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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大进军
分类 文学艺术-文学-外国文学
作者 (美)E.L.多克托罗
出版社 人民文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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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编辑推荐

本书是2005年美国书评人协会小说奖获奖作品;2006年美国笔会/福克纳小说奖获奖作品;入围普利策小说奖、美国国家图书奖、《洛杉矶时报》图书奖。

这是一部气势磅礴的历史小说巨作,一部反映美国南北战争时期社会生活的长篇小说,它围绕着谢尔曼将军指挥的结束这场战争的最后一战展开。它极其生动地表现了无数被美国南北战争卷入国家暴力的普通人的生活。在E.L.多克托罗笔下,这场大进军不仅仅是一个浮动的世界,一种流浪的意识,也是一种难忘的阅读体验。它与我们的时代息息相关……

内容推荐

一八六四年,美国南北战争如火如荼。有“魔鬼将军”之称的谢尔将军率领六万北方军队火烧亚特兰大之后,挥师向东穿越佐治亚州,向大海进军,再进入南、北卡罗来纳州,最终结束了这场历时四年的美国内战。

一路上,这支大军实行残酷的“焦土政策”,就地取食,掠夺南方种植园,破坏城市,也产生越来越多被解放的黑人和白人难民。所有人在流浪。

这是一部气势磅礴的历史小说巨作,有着宏大的历史背景,也刻画了众多充满戏剧冲突和张力的人物:彪悍好色的北军将领,被解放的奴隶少女,漫无目的的南军战士,冷静沉着的北军军医以及爱上他的南方贵族姑娘……无数人被这场大进军卷入国家暴力中。

《大进军》具有一种悲天悯人的人道情怀和令人着迷的叙事力量,它极其生动地表现了无数被战争卷入国家暴力的普通人的生活。在E.L.多克托罗笔下,这场大进军不仅仅是一个浮动的世界,一种流浪的意识,也是一种难忘的阅读体验。它与我们的时代息息相关……

目录

第一部 佐治亚

第二部 南卡罗来纳

第三章 北卡罗来纳

译后记

试读章节

绵绵的雨水已经使道路无法通行,整个车队都被迫停下来。雷德点起一盏灯,把他的手术器械箱放在膝盖上,利用这个时间来写信。写给谁呢?他曾经提到过有一个兄弟,也是个医生,远在德国。埃米莉有些不安。雨点打在防水帆布上发出很大的声响。穿过敞开的帐篷门,她能看见骡子们驯顺地低着头,一声不响。那辆大车向右面倾斜着,右面的车轮陷进了潮湿的沙子里。她无法使自己舒服起来,只能躺在一堆储备起来给伤员用的被子和鸭绒垫子上面。她侧身躺着,两条腿收起来,双手垫在头下面,这样就使她的脸不会碰到臭烘烘的被子上,一些被子因为有干了的血迹而有些发硬。

就在她体会着冒险的兴奋时,时间却在流逝。她观察着雷德,他弓着背在写信,忘记了周围的世界,忘了这场战争,也忘了她。他集中精力的本事是非凡的。在一些像现在这样的时刻,他在她的心目中变成了一个完全的陌生人,虽然她成了他的奴隶。她感到多么疏远,多么孤独。在她冒失地决定随军漂泊的兴奋中,她没有想过将来。而现在它却赫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就像那黑暗,就像不停的夜雨。雷德·萨特里厄斯大夫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她无法想象他居家过日子的样子。他生活在现在,好像没有将来,或者他处于一种坚定的状态,当未来到来的时刻,人们会发现他仍然像现在一样,好像他的灵魂在当下这个时刻已经完成了。没有任何事物惊扰他——他拥有一种超自然的宁静。他经常给军医部寄去一些文件,介绍他创造的一些外科手术方法,或者他发现的改进的术后治疗过程。他认为那些厚厚的军医手册实际上毫无用处,他对于从各军下来的几乎所有顾问都凛然蔑视。最终,他是一个除了自己不需要任何其他人的男人,不仅在他的职业上如此,而且在他的个人生活上也是如此,但愿上帝能帮助她。她无法想象他会变得忧郁、怀旧或者闷闷不乐,会变得轻浮、愚蠢或者反复无常。他是一个孤独而自我充实的人,他生活在自己的思想之中,不需要任何别人。而且当他向她显示出他的热情,并且像一位老师那样把她带到他感兴趣的世界中去的时候,她非常想知道如果她受到攻击、行将就木,他究竟是会像失去人那样注视着她没有生命的身体,还是会进行一次冷冰冰的尸体解剖,来看看那个杀死她的霰弹或者锥形来复枪弹在她的组织和器官里产生的作用。

我为什么这么哀怨?她感到奇怪。但是她知道问题的答案。一刹那间,它好像一种内心里的战战兢兢的感觉向她袭来,这使她不由得把两条大腿紧紧地夹在一起。这并不像在她的少女时代,她作为一个充满浪漫幻想的姑娘却注定要被现实所震惊。她是一个有教养的女人,读了足够多的书,知道在现实中有一种爱的肉体力学。但是她已经把自己献身于信仰。她已经感到只有这样她才能存在。

然而,事先他并非对她毫不关心。当她裸体躺在那儿,她的双眼紧闭,她感觉到床上她旁边的那个重量消失了。他已经做出了一个决定。她听见他打开了他的手术器械箱。为了避免你的痛苦,他站在她的身旁,说道,我要做这个小手术。你会感到只有一点轻微的疼痛。她感觉到他的手指在使她膨胀,然后正像他说的,那儿几乎没有出血。当然那是一件热烈渴望要做的事情,属于普通的常识,但是他这样做时的医学头脑却使她感觉自己更像是一个病人而不是被爱的人。然而就在他的那个紧急关头她却犯下了一个错误,张开了她的眼睛,在壁炉的火光中他的面孔十分可怕,他的脸被一种发愣与无意识的表情拧歪了,他的双眼视而不见地凝视着,在她看来他似乎痛苦地注视着一个没有上帝的世界。当他发出那带喉音的哽住的呻吟时,她把他紧紧抱住,感觉到他颤抖着进入她的身体。她抱住他,不是出于激情而是出于对他的关切。他竟会这样痛苦,虽然这当然并不是痛苦,而是欲望,只是某种与她的感觉不大相同的东西,是被……接受了。  而从那以后——那只是几个夜晚以前吗?——他已经变得有些疏远了,似乎很高兴埋头于准备新的行军,平静地给所有人发出各种指令,也包括她。而现在她确实感觉到和这个男人一起没有任何未来。她是一个累赘,一个南方的难民,她存在的惟一正当理由就是填补他的护士人手的缺口,她从来没有感到像现在这样孤独,就连她父亲去世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孤独,因为那时是在她自己家里,周围有她熟悉的那些东西,她还没有意识到她熟悉的生活结束了,而且根本没有时间发现自己是一个坐在军队大车里的堕落的女人,而雨点像密集的枪弹一样敲打着头上遮雨的帆布,在这被洪水浸泡的南卡罗来纳的平原上。

在下一辆大车的后部,珀尔正在打量那封封着的书信,这是她在桑德森维尔从死去的克拉克中尉手上拿过来的。她断定这封信是写给他家人的,因为信上写着和他同样的姓,她能够拼出那些字母的发音,除掉在这个姓的开头的那个“C”和“k”看来发出同样的声音,但是她搞不清楚为什么要有两个不同的字母来发这个音。最后面的那个“e”也给她带来了麻烦,她无法想象这个字母起什么作用。但是甭管怎么样,她想,我能读这个姓里面的绝大多数字母,所以如果我在别的地方碰见它们也能读出来。但是,即使她拿着这封信在煤油灯的灯光下转了几个不同的角度,几番尝试,仍然无法让自己读明白其余的那些词儿,除掉姓名之外,信封上还有三行字,她搞不明白这三行字要说什么。

马蒂·詹姆森在叠起来的担架垛上睡觉。她完全蜷着身子,把两只手放在下巴下面,她的样子好像一个子宫里的婴儿。珀尔不止一次看见流产的婴儿,他们都是这个姿势,她现在正在躺着的姿势,这位主妇太太。在随着这支大军进行艰苦旅行的整个过程中,她就好像驾着一朵云,绝大部分时间里都在睡觉,即使像现在这样,大雨发出的呼啸声使人都无法听到自己在思考什么。当她醒过来的时候,珀尔试着给她一些东西吃,但是她除了啃啃饼干喝口咖啡之外几乎别的什么都不要。她也不说话,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看着珀尔,有时候好像在努力要想起她的姓名。

在珀尔看来似乎是,虽然她无法确定,因为过去在种植园的时候,她没有机会近距离地细看这位主妇太太的脸,她两鬓的头发都灰白了,而过去那儿都是小麦的金黄色。她把头发梳拢,用线绳系起来放在脖子后面,这使她看上去像个更老的女人,虽然珀尔知道事实上她比老爸年轻好多岁。但是她的面子乙疲倦而柔软,皮肤上没有光彩。老爸过世的时候是个老头儿,至少六十岁了,而主妇太太决不会有那么老,虽然她饱受折磨,一言不发,悲愤不已,好像她也死了似的,她始终在睡觉,好像要证明她的确死了。

在他死了以后,当珀尔告诉她,即使她想要回家的话,菲尔德斯顿已经烧成了一片焦土,就是在这时候主妇太太变得那么安静,直盯盯地注视着自己的内心世界。

珀尔环视了一下周围——此刻在大车里似乎太憋屈了,她脱去军上衣,立刻感到潮湿的风灌进帆布篷下面来了。她想起了那个她出生的种植园,直到现在她的全部生活都是在那儿度过的,她想起了那照耀在她头上的太阳和她热爱的田野。这时她对自己十分生气。想想吧,那不是完全的自由,姑娘。我不是自由地照顾这位主妇太太的。她从来不把我当回事,好像我还是她的奴隶似的。嘿,詹姆森小姐,主妇太太,她喊道,醒醒,醒醒!她俯下身去,摇着马蒂的肩膀。

马蒂醒过来,眨着眼睛,缓慢地坐起来,用双手按着自己的喉咙。她听见像鼓声般的雨声,感觉到梦醒的寒冷。她把自己的大围巾拉过来围住肩头,直到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那个孩子珀尔正盯着她。

你现在起来了?珀尔问道。

她点了点头。  那么很好,用心思想想你是在什么地方吧。你看见了这儿的这些箱子、这些瓶子什么的,对不对?你是在这辆军队的医疗大车里和珀尔在一起,和你家老爷的亲生孩子在一起。如果你不能说话,你就用点头告诉我你明白了。

马蒂点了点头。

那就好。咱们是和谢尔曼将军在一起,他的大军正在推翻奴隶制。说你明白这个。

马蒂点了点头。

是一些好心的人一路带着你,就好像你求了他们似的。你记得吗?

马蒂点了点头。

行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在寻找大哥和二哥。你跟着这支大军就是希望遇见你的男孩儿,对不对?说话呀,女士。是这么回事吧?

是的,马蒂低语道。

是的。你还要在空中挥动你的胳膊,在交战的军队之间停止双方的射击,把那些男孩拉走好挽救他们的生命,对不对?

是的。马蒂端端肩膀,交叉双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是的。

好啊,你是一个疯狂的女人才会这么想,但是你是一个母亲,当母亲的都这么想。这是一种母亲的疯狂,我想还有更严重的呢。但是现在你必须保持清醒,只在该睡觉的时间才去睡觉。你知道为什么吗?

马蒂摇了摇头。

你看见我的军上衣了吗?我在为那位上校军医做护士,他曾经努力挽救老爷的性命。我能够卷绷带,我能够在他们渴了的时候给他们水喝,给那些男人,还做其他事情。我对这支军队有用,所以它给我饭吃,带着我到处走,因为眼下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别的家了。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马蒂点了点头。

好,就用你看见的这种方法,主妇太太,你要使你自己成为对他们有用的人,这是个关系到你的职责的大事儿,因为你要跟着走,因为他们需要各种各样的女人,只要他们能够找来照顾这些骨折筋断的男人。

我能干什么呢?马蒂用一种近乎耳语的声音问道。

你可以在下次咱们宿营的时候问汤普森小姐,她会有足够的事情让你干,你不需要为这个担心。无论什么,只要珀尔能干的你就能干。但是还有一件事情,自从你身子这么弱又这么伤心以来就由我在照顾你,你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吗?

不知道。

好了,这是一件你始终不愿意想的事情,我是你们家里的一个孩子。你可以教珀尔怎么读书。就从这儿开始,珀尔说道,一边拿出克拉克的那封信。

马蒂伸出手去接那个信封,珀尔把它放在她的手上。她们的目光相遇在一起。

现在你不要再对着我哭了,珀尔喊道,但是毫无用处。泪水沿着马蒂·詹姆森的脸颊滚滚而下。她摇着头,咬住自己的嘴唇,而珀尔不知道究竟该安慰她还是冲她喊叫。突然间她被自己内心中的情感的浪潮席卷了,不请自来的,完全是她不希望的滚滚泪水,也从她的眼眶里奔涌出来。P120-125

后记

“世界爷”——多克托罗——人性之旗(代译后记)

对于中央电视台主持人李咏主持的“非常6+l”节目,许多搞学问的人是看不起的,认为他是在把中国的年轻一代引向儿童情趣,引向“嘻哈文化”。对这种说法我过去也以为然。但是我的上高中的儿子是李咏的“粉丝”,他是一个“理科生”,对文科知识兴趣不大,眼界有限。但是李咏的节目在他身上产生的作用,却使我转变了对这类“俗文化”节目的社会作用的看法。这要从去年李咏在他的节目中提出的一个近乎“小儿科”的问题说起。当时他的问题是:在美国内华达州生长着一种非常高大的树,因为它是世界上最高的植物,可以长到一百四十米高,从它的树洞中可以开过去一辆汽车,因而被人们称为“世界爷”,这种树就是美洲红杉树。而其中一棵最高的“世界爷”被以美国历史上一位著名将军的名字命名,被称为“XX将军树”,请问这位将军是1.格兰特将军?2.谢尔曼将军?3.施瓦斯科普夫将军……?四选一。根据我的不十分可靠的记忆,当时被问者似乎没有能做出正确的回答。而我当时就知道正确的答案。虽然我能做到这一点完全是出于偶然,因为我当时正在翻译美国作家多克托罗的长篇小说《大进军》,因为我曾经在很久以前的一本百科知识台历上看见过一棵著名的美洲红杉被人们称为“雪曼将军树”。雪曼将军当然就是谢尔曼将军。当时我儿子对我的知识佩服得五体投地,也使他产生了高考完以后读读美国历史、读读有关谢尔曼将军的书的兴趣。我由此产生了李咏似乎不是把年轻人引向儿童情趣,而是引向书本的感悟。话似乎扯远了,其实我要谈的是多克托罗,是谢尔曼,是《大进军》,和它后面的故事。

关于作家多克托罗

对于美国作家埃德加·劳伦斯·多克托罗(Edgar Laurencc Doctorow,1931—),在中国应该说他基本上还是一位外国文学圈内熟悉,外国文学圈外陌生的作家。对于他的作品,早在改革开放不久的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国内就有所介绍。他的一些短篇小说首先被介绍过来,而后是一九八六年他的长篇小说代表作《雷格泰姆音乐》被外国文学出版社翻译出版,而做出开拓性工作的就是北京大学的陶洁教授。不过那时这位作家的名字还被译成道克托罗,而今,国内学界则普遍按照新华社的标准译名表把他定译为埃·劳·多克托罗。一九八八年,湖南文艺出版社又出版了由雷立美翻译的《乱世之恋》,二○○五年南京译林出版社则出版了由李战子、韩秉建翻译的《上帝之城》。中国的翻译界和出版界在把介绍他的工作一步步推向前进,但是总的说来,多克托罗的作品在中国的读书界还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其实多克托罗在美国文坛是一个和托妮·莫里森、约翰·厄普代克、菲利普·罗斯、索尔·贝娄、唐·德里罗等当代大师齐名的文学人物。他被广泛认为是二十世纪下半叶美国最有才华、最富于创造性、最被人尊敬的作家。他由于生动再现了十九、二十世纪的美国生活,而获得过美国国家图书奖,美国全国书评人协会奖、美国笔会/福克纳奖、美国艺术与文学院威廉·迪安·豪厄尔奖等重要奖项,以及美国总统颁发的国家人文科学奖,以至于出版社在《大进军》这部书的扉页上印出了这样的赞语:“埃德加·劳伦斯·多克托罗是一个国宝。”

多克托罗一九三一年一月六日出生在美国的纽约市,就像《上帝之城》中的那位小说家埃弗里特一样,他上了布伦克斯科学高中,并且在一九五二年从凯尼恩学院毕业,而从哥伦比亚大学毕业后,他应征到美军中服役,驻扎在德国。一九五四年他娶海伦。塞茨尔为妻。他们有三个孩子。从一九五九年到一九六四年多克托罗担任新美国文库出版社的高级编辑,然后他担任日晷出版社总编辑直到一九六九年。多克托罗从五十年代末就开始了文学创作活动,到七十年代开始把自己的全部时间和精力投入文学创作和教学工作。他在纽约大学主持了格卢克斯曼美国文学讲座,并且多年在耶鲁大学戏剧学院、普林斯顿大学、萨拉斯·劳伦斯学院以及加利福尼亚大学等学校讲文学创作课程。同时他进入了自己的文学创作繁盛时期。自从他开始文学创作以来出版了以下长篇小说:

《欢迎来到困难世代》(1960);《大如生命》(1966);《丹尼尔之书》(1971);《雷格泰姆音乐》(1974);《餐前酒》(1979);《卢恩湖》(1980);《美国国歌》(1982);《世界博览会》(1985);《比利·巴思盖特》(1989);《喷水装置》(1994);《上帝之城》(2000);《大进军》(2005)。

多克托罗是一个有“进步倾向”的作家,他的第三部长篇小说《丹尼尔之书》就是一部以历史上的所谓苏联间谍罗莎·卢森堡夫妇被处死案件为背景,记述他们的儿子丹尼尔在美国社会里的遭遇的长篇小说。这本小说的名字来自《圣经·旧约》中的《但以理书》。但以理是以色列的先知,经历坎坷。多克托罗给自己的小说起这个名字自有深意。

魔鬼将军谢尔曼与战争的烟尘

当一位年轻朋友要我用一句话来概括《大进军》是一本什么样的书的时候,我似乎只能这样回答他:“《大进军》是多克托罗写的一部反映美国南北战争时期社会生活的长篇小说,它围绕着谢尔曼将军指挥的结束这场战争的最后一战展开。”当我这样说的时候,如果这位朋友是一位并不熟悉美国历史的人,那么我大概提到了一个他不熟悉的名字:谢尔曼将军。

在美国南北战争历史上,谢尔曼也许是北方军方面仅次于林肯总统、格兰特将军之后的第三个最重要的人物。因为正如《大进军》这部历史小说所描述的,他当时担任北方军的西方面军司令,他指挥了造成南方军最终投降的最后一战,这一战实现了结束国家分裂,实现了和平。这位在美国南北战争之初只是一个步兵团长的军官,是北方军司令格兰特将军的密友和左膀右臂,打完了南北战争之后,他继格兰特之后升任美国陆军总司令,成为上将。对于威廉·特姆库塞·谢尔曼这个历史人物,在美国国内也是颇有争议的。爱他者,认为他是战争中的胜利之神,是维护国家统一的千秋功臣。恨之者则认为他是战争魔鬼,因为他对南方实行了名副其实的“三光政策”,把南方的多个名城变成了一片焦土,他曾指挥炮兵滥轰威克斯堡,使数万南方的无辜老百姓葬身于炮火之中。当他攻人亚特兰大,并且纵火半个月,烧毁这个城市的时候,他说出了一段名言:“我就是要让整个佐治亚州都鬼哭狼嚎!我就是要让整个佐治亚变成地狱!我就是要让所有佐治亚人——不管男女老少,不管穷人和富人,都感受到刻骨铭心的痛苦!我的军团将毁灭佐治亚州而后快广‘如果人们觉得我残酷和残忍的话,我就会告诉他们,战争就是战争,它的目的并不是要博得人们的好感!战争就是地狱!如果你们想停止这一切,想要和平的话,你们和你们的亲人就应该放下武器停止这场战争!”多克托罗的《大进军》就是从谢尔曼放火烧毁亚特兰大、进军佐治亚开始,描写他的大军深入南方腹地,直达大海边的大进军。本来谢尔曼手下有十万大军,但是考虑到深入南方以后的后勤负担问题,他把四万军队打发回府,只率六万精兵深入敌境。他很有“战争很大程度是打资源打后勤”的现代战争观念。在深入南方后,一方面自己部队的后勤、粮食问题大多就地解决,以掠夺当地种植园、农场和城市百姓为食,另一方面,无情地破坏所到之处的经济基础,拆毁铁路,烧毁房屋,破坏工厂,烧掉带不走的物资,使敌人的战争手段被破坏殆尽。在小说中,多克托罗生动地描写了在谢尔曼大军的所到之处,这支大军上空笼罩着一股滚滚的红色烟尘的场面。这是战争的烟尘,是大军士兵行军脚步趟起的尘土,是谢尔曼一路烧杀腾起的烈火浓烟的烟尘。多克托罗这样描写几个黑奴在等待谢尔曼大军时看到的景象:“远远的,他们看见在那景致中,有烟雾从几个不同的地点升起,先是这儿,然后是那儿。但是在所有这一切当中,天空本身的颜色也发生着变化,并逐渐变得清晰了,一股向上喷涌的棕色云雾从大地上升起,好像这个世界被翻了个个儿。

并且,随着他们的观察,那棕色的云雾变换成了红彤彤的色彩。它向前移动着,最前面好像薄薄的斧刃,然后不断加宽,好像被犁铧豁开的垄沟。它横过天空正在向他们南面移动。这云雾的声音到达他们这里时,那声音与他们这辈子听到的任何声音都截然不同。那并不是天空所制造的可怕声音,比如雷鸣电闪或者呼号的狂风,而是通过他们的双脚感觉到的什么东西,一种共振,好像大地正在发出嗡嗡声。然后,挟着一股风,这声音一阵阵的,变成了一种有节奏的脚步声,这使他们安下心来,因为这巨大的烟尘是人类活动造成的。再然后,在这踏着大地的脚步声之上,他们终于听到了活人叫喊的声音。还有牛的哞哞叫声。以及辚辚的车轮声。但是他们什么也没有看见。他们不知不觉地向大道走去,但是依然什么也没看见。那谐和一致的扰攘声无处不在,充满了天空,就像那红色的烟尘从他们上空像箭一样飞过,奔向了南方,只留下黯淡的天空,这是联邦军的一次浩浩荡荡的大进军,但是那滚滚向前的更多的不是它的实体而是一支大军的魂魄精神。”我们由此可见多克托罗对于一支正在逼近的大军所做的描写是多么雄伟和富有气势。多克托罗对于战争的激烈场面有许多异常生动传神的描写。但是其中最令我感到战争的残酷、无情,给我以震撼的却是对这支行军中的队伍遭遇敌军袭击的一个很小的场面的很短的描写。使我感叹多克托罗的惜墨如金。这个场面有如电影中的特写镜头,使我难忘,他写到:“走在斯蒂芬·沃尔什下游的那个人中了一颗子弹,好像扔掉了他的步枪,仰面躺在水面上飘浮了一会儿,他的双手紧握着搭在脖子上的那双鞋。然后他就不见了。那是谁呢?沃尔什趟水费力地走到那个地方,弯下膝盖,向周围摸索着,用他那只没拿东西的手在水里寻找着。什么东西也没有。在这洪水泛滥的沼泽地,在这黎明时分的昏暗光线下,那个死人留下的惟一迹象是那发红的流水,和水面上一块油花,随着水流那油花缓慢地旋转着,散开了。

行啦,当兵的,有人在他背后说道。继续前进。”

我认为这是书中所有关于战争中人的生命一文不值的描写中最令人回味的一段。“那个死人留下的惟一迹象是那发红的流水,和水面上一块油花,随着水流那油花缓慢地旋转着,散开了。”这就是一条生命在战争中瞬间消失的过程!如果说什么人希望在战争中发现浪漫或豪迈的因素,这就是对他最好的回答。在战争造成的死亡中是没有浪漫和豪迈可言的,只有悲哀和恐怖,只有撕人肝胆的悲哀和恐怖。只有当战争和死亡远离人们的时候,人们才会有从中看到浪漫与豪迈的心情,而那实际上已经有了几分背离当时情境的矫情。

辉耀的人性之旗

描写美国南北战争的历史小说一百多年来在美国产生了数以百计,而多克托罗的“这一个”之所以备受关注和赞扬,不仅在于他以“新历史主义”的手法生动再现厂历史,而且在于他在自己的作品中以人性的钥匙揭示了历史人物的本真。无疑,多克托罗对于谢尔曼这个历史人物是褒大于斥的。但的确是有褒有斥。比如小说一开场就借一个亚特兰大的贵妇之口痛斥了谢尔曼对亚特兰大的破坏,和他的彬彬有礼掩盖着的冷酷甚至凶残。但是在小说中,谢尔曼绝不是“战争之神”或“魔鬼将军”这样简单的脸谱化形象,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一露面就是一个穿着邋遢、土得不能再土的老军官,骑着一匹难看的矮马,双脚几乎搭拉到地面上。在他的那位身材高大、军容肃然的副官反衬下,简直是一个小丑,但他又是深受他的士兵们爱戴的“比利大叔”。他一方面在战争中精于算度,另一方面却十分看重虚荣,他分外在乎华盛顿官场对他的褒贬。他是一个有爱有恨,充满人性的“人”,是一个也懂得同情与怜悯的人。在他身上这种人性甚至表现在他对对手的同情上。在小说中有这样一段描写:“这天早晨,他了解到邦联军(南方军)将军哈迪的儿子,十六岁的威利·哈迪,战死在本顿维尔的消息,谢尔曼退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哭泣着。显然,威利·哈迪曾经恳求父亲让他参加战斗,虽然他没有正式参军。谢尔曼坐下来给哈迪写一封信,根据最新的情报,哈迪的师,和约翰斯顿的部队一起,正安营扎寨在史密斯菲尔德。‘现在,将军,’他写道,‘我们都失去了我们的同名的儿子。虽然我的威利太小还不能骑马,正是这场战争杀死了他,正如毫无疑问这场战争杀死了你的儿子。多么反常的是这个年龄,由于违背了上帝的伟大谋略,年轻者在年老者之前就使灵魂离开了肉体。在《传道书》中说(据我的粗陋的记忆):‘当一些叶子脱落的时候,其它叶子就在它们的位置上生长,一代代的血肉也是如此,一个人死了,另一个人出生了。’我能够想象出,你在悲哀中希望上帝会放过你的威利而让你代替他,因为这正是我希望的东西——我指的是当我失去我的威利的时候。我咒骂我们的颠倒的时代,当着成千上万的我们,这些父亲和母亲,已经把我们的孩子给了这个该死的叛乱的战争的时候。我盼望着这个民族再次团结起来,自然的秩序恢复的一天,盼望着我们的几代人能够死得合乎上帝给予的身份的一天。在那个时候,我亲爱的将军,我希望我们可以作为战友和幸存者见面,并且互表同情。愿你接受我诚挚的吊唁。先生,我是您谦卑而恭顺的仆人,威廉·特库姆塞·谢尔曼少将。’”这就是多克托罗笔下的谢尔曼——许多人眼中的战争魔鬼。

人们在走向历史的时候,一开始看见的永远是英雄和伟人,因为英雄和伟人是历史的坐标。然而当人们深入历史的时候,他们看见的永远是民众。因为民众才是历史的本体。英雄与民众在人们认识历史的过程中永远有一个互相引导、展示与互相淹没的过程。这似乎是一个悖论,这其实就是辨证法。在我们不得不用最简短的语言概括这部小说的时候,我们会不得不提到谢尔曼将军,把他放在本不属于他的小说的中心位置。甚至要提到只在两章中实际出现的林肯总统和格兰特将军。但是我们实际深入小说,就会发现处于小说中心的是一些在多克托罗笔下鲜活起来的、充满人性的普通人。处在小说中心的,是那个白人奴隶主与女黑奴生下的、被这场战争解放了的白皮肤的奴隶姑娘珀尔,是那个混迹在北军当中的贫穷南方军士兵阿里,是那个有着一双冰蓝色眼睛的北军上校军医萨特里厄斯,是那个从南方种植园中逃出来的小黑孩约翰,甚至是那个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骑兵将军基尔帕特里克。

在这些人的身上,人性的展示是千姿百态各有不同的。在白皮肤的黑人姑娘珀尔身上,它表现为这个被解放的奴隶在看到自己的白人后妈——实际上的她的白人女主人,接连经历了丧夫和丧子之痛后,便把以往对她的敌视变成了同情,自己承担起照顾她的责任,甚至克制自己对自己的同父异母的白人兄弟(实际上的奴隶主的儿子)的厌恶(因为他以往曾经妄想奸污她),把他从北方军的战俘营中解救出来,以使自己的后妈有一个有保障的未来生活。在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小姑娘身上,我们看到的是何等宽大的胸怀。

而那个混在北方军中的南方军士兵阿里,又是一个多么充满矛盾的形象。他自己在南方军中是一个备受欺凌的普通士兵,但是他却对黑人充满偏见,他一方面对和自己同命运的士兵兄弟威尔满怀深情,另一方面自己历尽千辛万苦要完成的却是一个自己给自己的宿命般的使命——谋杀谢尔曼将军。按理说他本应是最热爱谢尔曼的人,他却成了谋杀谢尔曼的刺客。其实这正是另一种人性。因为人性归根结蒂是他们社会性的总和。笼罩在南方社会绝大多数人头顶的社会主流意识主宰了他的意识,也就决定了他的行动。这其实是有时候主流意识会压倒阶级意识的一种表现,人们有时候并不能清醒地认识自身的根本利益之所在,他们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他们被神圣的欺骗所主宰,而这正是人性的弱点,人性的悲剧。

在这部小说中,基尔帕特里克将军的形象也许是最鲜明的艺术形象。他在战场上是谢尔曼手下最骁勇的骑兵将军,在生活中又是一个最贪酒好色的男人。他一方面可以几乎每夜床边都有一个应召而来的女人,他另一方面又可以为那个十八岁的南方美人玛丽丧魂落魄,甘愿离开军队离开他视为生命的战争,和那个美人一起到一个南海的无人小岛上去,每天摇动椰子树,做他们的晚餐。而他遭到的却是被无情抛弃的命运……

他们的形象比谢尔曼更有血有肉,更丰富完整。如果说正是这些人曾经在历史上使历史变得丰富完整的话,也正是他们才是使这部小说更丰富完整起来的因素。

如果说谢尔曼将军的手指曾借助千千万万士兵的脚步搅起了滚滚的战争烟尘的话,那么多克托罗的手指却借助他的人物在那滚滚的战争烟尘之上高扬起来一面辉耀的人性之旗。正像在这部小说的结尾处多克托罗貌似轻松地说出的那句话:“那里是一片黑黝黝的茂密松林,在那里曾经经历过战争。一只靴子躺在松针中间,还有一件褪色军装的碎片。在一棵倒地的原木后面,有一小堆子弹壳。在树林间依然有炮火硝烟的气味,而他们很高兴,又走到阳光里面来了。”这分明是在说:“走过了战争,真好。”这是一个过来人的由衷感叹。我们回顾历史,也情不自禁和世上所有从战争中走过来的民族一起双手合十,把这作为留给后世的福音,让它越来越响,传遍世界,让它千古传扬:“走过了战争,真——好——”

邹海仑

二○○七年五月

书评(媒体评论)

“非常精彩……多克特罗以充满悲悼的怜悯之心,和气势势磅礴、明快简洁的文笔,带领我们见识了许多奇迹与悲哀、恐怖与喜剧的时刻……”

——约翰·厄普代克,《纽约客》

“(这是一部)如荷马史诗《伊利亚特》般的战争肖像,在这里,战争就是人类最原始的苦难……它将个人与神话熔铸成一个令人震惊而深刻的故事。”

——角谷美智子,《纽约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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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3/1 23:0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