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都之战中侥幸逃脱的几个梁兵,一逃回大梁,便向朝廷禀报道:“王彦章被擒,唐军马上就要长驱而至了!”
梁帝朱友贞一听,登时魂飞天外,没了主张,大哭道:“大梁气数完了!大梁气数完了!”
张皇后劝道:“陛下莫哭,眼下得赶快召集群臣商议,尽快拿出个办法来。”
朱友贞连忙召集群臣。可是,文武百官到了朝堂之后,先是惊慌失措,乱哄哄地喧闹了半天;之后,便各怀心事,低头不语了。
朱友贞见状,只好遣内侍把敬翔召至大殿,恳求道:“朕平常没听老爱卿之言,这才到了如今地步。眼下事情危急万分,请老爱卿莫要怨朕,看在先帝的分上,给朕出个主意吧!”
敬翔泣道:“近三十年来,臣受先帝厚恩,常思报效。名为宰相,其实就是朱氏老奴,臣把陛下也当作郎君一般对待。臣也曾希望如诸葛武侯一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辅佐陛下成就一番大业,故而多次献言,可是陛下却从不采纳,而是唯小人之言是从,这才导致今日之局面。眼下,唐兵将至,段凝大军被黄河之水阻隔在大河之北,一时是难以救援大梁了。臣倒也有两个主意:一是请陛下速速离开大梁,西迁洛阳,以暂避敌锋;二是请陛下出奇兵与敌军决战,但臣料陛下是不会听从的。既是如此,即便张良、陈平再生,又能为陛下做什么呢?臣主意再多,又能有什么用呢?臣只愿先死,实在不忍看着朱氏社稷宗庙被沙陀糟蹋啊!”说罢,已是泣不成声。
朱友贞听罢,又悔又惧,也忍不住大哭起来。
群臣也都悲从中来,开始是呜咽抽泣,到了后来,干脆放声大哭。一时间,大殿之上,哭声雷动;玉阶之前,泪水湿地。君臣就这样一直哭了半个多时辰,方才散去。
朱友贞此时所能指望的就是段凝了,哭了半天,才让张汉伦去请段凝前来护驾。张汉伦领命出城后,急急地赶至黄河岸边,不想,竞从马上掉了下来,扭伤了脚踝,一步也走不动了,只能H艮睁睁地望着奔腾的黄河之水捶胸长叹。
其实,此时的大梁城中尚有四五千控鹤军,皆为装备精良的精兵。指挥使朱圭听说唐军将要到来,一再奏请领军出战,但正如敬翔所说,朱友贞却总是不同意,反而命开封尹王瓒驱赶城中百姓上城守御。朱友贞一手持着传国宝,一手指着宫室对王瓒道:“能否保住此殿,朕就全指望爱卿了!”
王瓒含泪道:“臣只要有一口气在,也定保大梁宫室完好无损!”
朱友贞此时除了担心唐兵之外,还有一个担心,这便是邵王朱友诲!朱友诲聪颖明悟,为人仁厚,甚得人心。当他为陕州节度使时,就有人说他暗地里与朝廷宿卫军来往,阴谋作乱,朱友贞这才趁着康王朱友孜叛乱的时候,将他召回了大梁,把他与其两位兄长朱友谅、朱友能一齐软禁了起来。此时,他之所以不让朱圭率领控鹤军出战,而宁可让王瓒率领百姓守城,就是担心控鹤军会趁机将他伯父朱昱的这三个儿子救出来,与他争夺皇位。不仅如此,朱友贞还担心其他兄弟会乘危谋乱,故而,赵岩、赵鹄二兄弟建议,为防止变生肘腋,应立即消除祸根。
于是,朱友贞当日即密令赵岩,将朱友谅、朱友能、朱友诲连同他自己的同胞弟弟贺王朱友雍、建王朱友徽一块处斩了!
随后,朱友贞登上建国楼,亲自遴选亲信之人,对他们厚加赏赐,令他们手持蜡丸诏书,穿上百姓衣服前往段凝军中,催促段凝急速回军来救。但是,他万没想到,这些“亲信”们一出城门,即带着他赐予的金银财宝,逃得无影无踪了。
李振也劝朱友贞要么西迁洛阳,要么移驾段凝军中,若实在不愿意出大梁,就尽力集中大梁城中的梁军以对抗唐军。李振道:“若能如此,唐军即便能占据都城,其势也不会太久。”
控鹤都指挥使皇甫麟则劝道:“段凝原非帅才,他如今身居如此高位,全因陛下宠幸,现今危窘之际,指望他临机制胜,转危为安,末将以为很难。况且,段凝一旦知道王彦章军败的消息,他的胆都会吓破的,谁能保证他还能为陛下尽忠呢?”
赵岩也道:“眼下人心惶惶,情势纷乱,已不能轻信任何人了。圣上万不可离开此楼,一旦下了此楼,祸乱随时都会发生!”
朱友贞闻言大惧,也就打消了离开大梁的想法,只好再召宰相们商议。 宰相郑珏本为唐宰相郑启之孙,其父郑徽曾为张全义判官。郑珏少举进士屡屡不中,全靠张全义打通关节才得以中第。昭宗时,张全义又举荐他为监察御史;人梁之后,历任左补阙、中书舍人、翰林学士奉旨。朱友贞继位后,才拜他为宰相,但他一直寡言少语,很少参与朝政。此时,朱友贞脑中一片混乱,便问郑珏道:“爱卿身居宰辅,对如今情势难道连一策都没有吗?”
郑珏望着朱友贞手中的玉玺,低头想了想,说道:“臣是有一策,不知能行否?”
朱友贞眼前一亮,急道:“有何良策?爱卿快说!”
众大臣也都眼巴巴地看着郑珏。
郑珏嗫嚅道:“请陛下将传国宝交给臣,让臣代表陛下到唐军中诈降,以拖住唐军,等待救兵到来。”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