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城记》作者郁达夫、朱自清、鲁彦等。
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走过那些城,遇见那些人,只是为了与你相遇。我要为你筑一座城,安放我们的不离不弃。十六座城:北平、南京、杭州 苏州、上海、台北、香港、广州、厦门、昆明、桂林、武汉、济南、成都、重庆、西安。
1、当今天的城市让人失望之余,怀旧的情绪越来越浓。我们所住的城市,昨天是怎样?有着什么样的人事和过往,成为现代人情感上关心的一个点。此书是关于最有特点的那些城市的散文辑录,能加深人们对自己或关心的人所处城市的了解,引起情感和文化层面的共鸣。
2、此书的文章作者大多是民国时期著名文人学者,如郁达夫、朱自清等,他们笔下的城市闲散气息浓厚,呈现出国事与俗世并凑的民国情致。文字优美,阅读性强。 大量反映民国时期城市生活场景的插图,辅以现代城市图片,今昔对比,相互辉映, 呈现出轻松明快、充满生活气息的风格。
《16城记》作者郁达夫、朱自清、鲁彦等。
《16城记》内容提要:这里有古老庄重且四季分明的北平,有摩登新潮的大上海,有冬日灰意蒙蒙的武汉,有慵懒闲散的成都,有温润秀气而缺乏帝都气魄的杭州,有一抬眼就能看见心醉蓝天的昆明,也有那温和腻人且一区一氛围的台北,以及那繁荣得快要腐烂的香港…… 十六座城,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几乎囊括中国近现代史上影响最深远的大中城市。在那个精彩纷呈又动荡不安的时代,无数文人墨客、商人、官员、旅行者这里生活或驻足停留,留下了诸多关于城市的记忆。本书即从前人留下的锦绣珠玑中精选了五十余篇文章编辑而成,其作者不乏朱自清、郁达夫、鲁彦、徐志摩、朱湘、孙福熙等著名文人。通过民国一代人的视角和笔触,从另一个侧面还原那一座座风格明晰又充满生活气息的城市风貌。我们重读那些无数文人雅士漫游过的乡村情调的城市,或许只是为了遇到对的人。
这个地方是在古城的南角,宣武门外,校场小六条,从前在清朝的时候是个练兵的所在,故名“校场”。从我三岁到十三岁都住在这个地方,它陪伴了我整个的童年,今天又回到这个地方来了,十七年了,阔别了这许久的旧地,已经不是当年境况。那些房子呢?人呢?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在拐角的墙头有一个缝鞋的皮匠挑子。一个老头在低头缝一只旧鞋。十七年前我记得那儿就有这么一个挑子,那个缝鞋的皮匠是个癞子,姓姚,我们都叫他姚癞予。还记得,我每次送鞋来的时候,他总骂我说:“你怎么又来了,刚缝了几天就又坏了,没见过像你这样淘气的,穿鞋穿得这么费。”我总蹲在他旁边,听他说东道西,由《三国志》到《西游记》他都熟。他不赞成《水浒》,理由是不赞成那伙无法无天地打官兵,他崇拜的人物除了孙悟空和黄天霸以外再就是孔夫子孔圣人了。
他问我在学校里念什么书,我回说:“有国文,算数,英文,体操……”他说:“我反对上学校,今天放假,明天补假,一年上不了几天,你看斜对门的张家学塾多好,张先生的学问好,孑L圣人之后就算他了。我是没儿子,要有儿子,一定送到张家学塾去。”
“张家学塾”就在姚癞子的斜对面,张家学塾里边有一位张先生,四十多岁,是个山东人。山东人教书在先天上已经占了不少便宜,因为跟孔子是老乡。张先生也拿这点自夸于人。张先生也有着山东人的本色,身高马大,满嘴的葱味,血口如盆,是个光棍儿,一身都是结实肉,慷慨好义,三句话不来,就是“禽他个娘,孔夫子是俺的老乡”。
张家学塾与一般的私塾不同,不那么古板,不那么死性,除了念子日之外,也和普通学校一样有体操,唱歌和“洗澡”。有人问过张先生为什么不叫学校,张先生说:“禽他个娘,巡警叫俺到社会局去立案,那个南蛮子豆皮儿跟俺要他娘的个大学文凭,俺那儿来的什么文凭呵,没说上两句话,他们就把俺给轰出来啦!”
“你没有骂他们吗?”
“那儿骂啦,俺就是说了一句禽他个娘,孔夫子是俺老乡。”
无奈何,张先生挂上了“张家私塾”的牌子,这样子可以免去许多立案上的麻烦。张先生也是受着时代的压迫,看着那块原色木板上四个黑大字,心里有点委屈:“禽他个娘,俺这个私塾跟学堂有什么分别,俺也有干字文,百家姓,四书五经,混合体操,唱歌,一个礼拜上护城河洗一次澡,怎么就不许俺叫他娘的学堂呢?”越想越气,最后张先生笑了,看看四处无人,自己说:“禽他个娘,过两天,俺自己换个新名字,也不叫学堂,也不叫私塾,叫他娘的学塾,要是那个秃子巡警不答应,俺给他来四两高茶叶末儿,叫他儿子不交钱上自学。”张先生终于胜利了,并且以张家学塾的姿态与世见面。
张先生是出奇制胜,先势夺人。私塾里没有混合体操,没有唱歌,张先生有,学堂里没有四书五经大开讲,也没有护城河里洗天澡,张先生有,张先生是贯通中外,华洋合璧。因此,学生报名众多,张先生生意兴隆。
张先生有艺术天才,有创造性,“混合体操”是他发明的。“混合”者非男女混合,而是太极拳、军操和柔体体操之混合是也。所以混合操别具风格,一会儿金鸡独立,凤凰单展翅,一会儿冲锋喊杀,一会儿又是四肢运动,好像北京人过年的杂拌儿,又好像是一盆什锦,什么都有。混合体操叫座,有号召,张先生很得意。
唱歌可以说是张家学塾的私有产,据说张先生从前唱过梆子,是花脸,摔打花。自然教学生唱梆子是不大雅观,张先生知道。张宗昌横行的时代,张先生干过队伍,学得不少军歌,可是教学生唱军歌,似乎离孔夫子又太远了些。最后,张先生决定用军歌的调儿,花脸的腔儿,自己新编的歌词儿,那就是“孔子以前没有孔子”,第二句是“孔子以前没有孔子”,第三句是“孔子,孔子,孔夫子”。虽然是三句废话,可是有军歌调儿的雄壮和花脸粗暴的腔儿,虎借山势,山借虎威,张先生索性定它为“塾歌”,于是校场小六条,每天听得见“孔子以前没有孔子……”的张家歌曲。
一片空地,周围围上四尺高的短土墙,开一人口,设有一个大池子;沿墙三步一小坑,坑旁左右各置砖头一块,这是北京所独有的“大粪场”,文明词儿是公共厕所。这种粪场,空气甚为流通,露天自然也是个原因,也就为这个,在近卅步的周围都可以闻得见这里的粪香。常来的客人有洋车夫、小伙计、泥瓦匠、我,还有“禽他个娘,孔夫子是俺老乡”的张先生。
张先生上粪坑有特征,尤其是在夏天,上身穿一件不得不穿的洋布(据考为面口袋剪制者)中式大坎肩,露着臂膀,下身是白洋布单裤,结着一根大红洋布的裤腰带,里边没裤衩,双足踏上砖头,左手摇着一把小蒲扇儿,右手一拉裤子脱下,蹲下身来,不解大红裤腰带,厕门依然在望。张先生的肉是以大红裤腰带为界,上边黑,下边白,远看见这一堆大白屁股,红涨的脸,上边咬牙切齿,下边排山倒海,回回一样,每次如此。偶尔碰见了学生同场,张先生就低下头来,表示尊严。
大粪场几乎成了张先生的会客室,每天十二点半、七点半,张先生风雨无阻在此恭候。油盐店掌柜的,棺材铺管账的,左邻右舍有点什么事都来这儿跟张先生聊。张先生可以决定谁是谁非,能决家庭的口舌,判断善恶;巡警办不到的,张先生办得到;巡警权力达不到的,张先生达到。因此张先生交友众多,深得民心。P15-P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