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夺过她的行李拖着,牵起羽蓝就走。
“我七年没回来,你倒忍心让我一下飞机就受罚,也太狠心了……”羽蓝笑道。
苏浅微哼了一声,嘀咕道:“到底我狠心还是你狠心,当年一声不吭就跑到日本,连招呼也不打个,气得我几天吃不下饭是小事,可让某人从此恨你恨到骨头缝里倒是真的。可怜他平时成绩那么好,那年高考四门才考了二百多分,羽蓝啊羽蓝,你可是害惨他了……”
他落榜了吗?从小到大成绩总在全校前十名的楚凉城,高考竟考了二百多分?
自打噩梦降临的那一刻,自打她离开他飞向日本的那天起,她就决定摒弃他的一切消息,从此对他,不闻不问。
“是吧,我多狠心。”羽蓝低低说了一句,苏浅微却将这个话题适时刹住,走到一辆白色的宝莱车前摁了钥匙,打开后备箱把她的行李放了进去。
“上车吧,先去跟大伙儿聚聚。等晚上散了我再送你回家,那一帮老家伙等你等得脖子都细了。”
对于回那个家,羽蓝并未多么迫切,于是听话地上了车,坐下就开始夸苏浅微:“可以啊微微,果然成大作家了,连私家车都开上了。”
“一般一般。”苏浅微嘴上谦虚着,眉梢眼角却满是得意,末了又笑道: “你也不错啊,学成归来一准儿能留到市医院,二十四岁的留学生,最年轻的外科手术大夫,啧啧,多风光!现在咱们T市,外科医生吃香得很……哎,对了,市医院的程院长你应该认识,据说以前跟你是一个大院儿的……还有那谁,就他大儿子也在市医院……还是个什么科的权威专家……”
也不知羽蓝听没听进去,总之苏浅微扭头去看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静静睡着了。
羽蓝的高中好友苏浅微在T市最大的饭店东云山庄订了个十六人的大包间。当年二人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人漂亮,有才气,又待人和善,身旁招揽了一大帮铁杆好友;即便是历经了七年分别,许多同学羽蓝已叫不上来名字,可在场却没有人不记得当年漂亮得连语文老师都赞其为“一片美丽的蓝色羽毛”的女孩——羽蓝。
乍入包间,羽蓝被里面的热闹吓了一跳,一张张热烈的笑脸迎接着她,有人拍起手,有人叫着她的名字:
“羽蓝!羽蓝!”
一人的声音渐渐变成众人的合音,在有节奏的声声呼喊中,羽蓝被感动得湿了眼眶,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深深鞠了一躬:
“朋友们,久违了。”
“呼——”人群中爆发出欢快的雀跃声,啤酒、香槟悉数嘭嘭地启开,苏浅微拉着羽蓝落了座,朝一个面容俊秀的年轻男孩使了个眼色。男孩俏皮一笑,变戏法似的抖出一条十几厘米宽的蓝色长幅,动作潇洒地朝人群甩开,立刻有人接住另一端,几个银色的大字映入羽蓝的眼帘:
“羽蓝,我们等了你七年。”
泪,唰地夺眶而出。
在日本的七年,羽蓝流泪的次数少之又少,唯有在噩梦袭来时她会在无望的嘶喊中哭着醒来,甚至在她那么强烈地思念楚凉城的时候,她亦不敢轻易落泪。
所有人都思念我七年,你呢?
“不知楚凉城今晚会不会来?”不知谁小声说了一句,许是无心,却让热烈的气氛突然有一瞬静窒。
楚凉城三个字使不少人的神经绷了起来,苏浅微紧张地看了眼羽蓝,忙插话道:
“酒都满上满上,蓝蓝可是七年没喝大伙儿的酒了,还不赶紧把她撂翻,以解当年她弃我们而去的心头之恨?”
没想到羽蓝的表情云淡风轻,仿佛那三个字与她根本无关。脱掉大衣挂在墙上,她浅笑端起酒杯,朝众人道:
“今后我就在T市扎根,各位兄弟姐妹们还请继续关照羽蓝,大家有什么忙羽蓝能帮得上的,也尽管来找我,羽蓝一定尽力而为!”
说罢,仰首一饮而尽。
辣酒入喉,羽蓝在众人的叫好声中笑容越来越灿烂,接下来,三杯、五杯纷纷入肚,不知喝了多少,她终于觉得受不住,丢下杯子就往外面跑。
刚踉跄出门,迎头却撞进一个坚硬的怀里,羽蓝顾不得抬头,胃中的翻涌抑制不住,一张口就吐在了那人的黑色西服上。
“对……对不起。”
羽蓝难受得被呛出了一脸的鼻涕眼泪,注重形象的她不好意思被人见到此刻的尊容,只好低埋着头,双手还撑在人家的怀里。
那人却没动,半天从羽蓝头顶传来轻蔑的讽笑声:
“小羽蓝,七年不见,别来无恙?”
羽蓝如遭电击,倏地放开双手,猛退数步,睁大眼惊恐地望着眼前的男子:身材瘦削高挑,浓黑双眉微挑,原可称得上英俊的五官,唯有一双棕褐色的眸子格外幽沉,投射出毒蛇般沁骨的阴森和骇人。
羽蓝转身即跑,男子却不追,嘴角噙一抹闲散笑意,缓声道:
“不想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双脚就那样不受控制地顿在原地,她没回头,站在那里,紧握成拳的双手暗暗发抖。
他走上来,手指轻佻地扫过她光洁的下巴,轻笑:“你还跟小时候一样怕我,我真有那么可怕么?”
石块般冰凉的指尖拂过羽蓝的脸,她忍住给他一拳的冲动,咬牙道:
“程天蔚,你再碰我一下,我立刻报警!”
“呵,我好怕呀——”程天蔚故作害怕地缩了一下脖子,忽然凑近,嘴唇紧紧贴住她的耳朵,声线如魅,“你报呀,你要有胆量现在就打110,你让警察来抓我……或者……你想喊?大声叫出来,说我程天蔚对你图谋不轨……呵呵,小羽蓝,你敢么?”
羽蓝的牙齿都在打颤,冷汗顺着脊背噌噌地往外冒,她从牙缝里恨恨地进出几个字:
“无耻……禽兽……你别以为我真的不敢……”P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