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汇聚了曹禺先生的两部最具代表性的名作《雷雨》和《日出》。
《雷雨》是曹禺先生1933年创作的优秀话剧剧本,是一部杰出的现实主义悲剧。《雷雨》以本世纪20年代半封建半殖民地的中国社会为背景,通过一个反动的封建资本家周朴园家庭内部的种种纠葛和周、鲁两家错综复杂的矛盾冲突,揭露了以周朴园为代表的封建资本家腐朽、伪善、凶残的阶级本性,鞭挞了黑暗的社会。
《日出》以鲜明的时代性和深广的历史内容在曹禺剧作中居于领衔地位。剧本以陈白露和方达生为中心,以陈的客厅和三等妓院宝和下处为活动场所,把社会各阶层各色人等的生活展现在观众面前,揭露剥削制度“损不足以奉有余”的本质。
本书汇聚了曹禺先生的两部最具代表性的名作《雷雨》和《日出》。
《雷雨》:故事发生在20年代的天津。周公馆的老爷周朴园因江桥事件的牵连去向不明。管家鲁贵只好把周家的大少爷周萍从无锡接来主理产业。正当周萍准备卖掉周公馆还债时,周朴园回来了,并且还带来了一位妙龄太太繁漪和小儿子周冲。起初,周萍对同龄人的继母繁漪很是反感,但随着繁漪挺身而出,帮周萍了解了债务问题,使两个年青人走到了一起。然而,尴尬的母子关怀使他们不敢正视自己的真实情感,欲罢不能的痛苦更加猛烈地煎熬着他们。繁漪的怀孕迫使他们私奔,然而流产则导致了周萍只身远去东洋……
《日出》:交际花陈白露受银行家潘月亭供养,整日与一群游手好闲的寄生虫相周旋,虽厌恶和鄙视周围的一切,但只能抱玩世不恭的生活态度。昔日的恋人方达生希图拯救她,但她无力自拔。潘月亭投机股票失败,陈白露债台高筑,深感前途渺茫,终于服毒自杀。
鲁 贵 (喘着气)四凤!
鲁四凤 (只做不听见,依然滤她的汤药)
鲁 贵 四凤!
鲁四凤 (看了她的父亲一眼)喝,真热。(走向右边的衣柜旁,寻一把芭蕉扇,又走回中间的茶几旁扇着)
鲁 贵 (望着她,停下工作)四凤,你听见了没有?
鲁四凤 (烦厌地,冷冷地看着她的父亲)是!爸!干什么?
鲁 贵 我问你听见我刚才说的话了么?
鲁四凤 都知道了。
鲁 贵 (一向是这样被女儿看待的,只好是抗议似的)妈的,这孩子!
鲁四凤 (回过头来,脸正向观众)您少说闲话吧!(挥扇,嘘出一口气)呵!天气这样闷热,回头多半下雨。(忽然)老爷出门穿的皮鞋,您擦好了没有?(到鲁贵面前,拿起一只皮鞋不经意地笑着)这是您擦的!这么随随便便抹了两下,——老爷的脾气您可知道。
鲁 贵 (一把抢过鞋来)我的事用不着你管。(将鞋扔在地上)四凤,你听着,我再跟你说一遍,回头见着你妈,别忘了把新衣服都拿出来给她瞧瞧。
鲁四凤 (不耐烦地)听见了。
鲁 贵 (自傲地)叫她想想,还是你爸爸混事有眼力,还是她有眼力。
鲁四凤 (轻蔑地笑)自然您有眼力啊!鲁贵你还别忘了告诉你妈,你在这儿周公馆吃的好,喝的好,就是白天侍候太太少爷,晚上还是听她的话,回家睡觉。
鲁四凤 那倒不用告诉,妈自然会问的。
鲁 贵 (得意)还有啦,钱,(贪婪地笑着)你手下也有许多钱啦!
鲁四凤 钱!?
鲁 贵 这两年的工钱,赏钱,还有(慢慢地)那零零碎碎的,他们……
鲁四凤 (赶紧接下去,不愿听他要说的话)那您不是一块两块都要走了么?喝了!赌了!
鲁 贵 (笑,掩饰自己)你看,你看,你又那样。急,急,急什么?我不跟你要钱。喂,我说,我说的是——(低声)他——不是也不断地塞给你钱花么?
鲁四凤 (惊讶地)他?谁呀?
鲁 贵 (索性说出来)大少爷。
鲁四凤 (红脸,声略高,走到鲁贵面前)谁说大少爷给我钱?爸爸,您别又穷疯了,胡说乱道的。
鲁 贵 (鄙笑着)好,好,好,没有,没有。反正这两年你不是存点钱么?(鄙吝地)我不是跟你要钱,你放心。我说啊,你等你妈来,把这些钱也给她瞧瞧,叫她也开开眼。
鲁四凤 哼,妈不像您,见钱就忘了命。(回到中间茶桌滤药)
鲁 贵 (坐在长沙发上)钱不钱,你没有你爸爸成么?你要不到这儿周家大公馆帮主儿,这两年尽听你妈妈的话,你能每天吃着喝着,这大热天还穿得上小纺绸么?
鲁四凤 (回过头)哼,妈是个本分人,念过书的,讲脸,舍不得把自己的女儿叫人家使唤。
鲁 贵 什么脸不脸?又是你妈的那一套!你是谁家的小姐?——妈的,底下人的女儿,帮了人就失了身份啦。
鲁四凤 (气得只看父亲,忽然厌恶地)爸,您看您那一脸的油,——您把老爷的鞋再擦擦吧。
鲁 贵 (汹汹地)讲脸呢,又学你妈的那点穷骨头,你看她,她要脸!跑他妈的八百里外,女学堂里当老妈,为着一月八块钱,两年才回一趟家。这叫本分,还念过书呢;简直是没出息。
鲁四凤 (忍气)爸爸,您留几句回家说吧,这是人家周公馆!
鲁 贵 咦,周公馆也挡不住我跟我的女儿谈家务啊!我跟你说,你的妈……
鲁四凤 (突然)我可忍了好半天了。我跟您先说下,妈可是好容易才回一趟家。这次,也是看哥哥跟我来的。您要是再给她一个不痛快,我就把您这两年做的事都告诉哥哥。
鲁 贵 我,我,我做了什么事啦?(觉得在女儿面前失了身份)喝点,赌点,玩点,这三样,我快五十的人啦,还怕他么?
鲁四凤 他才懒得管您这些事呢!——可是他每月从矿上寄给妈用的钱,您偷偷地花了,他知道了,就不会答应您!鲁贵那他敢怎么样,(高声地)他妈嫁给我,我就是他爸爸。
鲁四凤 (羞愧)小声点!这有什么喊头。——太太在楼上养病呢。
鲁 贵 哼!(滔滔地)我跟你说,我娶你妈,我还抱老大的委屈呢。你看我这么个机灵人,这周家上上下下几十口子,哪一个不说我鲁贵呱呱叫。来这里不到两个月,我的女儿就在这公馆找上事,就说你哥哥,没有我,能在周家的矿上当工人么?叫你妈说,她成么?——这样,你哥同你妈还是一个劲儿地不赞成我。这次回来,你妈要还是那副寡妇脸子,我就当你哥哥的面上不认她,说不定就离了她,别看她替我养个女儿,外带来你这个倒霉蛋的哥哥。
鲁四凤 (不愿听)哦,爸爸。鲁贵哼,(骂得高兴了)谁知道哪个王八蛋养的儿子。
鲁四凤 哥哥哪点对不起您,您这样骂他干什么?鲁贵他哪一点对得起我?当大兵,拉包月车,干机器匠,念书上学,哪一行他是好好地干过?好容易我荐他到了周家的矿上去,他又跟工头闹起来,把人家打啦。
鲁四凤 (小心地)我听说,不是我们老爷先叫矿上的警察开了枪,他才领着工人动的手么?
鲁 贵 反正这孩子混蛋,吃人家的钱粮,就得听人家的话。好好地,要罢工,现在又得靠我这老面子跟老爷求情啦!
鲁四凤 您听错了吧,哥哥说他今天自己要见老爷,不是找您求情来的。
鲁贵 (得意)可是谁叫我是他的爸爸呢,我不能不管啦。
鲁四凤 (轻蔑地看着她的父亲,叹了一口气)好,您歇歇吧,我要上楼给太太送药去了。(端起药碗向左边饭厅走)鲁贵你先停一停,我再说一句话。
鲁四凤 (打岔)开午饭了,老爷的普洱茶先泡好了没有?
鲁 贵 那用不着我,他们小当差早伺候到了。
鲁四凤 (闪避地)哦,好极了,那我走了。
鲁 贵 (拦住她)四凤,你别忙,我跟你商量点事。
鲁四凤 什么?
鲁 贵 你听啊,昨天不是老爷的生日么?大少爷也赏给我四块钱。
鲁四凤 好极了,(口快地)我要是大少爷,我一个子也不给您。
鲁 贵 (鄙笑)你这话对极了!四块钱,够干什么的,还了点账,就干了。
鲁四凤 (伶俐地笑着)那回头您跟哥哥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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