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代的曙光下,被选与被爱的艾玛达法,在奥菲里斯城等待着来接他返回自己出生之岛的船只,已经十二年了。
在第十二年,也就是“收割月”的第七日,他登上没有城墙的…冈,远眺大海。他看到他的航船正从雾霭中驶来。
他的心胸豁然开朗,喜悦奔腾直达海面。他闭起双眸,在灵魂的静默处祈祷。
然而当他走下来时,却有一阵悲哀袭来。他默想:
我如何能平静地离去,而不带丝毫哀伤?不,我无法不带着精神上的伤痛离开这个城市。
在这个城市中,我度过了多少个漫长而痛苦的日子,又经历了多少个漫长而孤寂的夜晚,谁能够无牵无挂地摆脱他的痛苦和孤寂?
这里的大街小巷都撒满了我心灵的碎片,这里有许多充满朝气与希望的孩子赤足穿梭在山林间,我无法做到毫无负担与伤痛地从这些景物中悄然离去。
今天,我不是脱去一件外衣,而是用自己的手撕下一层皮。
我置之身后的不是一种思绪,而是一颗用饥渴凝结起来的甘甜之心。
他对自己说:
莫非离别之时也是相聚之日?
难道我的黄昏实际是我的黎明?
我能为那些放下耕田犁具、停下酿酒转轮的人们奉献什么?
是以心灵为树,采摘累累果实与他们分享,
还是将渴望化做涌泉,倾满他们的杯盏?
是做一只万能之手可以弹拨的竖琴,还是一管能让他们的呼吸穿过我的长笛?
我是个寂寞的追寻者,而在寂寞中究竟寻得了什么,使我得以自信地施与?
如果这是我的丰收日,那我又是在哪个被遗忘的季节和哪块土地上播撒下种子呢?
如果此刻是该高举我的明灯之时,那灯中燃烧的火焰并不是我点燃的。
我举起的灯空虚而黑暗,夜的守护者将为它注满油,点起火。
他开口讲述这些,但还有许多未说出的话藏在心间。因为他是一个无法表达自己更深层秘密的人。
他一进城,人们纷纷迎了上来。万人齐声地呼喊着他。
城中的长者跨步上前说道:
请不要离开我们。
你一直是我们黄昏中的正午,你的青春赋予我们美妙的梦境。
在我们当中,你并不是陌生人,也不是过客,而是我们的儿子,我们挚爱的人。
请不要让我们的眼睛因渴望见到你的面容而酸痛。
男女祭司对他说:
现在,请不要让海浪将我们分开,而使你在我们中间度过的时光成为回忆。
你的精神曾与我们同行,你的身影曾是映在我们脸上的光芒。我们一直如此地爱着你,然而,我们的爱悄然无声,被面纱遮掩。但现在,她火声呼唤你,坦然地面对你。
爱的认知,直到分别之际才知道其深沉。
旁人也求挽留他。但他并不作答,只是低首不语,站在他四周的人,看到他晶莹的泪珠滴洒在胸前。
他与人伙一起拥向圣殿前的广场。
此时,一位名叫艾尔梅特拉的女预言家迎出圣殿。 他用极其温柔的日光看着她,因为在他进城的第一天,这位女子即来寻找他,并成为他的第一位信徒。
她向他致贺,说道:
上帝的先知,军高真理的探索者,你长久以来一直期待你的船,
如今船已驶近,你必须离去了。
你是如此深切地向往着你记忆中的大地和期盼的住所;我们的爱不会羁绊你,我们的恳求也不能留住你。
不过,我们只请求你在走之前,将真理昭示大众。
我们将把它传给我们的子孙,他们再传给他们的后代,使它永不湮灭。
在你独居的岁月中,你观察过我们的生活,在你不眠的时刻,你倾听过我们梦中的哭泣与欢笑。
因此,请让我们有自知之明,告诉我们你所知道的生与死之问的一切。
他回答道:
奥菲里斯城的人们啊,除了此刻激荡于你们灵魂中的事物外,我还能说什么呢?P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