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中天、王林所著的《一个家庭的自述史(当年没有离开)》记录了一个家庭既普通又不普通的百年经历。说它普通是因为这个家庭的人都来自社会底层,说它不普通是因为这个家庭内部既有国民党也有共产党,是国共两党历史斗争的缩影。对这个家庭的每一个成员来说,其亲身感受都可谓刻骨铭心。
家庭是社会最基本的单元,当家庭命运与民族命运盘根错节地交织在一起时,它能从一个侧面映衬出时代的变迁。家庭和个人的小历史在宏大的社会史面前,虽然只是管中窥豹,却能作为案例向公众展示,让人们看一看战争时期、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时期以及改革开放时期的家庭,在不同历史背景中所经历过的痛苦与欢乐。
郑中天、王林所著的《一个家庭的自述史(当年没有离开)》是纪实叙事之作,作者用亲身感受记录了一个家庭既普通又不普通的百年经历。
二、幸福被战火摧毁
我的曾祖父叫郑国发,原籍山东黄县人,大约在十八世纪七十年代末期或八十年代初期,闯关东大潮时从山东乘船来到辽东半岛,在今天的大连码头上了岸。郑国发用一副箩筐挑着两个年幼的儿子,几经辗转,来到第二次鸦片战争后被大英帝国列为通商口岸的牛庄,在南北街开了一间叫成发合的糕点杂食店,做起了生意,由于生意还不错,从此便在牛庄定居下来。我的爷爷(曾祖父的大儿子)郑守成字业堂,成家后继承了曾祖父在牛庄的生意,还陆续购置了一些田地,日子过得也很兴旺。爷爷为人忠厚老实,乐于助人。有一次爷爷为借贷人做担保,没想到借贷人把生意做栽了,无力偿还贷款,爷爷脱不了干系,结果把自己的店铺赔了进去,用东北人的话说叫“吃大片肉了”。爷爷的生意没了,就搬到牛庄南关街务农。我的奶奶叫郑程氏,她操持家务有方,全家二十几口人,全由她一人当家。爷爷和奶奶共生了三男二女五个孩子,另外还带了爷爷的弟弟二大爷的一个儿子,所以奶奶一共带了六个孩子。
爷爷的生意赔光后,只能以务农为本。幸好家里有几十亩地,一辆胶轮大车,还有三匹牲口拉车,在东北农村的生活还算富裕。大姑早年夭折,大伯父叫郑维俊,二伯父叫郑维邦,小姑叫王郑氏,爸爸叫郑维贵。大伯父从小身体不好,他有文化,喜欢音乐,既吹笛子又吹箫,最大的爱好是唱京剧,这爱好传给了他的儿子郑德明,一手票友京胡拉得特别好。祖父家当时有一部手摇留声机,大伯父喜欢听京剧和评剧的唱片,后来被二伯父的大儿子德昌带到沈阳听歌曲唱片。大伯父这人极善交际,在当地有一定知名度,解放前后还当过不到一年的区长,牛庄的镇志如今还能查到他的名字,属于小地方上的社会知名人士。二伯父没多少文化,但他治家有方,家中的胶轮大车由他一手经营。海城、营口及鞍山一带,地势平坦,用胶轮大车跑运输,主要是拉日杂海鲜货,有时也偷偷拉一些日本人禁运的东西。另外地里的庄稼活,请人雇工之类的事,也都是由二伯父一手操办。
郑家当时的大院,东西宽四十米,南北长五十米。院墙是土坯墙,约二点五到三米高。有正房五间,大伯父住东房,爷爷和奶奶住中房,爸爸住西房,东西房和中房之间都有一个厨房相隔。西厢房也有五间,南边是二间碾房,二伯父住中房,北房由二伯父儿子居住,中间也有一个厨房。院子里还修了两个圆形的粮仓,一间小胡仙堂。奶奶信神,拜胡仙是她每天必不可少的事情。整个院子的房屋,都是大石基础的土墙房,屋架是木头,顶上盖草。草房虽然不如大青瓦房好看,但东北的冬天寒冷,草顶房子比瓦屋更暖和。
郑家大院中间还竖有一根高高的木杆子,逢年过节,挂上大红灯笼,这时院子里的人们搬出大鼓、铜锣和钵,敲的敲,跳的跳,放的放鞭炮,这情景德荣姐现在想起来都觉得热闹。
P4-5
序:当年没有离开
我原名郑中安,按郑家字辈中间一字本应是“德”。这是因为大哥名叫郑中天,才顺着这么叫的。大哥的名字为母舅所取,来自胡适诗句“圆月正中天”,大哥写作时即以“正中天”为笔名。那时母亲和舅舅都是“五四”青年,崇拜胡适、陈独秀这些文化上的革命者。
我们家是一个国共合作的家庭,母亲王子才姐弟俩都参加过重庆中共地下组织,父亲郑秀民乃东北人,抗战之初即投笔从戎,进入国民党中央航校。“七七事变”后从北平南下至重庆,后为该校教官。父母因为抗日热情,因为做人正派等等走在了一起,有了我们兄弟姐妹,也有了一部人间家庭悲喜剧。
大哥撰述的家庭史所依据的是家人的历史记忆,恰恰是这样的自述最能真实反映出时代的变迁。我相信众多微观的个人叙事——口述的、笔录的和图像的——将会成为社会应该改变也必然改变的有力证词。我喜欢大哥以朴实的语言来叙述他所知道的家事,我也喜欢他从不同家庭成员角度来叙述共同的经历,因为历史一旦过去,就只能存在于不同叙述之中。让读者从不同叙事中去辨识与感受真实的历史与历史的真实,这是对读者的尊重。大哥天赋文华而生世平凡,他懂得怎样尊重别人。我始终相信历史自有其趋真向善的方向性。林肯说过这样一句话:“你可以在某些时候欺骗所有的人,也可以在所有的时候欺骗某些人,但你不可能在所有的时候欺骗所有的人。”感谢本书读者,因为你的阅读,一个历经磨难而不灭希望的普通家庭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了某种印记。当所有家庭因相互关联而变得更善良、更正直的时候,这个世界一定是美好的。
是为序。
王林
2016年8月8日
跋
本书是纪实叙事之作,记录了一个家庭既普通又不普通的百年经历。说它普通是因为这个家庭的人都来自社会底层,说它不普通是因为这个家庭内部既有国民党也有共产党,是国共两党历史斗争的缩影。对这个家庭的每一个成员来说,其亲身感受都可谓刻骨铭心。
家庭是社会最基本的单元,当家庭命运与民族命运盘根错节地交织在一起时,它能从一个侧面映衬出时代的变迁。家庭和个人的小历史在宏大的社会史面前,虽然只是管中窥豹,却能作为案例向公众展示,让人们看一看战争时期、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时期以及改革开放时期的家庭,在不同历史背景中所经历过的痛苦与欢乐。
能在古稀之年把家庭历史写出来,不单是我的梦想,更是家人的愿望。本书大部分内容为家人口述,由郑中天执笔,王林修订。个别章节来自王林著述《一个人的3040》(德国古桥出版社,2012年8月版)。经过六次调整修改,本书终于脱稿付梓,心情仿佛云开雾散,顿觉释然。生活仍在继续,有感于此,填《水调歌头·人归大自然》为跋:
暮年守家园,往事涌心田。
重聚逝水消烟,独自忆难全。
思亲潸然落泪,难忘先辈遗恨,是非无空谈。
人在黄昏里,倍感夕阳残。
夜凭阑,星光闪,月空悬。
天命有限,何不直笔趁余年。
往来兄弟姊妹,游历江海山川,时空正等闲。
恩怨有史鉴,人归大自然。
郑中天
2016年8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