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逝的歌谣》是《独立文丛》中的一本,共分“歌谣”“游走”“乡愁”三辑,所选取的大多是作者吴佳骏的代表性作品,有强烈的个人风格。作品注重细节描述,用细节反证和彰显了事物的特性,内容广博,叙述满含深情,语言表述精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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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 飘逝的歌谣/独立文丛 |
分类 | 文学艺术-文学-中国文学 |
作者 | 吴佳骏 |
出版社 | 北京工业大学出版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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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 编辑推荐 《飘逝的歌谣》是《独立文丛》中的一本,共分“歌谣”“游走”“乡愁”三辑,所选取的大多是作者吴佳骏的代表性作品,有强烈的个人风格。作品注重细节描述,用细节反证和彰显了事物的特性,内容广博,叙述满含深情,语言表述精炼。 内容推荐 《飘逝的歌谣》中的这些文字,无疑都具有一种光亮的质地,带着磨砺生活粗糙表面的力道,擦出许多灼人而又温情的火花。在《飘逝的歌谣》作者笔下,即使再孱弱的生命都透出明媚。他只面对生活坚实的那些关节,去握住它,让温暖慢慢渗透出来。读吴佳骏的文字,感动经久不息。 目录 《独立文丛》总序/蒋蓝/1 第一辑 歌谣 飘逝的歌谣/3 鞋子的诉说/11 黄昏的掌纹/19 草料场·旧学校/23 水车转动的年轮/28 母亲的世界/32 麦粒的重量/36 河流的秘密/45 乡村婆媳/54 是缘分让我们今生成为兄妹/62 第二辑 游走 卑微的鸟雀卑微的人/73 艾草和菖蒲浸染的端午/82 乡村诊所/89 活着,是一笔债/94 一只墨水瓶改装的煤油灯/99 背篓谣/103 寻找冬日的灯盏/107 一个乡村孩子在城市的游走/111 第三辑 乡愁 院墙/125 刨花/134 最后一个夜晚/143 对一个女人的记忆和想象/152 父亲的疼痛与乡愁/161 姐姐的地平线/166 祖脉上的兄弟/173 鬼魅飘荡的村庄/181 试读章节 黄昏的掌纹 黄昏,像是一种回忆,更像是一种幻觉,静谧中包蕴着刻骨的伤感——我说的是乡村的黄昏。那时,我大约只有十六岁吧,夏日傍晚,我跟随父母劳动后回家。父母走前面,我走最后,晚风摇曳着我们瘦削的身影,夕阳映红我们古铜色般沧桑的脸庞。在我们周围,一切都隐退了。田野上劳动的人们先后一个个走光,大地一时间变得旷阔而空茫。大概是因为累,我们扛着农具只顾低头走路,谁也不说话,像几只疲劳过度的蚂蚁在山道上慵懒地爬行。走着走着,突然间,我就停下不走了,找一个地方坐了下来。父母照旧走他们的路,他们是不会问我停下来的理由的。 我独自坐在土丘上,放下手中的农具,全身累得要散架。我稚嫩的身体承受不了每天那种超负荷的劳动,两只手掌上全是被锄柄磨出的硬趼,脊柱的骨缝间针扎般酸痛。但我不能向我的父母提起我的痛,如果那样,他们会不高兴。因为,他们比我每天的劳动量更大,痛也更深。有时夜里躺在床上,我实在忍受不了肩背上被烈焰炙烤后血渍撕裂的皮肉的锐痛,而叫出声或流出泪来,父亲就会喝得醉醺醺地跑来我跟前吼道:“哭什么呢,你娃还嫩,日子长着呢,够你娃熬的!忍着吧,没听那些有文化的人说吗,‘钢铁就是这样炼成的’。”说完,就打着酒嗝摇摇晃晃地爬到床上去了。片刻之后,一种疲累的呻吟就会在暗夜里回荡,仿佛夜的喘息。 窗外,月色幽朦,暗影如磐。 我的痛是身躯的,也是心灵的。我躺倒在土堆上,像一个沉默的影子。父母已经回家,整个山地只剩下我一人,独对荒野,和自己战栗的灵魂。我始终感觉自己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尽管我的家就座落在前方的山坳里。暮色聚合,起风了,鼻息里尽是麦子,玉米,高梁,杂草混合的气息,这种气味在我的记忆里弥漫了许多年,像某种潜藏于我流动的血液里的元素,在我生命的田野里涌来荡去,经久不止。那时,我已经开始对这种气息感到厌恶并诅咒,我不想被这气息所窒息。于是,当我每次躺倒的时候,我的耳朵都会聆听到一种声音,在急急地召唤着我,引领我逃离生活着的村庄,穿山越海,翱翔飞奔。这种声音不是来自我的家里,我的父母;更不可能来自我脚下的土地,身后的庄稼……而是来自那许许多多我所看不见的另存的世界。 我不能不说说那些黄昏中的鸟。在我每次劳动回家停下来休息或冥思时,都能看见它们在我的头顶上方盘旋,俯冲,像一群村庄的精灵。这些弱小的生灵曾给过我莫大的精神慰藉。它们永远处在一个高度上生活,而又同时拥有着大地。不像我,在大地上生活,却未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高地,这是我生而为人的遗憾。每当我目睹它们在天空上自由欢快的影子时,都免不了顿生一种舒翅翩飞的欲望。在当时,这欲望是怎样令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心悸不安而又激动异常啊!蓝天是鸟儿的天堂,土地是我父辈的天堂,而我的天堂将在哪里呢? 母亲似乎从我每天的行为和表情里觉察到了什么,只是她没有说。而父亲则对我的古怪举止愤怒至极。他认为,我成天这般胡思乱想,拖沓懒散,丝毫不具备成为一个好庄稼把式所应有的资质。早晚成不了气候,会败了家业。于是,他着意要将我培养成一个他所满意的庄稼把式。每天天不亮,他就迫使我跟他一起出地干活,向他学习耕地,犁田。他教我如何播种施肥,怎样才能使粮食增产,如何从气候的变化中去经营农事。他在教我干这些活的时候,只是将我视作一台用来进行农业实验的机器,而不顾我弱瘦的身体是否承受得了那样长时间的劳作。有好几次,我都在他的调教中因体力透支而晕厥,但他从未因此减少对我的劳动时间和劳动量。只要我每天都按照他的意旨卖命地劳动,他就非常高兴。反之,则会受到他的恶言厉骂,以至于母亲也会经常跟着我受牵连,被他谩骂。他一高兴了,晚上回到家,就会喝许多的酒,直到把自己灌醉为止。然后,睡在梦魇一般的深夜里,幻想又一个土地的儿子即将在他的预想中诞生。多年来,父亲就是这样在对我的幻想中,使自己日趋衰竭的生命重新获得了张力,并延续着自己的寿命。 没想到母亲会与我进行一次彻底的交谈。有一天,劳动收工后,我仍旧一个人坐在土堆上,抬头仰望天空中那些自由飞翔的乌儿,在寂静中聆听自己心跳的声音,脑中胡乱地想着一些事。突然的,我感觉身后有人在向我靠近,我回转身,发现是母亲。她空着两手,一头莲乱的白发在晚风中扬起,神态苍老而虚弱。平常,我总觉得与父母之间,存在着某种心灵上的屏蔽,我们是缺乏理解和沟通的两代人,彼此的认识,见解,思想都不在同一个层面上——尽管我的身上流淌着他们的血液。这种情感上的隔膜,使我对母亲突然向我的靠近感到些许不适。母亲或许已经看出了我的紧张,她紧靠我身旁坐下来,并一下子握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很粗糙,像锯齿一样锉得我的肌肤生疼。但在这粗糙里又同时具有一种温厚的力量,这力量给我的生命传递过来一种久违的温暖。而在这温暖里面,跃动着的是作为一个母亲的慈悲与善良。我慌乱的心在她手掌的抚摩下逐渐平静下来。“孩子,我不想看到你每天都那么痛苦地活着,这会让我受不了。我知道你一定有许多心事,希望你能将心底的秘密给我讲一讲,那样会好受些。”母亲平和地说。她的话让我不知所措,却又感动万分。曾经,我总认为母亲跟我父亲一样,是不会理解和关心我的,在他们心里,只有土地和粮食。直到母亲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我才发现自己在对亲情问题的判断上,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啊1其实,母亲一直都在关心我,爱着我,只是她把这种爱藏了起来,没有表露。那一刻,我才真正感觉到,在生活中,母亲也是活得很苦恼的——承受着肉体上,精神上的双重之苦。只是,她像对我的爱一样,把对来自生活中的压抑,苦痛也隐蔽了起来,而表现出一个顽强者的角色——一个深藏大爱而又兼怀痛楚的母亲,注定是活得最苦也最累的母亲。 我不敢告诉母亲心中的真实想法,我担心她会受不了。我不敢设想,一个生在封闭,落后,贫穷的普通农民的儿子,如果对他的父母说:我不想做农民,我要远走,我要高飞,离开这个连鬼都不下蛋的破村庄,去重新改变和寻找自己的命运。结果会怎样。 但在那天,我也许是被母亲的真诚所打动,终于还是将心里贮藏已久的想法,告诉了她。母亲听完我的倾诉后,并没有表现出过激的反应,而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随后,她将自己一直紧握着我的手松开,抬头长时间盯着天空上那些盘旋,俯>中的鸟雀看,像一个守望幸福的岁月之神。“人这一辈子,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想法。想法不同,选择的路也就不同。走的路不同,活法也就不同。我们选择做一棵树,而你却选择做一只鸟,这都是命定的事情,谁也阻止不了谁,也由不得谁。但最终不论你选择那种方式求活,都是在从泥淖里往外爬,从石头缝里找出口啊!哪一根田坎不是三节烂呢?孩子,你可要当心啊!”母亲语重心长地对我说。我第一次为一个普通农村妇女所感动。没想到,母亲朴实的语言里,竟包含着如此深刻的思想。我为自己拥有这样一个开明的母亲而倍感自豪。 我终于在一个黄昏离开了村庄。走的时候,我没有向父母辞行,我不想看到更多的悲戚。母亲是知道我要走的,她早就在那个帆布袋里偷偷地给我装了几个馒头,和一双她亲手为我缝制的新棉鞋。我走的时候,母亲在地里干活,我背着行囊在离家不远的一个土坎上坐了许久,企望最后再看一眼我的母亲。但一直到天快黑尽了,我都没看见母亲收工回来。她似乎是故意要在那一刻不回家的。就这样,我在等待母亲的失望中,沿着自己命运的纹路,离开了家——那块生我养我十多年,破败而又多情的土地,那个承载了我童年无限遐思和梦想,忧伤和彷徨的村庄。踏上了远去的长途,开始了更为艰辛的流浪。 从此,那记忆里的乡村的黄昏,以及黄昏里的人与事,也跟随我匆忙的背影坠落了——在我生命的某一个端点上。 从此,那记忆里的黄昏的“掌纹”,变成了一道道沧桑的皱纹,爬满了母亲的额头。母亲额头的皱纹越深,我流浪的命运就越坎坷;命运越坎坷,心就越疼痛;心越疼痛,我就越是找不到回家的路。 P19-22 序言 收到高维生发来的10卷《独立文丛》电子版,我躲在峨眉山七里坪连续阅读了三天。三天的白天都是阴雨,三天的夜晚却是星光熠熠。我在山林散步,回想起散文和散文家们的缤纷意象,不是雾,而是山径一般的韵致。 高维生宛如一架扛起白山黑水的虎骨,把那些消匿于历史风尘的往事,用一个翻身绽放出来;杨献平多年置身大漠,他的叙述绵密而奇异,犹如流沙泻地,他还具有一种踏沙无痕的功夫;赵宏兴老到而沉稳,他的散文恰是他生活的底牌;诗人马永波不习惯所谓“大散文”语境,他没有绕开事物直上高台红光满面地发表指示的习惯,他也没有让自己的情感像黄河那样越流越高,让那些“疑似泪水”的物质悬空泛滥,他不像那些高深的学者那样术语遍地、撒豆成兵,他的散文让日益隔膜的事物得以归位,让乍乍呼呼的玄论回到了常识,让散文回到了散文;盛文强是一条在齐鲁半岛上漫步的鱼精,他总是苦思着桑田之前的沧海波浪,并秘密地营造着自己的反叛巢穴…… 一度清晰的概念反而变得晦暗,游弋之间,一些念头却像暗生植物一样举起了手,在一个陡峭的转喻地带扶了我一把。伸手一看,手臂上留下了六根指头的印痕……这样,我就记录下阅读过程中的一些问题。 散文性\诗性 伴随着洪水般的无孔不入的现代思朝,一切要求似乎都是合理的,现代世界逐渐地从诗性转变为黑格尔所说的散文性,不再有宏大与辉煌,只有俗人没有英雄,只有艳歌没有诗歌,最终导致生活丧失了意义。 一方面,这种“散文时代”的美学氛围具有一种致命的空虚,它遮蔽了诗性、价值向量、独立精神,散文性的肉身在莱卡的加盟下华丽无垢;另外一方面,这种散文性其实具有一种大地气质。吊诡之处在于,大地总是缺乏诗性,缺乏诗性所需要的飘摇、反转、冲刺、异军突起和历险。也可以说,诗性是人们对大地的一种乌托邦设置;而找不到回家之路的大地,就具有最本真的散文性,看似无心的天地造化,仔细留意,却发现是出于某种安排。黑格尔曾断言:“中国人没有自己的史诗,因为他们的观察方式基本上是散文性的。”这是特指东方民族没有史诗情结,它道明了实质,让思想、情感随大地的颠簸而震荡,该归于大地的归于大地,该赋予羽翅的赋予羽翅,一面飞起来的大地与翅下的世界平行而居,相对而生。 因为从美学角度而言,散文性就是诗性的反面。所以,我不同意为“散文性”注入大剂量的异质元素而彻底改变词性,尽管这一针对词语的目的是希望使之成为散文的律法。这样做不但矮化了“诗性”本身,把诗性降低到诗歌的地域。问一问命名“诗性”为人类智慧斗拱石的维科先生吧,估计他不会同意这种移花接木。在我看来,这不过是一种散文的外道之言。 诗性是以智慧整合、贯穿人类的文学形态。作为人类文学精神的共同原型,诗性概念属于本体论的范畴。回到诗性即是回到智慧,回到文学精神的本原。作为对感性与理性二元对立的超越努力,诗性是对于文学的本体论思考,“它也是一种超历史、超文化的生命理想境界,任何企图对文学的本性进行终极追问和价值判断的思维路径都不能不在诗性面前接受检验。”(王进《论诗性的本体论意义》,《吉林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5年4期)在此意义上生发的诗性精神是指出自于原初的、抒发情感的元精神。 我认为,在现存汉语写作谱系下,诗性大于诗意,诗性高于诗格。诗性是诗、思、人的三位一体。这同样也是散文的应有之义。 海德格尔诗性本体论对人的基本看法是:人的本源性大于人的主体性,人向诗性本源的回归,就是从自在的主体性出发,对主体狭隘性的断然否弃,就是向自在之“在”的真理敞开,就是从根本上肯定人的神圣性以及在澄明中恢复人的世界与大地的和解。在这样的诗思向量下,近十年来,中国诗坛对“诗为何”和“诗人为何”的反复考问,已被一些评论者悄悄地置换为“写作为何”的命题,即千方百计把写作的价值向量简化为技术层面的问题。这是游离于诗性之外的伪问题。我想,一个连技术层面问题尚未基本理顺的写作人,就不配来谈论诗性的问题。 伽达默尔说过两段话,前者针对诗性的思维方式,后者讲诗性的生存方式——“诗的语言乃是以彻底清除一切熟悉的语词和说话方式为前提的。”“诗并不描述或有意指明一种存在物,而是为我们开辟神性和人类的世界,诗的陈述唯有当其并非描摹一种业已存在的现实性,并非在本质秩序中重现类似的景象,而是在诗意感受的想象中介中表现一个新世界的新景象时,它才是思辨的。”([德]汉斯-格奥尔格·伽达默尔《真理与方法》,上海译文出版社1999年版,下卷第600页—601页。)那么,真正的散文更应有破“论”之体,对生命言说宛如松枝举雪,最根本的原因就在于真散文不但是以诗性的方式思维,而且是以诗性的方式生存。 互文性 互文性通常被用来指示两个或两个以上文本之间发生的互文关系。散文的互文性指把多个文本材料集用于一个文本,使其互相指涉、互相贡献意义,形成多元共生,使散文的意义在文本的延展过程中不断生成,合力实现一个主旨。 在我看来,互文性暗示了它是一种民主而趋向自由的文体。 互文性概念的提出者法国符号学家朱丽娅·克里斯蒂娃曾提出:“任何作品的本文都像许多行文的镶嵌品那样构成的,任何本文都是其他本文的吸收和转化。”即每个文本都是其他文本的镜子,每一文本都是对其他文本的吸收与转化,它们相互参照,彼此牵连,形成一个潜力无限的开放网络,以此构成文本过去、现在、将来的巨大开放体系和文学符号学的演变过程。 还有一种互文,是着眼于学科的“互嵌”。美国历史学家海登·怀特说,历史只“是以叙事散文话语为形式的语言结构”。回溯历史,意义来自哪里?是史料,还是文本自身?还是隐含在史料与文本之中,以及研究者对语言的配置之中?显然,历史学家给出了自己的回答:只能是后者。只有在后者之中,人们才能找寻到历史的真正意义(李宏图:《历史研究的“语言转向”》)。 一方面是文本本身的修辞互文,另外一方面是历史与文本的“对撞生成”,用此观点比对《独立文丛》里的不少篇章,可以发现散文家的“默化”努力是相当高超的。他们没有绕开文学而厉声叫喊,他们的散文根性是匿于事物当中的,不是那种风景主义的随笔,不是那种历史材料的堆砌,散文的根须将这一切纳入到一个生机勃勃的循环气场之中。建筑术语、历史档案、小说细节、思想随笔、戏剧场景,等等,在高密度的隐喻转化中使这些话语获得了空前的“自治”。这种“自治”并不等于作家文笔的失控或纵情,而是统摄于散文空间当中的。我们仿佛看见各种文体在围绕王座而舞蹈,它们在一种慢速、诡异、陡转、冷意十足的节奏中,既制造了矜持的谜面,又翻出了血肉的谜底。 正如德里达认为的那样,文字的本质就是“延异”,而互文性的文体正是对终极历史意义达成的“拖延”,是一种在不断运动中发散的歧义文体。于是,在杨献平的一些篇章里,意义已经完全由文体差异构成的程度,文本变化中的每个精心设计的语言场景,都可以由另一语言场景的蛛丝马迹来予以标志,内在性受到外在性的影响,谜面受到另一个谜底的影响,建筑格局受到权力者的指令和杀戮的影响,它们既彼此说明,又互设陷阱。因此,包括我对自己的《流沙叙事》《祷杌叙事》的重读,其实是在寻找历史,为未来打开的一条通往无限变化的、不稳定的历险之路。 细节 我注意到这批散文家的近作,他们没有绕道意识形态的讲台朗声发布结论的习惯。有鉴于此种“结论”多为空话、谀语,可以名之为“大词写作”,然而这却是目前流行的散文模式。 已经成为写作领域律令的说法是:回到事物本身,通过语言的细节还原生活。问题在于,事物不是阳光下的花可以任意采摘;更在于摧花辣手太多,事物往往暧昧而使自己的特性匿于披光的轮廓之下;重要的还在于,文字对生活的还原就是最高美学吗? 如果说高维生的一组散文更倾向于对情感细节的呈现,那么赵宏兴的不露声色则更近于对自然的描摹,80后的盛文强似乎兼而有之,吴佳骏显示出对细节刻画的某种痴迷。表面上看,他们不过是对隐秘事物的描写,把自己的情感注入事物的天头和地脚,这一“灌注术”其实已经悄然改变了自然之物的自然构造,朝向文学的旷场而渐次敞开。就是说,文字对生活施展的不仅仅是还原,而是创造和命名。 说出即是照亮。用细节说话,用细节来反证和彰显事物的特性,使之成为散文获取给养的不二法门——这同样涉及一个细节化合、层垒而上的问题。 我想,国画里的线条和皴法,一如写作者对散文细节的金钩铁划。正因为蕴峭拔于丰满之中,冯其庸在论及陈子庄画作时不禁感慨万千:“我敢说没有一个人可以说得出来石壶山水皴法的名堂,是披麻皴、斧劈皴、荷叶皴还是卷云皴?都不是。因为石壶的山水根本不是从书本上来的,你要想寻行数墨地寻找他的出处,可以说是枉抛心力,因为他的出处不在于此而在于彼,不在书本而在大自然。”不因袭别人的细节,而且不再蹈袭自己曾使用过的细节;不是照搬自然的一景,而是以自然之景化合出别样的情致!事情发展至此,细节的威力就是散文的斗拱。 没有搭建好斗拱而匆忙发布“存在”、“在场”奥义的人,不过是危楼上的演说者。更何况他们的高音喇叭五音不全,只在嘶哑地暴叫。陈子庄所谓的“骨意飘举,惝恍迷离,丰神内涵,此不易之境也”的骨力之说,与之俨然是胶柱鼓瑟也。 高维生、杨献平、朝潮、盛文强等作家显然是被自然之物劝化的作者。明白细节之于散文之力,大致也会明白康德自撰的墓志铭:“位我上者灿烂星空,道德律令在我心中!” 非虚构 在《独立文丛》系列作品中,我注意到有不少篇章涉及“非虚构”向量。比如散文家赵钧海《黑油山旧片》《一九五九年的一些绚丽》以及朱朝敏《清江版图》等文。 在此,尤其需要注意几个概念的挪移与嵌合。我以为“报告文学”是那种带有强烈意识形态色彩的对现实予以二元对立取舍的写作。“纪实文学”是指去掉部分意识形态色彩之后,对非重大历史或事件的文学叙述。“私人写作”则是在消费主义时代背景下,强调个人情欲观的写作——这与是否虚构无关。“非虚构写作”不同于以上这些,它已经逐渐脱离了西语中小说之外文体的泛指,在当下汉语写作中,它暗示了一个向量:具有明确的个人独立价值向量前提下,通过对一段历史、事件的追踪检索考察而实现的个人化散文追求。 如果说“非虚构”变成了焦点,那一定是因为我们感觉到了对切人当下生活的迫切性。 以田野考察为主,以案头历史资料考据为辅的这样一种散文写作,正在受到越来越多读者的关注。 在“非虚构写作”中,“新历史写作”已经显出端倪。这个概念很重要,这或许涉及历史写作的转型问题:重视历史逻辑而又不拘于史料细节;忠实于文学想象而又不为历史细部所掣肘。在历史地基上修筑的文学空间,它不能扭过身来适应地表的起伏而成为危房。所以想象力不再是拿来浇筑历史模子的填料。 我坚持认为,“人迹”却是其中的关键词。人迹于山,山势葱茏;人迹于水,烟波浩渺;人迹为那些清冷的历史建筑带来“回阳”的血色,爱恨情仇充溢在山河岁月,成就了散文家心目中最靠近真实的历史。 在此,我能够理解海德格尔的用心:“每个人都是大地的一部分。大地之上绝无尺规。”这恰与“道法自然”异曲同工。浮荡在大地上的真实,如同清新的夜露擦亮黎明,世界就像一个开了光的器皿,而散文就要在山河与“人迹”中取暖。 异端不属先锋或主流 我读到散文家朝潮《在别人的下午里》中的不少篇章很是感念,比如马永波的《箴言集》,让我回忆起多年前自己住在城郊结合部陷入苦思的那段岁月。 在收获了太多“不相信”之后,我终于相信:我们置身在一个加时赛的过程中,我们必定抵达!我要说的是:你作为具有个人思想的言说者,你开掘的言路就决定了你与主流话语的分离。从表面上看,你仅是一个写作的异端。其实,异端不在先锋与主流之间,而是“异”在以你的人性之尺,度量世界的水深;“异”在以你的思想之刃,击穿这世界的铁幕;“异”在以你的苦难之泪,来使暴力失去信心;“异”在以你的焚膏之光,来烛照自由之神的裙裾! 同时,为夜行者掌灯,然后,熄灭。 这样的人与言,还“异”否? 从对思想史的梳理中我们发现,经典的异端思想一定是背离了时代或超越了时代。正如葛兆光先生所描述的,思想家们的思想可能是天才的超前奇想,不遵守时间的顺序,也不按照思想的轨迹,虽然他们在一般思想与普遍知识中获得常识和启示,但常常溢出思想史的理路之外,他们象征着与常规轨道的脱节,与平均水准的背离,有时甚至是时间轴上无法测定来源与去向的突发现象。因此常常可以看到思想史上的突变和“哲学的突破”。而正是高踞于时代之上而非融于时代之中的异端思想激起了变革和时代精神的转换,异端之思已经成为推动社会前进的第一力。 光,注定不能被火熔化。着火的思想就像火刑后变形的铁柱,上面镌刻出的图案和花纹,展开异端惊心动魄的美,正是异端的思想切进现实的刀痕。海德格尔引述过17世纪虔信派的著名口头禅:“去思想即是去供奉。”思想的“林中路”不是抵达烟火尽退的“林中净土”,而是在铁桶合围的现实中,以异端之思打开精神的天幕。 高举“独立”的写作者,更应该是思想者,应永远牢记——异端不是思想的异数,而是思想的常态;异端是一个动词,自由精神才是异端的主语。 我曾在一篇文章里这样预言:我们相信蚁阵的挺阔终将决堤。我们相信纸花无从生发生命的韵律。我们相信马丁·尼莫拉的预言。我们相信散文的声音。真正的散文家还相信,善良如水,那就是最韧性的品质。马拉美曾说:“骰子一掷,永远取消不了偶然。”信仰足以让偶然和必然俏丽枝头。花开过,凋谢,还会盛放。 蒋蓝 2011年10月4日于峨眉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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