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智慧、勇气、情感,这些熟悉而抽象的字眼,距离我们亲近而又遥远——那是生长在我们内心深处异常顽强的梦想。怎样才能拥有它们?这种向往和渴望始终萦绕于我们每个富有生命力和开拓劲头的个体心间。这些能力和品质的获得,似乎需要一段艰难的磨砺来成就,似乎要经历千回百转才得真髓。可是,在弗兰克·鲍姆编著的《绿野仙踪》里,这其实是一个简单的自我发现、自我肯定的过程,只要你跟着小姑娘多萝茜、没头脑的稻草人、没心的铁皮伐木人、胆小的狮子走一段神奇的探索之路——他们寻找回家之路、大脑、心脏和胆量的过程,你就会顺利地抵达梦想之地。
弗兰克·鲍姆编著的《绿野仙踪》还是一部被贴上了美国标签的幻想小说。不管是它的故事背景,还是出场人物,都相当的美国化。你看,它的背景是美国的——小女孩多萝茜住在堪萨斯草原,这是美国中部一片被太阳炙烤成“东南西北全是灰蒙蒙的,再也看不到别的东西”的大草原。人物是美国的——我们先来看主人公多萝茜。这是一个典型的美国女孩。她住在乡下的小房子里,是个穷人家的孩子,但她阳光、向上、善良,对同伴总是热心相助,不怕危险和困难。用艾莉森·卢里的话来说,“她绝对是一个新女性……她勇敢、积极、独立、敏感,敢于挑战权威”。书里有一段描写,形象鲜明地反映出了她的这种性格,当她第一次见到奥兹——椅子中间是一颗硕大的脑袋时,请求奥兹帮她回家。奥兹问她:“我为什么要帮你呢?”她回答得毫不畏怯又充满了十足的孩子气:“因为你强大我弱小;因为你是一个伟大的巫师,我只是一个小女孩。”再来看看配角:稻草人、铁皮伐木人和胆小鬼狮子是被称为民间童话中“神奇的助手”一类的人物,他们没有半点魔力。查尔斯·弗雷和约翰·格里菲思在《重读童书》中说得对极了:“说到底,多萝茜、稻草人、铁皮伐木人和胆小鬼狮子都是‘平民百姓’。就是说,他们既没有特别的血统,也没有特别的家谱,不过就是一群平凡的登场人物。”一起来翻阅《绿野仙踪》吧!
多萝茜和叔叔婶婶一起,住在堪萨斯大草原的中部。叔叔亨利是个农夫,婶婶爱姆就是个农夫的妻子。他们的房子很小,因为造房子的木材要用马车从许多英里外的地方运过来。四面墙、一面天花板、一面地板,合起来就成了一间房子。这房子里有一个外表生锈的烧饭炉子,一个放碟子的碗橱,一张桌子,三四把椅子,两张床。叔叔亨利和婶婶爱姆的大床放在一个角上,多萝茜的小床搁在另一个角上。没有阁楼,也没有地窖,只挖了一个地洞,名叫龙卷风避难穴。当龙卷风袭来时,所过之处房子都哗啦啦地被摧毁,那种时候,一家人就可以躲到里面去。拉开地板中间的活板门,沿着梯子下去,就可以藏身在那个又小又黑的地洞里了。
如果多萝茜站在屋门口,放眼眺望四周,东南西北只能看见灰蒙蒙的大草原,再也看不到别的东西。没有一棵树一所房屋阻断视线,四面八方都是一览无余的平坦的旷野,直达天际。太阳把耕种过的原野烤成了灰蒙蒙的一大片皲裂的荒地。草也不再是绿的了,因为太阳烧焦了长长的叶片的尖梢,使青草和四周一切的景物一样,变成了灰色。房子曾经漆过,可太阳在油漆上灼起了泡,然后雨水把它们侵蚀冲刷掉了,如今的模样已经变得像草原上的万物一样灰不溜丢。
婶婶爱姆刚嫁过来的时候,是个年轻俊俏的少妇。可太阳和风也把她的模样改变了。它们从她眼睛里夺走了光彩,只留下了灰暗;它们从她脸颊和嘴唇上夺走了红晕,剩下的也是一脸的灰白。她变得又瘦又憔悴,如今已见不到她的笑容。多萝茜是个孤儿,刚来到婶婶爱姆身边时,婶婶被她的笑吓得够戗:每当多萝茜的欢笑声传到她耳朵里时,她总是尖叫一声,用手摁住胸口,惊讶地看着小女孩儿,很纳闷,怎么什么事儿都能让她发笑。
叔叔亨利从来不笑。他辛辛苦苦每天从早工作到晚,不知道快乐是怎么回事。从长长的胡须到劣质的靴子,他也是一身灰色。他总是神情严肃,沉默寡言。
让多萝茜欢笑,并且使她避免像周围环境一样变成灰色的,是托托。托托不是灰色的,它是一条黑色的小狗,一身长长的毛像丝绸一样,一只有趣的小不点儿鼻子两边,两只黑黑的小眼睛快乐地眨巴着。托托整天玩耍个不停,多萝茜和它一起玩,并且深爱着它。
可是今天他们没有玩。叔叔亨利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忧心忡忡地望着天,今天的天空比平时还要灰。多萝茜把托托抱在臂弯里,站在门口,也在望着天。婶婶爱姆在洗碟子。
他们听见北方很远的地方,有一种低沉的哀号声,那是风的悲鸣。叔叔亨利和多萝茜看见,长长的草在逼近的风暴前像起伏的波浪。这时,从南方的空中传来了一种尖锐的呼哨声,他们把目光转过去,看见那个方向的革也起了波澜。
叔叔亨利突然站了起来。
“龙卷风来了,爱姆,”他喊他的妻子,“我去看看牲口。”说完就向关着母牛和马儿的牲口棚跑去。P1-2
《绿野仙踪》,一个极具古典诗歌韵味的译名,其实直译过来十分直白,那就是“奥兹国的伟大魔法师”。《绿野仙踪》在美国并非一片颂歌,实际上它是一本——应该说是整个系列都饱受争议和质疑的书。关于它的批判声一直不绝于耳,而且还相当剌耳:行文不甚优美,角色塑造得不够丰满;一个用乏味、没有创造性的文笔写成的平庸和机械的故事……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它甚至遭到一场空前围剿——被从学校和图书馆里清除了。《永远的男孩女孩:从灰姑娘到哈利·波特》的作者艾莉森·卢里回忆说:“我小时候必须要靠攒零花钱来买奥兹国的书,因为当地图书馆不愿意收藏这些书。”
不过,正如英国权威儿童文学评论家约翰-洛威·汤森在《英语儿童文学史纲》中所说的那样:“只有时间——而非童书行业的核心人物——可以决定奥兹系列的价值。也许时间已经决定了。因为这些书仍受到儿童的喜爱,而在成人之间也有愈来愈多的奥兹信徒。”确实,虽然迟了一点,但至少是这个系列的第一部《绿野仙踪》成了超越时代的世界儿童文学经典。
那么一百多年后的今天,我们应该如何评判它呢?
首先,要送给它一顶荣誉桂冠:美国儿童文学史上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幻想小说——虽然有人愿意把它归类为童话。弗兰克·鲍姆也说自己写的是一部现代童话,但更多的研究者还是把它认定为幻想小说。例如吉田新一在《世界儿童文学概论》中就把它作为幻想小说的一个例子来加以论证;《牛津儿童文学百科》里说到它时也没有用“fairy tale(童话)”这个词,而是使用了“fantasy(幻想)”。《牛津儿童文学百科》里的原话是:“毫无疑问,到一九○○年为止,《绿野仙踪》是美国的最佳原创幻想小说。”
《绿野仙踪》还是一部被贴上了美国标签的幻想小说。不管是它的故事背景,还是出场人物,都相当的美国化。你看,它的背景是美国的——小女孩多萝茜住在堪萨斯草原,这是美国中部一片被太阳炙烤成“东南西北全是灰蒙蒙的,再也看不到别的东西”的大草原。人物是美国的——我们先来看主人公多萝茜。这是一个典型的美国女孩。她住在乡下的小房子里,是个穷人家的孩子,但她阳光、向上、善良,对同伴总是热心相助,不怕危险和困难。用艾莉森·卢里的话来说,“她绝对是一个新女性……她勇敢、积极、独立、敏感,敢于挑战权威”。书里有一段描写,形象鲜明地反映出了她的这种性格,当她第一次见到奥兹——椅子中间是一颗硕大的脑袋时,请求奥兹帮她回家。奥兹问她:“我为什么要帮你呢?”她回答得毫不畏怯又充满了十足的孩子气:“因为你强大我弱小;因为你是一个伟大的巫师,我只是一个小女孩。”再来看看配角:稻草人、铁皮伐木人和胆小鬼狮子是被称为民间童话中“神奇的助手”一类的人物,他们没有半点魔力。查尔斯·弗雷和约翰·格里菲思在《重读童书》中说得对极了:“说到底,多萝茜、稻草人、铁皮伐木人和胆小鬼狮子都是‘平民百姓’。就是说,他们既没有特别的血统,也没有特别的家谱,不过就是一群平凡的登场人物。”
就连小说中的那个幻境——“黄砖路的尽头”的翡翠城,也是美国化的。它是一个美丽的乐园,但不是一片魔法之地。如果你期待它是一个像《爱丽丝漫游奇境记》里的地下世界那样充满了奇迹与稀奇古怪人物的幻境的话,那你的希望肯定会落空,它不过是一片比堪萨斯多一点绿色的土地而已。最具反讽意味的是,它的统治者——“伟大的可怕的奥兹”,居然是一个靠变戏法来欺骗大家的超级大骗子。在结尾,当多萝茜回到家里时,婶婶问她:“你到底是从哪儿跑回来的呀?”她不是像爱丽丝回答姐姐那样:“啊,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而是认真地说:“从奥兹国。”就好像她刚从一个真实的地方回来一样。
不过要说整部小说中最具美国特色的,还是把多萝茜刮到芒奇金人国的那场龙卷风。这无疑是弗兰克·鲍姆的一个大胆创举。堪萨斯是一个龙卷风频发的地区,相比魔法兔子洞,用这种常见的自然灾害把多萝茜送入另外一个世界,显然更增加了作品的真实性。
《绿野仙踪》里有女巫,有魔法。比如一个没人敢伤害的好女巫的吻、一双后跟碰三次就能带人飞快到家的银鞋、金帽子和飞猴……欧洲传统民间童话的影子若隐若现。但你不难发现,它既运用了某些民间童话的要素及其叙事手法,却又刻意拉开距离,表现出一种从形式到内容都与民间童话决裂的姿态。比如它抛弃了老套的精灵、小矮人和仙女,加进了气球以及类似机器人、人工心脏等许多新奇的玩意儿……这实际上都是作者的一种追求。
在一百多年的时间里,不断有学者把它当做一个美国神话来解读。有人说奥兹国象征的是一个乌托邦,是美国人的梦想。有人说多萝茜是男性世界的坚强女性……当然了,孩子们用不着读出这些隐含的意义来,对他们来说,只要有一场龙卷风把他们和多萝茜的小房子一起吹到奥兹国就行了。最后,他们又会和多萝茜一起结束这次冒险的旅程,返回家中。
多萝茜为什么要回家呢?稻草人和多萝茜之间有这样一段好玩又意味深长的对话:
“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想离开这个美丽的国家,希望回到那个干燥、灰暗的地方去,你把它叫做堪萨斯的那个地方。”稻草人问。
“这是因为你没有大脑的缘故,”女孩儿答道,“无论我们的家乡多么沉闷和灰暗,都没有关系。我们这些有血有肉的人,情愿住在自己的家乡;其他地方再美丽,我们也不愿意去。没有一个地方比得上自己的家乡。”
稻草人叹了口气。
“我自然是弄不明白这道理的,”他说,“假如你们的脑袋也像我一样填塞着稻草,也许所有人就都愿意住在美丽的地方了。假如那样,堪萨斯就压根儿没有人待了。你们有大脑,这真是堪萨斯的运气。”
堪萨斯之于多萝茜。就如同《绿野仙踪》之于孩子们——爱与梦想永远熠熠生辉。
彭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