火,两个男孩正在桌边做功误。
“你去开门。”多纳尔对康诺说。
“不,你去开。”
“你们总要有人去开。”她说。
年纪较小的康诺朝门厅走去。他开门时,她听到了一个声音,是女人的声音,但没听出是谁。康诺把客人请进前厅。
“是住在法院街的小个子女人。”他回到后厅对她小声说道。
“哪个小个子女人?”她问。
“我不认识。”
诺拉走进前厅时,梅·莱西悲伤地摇摇头。
“诺拉,我这会儿才来。我没法告诉你我为莫里斯伤透心了。”
她伸手拉住诺拉的手。
“而且他那么年轻。他小时候我就认识他。在弗莱瑞街上我们都认识他们。”
“脱了大衣到后厅来吧。”诺拉说,“孩子们在做功课,不过他们可以搬到这边来开个电子壁炉。反正他们很快就要睡了。”
梅‘莱西帽子底下露出几绺细细的灰发,围巾还裹在颈上,她在后厅落座,在诺拉对面,开始说话。过了片刻,孩子们上楼去了。诺拉唤了康诺,康诺害羞,没下来道晚安,但多纳尔很快来了屋里.和她们坐在一起,仔细打量梅·莱西,一句话也不说。
此刻应该不会再有客人。诺拉松了口气,那就不用接待彼此不相识或不喜欢的人了。
“总之,”梅。莱西继续说,“托尼在布鲁克林住过院,要不是那个人住进他隔壁的床位,他们聊了起来,托尼才不会知道他是爱尔兰人,他告诉那人,他的妻子是韦克斯福德郡人。”
她停下来抿起嘴,好似要想起什么事。突然,她模仿一个男子的声音:“啊,我就是那里人,那人说,接着托尼说她是恩尼斯科西镇人,啊我也是那里人,那人说。接着他问托尼她是恩尼斯科西哪儿的,托尼说她以前住在弗莱瑞街。”
梅’莱西盯着诺拉的脸,非要她露出感兴趣和惊讶的神色来。
“那人说我以前也住那儿。这是不是太神奇了!”
她停下来,等着接话。
“还有,他告诉托尼,他离开镇子之前打过一个铁器。这怎么说来着?盖瑞·克莱恩家窗台上的铁窗格还是防护栏。我去看过,还真在那儿。盖瑞不知道那东西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但布鲁克林睡在托尼隔壁床上的那人说是他做的,他是焊工。这是不是太巧了?都在布鲁克林凑上了。”
等多纳尔去睡觉了,诺拉做了茶点。她用托盘装了茶水、饼干和蛋糕,端到后厅。她们对茶具一番品评后,梅.莱西喝了口茶,又开始说话。
“当然,我一直念着莫里斯。他们经常在来信里问起他。杰克离开前,他和杰克是好朋友。当然莫里斯也是个好老师。孩子们都很仰慕他。我经常听人这么说。”
诺拉盯着火光回忆起来,寻思梅·莱西以前有没有来过家里。她觉得是没来过。与镇上很多人一样,她认识她一辈子了,彼此打招呼,开玩笑,停下来聊聊新闻。她对她的事一清二楚,从她的闺名到她将来会被埋在墓地的哪个位置。诺拉曾有一次在音乐会上听过她唱歌,记得她尖细的女高音,是《家,甜蜜的家》还是《常在寂静之夜》,总之是这类的歌。
她觉得梅·莱西不常出门,除了去商店,就是礼拜天去做弥撒。
她们沉默下来,诺拉想梅大概就要走了。
“谢谢你过来看我。”她说。
“哦,诺拉,我很为你难过,但我觉得应该等等再来,不想跟一群人一起围在你身边。”
她不再喝茶了,诺拉把托盘端回厨房时,觉得梅也许会起身穿上大衣,但梅坐在椅子上没动。诺拉上楼查看孩子们是不是睡了。她想着自己也去睡觉,把梅-莱西留在楼下,盯着壁炉徒劳地等她,为这个想法她暗笑了一下。
“姑娘们呢?”诺拉一坐下,梅就问,“最近我没见到她们,以前总是来来去去的。”P1-3
主人公与读者的情感距离如此之远,使得诺拉·韦伯斯特有时几乎像是幽灵。但正是托宾极度的节制,把原本可能是常见的悲痛与生存的故事,提升到心灵探索的高度。其结果便是这部闪闪发光的、简约的小说,在书中的某些瞬间,日常生活近乎神秘。
——珍妮弗·伊根,《纽约时报·书评周刊》
这部小说理当像诺拉倾听贝多芬音乐一样细读。它让你陷入沉思……我们与韦伯斯特一家的关联使我们想象他们在那里,生活着,渴望着,炉上的火劈啪作响。
——《卫报》
托宾精确的散文和对情感细微之处的关注,都在这本书中得以最佳呈现。
——《旁观者》
托宾在回忆录《盛宴上的来宾》(A GuestattheFeast)中讲过故乡恩尼斯科西的一个段子:一个乞丐的儿子,和家人吵架后跑到镇上,砸了不少店面的玻璃窗。他只砸门面大的、不友好的店,却放过那些小的、友善的店。托宾说,这个孩子和父母一起沿街行乞时,一定以自己的眼光观察过,哪些店该砸,哪些不该砸。他引用了布赖恩.法伦(Brian Fallon)的话说,在一个小镇上,人们彼此间即使不熟识,也一定认识,无论出生还是死亡,都是人人参与的事件,“这难以描述,但大家心知肚明,也无时不弥漫在这个紧密的小世界中,即使离开镇子,你还是被打上了某种生活的烙印。”
恩尼斯科西就是这样一个小镇,它位于爱尔兰东南,韦克斯福德郡中部。几年前我从都柏林坐火车南下,窗外的景色陌生又熟悉,它们曾多次出现在托宾笔下:笼着薄雾的灰蒙蒙的海,透过云层洒落海面的流光,被海水侵蚀的断崖,海滩上被冲刷的砾石……在《灿烂石楠花》(The Heather Blazing)、《黑水灯塔船》、《空荡荡的家》中一再回响。恩尼斯科西与韦克斯福德之间沿着斯兰尼河的铁路则是托宾最爱的风景。
外观上,恩尼斯科西与爱尔兰其他小城没有太大不同。街道干净,屋舍井然,院子里开着当季的花,也有这个国家随处可见的小书店。它不是旅游城市,少有游人,但居民对外来客并无好奇,当我信步走进镇图书馆,帅气的图书馆员也只是友好地打了个招呼。一些街名十分眼熟,都是在托宾笔下出现过的。《布鲁克林》开头处艾丽丝从窗口眺望的“弗莱瑞街”,得名于镇上一座古老的修道院,与那紧密相关的还有恩尼斯科西堡,上世纪五十年代,托宾的父亲迈克尔·托宾将之买下来改成了博物馆。《诺拉·韦伯斯特》中女主角每天下班回家经过的“城堡山路”就在那儿。
博物馆在建时,托宾六七岁,他还记得当地人如何把物件送来馆里收藏,老兵器、钱币、照片、纪念品、油画……那里有专门关于一七九八年和一九一六年起义的展厅。说起小镇这两个举足轻重的年份,就不得不提醋山。那是一个坡度平缓的小山丘,从镇子的任何一处抬头都能望见,爬上去则因为要绕远路而稍稍费力。一七九八年发生抗英起义时,醋山上有过一场恶战。现在爬到山顶,还能看到半截十七世纪留下的风力磨坊,战争中曾用来囚禁起义军。站在那里,整个小镇一览无遗,远近是金色麦田,绿色灌木林,四望都到地平线。夕阳下,一对小姐妹在磨坊旁的草坪上玩耍,母亲带着女儿和狗过来散步,一派宁静祥和。但那次战役镂刻在小镇人的记忆中不可磨灭。托宾在回忆录中说他父亲带他经过图拉镇(就是小说中诺拉的母亲当过女佣的地方),就会指着一家店说,店主的祖辈背叛过义军,你永远都不能踏进那家店。 托宾一定也和那个砸店的孩子一样,曾经把小镇上的一切收进眼底,但赋予这些岁月温柔的色彩。“假如我们变成灵魂,能回去的也是这些地方。”那是灵魂深处的风景和人情。
科尔姆·托宾创作的《诺拉·韦伯斯特(精)》讲述了: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末,在爱尔兰东南部小镇恩尼斯科西,家庭妇女诺拉·韦伯斯特中年丧夫,要独自抚养四个孩子,手头拮据。
诺拉沉浸在失去挚爱的悲痛中,她期待能出现任何机会摆脱困境和烦恼,又害怕自己要回到结婚前的那种单调、压抑的工作生活中。另一方面,小镇居民的生活距离很近,似乎人人都知道彼此的秘密。敏感的诺拉变得自我、同执,有时会失去耐心,她要捍卫自己的家庭隐私,却也忽略了两个年幼的儿子失去父亲后的伤心和变化。
渐渐地,凭借歌唱天赋和友谊的力量,诺拉看见了新生活的一线希望。
托宾历时十年完成的这部最新小说,塑造了诺拉·韦伯斯特这个当代文学中令人难忘的女性形象。
她吃惊的是自己的坚决,多么轻易就抛下了旧日所爱,把这栋位于通往山崖路边的房子留给他人去了解,让他人在夏天过来,在房子里装满不同的声音。她坐在那儿眺望海上阴云密布的天空,叹了口气,终于让自己感觉到,究竟失去了多少,将会要怀念多少。她下了车,在风中站稳身子……
科尔姆·托宾历时十年完成的这部最新小说《诺拉·韦伯斯特(精)》,塑造了诺拉·韦伯斯特这个当代文学中令人难忘的女性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