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抹灭的印记之贝格尔号航海志》是一个关于发现的故事。要发现的,不限于未知的土地和住居其上的有机体,还有一个年轻人自己的潜能。查尔斯·达尔文这部攫人心魂的游记经典杰作,充满观察与思考,曾将青年达尔文引向进化世界观;他不仅收集到坚确的事实,而且一直在追索它们,冥思苦想着它们何以会如此这般。为他得出关于进化的本质和动力的深刻结论铺平了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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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 不可抹灭的印记之贝格尔号航海志(精)/智慧巨人书系 |
分类 | 文学艺术-文学-外国文学 |
作者 | (英)查尔斯·达尔文 |
出版社 | 湖南科学技术出版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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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 编辑推荐 《不可抹灭的印记之贝格尔号航海志》是一个关于发现的故事。要发现的,不限于未知的土地和住居其上的有机体,还有一个年轻人自己的潜能。查尔斯·达尔文这部攫人心魂的游记经典杰作,充满观察与思考,曾将青年达尔文引向进化世界观;他不仅收集到坚确的事实,而且一直在追索它们,冥思苦想着它们何以会如此这般。为他得出关于进化的本质和动力的深刻结论铺平了道路。 内容推荐 查尔斯·达尔文的《不可抹灭的印记之贝格尔号航海志》是一本值得细品的好书。读者可以翻开任何一页,从而进入达尔文的世界,分享他的激动,他的惊喜,他的愤怒和他的思想。 这本《不可抹灭的印记之贝格尔号航海志》把我们带回到那个英雄的旅行时代,那时候,人们会踏上千难万险的旅程,去探索未知的疆域,为人类带回新知。 目录 《贝格尔号航海志》导读 第一章 佛得角群岛之圣地亚哥岛 第二章 里约热内卢 第三章 马尔当纳多 第四章 从内格罗河到白湾镇 第五章 白湾镇 第六章 从白湾镇到布宜诺斯艾利斯 第七章 从布宜诺斯艾利斯到圣菲 第八章 东方班达和巴塔哥尼亚 第九章 圣克鲁兹河,巴塔哥尼亚,和福克兰群岛 第十章 火地岛 第十一章 麦哲伦海峡——南部海岸的气候 第十二章 中智利 第十三章 奇洛埃和乔诺斯群岛 第十四章 奇洛埃岛和公赛普森:大地震 第十五章 翻越科迪勒拉 第十六章 北智利和秘鲁 第十七章 加拉帕格斯群岛 第十八章 大溪地和新西兰 第十九章 澳大利亚 第二十章 基林岛:珊瑚礁构造 第二十一章 从毛里求斯到英国 译注 译后记 缩略语表 试读章节 一个人,初次进入热带森林,定会为蚂蚁的劳作所感动;它们踩出的路径四通八达,在这些小径上,总能看到这所向无敌的掠食者大军,来来往往;背上驮着一块块绿叶,常常比它们自己的个头大得多。 有一种黑色的小蚂蚁有时会成群迁徙。一日,在巴伊亚,我注意到许多蜘蛛,蟑螂,以及其他昆虫,还有几只蜥蜴,全都在惊惶逃窜,越过一片空地。它们身后不远,每一棵草,每一根叶子,都黑压压爬满了小蚂蚁。一支队伍越过空地,兵分两路,爬下一堵颓墙,包围了大批昆虫;看这些可怜的小动物如何奋力逃生,令人不胜感叹。蚂蚁来到大路上,改变路线,成狭窄编队又爬上墙去。我在一支队伍的线路上放了块石头,想阻止它们,它们就一齐来攻击这块石头,一攻不下,旋即撤退。少时,另一群蚂蚁向石头发起冲锋,再一次无功而返,于是,整个这条行军路线就被放弃了。实际上,偏开一英寸,它们就能绕过石头;假如那块石头原本就在那里,无疑它们会绕道而行的;但是,新放上石头就是欺侮了它们;这些雄心勃勃的小战士,是耻于屈服的。 有些胡蜂一样的昆虫,那种惯于在屋角用泥土做小室养育幼崽的,在里约附近非常之多。这些小室里塞满了半死的蜘蛛和毛虫;这些小蜂似乎很知道如何螫刺猎物,让猎物瘫痪而不死去,直等到自己的卵孵化出来,享用这一大堆半死的可怕牺牲品。一位博物学者兴致勃勃地描述过这一现象,竟以为稀奇而且快意!一天,我倒是有兴致观看了蛛蜂(Pepsis)跟黑腹狼蛛(Lycosa)的一场恶战。蛛蜂先是突然冲向猎物,旋即飞走。蜘蛛显然负伤,只见它挣扎逃命,滚下一个小坡,但仍然有力量爬进密密的草丛。不一会儿,蛛蜂回来,没有马上找到牺牲品,似乎吃了一惊。接着,它像猎犬找狐狸一样展开有条不紊的搜索。它沿着短短的弧形路线来回,不停地振动翅膀和触角。蜘蛛尽管藏得很稳,还是给发现了;蛛蜂显然慑于对手的巨颚,不敢贸然从事,掉了一番花枪,又在蜘蛛胸部刺了两下。蜘蛛终于停止了挣扎。最后,蛛蜂用触角小心翼翼检查了一番,打算把尸体拖走。但是我出手制止了这桩暴行。 这里蜘蛛的数量,照其在整个昆虫世界的比例来说,远多于英国,大概比其他种类的节肢动物都要多。蝇虎(the jumping spiders)的种类,多得不可胜数。此间的络新妇属(Epeira),毋宁说是络新妇科,种类繁多而形态独特;有些长着带尖端的革质硬壳,有的胫节粗大而多刺。树林中每一条小径,都被一种黄乎乎的结实蛛网所封锁;这种蜘蛛跟法布里夏氏(Fabricius)所定名的锁蜘蛛(Epeira clavipes)同属一支;在他之前,斯隆氏(Sloane),曾说,在西印度群岛,这种蜘蛛的网,结实到能捉住小鸟。网上大多寄生着一种好看的小蜘蛛,长着纤长的前腿,看上去当是尚没有人描述过的一个属。那庞大的络新妇一定觉得它无足轻重,所以听任它取食自己看不上眼的那些小虫;它们既然已经粘在网上,不然也就浪费了。受到惊吓,这种小蜘蛛要么伸直前腿假死,要么突然从网上掉落。有一种大个儿络新妇极为常见,干燥处尤多,跟瘤蜘蛛(Epeira tuber-culata)和锥蜘蛛(conica)同属一支。它的网通常张在普通龙舌兰的巨大叶子间,靠近中心处,有时还用两至四道锯齿形丝带连在毗邻的辐射状经线上,将网加固。每当有蚱蜢或黄蜂等大个儿昆虫落网,它就以一种娴熟的动作,使猎物快速旋转,同时由丝囊放出丝来,且转且缚,很快就把猎物缚得像蚕茧一样。此时再检查那无力挣扎的牺牲品,从后胸给它致命的一口;然后退开,耐心等待毒性发作。为验看蜘蛛的毒性,半分钟后,我打开那一团乱丝,发现黄蜂已完全死了。这种络新妇平常总是头朝下据在网心。受到惊吓时会随机应变:下临丛薮,它便突然坠落;我能清楚看到,它准备下坠时,先要从丝囊抽出一些丝线来。假如下面是光地,它就很少落下,而是通过一条中心干道迅速转移到另一边。再受干扰,它的花样就更特别了:它站在网心,猛力掣动,这网原就是张在富有弹性的细枝上的,这时候连网带树枝一齐震荡起来,愈来愈快,直到蜘蛛身影模糊,不可复辨了。P40-41 序言 那一次航行的缘起,我在本书的第一版,和《贝格尔号航行之动物志》(the Zoology of the Voyage of the Beagle)两书中,都曾申述过。大体经过是这样的。英国政府命费茨罗伊船长(Capt. Fitz Roy)乘贝格尔号环航世界,从事各种测量及考察工作;费船长要物色一名粗知博物的人士随船,食宿费用,得从他本人的用度中支付。于是我欣然提出申请。又承水道测量家博福特上校(Capt. Beaufort)好意推荐,申请乃获海军部批准。我得以漫游列国,对所经诸地作博物考察,端赖费茨罗伊舰长之力,因此,我愿再次向他致谢;在我和他相处的五年间,多蒙他的厚爱与帮助。贝格尔号上的其他长官,也是一样,在长长的航行中,始终遇我甚厚,这也是让我永远铭感的。 本编为日志体,记述那次航行的始终,并略记一些关于博物学和地质情形的观察。我想,这些记载,对于一般读者,也还有些兴味。故而,这次新版,我在多处压缩了篇幅,另外也做了些增补和订正,俾使更适于作普通读物。可是我相信,博物学者们不会忘记,在阅读本书时,欲知其详,一定要参阅那些已经发表的长篇大论:它们才把那次远航考察的成果包揽无遗。贝格尔号航行之动物志(the Zoology of the Voyage of the Beagle),包括《哺乳动物之化石》(the Fossil Mammalia),欧文教授(P. Owen)著;《活着的哺乳动物》(the Living Mammalia),沃特豪斯先生(M. Waterhouse)著;《鸟类志》(the Birds),古尔德先生(M. Gould)著;《鱼类志》(the Fish),L. 杰宁斯牧师(the Rev. L. Jenyns)著;以及《爬行动物志》(the Reptiles),贝尔先生(M. Bell)著。各卷均由我在每一物种之后,就其生活习性与分布范围,各附数言以说明。上述著作,实有赖于诸位名家之高才与热忱才得从事,而若非财政大臣阁下代表女王陛下的财政部又予以大力支持,慨然拨与一千英镑,以支付部分出版费用,那也是不可能完成的。 我自己也曾出版过数种单行本著作,一种是《珊瑚礁的构造与分布》(the Structure and Distribution of Coral Reefs),一种是《贝格尔号航行期间造访过的几个火山岛》(the Volcanic Islands Visited During the Voyage of the Beagle),再一种是《南美洲的地质情况》(the Geology of South America)。六卷本的《地质学会会报》(Geological Transactions)中,还收有我写的两篇论文,一篇是关于“南美洲的漂砾与火山现象”(the Erratic Boulders and Volcanic Phenomena of South America)的。关于采集到的昆虫,已有沃特豪斯,沃克(M. Walker),纽曼(M. Newman)和怀特(M. White)等四位先生发表了数篇大文,我相信还会有许多人继起而作。美洲南部的植物,J.胡克博士(Dr. J. Hooker)将在他的大著《南半球的植物》(the Botany of the Southern Hemisphere)一书中向诸君呈现。《林奈学会会报》(Linnean Transactions)上那篇《加拉帕戈斯群岛的植物》(the Flora of the Galapagos Archipelago),就是他作的一篇考察记录。我在基林群岛(the Keeling Is.)所采集的植物标本,曾由可敬的亨斯洛教授(the Rev. P. Henslow)代为检定,著为目录,业经发表;而J.M.伯克利牧师(the Rev. J. M. Berkeley)也已描述过我所采集的隐花植物。 著者在完成本书及其他著作时,曾得多位博物学者大力帮助,理宜在此敬致谢忱。其中尤以亨斯洛教授,对我帮助最大:在剑桥求学的时候,蒙他启发诱导,我才对博物学发生了兴趣;当我随船在外,他一面负责整理我寄回国内的标本,一面迭次来信,指导我的考察;及返棹归来,他又一直不断地给与多方帮助,待我如同老友,又不能不令我感激万分。 达尔文 1849年6月9日 于唐恩老屋, 布罗姆利,肯特 (Down,Bromley,Kent) 后记 2013年2月9日,农历壬辰年腊月廿九,早七点,懒懒的醒来,开始给自己就要脱手的译稿写个后记。这两个多月来,起这么晚,是少有的。 昨天是差几分四点,便起来工作了。也就四十万字的一本书,自去年7月2号动工,直到今年1月8号才拉完草稿:下笔之慢,常常自恨。 草稿拉完,次日给自己所任的课程监考,又次日离开工作地威海,回老家高密取书,心情是迫不及待的:是吴忠超老先生从美国代为网购,英国的书商,发给现在英国留学的内侄女儿,由内侄女儿托人给捎到老家的。R.莱迪克氏所著《皇家博物志》(R.Lydekker:The Royal Natural History)。这一种百年老书(1893~1895初版初印,煌煌六大卷),有大量精美插图,对我所译、校的达尔文系列,应该有用;而且据吴先生讲,从网上的市场看来,并世仅此一套了。捧到手上,字墨照眼,香气微熏,心里是高度的满足。 然后就是回济南,见朋友,温习近郊的残山剩水,颇抛掷了几天时日,便开始校改打磨:没承想,竟耗了我整整一个月的工夫,且是早起晚眠的苦干,通稿,润色,解决遗留问题,核查事实,统一译名,翻译原注(那是很多的),酌加译注,等等等等;打印出来,再看一遍,还有些零零碎碎技术活儿,直到昨晚,才总算一切一切弄妥帖:然而也明白,自己真是驽钝的可以了。 此时,天气难得还算晴明,太阳在隔院居民楼背后呼之欲出;独自一人,安坐在校园宿舍自家的被窝里,暖气融融,屋里屋外,寂然无声,怀抱电脑,于自己而言略嫌沉重的任务已然完成:闲闲的写几行可有可无的字,是极惬意的。 遥想当年,达尔文氏观察并记下这些东西的时候,可远不是这样子。1831年末,至1836年10月,整整五度寒暑,是颠簸在大洋上,奔波在山岭荒野间,忍饥挨冻不说,且艰难与危险,时时伴随着。昨天还想,写这篇译后记,应该找一处荒村小店,条件原始,滴水成凌,窗纸啸叫着风声(像那年在峄山古庙里那样);家家在欢欢乐乐过大年,而自己则清锅冷灶,就块老咸菜疙瘩啃馒头,总之把自己尽量弄凄惨点,也好找点感觉:然而却也没有付诸实行。昨晚还吃了风干鸡——来客人吃剩的残块,在背阴的后凉台上,陈列多日,硬度和牙釉质相当,咬够多时,克服不了,抛在锅里,跟大白菜一起煮了足足一个钟头,总算吞咽下肚——像这号连这点小事也思而不能行的人,偏要和环球探险的大英雄发生关系,是滑稽可笑的——用我一个学生的话说,“就是个讽刺”。 达尔文的这几种书,航海志,物种起源,人类的由来,人类和动物的表情,是百年以来,国中多有译本的;这回是吴忠超先生,发现有美国人新出的“大师解读大师系列”,比如,霍金评点爱因斯坦,沃森——发现DNA双螺旋结构的那位——评点达尔文,版本有特别价值,才策划了这桩工程,并约我参与其事,翻译、刷新。吴先生是当今科普著作翻译的领军人物,对我一向多所错爱;这回以如此重任相托,期我之高,责我之严,是无以复加了。正因如此,我才迟迟没敢答应,跟出版社拖延磨叽,有两年之多。然而,作为一个毕生站讲台讲翻译的人,达尔文的名字是有诱惑力的。这样的大机会,是不可重复,因而是不可抗拒的。于是,暗中也就找来这几种书已有的译本,看了起来。 达尔文是百多年来有数的大科学家,大思想家,也是大作家;他的几位中国译者,也都是名字铮铮,足以彪炳青史,光耀后世的:马君武,周建人,潘光旦,谢蕴贞,黄素封,周邦立,叶笃庄……民国学人,革命元勋,科学家,文学家,翻译大家和名家:自己何物,竟可以将姓名,附在他们之后么? 就说这本《航海志》的两位前辈译者吧。人家那学力,精神,岂但令人佩服,简直令人敬畏。周邦立,抗战时期读浙大,参加马列主义小组;新中国前后,活跃于出版界;1953年,三十六岁,推开国家建工部干部教育司编译组组长的金碗,一甩手成为自由翻译人。此后三十年,艰难困顿中,翻译科学著作七十多部,一千五百余万字;仅达尔文作品,就翻译六部,并撰写达尔文研究多种,包括连英国人都不曾做过的《达尔文年谱》长编,另有论达尔文其人其学的文章一百多篇,在报刊发表。可以说大半生致力于达尔文著作的翻译与研究;其中的《年谱》,洋洋四十万言,前后费时二十年。这样的精神与功力,任何活着的人,谁不望而生畏! 他翻译的这本航海志,题名《一个自然学家在贝格尔舰上的环球旅行记》(1957年科学出版社初版),被他弄成一座巨大的翻译纪念碑。他精选版本(根据1876版,1906版和1930版三个英文本),参考俄译本,从俄译本翻译来洋洋三十大页的长序,添加了俄译本(译者索波里博士,生物学教授,达尔文研究家)应有尽有的译注,包括所有(!)动植物俗名学名的考订,各名物俄文之译法,古今之异同,达氏的误指误写和原书的刊误;所涉各国历史掌故,地名区划的变迁,文学艺术中的形象等,无不详稽细索;当然在无数处写的模棱晦涩,不易看懂的地方,也参考俄译本的理解和处理;自己亦根据对于达尔文著作、学说和生平行状等等的理解和见闻,广加译注;其他举凡附图,插图,题图插花,图表,索引,原书扉页,题赠,等等等等,因他用功蒐集,占有极丰,而取精用弘,令人咋舌。 黄素封氏的译本,现已不见于市面,实在可惜。黄氏(1904~1960),化学家,医药学家,精通中西化学史,包括炼丹术史(当然熟悉名物典籍),长期在南洋办教育,后来归国办实业,对于化学工业建设的见解曾得最高领导人称赏;读书行路,视野开阔。他翻译的这书,题名《达尔文日记——乘军舰比格尔号环球世界一周考察博物地质记》(1941年商务初版)。详尽翻译原注而外,自加的“素封注”数量之多,方面之广,可见态度之严,见闻之博,读书之富;为了一个名物,动辄要跑去上海图书馆;或有疑问,查阅不得解决,辄驰书国外朋友——他的朋友是很多的:英国的事情,有英国的朋友;新西兰的事情,有新西兰的朋友;爪哇的事情,有爪哇的朋友;这些朋友,都不是泛泛之辈,而是博学慎思,能够辩难问疑的,无论文字方面,文化艺术方面,还是名物土物方面。也是插图多而精美——说起插图,我惊叹1955年之际(商务版二版),古人如何能复制出那样精美绝伦的图画(而且,黄氏搜罗既广,而于所蔸集的图片,有价值而原图不够清晰的,还特邀画家朋友从新画过!)——他如原注,索引,附图,图表,题赠,等等,亦应有尽有;且附加一篇“达尔文氏著作目录”,备极该详。1941年战乱年代初版后,又倩多位友人,细加审读,广参意见,指错纠误,补苴罅漏,于二版中一一斟酌改过。呜呼!古人精神之不可及,于此可见矣。 更要紧的,是黄氏文学修养极深,文字功底极厚,其译文方法灵活,结句衔接,匠心独构,行文儒雅,殆与傅东华伍光建夏济安诸大师相比并而无多逊色。我虽然行年五十六岁(得赶紧写,不然就要五十七岁),偶尔也动动笔墨,可是,鄙陋无文,一身土气,又如何敢在这一些大作之后,“狗尾续貂”呢? 前人的成绩,固令我却步;然细看之下,却也发现有些理由,让我可以斗胆试刀。就以这本《航海志》为例。最通行的周译本,态度严谨而译法则过于拘谨;文字虽云不俗,然不免诘屈聱牙,不可卒读;黄译本同样极之严谨,然文采有余,意思理解不足,错误甚多,许多地方竞尔不知所云。文风虽雅丽可读,却有两桩弊端:一是往往发挥太过,略嫌华而不实;二是衔接引衬,功夫用得太多,许多地方反失去原句重心,造成更高文本层面的逻辑问题。两家还有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就是,他们的英文程度,都不甚高明。许多错误,皆可归因于此,令人叹惋——于是也给后来者留下了生存空间。 我的工作,参考了我能找到的三种译本。除上述两种外,尚有一种褚律元的本子。这位前辈,中文功底是不错的;译法甚灵活,译文如水泻地,流畅的不留余韵。为了通顺,略去千千万万事实和语气的微细;格物功夫严重不足,稍为难懂处辄略而不译:总的来说,算不得一种严肃的工作,参考价值较小些。 敝人于达氏的著作学说素无接触;之所以敢于动手,原因如次:第一,吴忠超老先生催督我;第二,出版社的朋友因我翻译过刘易斯·托马斯而相信我;第三,达尔文的大名诱惑我,换言之,自己的虚荣心难以抗拒;第四,前人的译本多有不惬意处;第五,这种带有游记性质的写作还比较对自己的笔路(不是很对;因自认为最欣赏而企慕的,是周作人先生所译的《枕草子》那种清淡闲缓的文字;达氏的这种阳刚外露动感的英国人路数,只算勉强可以应付)。于是有了这番结果。 关于达尔文这部《志》的价值,沃森老人家已说得很好,译者就不必再说什么了。不过,辛苦了大半年,总得找机会说两句自己的话吧。嗯,那就说两句。第一,是我读这本书的主要感想;第二,我何以把它翻译成这个样子。 感想,是益智,是壮神。这似乎又在耍赖,一句成了两句了;那就分出宾主,益智为宾,壮神为主。读这书益智,是评家说得较多的;达尔文敏于观察,长于思考。开卷之下,成百上千,大大小小的观察,真所谓“俯拾即是”;不是说读者俯拾即是,而是说当年达尔文氏,真不知何以就那么得心应手,触处机来,随处都是发现!大的不说,比如巴塔哥尼亚的巨大台地,说明了怎样的沧桑变迁;珊瑚礁的成因,如何解决的干净利落。拣个最小的来说吧。远处山上的野羊驼,见到人影就赶紧躲避;更确切的说,是人见到它影子的时候就已经在躲避。然而,有人忽然出现在近旁,反倒对人产生好奇,非但不避,倘若这人作出点什么奇怪动作,比如拿起大顶,两腿在空气中踢蹬,它还要凑近来看。知道为什么?达尔文告诉我们:这是因为,野羊驼不认得人;人在远处,它以为是天敌美洲狮,所以要避。确切的说,它们不认得行走在地的人。那地方就没有行人,只有手拿套索,骑在马上的猎人。倘见了骑马的人,那也是要走避的。达尔文的解说不见得对,可是长人的智慧。对我来说,比看福尔摩斯探案要好玩的多。(达尔文顶看不起的人生态度,是被人问起什么,总以“那谁知道!”算作回答。) 再说壮神。之所以要多说,是因为这方面感触特深特痛,因自己是个胆小如鼠的人。达尔文不是。我喜欢一点生物学,很羡慕人家,可以野外考察,体力脑力两种活动有平衡。看了这书,我改变了想法:我这号人,是学不了生物学的。大的,我不能去研究猛兽毒蛇;小的,我不能去研究致病微生物。不大不小的,我不敢去研究毛毛虫,伸出胳臂让每一种都来咬一口,看看有多疼,有无毒性,或者把脸贴在水母或活珊瑚上,看它们有没有螫刺能力。许多学生知道我喜欢爬点山;可是,我不敢在六百英尺深的深渊边上,找一棵死树,撑在一个小小立脚点上,顺着摇摇摆摆的死树往上爬,爬上树顶,接着再手抠石缝,爬上另外几百英尺高的壁立悬崖;或者骑着骡子,沿羊肠小道,走过南半球屋脊的安第斯山口,好多地方,万一骡子失蹄,或者驮物碰在旁边的突出石角上,就会落下上万英尺深的山涧。并且季节已经很晚,骡帮全都急着下山,生怕被暴风雪困在大山里,就连野羊驼也知道这个,早已撤退得无影无踪。常常要天当被,地当床,把马带住,说,好吧,就在这儿过夜!吃的是打到什么吃什么;喝的,全仗自己会在几百里的沙漠里找到唯有的水源。天寒地冻也要睡觉,这也罢了;大雨滂沱?泥沼地带,没有干地儿扎帐篷?海峡里,两岸壁立,行船半宿找不到一块平地,只好找块巨石,铺开毯子,半夜潮涨,再换一块石头,尽管这石头上堆满发臭的海草? 达尔文是有着猎人和水手的素质的。而且比一般猎人和水手还要强些。一个向导,是个身手极好的猎人。不久前遇到印第安人,乃兄和另一个伙伴被追上杀掉,自己也被刺数矛枪,仅以身免。这一回,陪着达尔文,远远的看见有几个骑手,动作诡异。疑心是印第安人,且看见有一个骑马走过山脊,大约是召集部落去了。向导伏倒在地,仔细的观察动静,并且说,就这三个,咱两人是不怕的。假如大队来了,咱就打马跑进沼地,能跑多远跑多远,然后下马自寻硬路,或可逃生。看见向导如临大敌的样子,达尔文不禁失笑出声:“老弟吓成这样,我看你还是打道回家吧。我自己走去。” 这是猎人。再说水手。达尔文是可以大漠上烈日下,骑行二十个钟头,不吃不喝的。考察溪谷源头,捕鲸船搁浅,要全体拉纤终日。几天下来,口粮不足,全队军官和水手都累垮了;唯有二十三岁的达尔文小哥儿,精神抖擞,收获颇丰,不虚此行!他是一样要白天拉纤,晚上轮班站岗的。 走过从没有人敢走的沙漠,爬过从没有人爬上的野山。登高四望,踌躇满志,想到或许自己是第一个站在这里的两脚动物,感觉到无上的满足。 这个人是男人中的男人(不好意思,这样说或许唐突女生了)。猎人和水手,本就是男子汉的同义语;而达尔文混迹在他们队里,又不逊于任何人。在一个海峡里,军官和水手们在岸边拴了小船(时离开大船已逾百里,船上有全队的给养和火药;失去这些,面对有敌意的野人,不堪设想),远远的欣赏水道里漂浮的冰山;那是从崖岸顶上崩落的冰川的碎块,其中大者,水上水下总有数百尺高。试想这样的大块,落在深水中的时候,激起的巨浪,该有多大的地质作用!正凝想问,忽听一声,如排炮齐发,山鸣谷应,巨波如墙,迎面而来!两条小船,瞬间就要被撞在石壁上,像鸡蛋壳一样摔得粉碎。说时迟那时快,是达尔文,和另外两名水手,飞奔到小船上,操起桨来,迎着浪头而上,人被摔倒几次,然总算躲闪有方,避免了破船之难,其时几人的生死存亡,亦间不容发矣!这一回,连平日目中无人的费茨罗伊舰长,也佩服了这位同伴的胆量,至于将海峡命名为达尔文海峡,以为纪念。 达尔文很知道自己的这幅胆气的。参观大地震废墟的时候,他看到就连镇上出了名的临事不慌的绅士,地震发作时也都会手足无措;他评论说,那都是平日克制恐惧的功夫做得不够。看来,达尔文的胆量,也不是天生的。“善养吾浩然之气”,可以用在他的身上。 达尔文也有胆小的时候。巨蜥是敢捉的,并且发现它们都不会咬人;然而却怕美洲虎。当然,一行有三人的时候,就非但不怕,看见新鲜的踪迹,还“顿时神旺,颇欲一识虎容”;然而,大河里有座沙洲,上多水豚,所以是美洲虎喜欢出没的地方;而村子里人人谈虎色变,因如果连天大雨,水漫沙洲,它们就会跑进村里,伤害人畜。达尔文偏喜欢沙洲的草木阴凉,一个人走了进去:走了百步,就看到美洲虎新鲜的脚印,给弄得游兴阑珊,怏怏而回。 说起费茨罗伊舰长,那也是一条汉子。这次出洋,才不过二十六岁,而执掌这样的远航,已不是第一次了。不仅要指挥和组织科学考察,而且要负责舰船和同人的安危。面对到访国家战乱,要出头与军阀和土匪折冲;面对手挥矛枪石块,叫嚣暴跳的野人,他是要率先登岸,亲加安抚的。达尔文考察归来,煲出个进化说,否定上帝的创造,让这位笃信上帝,关怀世道人心的军人痛不欲生。他后悔自己当年带这个同伴出洋考察,间接助成了这一通异端邪说。1860年,当达尔文的“斗犬”赫胥黎氏在英国学会舌战威尔伯弗斯主教,大获全胜时,据说他直接疯掉了;我想他不是疯;他是自责;五年后,他终于受不了这份内疚;他没有勇敢到去找达尔文决斗;我想他大概是怕达尔文的枪法,荒疏日久,打不死自己:他的勇敢更大些:他回到家里,切颈自杀了。享年六十岁。真是一个爷们儿的死法! (案达尔文的枪法:有一回,他在树林里,十几码内,朝一头野鹿连放十枪,直到打光了子弹,也没把人家打死,还是起身上前,把野鹿轰跑了!当然这是他自己的说法儿;这人就是会开玩笑我觉得:作为猎人,作为标本采集家,他是打得天上的飞鸟的。人是在试验野鹿的野性呐。) 这就是爷们儿。而达尔文,就是这帮爷们儿当中的爷们儿。 所以,当有人质疑达尔文氏的人品学品,说他发表进化论占了人华莱士的先;说他结交权贵,以推广自己的学说;说他重大冲突关头,常让伙伴和“斗犬”打头阵,等等,等等,我是不敢苟同的。达尔文不是个懦夫;唯其不是个懦夫,便无妨搞点“谋略”;那些卑怯者们,那些“吾斗智不斗力”的滑头们,才不配来谈什么谋略。 为了真理,挑战上帝,冒天下之大不韪,是何等勇气!(为了这个真理,能够为世人接受,担着天大的干系,讲究点谋略,是令人佩服的,说不上是原谅的问题。)这份勇气,不是凭空来的,而跟平时的浩然之气乃出一辙。 今天怎么了,说的真多。好,该说说何以把这本《志》弄成这么个“文体”吧。其实是不愿意,更不配谈什么文体的。我喜欢伏尔泰,他说,世界上只有两种文体:好的文体和坏的文体。王小波说,我写东西,是要让世界因之更加有趣。我这样翻译,倒不是敢于认为,世界的任何一小部分,会因我的译文而更加有趣;我还不至于那么狂妄。只是因为自己觉得,这样子,看着比较好玩而已:这年头,相比物价,相比工资,译书的稿费太少了,做翻译极端划不来。许多学术机关并且只认“核心期刊”的“科研”“论文”,而轻视翻译;所以傻瓜笨蛋才作翻译。没有好的理由做什么翻译,除了一点:如果翻译者自己觉得好玩,那就另当别论了。这几个月,自己做的很累,也很快乐。是如此漫长持久的慢性快乐。我禁不住也要学着达尔文向人推荐远航的口吻,向外语生们推荐这一活动:自己想如何翻译就如何翻译,是快乐的事情,值得去做。(还忘了说一点:这本《志》做成这样,也是让黄素封老前辈给逼的:许多好词好句抄的人家,所以不甘心,要和他比一比;尽管似乎是笑话,跟前辈大家去比拼。) 往好里说,自己的期待是:虽然,严谨不如周,文采不如黄,潇洒不如褚;然而,寸有所长。我希望,自己的译本,是在“可读”与“可信”之间走钢丝。这部书,多数人会将它算作科学,可达尔文自己说,这本书是他第一部文学作品:所以,是有理由把它做得可信而可读的。 最后要说,翻译也要冒险的:不是达尔文那样的冒险,两者不可同日而语;然而,不懂地质,不懂生物,而去翻译这样一种大谈地质和生物的名著,是要拼了挨骂的。引诱你的是虚荣,收获到的则可能是骂名,特别是你参考了前人的译本,结果却可能后来居下的时候。说起“参考”,说白了就是抄书。作为后来者,见古人前人,翻译的好词好句,要不要抄呢?没有二话,我是要抄的;为了掏口袋买书的人读起来舒服些,为了自己喜欢,我抄了。齐白石说,我法何辞众口骂。自然,心目中还是期待有人不骂的。现在此刻,心里就想着,这种文字,我的朋友谁谁,我的学生谁谁,一定会喜欢的;这样的想着,也就顶去那些担心害怕了。 说到挨骂,此刻我倒是想起一位故人来。那就是我未曾谋面的忘年之交,东北电网的明祖宇老先生。他和我论辩起《细胞生命的礼赞》一书的翻译,让我的强词夺理惹急了,工楷长信中,曾对我语重心长:“老弟,为学宜苦;只靠小滑头,小聪明,是不成的。”还告诫说,“译事不易慎为媒!”唉,二十年了,老先生这些话(不是骂;句句是爱人以德的金玉良言,真是所谓古君子之风),犹然在耳!然而,人而愚顽,不知其可!这一回,自己还是没有脱离开小滑头,小聪明的把戏,多少功夫,没有用到!然而也就要交稿了。我的能力已尽于此。明年,还有三本书等我做呐。然自己心里一一有数,所以要在此声明:这一本《志》,没有三种译本在先,任什么诱惑,我也不敢动手翻译的。特别是周邦立先生的译本和黄素封先生的译本,在理解和表达两方面,都给了我绝对必要的便利和助力,百年之后,我是要到他们跟前拜老师的。 2013年2月9日,晚7点,四下里鞭炮齐鸣,如贺余之完稿。 过年了。沐浴,焚香,礼拜。晚9点30分,再读一过;就这样了; 终于没有把旧年的任务拖入新年。 高密李绍明 记于济南,山东大学第五宿舍,家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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