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罹患癌症已经十七年了,这些年,从确诊到治疗到复发到转移,可说是经历了癌症患者所能经历的全部过程。
这些天我又翻看了过去的日记。
当年,曾有一位叫陆幼青的癌症患者,写过一本《死亡日记》,很畅销。2002年冬,我的一位好朋友得了癌症,在她持续治疗,身心痛苦的时候,她的家人也曾让她写写日记。他们都是想把自己的最后时光记录下来。我的日记不是,因为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自己会那么早地离开这个我热爱又舍不下的世界,在这种信念下,我走过了这么多年。人说,久病成医,我当然不敢这样自诩,但这些年跑医院、找医生,各种治疗,也让我累积了一些经验,有了一些体会。从小就喜欢并且一直坚持写日记的我,一点一滴都记录下来了。如今,十几年过去了,这些日记已经陈旧,有些字迹也已模糊,我想把它们整理出来,永远地留下,给自己一个交代——毕竟人生没有几个十七年;给亲友一个交代——没有他们的理解和支持我也走不到今天;给医生们一个交代——正是他们认真负责、卓有成效的治疗,我才有了今天。况且经常看看,也可以不断地激励自己、鼓励他人,或许是件好事、善事吧。
十几年的日记记录了我的纠结、痛苦和思考的过程。
记得第一次手术之后,就有人给我介绍哪里有抗癌俱乐部,哪里有抗癌乐园等,还有人给我介绍了一种专门为癌症患者设计的“郭林气功”,朋友们的关切之心可鉴。但我从没去找过,也没练过,没有别的原因,就是不想给自己打上标签,不愿意总给自己一种心理暗示:我是个癌症病人。我要把自己当作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一个吃五谷杂粮就会生病的人,让自己有一颗平常心,去正视现实,淡然心境,去关注自己的身体,去了解自己的病症,去寻找最适合的治病、养病方式。
近些年来,随着科技的进步,各界对癌症有了不少新的认识、新的看法,让我把癌症更多地看作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不再是除恶务尽的敌人,所以才有了与癌共舞的思想和本书的标题。
十七年,跨越了前后两个世纪,时间不短;初起、复发、转移内容不少,写个前言,归纳小结,提纲挈领吧。
(一)初患癌症的感受
人生中许多事情都是在毫无准备的时候降临的,就像《莫斯科保卫战》电影开始的那一幕,还在田野里劳作的人们突然遭到了敌人的袭击,一时间手足无措。我罹患癌症的情景,与此十分相似。
1994年年底,我从插队的山西回到阔别26年的北京,在国家劳动部直属《劳动报》报社做编辑、记者。又回到了我的家乡,又回到了首都北京,让我沉浸在兴奋之中。新的工作岗位,新的同事,新的环境……欣喜、忙碌充斥着我的生活。上班不是陷在一堆稿件里,忙着编辑、排版、画版、校对、签字发版,就是出去采访。由于是国家机关的报纸,所以出差常常就是全国各地。回家来又是一堆家务。那时候报社没有住房,我带着两个孩子(爱人海棠没有转回来)蜗居在妈妈那两问小平房里,和我们同住的还有小弟年幼的女儿。后来小弟夫妇也从深圳回来,一大家子六七口人,我们在两问平房外又接出一间十几平米的小屋,权作我和儿子、女儿的睡房。连床都摆不下,我和女儿只好睡上下铺。这么多人在那么狭小的空间里,整天忙忙乱乱,心情如何不论,身体状况更是无暇顾及——“小车不倒只管推”。也许那时候身体就曾经发出过警报,但都被忽略了。整整五个年头,直到那年体检的那一天。P1-3
也无风雨也无晴
——张立华《与癌共舞十七年》编后记
假如在一个装饰华丽的舞台上,正播放着一支优美的舞曲,还有一个身姿优雅的舞伴,那么我想你一定会情不自禁地翩翩起舞一番。但假如没有这些华丽的舞台、优美的舞曲,而有的只是一个令人胆寒的“舞伴”,你还会翩翩起舞吗?大概没有多少人可以做到,但张立华做到了。
《与癌共舞十七年》是张立华与癌症抗争的真实写照,书中详细记录了张立华从发现患癌,到做切除手术,到放化疗,再到复发,然后到对癌症重新认识的全部过程。这是十分难得的一件事情,不仅是因为这十七年的漫长时间,更是因为张立华用心地将这十七年所经历的事情完整地记录了下来。在这本日记中,张立华不仅写到了自己进行西医治疗的过程,还详尽地记述了自己通过中医疗养身体的心得和体验,尤其是在这个过程中张立华逐渐有了对癌症的理性认识,而这种理性面对癌症的做法也正是我们这个社会所缺乏的。因此,张立华为广大的癌症患者树立了一个很值得参考学习的榜样。同时,这还是一本满含爱意的书,张立华在日记中自然流露出的对亲人、朋友,甚至病友的那种深沉的爱,充满了正能量。更重要的是,这本日记充分表现出了张立华对生活和生命的热爱,在这十七年风雨历程中,张立华始终保持着乐观向上的精神,因此,癌症并没有摧毁她的人生,反而使她获得了更加深刻的人生感悟。所以,这不仅仅是一本对癌症患者有所帮助的书,也是一本值得普通读者来学习品味的书。在自己的人生舞台上,张立华用信心和勇气真正做到了与癌共舞,并且舞出了自己的无限风采。我们作为台下的观众,由衷地为她的生命之舞鼓掌喝彩!
这让我想起了苏轼的那首《定风波》:“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在经历了人生的暴风骤雨之后,又何必再在意天气到底是风雨还是阴晴呢?用一份淡然闲适的心态去欣赏人生的无常变幻,这才是生活真正的强者。
作为编辑,我们非常愿意通过此书,给癌症患者带来继续生活的希望,给普通人带来抗争磨难的勇气,给全社会带来一份正能量。
欧剑顾冰峰
我和立华相识于1971年,那时我们都是知青。后来他们夫妇成为我们夫妇的朋友;他们的孩子也是我们孩子的朋友。四十多年的友谊啊!想到这儿,一缕阳光投入我的心里,尽管此时窗外依然是雾霾的天。
当年,在太原召开的山西省上山下乡知识青年积极分子代表会议上,最引起我关注的不是大名鼎鼎的蔡立坚等典型人物,而是来自同一地区的张立华。小组会上,她积极主动,不时发出带着很多疑问的声音。记得知青们讨论最多的是:我们首先是来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还是以我们的知识和能力,在“广阔天地”里来一番“大有作为”。代表们纷纷介绍自己知青点在当地做了些什么,交流着经验。当然,会上会下讨论最积极的是那些老高中的同学,他们比我们这些老初中成熟、干练。知青代表们并不回避下乡以后遇到的各种困难和挫折,但理想主义还是占据着主导地位,话语中透着豪迈、勇气甚至牺牲精神。因为投缘,三言两语间,我和立华就成了总粘在一起的“会友”,我们更多的时候是在会下交流村里遇到的事情,应该怎样对待、怎样自处。她关切、真诚,总能设身处地为你着想。张立华是老高二的,我是老初一;她从北京到山西蒲县插队,我是从山西太原到洪洞县插队,来自不同的学校不同的县,但我视她为学姐。
从此,我们的信件联系再也没有中断过。无论是交流思想情感,还是生活发生了变动,彼此都是倾诉或通报的首选。记得我曾经和她探讨,如何确定“男朋友”是最适合自己的人。我希望在投入感情之前,先有理性的判断,免得以后不可自拔。哦!我们那一代人是不是太理性?立华回信说,你可安排两个序列,二是你理想的伴侣是什么样的人,应该有怎样的品质:如正直、善良、聪明、有心胸、有才学、性格好,等等;一是你反感的人的行为:如自私、刚愎自用、大男子主义、谈吐随便,包括抽烟、喝酒,等等。然后,在交往中一一划勾或打叉。于是这个人就在你心中清晰了。我真的是按照她的方法去做的,也确实获得了一生的幸福。立华也曾写信告诉我,她怎么选择了自己的另一半。于是我们又成了“闺蜜”。
立华从小要强,什么都以自己之能要做到最好。少先队中队长、大队长,学生会主席,中共预备党员,一路走来,都很顺。但“文革”初,她被当作修正主义苗子批斗。“文革”中,她父亲的问题被演绎升级,从此,把她推向凹凸不平的命运之旅。插队的时候,她就热爱写作,经常被抽调出来到县里写材料;她也尝试写小说、散文,曾被刚刚恢复的山西文学界有意培养,参加过省里的文学培训班。1977年,我回到山西大学教书时,她则刚刚结束在山西大学中文系半年的进修。接着又报考了山西师范学院中文系两年的成人教育。记得我们时常能在太原相遇,因为她参加着几门的集中授课。她向我表露:并不是为了文凭,只因为非常热爱。当大批知青上学的上学、参军的参军、人工厂的人工厂时,立华又一次听凭理想主义的召唤,放弃了县中学老师的位置,与一群志同道合的知青创办了一个工农商学一体化的知青综合场。她和爱人一起来到这个非知青、非农工、非干部编制的自负盈亏的单位。一切白手起家,一切重建秩序,可以想象其艰难。但他们干得兴致勃勃。200多人建制的综合场自足自给,红红火火。但是,中国体制上、人事上的各种原因,让他们无法做大、无法稳建地发展,反而逐渐式微,最终关门。幸好,立华又抓住了报考山西省委党校理论班的机会。这一次她确实是为了文凭,并且希望命运有所改变。
党校毕业后,她调入山西省劳动厅政策研究室,从事劳动经济调研,并主持《山西劳动》杂志,还一手创办了《劳务时报》。她是《中国劳动报》专职记者兼山西记者站站长,文章多次获省、部委奖项,终于在1994年年底调回北京。在劳动部《中国劳动报》任专栏部主任,后又被聘为劳动仲裁员,获过北京市女记者奖、专题新闻奖。最后官至副局长。处处留下她坚毅、进取的脚印。
立华是女人、是妻子、是母亲、是部门负责人。我们惺惺相惜,见面永远有聊不完的话题。我们常有报怨、烦心和絮叨,奇怪的是,我从未见她有向命运低头、自弃的情绪,常常说着说着阳光就会回到我们中间。她善于开导别人,有些事因为无解,她会大气地说:这就是过程,其实过程比结果更值得珍惜。说到中年又要有事业,又有孩子和家务的拖累,她说:你怎么不想想孩子给你带来的乐趣和满足?她总能从另一角度,打开一扇窗。她善于把别人的难事当成自己的事,而且尽力援手。1990年,我婆婆70岁时,腿部受伤,在北京突然卧床,无人照料,我们当时在太原上班,不能长期请假,我先生一筹莫展。在北京遇到立华,说想把母亲接到太原家里照料,一人带老太太乘火车有困难。立华立即表示,一起把老太太抬到太原。一路上背上背下,吃喝如厕,都离不了她。到了太原,又让她先生开车接站。老太太九十多岁时,很多人不认识,却认识张立华。我相信,愿意与她交心的朋友一定很多。用今天的话说,从她那里得到的都是正能量。
这个正能量,当然包含着立华的自尊、自重,以至于她得了乳腺癌,做了手术,开始化疗,我才知道音讯。而后,转移,又是一切明朗了,我才知道。她治疗前后心里那么大的压力,这次阅读她的日记才体会到。她在提高勇气,勇敢面对时,也是更多想到家人对自己的需要。我曾对她说,你一旦住院,就赶快告诉我,即便是聊天,也能分散你的疼痛或压力。但她没有。我想,如果是我,或许也同她一样。朋友之间,她希望多给予,不愿意仅仅是接受。
十几年来,正如她所说:“没有哪一天不在与病魔抗争,达摩克里斯之剑悬在头上,不知何时就会掉下来,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受到时问的可贵,如同一个破产的富翁,眼睁睁看着手里仅剩的几块金币,一点点计算着它的用途。”没有切身的经历,永远抵达不到这种心境。没有这种心境,总觉得自己对病友力不从心,索性见面一如既往不谈癌症。甚至看到发人深省的文章,也不敢转去,总希望朋友和大家一样正常,已经忘却了自己的疾患。其实,这又是自欺欺人。患者时时在抗癌,天天在抗癌,我们忘记了,他们不能忘记。后来带癌生存的理念进入了我们的谈话空间。立华轻松了,我们也如释重负。
立华坚持写日记,当我们建议她把患癌的经历展示于众,给更多的人以启示时,她欣然同意。而且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日记的整理。
现在中国迅速进入老龄化社会,加之生态环境的整体恶化,癌症已经成为中国人的头号生命“杀手”。如何防癌抗癌,自然成为街谈巷议的热门话题。
在20世纪,科学家曾经攻克了肺结核、疟疾等流行病,也曾雄心勃勃地想找到彻底征服癌症的途径。然而,这个目标还没能实现。现代医学承认,癌症是未能完全解开的司芬克斯之谜。治疗费用高昂,又无法保证根治,不免使许多人谈癌色变。不论降临在哪个人或哪个家庭,都会带来恐惧与不幸。如何求医,如何面对医院和医生的治疗方案,个人往往感到特别无助和无奈。立华的日记,不是抗癌成功的经验总结,不是专家创作的科普读物,更不是包治百病的“神医”忽悠,只是她十余年来与癌共舞的同步记录。读她的日记,可以感受到得了癌症后的真实心态,感受她与死神抗争的应对过程和认识变化。日记是当时的记载,与后来的回忆价值不同。她也有过迷茫,有过轻信,走过弯路,到现在也不能说拥有了正确的答案。俗话说:尽信书不如无书。我想发挥一下:尽信医不如无医。如何理智地求医,如何提高自身的生活质量,张立华的真实感悟,对同病相怜的患者,或许具有独特的参考价值。
邢小群
(作家、中国青年政治学院教授)
《与癌共舞十七年--我的患癌日记》是作者张立华的真实患癌日记,主要分为初始、复发、转移三个篇章,其中记录了作者从发现患癌,到做切除手术,到放化疗,再到复发,然后到对癌症重新认识的全部过程,以及在这个过程中的感受、感想。在这本日记中,作者不仅写到了自己进行西医治疗的过程,还详尽地记述了自己通过中医疗养身体的心得和体验。
《与癌共舞十七年--我的患癌日记》是张立华与癌症抗争的真实写照,书中详细记录了张立华从发现患癌,到做切除手术,到放化疗,再到复发,然后到对癌症重新认识的全部过程。这是十分难得的一件事情,不仅是因为这十七年的漫长时间,更是因为张立华用心地将这十七年所经历的事情完整地记录了下来。在这本日记中,张立华不仅写到了自己进行西医治疗的过程,还详尽地记述了自己通过中医疗养身体的心得和体验,尤其是在这个过程中张立华逐渐有了对癌症的理性认识,而这种理性面对癌症的做法也正是我们这个社会所缺乏的。因此,张立华为广大的癌症患者树立了一个很值得参考学习的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