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着风流倜傥的名声，喜欢在无上装酒吧里研究科学问题；他是诺贝尔奖得主，同时也是一位开保险柜专家和邦戈鼓手；在物理学家中，他以轻视哲学家而闻名，但物理学家们尊崇他，因为对他们而言，他是一位十足的哲学家……他就是集荒诞与天才于一身的伟大物理学家——理查德·费曼

詹姆斯·格雷克所著《费曼传》让我们从平常的角度去深入了解这位历史中的科学鬼才。

詹姆斯·格雷克所著《费曼传》中说道：世界上有两种天才，一种是“普通的”天才，一种是如魔术师般“神奇的”天才。只要你我再聪明几倍的话，就可以比得上普通的天才。而如魔术师般神奇的天才就不一样了，他们的心思到底怎样在运作，我们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的，分析他们的思想就像要看穿魔术师怎样变戏法一样困难。所以，在外人看来，神奇的天才都是一些语言荒诞、行为古怪、智慧超凡的“鬼才”。而理查德·费曼可以说是人类历史上千年才难得出一个的科学鬼才。

费曼被很多物理学家誉为上个世纪继爱因斯坦之后最伟大的实证物理学家，在他研究生刚毕业时，就参与了美国制造第一枚原子弹的曼哈顿计划。后来，他又在美国加州理工学院任教约40年，并在1965年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

不过，令这位物理学家声名远扬的远远不止这些，他的邦戈鼓艺高超，甚至能顶替职业鼓手上场表演，他还可以像一位真正的画家一样卖掉自己的作品，他是撬保险柜的专家，他喜欢在无上装酒吧里研究科学问题。总之，他的才华，他的幽默，他的率性而为的恶作剧，令他的一生多姿多彩。同时，他的成长和他的成就，也包含了许多发人深省的启示。

理查德·费曼年表

序曲

第1章 法洛克威

第2章 麻省理工学院

第3章 普林斯顿大学

第4章 洛斯·阿拉莫斯

第5章 康奈尔大学

第6章 加州理工学院

尾声

在法洛克威的夏天，海风从沙滩带来一阵阵咸咸的热浪，沥青路面的滚烫空气形成反射层，让远方的路面看起来像海市蜃楼一样。冬天，初雪来得早，从低空的灰色云层飘下厚厚的、耀眼的白雪；很快地，雪停了，天空又恢复晴朗，日光耀眼得使肉眼无法正视天空。少年费曼尽情地享受自由和恶作剧的时光，他在笔记本上忘情地做数学，或是到街上的杂货店，把一分钱的小费放在光滑的桌面上，然后用一个装满水的玻璃杯倒过来盖着，目的是戏弄店里的女侍。

在沙滩的时候，他会注视着一个特别的女孩。那女孩有着温柔的深蓝色眼睛，长长的头发很灵巧地编成辫子；游泳过后，她会把头发梳开，费曼学校里的男同学都会围过去。她的名字叫阿琳(Arline，费曼很长时间都以为这个名字应该拼写成Arlene)，住在隔壁的塞德赫斯特镇上。他夜里会梦见她，觉得她又温柔又美丽，可是要结识女孩子已经够难的了，更何况他知道阿琳已经有男朋友了。即使是这样，他还是跟着她去上犹太教会办的课后才艺班。阿琳参加美术班，所以费曼也跟着去上，丝毫没考虑到自己欠缺此类的天赋。没多久，他就被指派躺在地上，嘴巴用吸管呼吸，让美术班的其他同学在他脸上涂石膏来做模子。

即使阿琳注意到费曼的存在，她也没有显露出来。有一天晚上，她来到一个少男少女的聚会，一位年纪稍大的男孩在教大家如何接吻，嘴唇角度如何摆，鼻子怎么放等等，这种教学，当然免不了有实际演练。当阿琳到达的时候，费曼正跟一个刚认识的女孩在练习，而此时场面就有点乱，几乎所有的人都站起来向她致意，只有一个没有礼貌的人，在角落里正很夸张地继续接吻。

有时候，费曼会跟其他女孩约会，他总是挥不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像是一个新人参加某种仪式却不知道到底有哪些规矩的那种陌生感。母亲教过他一些基本礼仪，不过，跟女孩的父母一起在包厢等候，人家跳舞时如何切入，还有例行的用语(“谢谢你带来一个温馨的夜晚”)等，都让他觉得很愚蠢，好像别人都会解这个密码，而他却一窍不通一样。

费曼并没有感觉到父母对他的期望，也不太理解弟弟早夭所带来的空虚(母亲还时常想到他弟弟)，或母亲的社会地位降至低层中产阶级，而家里的经济也越来越拮据。经济大萧条时代来临，一家人只好搬出在新百老汇街上有院子的大宅，住进一间小公寓，把餐厅兼作卧室使用。父亲出远门卖东西的时间更多了，而父亲在家的时候，就会读二手的《国家地理》杂志给全家听。星期天，他会到野外去画树林或花草，有时也带费曼和妹妹到大都会美术馆(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参观。他们事先学习了百科全书里的符号说明，然后到埃及区去，站在那儿解读文物上的楔形文字，很多人看到此景都驻足旁观。

费曼另外还玩玩机器，研究一些有趣的现象。大萧条时代里廉价修理收音机的市场扩大，让费曼生意兴隆。过去十年的大规模商业化生产，让美国半数的家庭都拥有收音机。1932年时，一个新收音机平均才卖48美元，还不到三年前价格的1/3。“袖珍”机型已经上市了，只有五个真空管，很精巧地装在六磅重的盒子里，天线内置，嵌入式喇叭只有钞票大小；有些还有多重旋钮，可以分别调节高低音，有些用高雅外形来打广告：“绸缎般的黑木外壳，配上电镀的铬条面板及边线。”

故障的收音机有各式各样的毛病，带给费曼很好的机会去熟悉里面线路的细节。他也帮人家重新接插座，或者爬到屋顶上去安装天线。他修收音机时会到处找线索，例如电容冒出的蜡，或者烧坏的电阻上一目了然的焦黑痕迹，如此就看出毛病在哪里了。后来他就用这些修收音机的经验做素材，编了一个故事《他用思考来修收音机》(He Fixes Radios by Thinking)。故事里的主角是一个非常年轻的男孩，后裤袋里插着一根大得可笑的螺丝刀，面对越来越难的挑战，一一迎刃而解。最后一个，也是故障最严重的收音机，让他打下了名声。那个收音机一打开，就会发出令人发指的啸叫声，然后才慢慢消退。费曼来回踱步，一边在思考原因，而那个吝啬鬼主人挖苦他说：“你在做什么呀？你到底会不会修呀？”费曼想了又想，到底是什么东西造成这个怪声由大而小呢？一定跟真空管的热度有关系——开始时，外来的信号太多了，产生了啸叫声，过了一会就好了。费曼停下脚步，走到收音机旁，拔出第一个真空管，再拔出第二个真空管，把两个互换过来，然后把收音机打开，噪音没有了。那个用思考来修收音机的男孩，就是费曼从他在法洛克威的顾客眼中看到的自己。推理有用，方程式可以信赖，它们所含的意义远超过只是拿来做练习的题目。那种忍不住要解谜题的念头，那种在心里排智慧盘的感觉：挪动一块，忘掉它，然后再调整其他部分，一直到突然间全部都放对位置了，那种有威力、货真价实有本领的感觉，令他一再地沉湎在这种乐趣中。有时候，他醉心在这种满足的心情中，会专心一意地想问题而进入一种恍惚的境界，不免让家人都感到担心。

P49-P51

没有什么是确定的。这个令人鼓舞的消息从洛斯·阿拉莫斯(Los Alamos)的秘密世界传到附近小镇阿尔伯克基(Albuquerque)的疗养院。我们的生活受到了它的庇护。

后来，魔鬼缠上了制造原子弹的人。奥本海默(J．Robert Oppen—heimer)公开讲出他那笼罩着阴影的灵魂，其他物理学家才开始感觉到他内心的不安，因为他给人类带来了一种自我毁灭的力量。费曼(Richard：Phillips Feynman)比他们年轻，责任也小，他的忧虑更加私人化。他觉得自己拥有的知识把他和其他人隔开了，正常人过着正常生活，对科学可能带来的核毁灭浑然不知。想到这里，他心如刀割。何苦要建造能用一百年的桥梁道路呢？假如那些人知道了费曼知道的那些事，他们肯定就不会花这个功夫了。战争结束了，科学的新纪元正在开始，费曼反而觉得有点不自在。有一阵子他几乎无法工作。白天，他是康奈尔大学的教授，举止兴奋，像个大孩子；到了晚上，他猛追女人，从新生舞会(那些女孩子听到这个不擅跳舞的人自称参加过原子弹的制造，就一个个溜走了)到酒吧和红灯区。这时，他的新同事们——跟他年纪差不多的数学家和物理学家，第一次见到了他，并很快形成了对他的印象。即将崭露头角的戴森(Freeman Dyson)，在给英国的家人写信时，提到费曼“一半是天才，一半是小丑”。费曼给他的第一印象是个爱喧闹的美国人，不修边幅，精力充沛。戴森花了一段时间之后才了解到他这位朋友其实是一心一意、非常努力地在挖掘、探究现代科学的基石。

1948年的春天还在被他们所制造的原子弹的阴影笼罩着，27位制造原子弹的物理学家在宾夕法尼亚州北部波可诺山区(Pocono Moun—tains)里的一个度假旅馆聚会，目的是挽救核物理学的一场危机。在奥本海默(现在他比任何时候都更像大家的精神领袖)的帮助之下，他们合凑了一千多美元来支付房间费用和火车票钱，余额恰够买点酒。这些人在这种情况下相聚，完全没有什么仪式，也没有对外宣传。这种聚会在科学史上是倒数第二次。现在，波可诺这群人还沉湎在幻想里，以为他们的工作仍然能是一种小型的、个人化的学术事业，不为绝大多数公众所知晓——正如它(量子力学)十年前刚刚诞生时的情况，那时候丹麦首都哥本哈根一栋不起眼的建筑是他们的这门学科的中心。他们还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多么有效地说服了民众和军方，把物理学变成了一种高技术而昂贵的任务。除了被邀请者——物理界的精英——之外，聚会并没有对外开放，也没有留下记录。翌年，这群物理学家再度聚会，用奥本海默的旅行车载两张黑板，还有82个酒杯赴会。可是在这一年内，物理学的新纪元已经开始，科学进展一日千里，规模之大前所未见，这些科学巨擘从此再也没有像这样纯粹为了工作而共聚一堂了。

原子弹证明了物理学的本领，科学家在他们用铅笔演算的抽象观念中找到了改变历史的原动力。可是，战后当大家冷静下来以后，他们也体认到那些理论是多么的脆弱。他们原先以为，即使计算的方法很粗糙，或者只是暂时性的，用量子力学(quantum mechanics)来计算光和物质至少是可行的。可是一旦真的应用量子力学进行计算，它就会给出错误的结果。不仅仅是错误的，而且是毫无意义的。……粒子加速器是理论物理学重心的时期里，他学到怎样去解读那种最新的象形文字，就是在云室和气泡室中拍摄到的放射状粒子的碰撞轨迹。解读轨迹不是要找寻新粒子，而是要找出更不容易察觉的实验偏差或容易疏忽的轨迹。他也学到如何躲避求他签名的人，以及如何拒绝演讲的邀请；如何躲开找他做行政事务的同行；如何强迫事情照他的想法进行，除了他当时正在做的研究之外；如何抗拒年华老去的恐惧，如何跟癌症共存，最后如何向它屈服。

费曼死后，有几位同事试着帮他写碑文来论断一生，其中一位是施温格。施温格不只是他的同行，有段时间还是他的头号竞争对手，他用了下面的词句：“他是一位诚实的人，是我们这个时代最卓越的直觉大师，对那些勇于追随不同鼓声前进的人，他是一位非常值得师法的对象。”因为费曼的贡献而创造出的新科学跟以前的科学都不一样，虽然有时候这门科学让物理学家一头栽进不断分叉并愈益晦暗的隧道中，但仍可算是费曼文化的最伟大成就。费曼走了，他留下了一个教训，告诉我们在这一切都不确定、最混沌不明的20世纪，懂一点知识到底有什么样的意义。这也许是他最重要的遗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