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幽默
改革开放30多年后的中国,国人对待“幽默”,早已非林语堂先生所言“对中国读者而言,一个报章杂志的编者会留一页,用以登载生活的轻松方面的文字,是不可想象的。中国的高级官员在新闻记者招待会上说句幽默的话,也是一样不可想象的”这般情形。大家越来越喜欢幽默、追求幽默,甚至比赛幽默。最为典型的,便是各种段子满天飞。北京有些公交车的座位背面,还常印上无伤大雅的小笑话小桥段,以排遣乘客路途中的单调无聊,“始作俑者”喜好幽默之心态可窥一斑。
然而,毕竟受封建礼教钳制太久、过深,总体说来,心灵受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压抑的国人,幽默品位尚停留在“俗幽默”层次上:网络段子的诙谐、相声小品的滑稽、报刊书籍的讽刺、电视节目的搞笑、娱乐影片的“无厘头”……鲜有真正幽默底蕴和内涵的上品。
国内影视剧我大都不看,不是崇洋媚外,是受不了沉闷无彩的画面,以及冗长乏味的对白,还有演员做作甚至肉麻的表演。一些富中国特色的“情景喜剧”,更加让我难以消受。而最令我避之唯恐不及的是当下的相声和小品:脚本没有内涵,表演没有深度,只有演员一味地装疯卖傻,甚至不惜拿对方家族女性成员开涮……总之,使尽浑身解数来讨要掌声,就差没跳下台来搔听众的痒痒肉、挠观众的胳肢窝,以逼迫出些笑声。真是俗到了骨子里。
所谓“野可犯,俗不可犯也”。幽默并非油腔滑调,亦非滑稽荒唐,更非小丑跳梁。幽默语言须得出入于俏皮与正经之间,幽默的精神实质在于“亦庄亦谐”、外谐内庄;表演者一旦把市井之恶俗、小市民之趣味当成幽默的秘门暗道,自然要倒尽听众和观众的胃口。
只有不会武功的人,才会使出那么多的兵器。
真正的幽默者,其心态悠然自得,其语言删繁就简。西方不仅仅产生贵族幽默、绅士幽默,幽默实则渗透到了人们的灵魂里。美国战争片《兄弟连》中,战火纷飞硝烟弥漫的阵地上,照样洋溢着机智幽默的欢声笑语;俄罗斯文学艺术博大、凝重、深厚,也从来不乏“心灵的光辉与智慧的丰富”这种上乘幽默。
在我看来,幽默者先有对人生百态的洞察,有对人情世故的洞达,而后有悲天悯人的情怀,有超脱开阔的心胸。他有着丰富的经验,但心地依然单纯,对人友善、亲和、宽柔、慈悲。故此,他不会有居高临下的心态,并不站在道德高地上发言,无论其幽默走中庸路线还是剑走偏锋,他的语言都是平实、深刻、含蓄而有张力的,不咄咄逼人,不尖酸刻薄,不抓住兔子尾巴当老虎打,更不字里行间五毒俱全勾魂索命;即使要“坏”,也“坏”出层次,臻于大盗不动干戈的境界。
缺乏互动的幽默未免有些煞风景。幽默最好能有后续发展,“下家”妙悟后,发出会心的微笑,不使幽默者有明珠暗投之憾。幽默换人坐庄后,“对手”不仅破旧而且立新,双方各抒性灵,共同把幽默发扬光大。
究其根源,幽默有两种:乐观主义者的幽默,悲观主义者的幽默。前者天然奉行快乐人生哲学,一般来说,他们的人生经历风轻云淡,他们的幽默风格偏于轻快。生平坎坷、苦难深重的人,反而可能历练出平和温厚的人生态度,锻造出旷达高远的人格境界,他们不再怨天尤人,而是以笑代哭,用达观和幽默来支撑自己的精神世界,虽然藏在笑脸后面的,是他们生命中深沉的忧伤,这类人的幽默往往庄重。究其实质,两者殊途同归——都出于对生活的热爱,对生命的珍惜。P3-5
杨海蒂在《人民文学》责编过我的长篇小说《极花》,为上海文汇出版社主编过我的散文选集,她还写了篇编辑手记《极花:恋曲与挽歌》。我在《文艺报》《延河》《美文》杂志上读到她一些文毫,也几次提到我,在旁人看来,好像我跟她有多熟稔。其实还真没有。
无论交谈还是发信息,我们却叉像老熟人,说说笑笑,亦庄亦谐。这个女子,似乎生性疏阔,带几分风云气。不知道我的判断对不对。
我曾送过她一句话:有才有貌大编辑。她兴高采烈,说“非常受用”。现在再送她一句:有智有趣好作家。
——中国作协副主席、著名作家,贾平凹
后记:世界就是这样长着的
三年前,有江湖高人预测我今年将鸿运当头。将信将疑。我从来就不是幸运儿,很少有意外之喜,一切从艰难困苦中来(当然这也让我心安理得),失去又总是多过得到。这样一个人,习惯接受磨难、挫折,不敢奢望奇迹、好运。
不料,开春三个月来,喜事真的接踵而至:我参与的首届“三毛散文奖”评选顺利收官,我主编的“名家 金散文”文丛吉祥如意,收录散文拙作的各种选本纷至沓来,《诗刊》发表诗作、《中华文学选刊》选载……
尤其是,正想出版散文集而又茫然不知所向时,古耜老师的电话就来了,说他受中国言实出版社委托,要选编一套女作家散文丛书,共计十人,问我愿不愿意参加。
愿意,当然愿意!怎么会不愿意?
对于我的受宠若惊,古耜老师颇感意外,有些惊讶地说,“我原以为,你出书太容易了……”
我只有苦笑。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我第一次深切体会到它的涵义。
迄今为止,我与古耜老师只见过一面,还是在别人组织的饭局上。他留给我的印象是:谦谦君子。认识古耜老师的朋友,全都赞同我的看法,他(她)们说,这四个字,是对他的最好写照。
与古耜老师结缘,却远在十二年前。那时,我刚换了工作和生活环境,事事都要从头开始,投稿亦然。在柳建伟同学恩师何启治先生(人民文学出版社原副总编、《中华文学选刊》创办者、《当代》原主编)指引下,我把散文投给《都市美文》,承蒙古耜主编不弃,很快发表。然后,一篇又一篇,一组又一组,拙文不断在《都市美文》亮相,有的获奖,多篇入选各种选本、选刊、年鉴和排行榜。
更让我感动的是,帮别的刊物组稿,古耜老师也会想到我,比如我在《红豆》发表作品,就是他牵的线搭的桥。最让我感动的是,他主编《幽默是水——中国作家幽默散文选》一书,收录我一组数篇小文,从样书中看到,该书选编的是百年来中国作家的幽默散文,其中不乏近代大师和现代大家,我这无名之辈,能够忝列其中已备感荣幸,并不在乎有没有稿费。不仅如此,我还与闺蜜一起请给我寄样书的责编喝咖啡以示感谢,可古耜老师再三要求这个责编“必须给每一个作者付稿费”。古耜老师,真君子啊。
“海蒂散文融才思才情为一体,尤其具女性少有的幽默才能,现在国内这样的女性作者很少见……”作为著名评论家、散文理论家,古耜老师这样的评价,让我无比汗颜,又多么地感激。
我为文,以李渔的高见、刘熙载的高蹈、林语堂的高论为旨归:“能于浅处见才,方是文章高手”“高韵、深情、坚质、浩气,缺一不可”“文人稍有高见者,都看不起堆砌辞藻,都渐趋平淡,以平淡为文学最高境界,平淡而有奇思妙想足以运用之,便成天地间至文”。
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我才疏,却志大;我奉法国诗人保罗 瓦雷里的话为金科玉律:我的文章,甘愿让一个读者读一千遍,而不愿让一千个读者只读一遍。
当代中国散文领域,各式各样的流派、主张、概念、口号层出不穷,乱花渐欲迷人眼;在我心目中,散文,只有好的和不好的之分。
潮流来来去去,文章品格永恒。
我缓缓地慢慢地写,耐心等待,任凭旁人名气劲升,不管他人大红大紫,我不急不躁,不慌不忙,小碎步朝前行时,静观花落笑看云起。
《圣经》日:万物有时。《金刚经》云:得成于忍。
时间自有其意义。
人生旅途中,我要感恩的人有很多很多,文学道路上,除了古耜老师,金炳华、张炯、郦国义、李少君、王必胜、韩小蕙、邢增仪、张兰夫等诸位先生,都是无私帮助过我的良师益友,而我,对他(她)们连杯茶水都没奉过。
文学大家陈思和先生,作为上海首届“新都市小说”大赛评委会主任,对拙作的肯定和厚爱,使之最终能脱颖而出:著名影视导演车径行先生,曾为我第一本散文集写下精彩的评论,朋友从网上读到转发过来我才知道;青年编辑钟伟强,无论在珠海还是广州,无论当编辑还是主编,不仅一直主动要求发表我的作品,还到处委托各地编辑朋友帮助我。与他们三位,我毫无交道,从未谋面。
贵州省文联主席、鲁迅文学院首届高研班同学欧阳黔森,代贵州人民出版社组稿时诚恳邀请我写长篇小说;华文出版社副社长兼总编辑李红强,一再邀请我写世界名人传记:北京时代华语出版公司策划高人欧阳勇富,多次邀请我写长篇纪实散文……虽因种种原因,或被我婉拒,或无奈放弃,但点滴于心,未敢忘怀。
予我恩谊者,何其多也,恕我难以一一提及,感谢所有关心、鼓励、支持和帮助过我的人,终生铭记,永远感激。
我们注定要为一些人付出,而从另外一些人那儿受益——世界就是这样长着的。
“世界就是这样长着的”,是建伟同学最爱说的一句话。遇到了困境,他念着这句13头禅,坦然面对;遭受了不公,他念着这句口头禅,豁达处之。“世界就是这样长着的”,曾经听到我就不由发笑,想起就能万事看开。“世界就是这样长着的”,我灵光一闪,终于逮着了自己满意的标题。也感谢建伟同学。
我越来越讷于言,我但愿越来越敏于行。我要以恩人为榜样,我要尽己所能去帮助别人,更要用心尽力去体恤和扶助不幸者、失意者、弱势者,这是我报答恩人的最好方式。请允许我在这儿大言不惭地说一句:这些年,我的确努力在这样做。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因缘果报真实不虚。
人有善念天必佑之,以我们知晓或不知晓的方式,因为,“天”什么都看得见。请记住这句话吧:天下无完胜之局,上苍有不忍之心。所以,善良、善良再善良,一直善良下去,你终能守得云开,迟早得到福慧。
杨海蒂,其人其文/郁乃
杨海蒂是谁?她是现当代中国大陆名副其实的美女作家,她写散文写小说写剧本写诗歌,她的人和她的文,都有着古美的挚情纯朴,似光,似风,似水,也刚也柔,也情也义,也深也阔。英国女作家伍尔芙说过,“一个人,如果是个纯粹的男人或女人,那将是天大的不幸。无论任何人,都应该是个具有女人味的男人或具有男人味的女人。”这一论说也是中国古来的刚柔并济之意。精神质地和肉身品性的恰好协调,或许对于一个文学艺术者来说,意义非凡。杨海蒂,就是如此的文字写作者。
我是在认识杨海蒂的人之前,先认知她的文。世间所有的尘缘,人与人,人与物。人与山水,人与文字,种种的遇见,都是一种碰巧或恰好。遇见了并惊喜惊艳,这是更好的恰好。有种遇见,是不慌不忙的欣赏,我和海蒂的遇见,经年如此。
初读海蒂的文字,大约是春节前后。偶然在一个海外的文学网站上,看到了她的散文《我去地坛,只为能与他相遇》。当时,读完整篇的文章,仿佛遇见了一个很熟悉的人,她说出的心声也是我欲言的心语。随即留言,“辞达理定的好文!我也深敬史铁生,敬他那灵性的文字和深厚的精神。海蒂:若得缘,我们去问安史铁生吧,哪怕向他深情问候一句便转身离去也好。”海蒂回复我:“谢谢郁乃。能感知你的美丽、善良、真诚、智慧。希望我们能如愿‘得缘’。”
自此,我陆续地读了一些海蒂的文学作品,但大都局限于我的阅读视觉之内的狭窄空间,更深更多的读海蒂的文字,是在认识了她的人之后。在面见之前,我和海蒂,有着不多不少的电话交谈,每一次,都是开怀至极,有荤有素,有山有海,有神有禅。从生活聊到文学,从文学聊到世界,无所不聊,无所畏惧。没有对彼此的信任,不会有如此透彻的对谈。其实,我是个大多时候都寡言的人,不遇胸怀坦荡的人,我寡言甚至无言。彼此能畅说心里话,是对彼此人品最庄严的认定。人与人之交,贵在真诚。海蒂很真实,我也很真实。
与一个人的交流,从文字到声谈到面识,仿佛从平原到高地到海边,渐次展开渐次辽阔,这是一个视觉美学的舒缓展开,更是时间美学的空间定位。在文字里读出情义,在声谈中听出情义,又在面识中品出情义,这样的人,这样人写的这样文字。能得缘遇见,唯有感恩不言谢。
初识海蒂的人,是在秋天,在北京,我们如约而见。为参加“海外华人女作家协会”的武汉双年会,我取道北京转机飞武汉,和陈若曦约好在北京小聚(陈若曦是海外华人女作家协会首创会长),再一同前往武汉开会。同时,也电话约好海蒂,北京一见。
海蒂也喜欢陈若曦。常常在电话里聊起文学世界里的人物,或大或小,我俩有着惊人的相似处——欣赏的人或文,很接近。视觉、嗅觉、味觉,都因一个情义词句而动。曾跟海蒂聊天时我说,“情义比天大,真挚的爱情,是三分义七分情。”海蒂马上说,“是五分情五分义。”现在,我相当赞成她的观点。没有义字托举的情,爱一转身,情便坍塌。
我和海蒂的遇见,也似一台古老的元曲,简约至道。没有剧本,没有锣鼓,没有勾栏,也没有导演和观众,更没有粉墨花彩戏服。我们彼此素面打着招呼,自己入戏并在戏中不慌不忙地缓缓唱和。首都机场T3航站大楼国际航班到达厅,我和陈若曦站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看到了微笑向我们走来的杨海蒂。她怀抱着一个大文件纸袋,背着包,素面而至眼前,说是从单位赶来,正感冒着,看得出人很憔悴。看见海蒂的第一眼,让我惊诧,不是电话里的地阔天平的她,不像文字里横刀立马天地玄黄的她,也不像照片里明星般的她。地地道道的一个江南娇美女子呀!有一些娇柔,有一些文弱,有一些安静。
……
海蒂心底有根定情棒,遇到美,摇动;遇到美文,摇动;遇到写美文的刀客剑侠,大摇动。她爱自然山水的美,也爱人间俗世的美。她曾跟我聊过父辈故事,聊过青春少女时代。对美的散文、美的小说、美的诗歌,她都是一往情深的痴凝。我猜想,英雄主义情怀的她,一定是文学场中的豪杰侠客。近日读到她为贾平凹最新长篇小说《极花》写就的“编辑手记”《(极花):恋曲与挽歌》,其中几段文字让我很是叫好,“乡土中国,乡村人口是大多数,从特定意义上说,写好了农村和农民,才算是写好了中国和中华民族。”“对社会生活、世态人情甚至对‘食色,性也’的饮食男女有着深邃洞察深刻认知的贾平凹,以四两拨千斤的态势,为传统意义上的乡村写下一曲壮烈凄美的挽歌《极花》。”“人生是悲哀的,生命却是美丽的。断裂的城乡二元结构,使乡村长期贫穷落后,以至于人心扭曲、人格畸变、人性异化,但人们依然不乏人生乐趣和人情温暖。‘兔子’,或许就是作者对生命的感念、对希望的昭示。这是作者对生命的恋曲,同时体现出他悲天悯人的慈悲心。”海蒂在温热的字里行间,一寸一寸的,以笔代犁,划过贾平凹的文字厚土,呈现给读者一个丰富、饱满、生动的文学大家贾平凹的实像。仅有笔墨而无情怀,是写不了贾平凹的,因为贾平凹已白坐于文学天地中,成山,成水。贾平凹写《极花》,是一种俗世情怀和悲悯,穿过现实的种种丑恶,进入更广阔天地的大情怀和大悲悯,并在泪痕中走出时间的沧桑。我猜,海蒂所以拥泪携笔面对贾平凹的《极花》世界,也正是此种大情怀大悲悯的知觉知悟。
2009年秋天,我曾去西安参加一个文学笔会,见到过贾平凹先生。他的人和他的文字,一样的厚实。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确是。
走笔至此,想对海蒂说:你是风也是帆,你在你自己的世界里自成方圆之器,盛载你的文学梦,地老天荒。伍尔芙说“到灯塔去”,你也会对自己说“到灯塔去”。掌声之外,我站在天涯海角,会一直为你鼓掌,为你祝福。友情于我们的意义,就是真诚守望和欢呼鼓励。
(又:海蒂,我闭关几天,去大世界掠目你的文章,去记忆里拽来你的样子打量,然后在一个大半天里,完笔此文。此刻,窗外阳光灿烂,樱舞鸟鸣,皆为美生。)
郁乃,海外著名华人女作家、诗人。
杨海蒂著的这本《我去地坛只为能与他相遇》不是俗世的男女情遇之愿,而是一束光向另一束光的靠近,是思想亦或灵魂的发现和求见。海蒂走进史铁生的地坛,并在史铁生的文学场发现文学的意义和纯真,因此她看见的史铁生地坛,是一个异常安静、辽阔、博大的悲悯世界,花开树绿,落叶归根。苦难不再咆哮也不再挣扎,一切都被尘土掩埋,在这尘埃之上开出生命的新花。这是史铁生的精神世界,也是杨海蒂热爱的世界。史铁生去地坛和自己面对,杨海蒂去地坛,去面对史铁生的世界也同时面对她自己。
杨海蒂著的这本《我去地坛只为能与他相遇》介绍了,生命行至中年,海蒂的文字,一如她那干净的眼神,始终保持着不变的清澈、明亮、温暖。她喜她悲她悯她爱,都围绕着滚滚红尘的人间情怀落笔成章。一个真正的作家,仅有驱动文字的能力还不够,一定还要有悲悯的情怀、仰天的理想和纵深的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