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岁时,父亲把田在艺送入了自己任职的乡间小学,小在艺正式开蒙,成了一名小学生。父亲当时的薪酬是鸡蛋和小麦,休息日时,便拿着这些实物“薪酬”到县城的市集上贩卖,卖出的钱除了家用,剩下的交给乡间小学,给小在艺凑足了学费。
乡间小学条件简陋,名为小学,其实更像旧时的私塾。当时的教材除了有几本新式的民国小学课本外,老教师更爱教学生们念诵《幼学琼林》这类读物,通过让孩子们反复背诵“混沌初开,乾坤始奠”来明了道理、认识世界。学校里的学生不多,都是同村的农家小孩。渭南作为华夏文明的发源地之一,向来也有重视教育、鼓励读书的传统。因此但凡家里的出产能满足一家子吃饭,村子里的父母们都会掏出余钱,送孩子们入学,希望他们能认识几个字,长大了不当睁眼瞎。也有的小学生像田在艺一样,被父母寄予了厚望,期待长大后能成才而被送到学校。在这样的氛围中,田在艺开始了自己的求学生涯。
那时候田在艺还是田仲耘唯一的儿子,更是被当作家庭未来的希望来培养的。父亲对小在艺的成才早已有了规划,因此对小在艺学业要求十分严格。父亲规定,田在艺每天的任务除了读书还是读书。读书的时光是枯燥的,从学校到家,两点一线。田在艺就读的学校离家大约有五里地,每天小在艺天还没亮便被母亲叫醒,起床后背上母亲用碎布头缝成的小布包步行上学。布包里除了课本,还有母亲给塞上的半个馒头,这是小在艺半天的口粮。来到学校,田在艺吃过馒头便坐在校舍里开始念书,一直念到下午放学后回家。赶上天气晴好,放学后,小在艺偶尔会和小伙伴们在山野里嬉戏一番,但大多数时候因为父亲的严厉而无法尽情玩乐。回家后更是要复习完当天的功课才能被允许休息。尽管那时候的田在艺还是名幼童,但是父亲并不因此就放松对他的要求。逃学当然是绝对不允许的,一旦被发现,免不了要被父亲用棍子打一顿手心。父亲认为读书是要吃苦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田在艺回忆,儿时常听父亲念叨着,人活一辈子要有知识,愚昧无知只会一辈子贫穷。父亲要求孩子能认真读书习字,并认为读书是孩子一辈子最大的事情。“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这便是父亲对田在艺的教诲。父亲的观念对田在艺影响很大,在以后的求学生涯中田在艺虽然几经波折,但始终满怀信心、坚定不移。也正是因为父亲对儿子的鞭策,后来才有田在艺这位石油地质学家的成长。
1926年,田家经济上的顶梁柱——大祖父田世聪去世,大家庭的平静生活被打破。大家长的去世意味着家庭成员们不能再如旧时那样在父辈们的庇护下生活,持家的重担转移到家庭第二代和第三代的身上,家庭结构开始被打破。“当我七岁的时候,大祖父死了,十三岁时,二祖父死了,自此以后,家庭的境况就走了下坡路。家庭仅有其形式而已,其成员都各自为政了”,“大哥在培在家管理家务,……又不能亲自参加劳动……因此,地不能尽其利,其每年的收入,仅是入不敷出”。田家的管家人变成了大房的堂兄田在培,虽然一时间尚未分家,但是没有了长辈的维系,家庭成员便开始私心于各自的小家庭,亲属间的关系也开始疏远,亲情逐渐淡漠起来。伴随着田地出产渐渐减少,家族中的经济情况每况愈下;大房人口众多,田在培也更偏重于养活自己家中的人口。因此每年分配到田在艺家中的财物已经很少,田在艺也没有获得家族里的上学经费。为了能继续供养儿子念书,也为了给自己谋得一个好的出路,无奈之下,田仲耘跟随和自己年纪相仿的侄儿田在养离开乡村,前往长武县税务局谋了一个差使;其后数年,为了谋生田仲耘也甚少归家,辗转于周边各县谋职,后来曾担任过县政府的办事员等职务。年纪尚幼的田在艺和父亲相处的时日便渐渐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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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结了我国陆相含油气盆地的找油经验,从理论上探讨了油气田形成的基本地质规律,论述了盆地成油理论,提出了对含油气盆地研究的一整套内容和方法,在石油地质学、构造地质学、沉积学、陆相生油、油气藏地质等方面有一系列的研究成果,充实了我国石油地质理论,是我国石油工业宝贵的精神财富。
——王涛(石油地质学家)
伟岸的身躯、浓重的乡音,他的外表和言谈举止,朴实忠厚得像一介农夫,圈内人都说他是老实人、好人。公家的事、别人的事他总是记在心上,在他心里,国为重,家为轻,他最愧对的是父母和家人。60多年的辛勤耕耘,成就了他丰富的实践经验和深厚的理论造诣。从黄士高原、西部边陲到松辽平原、渤海之滨,只要他走过的地方,黑色的油流便会汩汩不衰。在我心中,先生既是恩师也是益友,是我人生的一面旗帜。
——张庆春(石油勘探开发研究院教授)
晚年的田在艺身体依然硬朗。绿树茵茵的石油大院中,人们常常看见一位又高又瘦的老人在楼宇间、树林中散步。一直到近年,老人腿脚不便后才无力再走更多的路了。但只要天气晴好,老人必然坐在轮椅上要求家人推着他在曾付出多年心血并努力工作了近30年的地方绕上一圈。
2010年下半年,我们课题小组开始连续拜访田在艺一家。田老和他的家人对课题小组十分热情,每次登门拜访,我们都受到田老一家热情款待。西北汉子的直爽和热情,在田家两代人身上得到充分体现。在一年多的往来中,笔者感触很深。在采访接触中,田老常以温和的语气询问笔者的工作、生活情况,并传授了许多宝贵的生活经验,以长者的智慧提出了很多实用的建议。
田院士为人很热心,记得有一次,笔者请求田老回忆松辽盆地勘探部署的问题,他一时间回忆不起来细节,又怕影响到笔者的工作进度,非常着急,立刻打电话请来了学生张庆春帮助自己回忆。可是很遗憾,部分内容因为年代的久远而实在难以忆起。细心的田在艺生怕笔者失望,第二天一大早便嘱咐长子打来电话,表达抱歉之情。前辈的爱护和认真的态度让人非常感动。
田在艺对晚辈也非常体谅。在访谈过程中,笔者有时候也会提及一些较为敏感的问题。例如,在请求田在艺帮助我们回忆“文化大革命”时期的历史时,田老沉默了半晌,缓缓摇头,“我不想说!”那一段经历的辛酸之处可想而知。笔者思索再三,认为这一段历史是反映院士人生历程中不可割裂的一段,请求他放下“包袱”,为后人讲述。在一番沟通之后,长子田增庆表示愿意代替父亲回忆往昔。田增庆叙述时,田在艺坐在一旁聆听,当长子说到不堪回首的往事时,老人叹息,也略作补充,帮助我们初步还原了那段历史。
数次的访谈,节假日探望,除了田老外,接触最多的是他的年逾六旬的长子田增庆和长媳樊织绒。这两位老人十分善良,有西北人的慷慨和豪气。每一次当笔者遇到问题向田增庆夫妇请教,他们都非常热心地解答。他们说起话从不过多客套,与他们交往,感到非常轻松和愉快,使笔者时常有如沐春风之感。
田增庆先生很喜欢回忆父亲的旧事,他嗓门很大,说话非常直爽。“父亲是大科学家、大院士,为国家找油工作了一辈子”,田增庆这样描述父亲。看得出来,田增庆对父亲十分崇拜。田增庆对笔者述说对父亲的崇敬,他常常对晚辈们讲述自己父亲的事迹。在田增庆的影响下,田家孙辈们也出现了从事地质行业的第三代接班人。2011年5月的一天,在造访田老时,田增庆先生欣喜地告诉笔者,自己的外孙考上了长江大学的研究生,选择的专业便是石油地质学。田增庆说起自己的外孙一直都很崇拜曾爷爷,他从小的志向便是要向曾爷爷学习,如今他已经如愿以偿,即将到曾爷爷曾经工作过的地方深造,准备将来也在石油地质行业开创出一番事业。
提起父亲平常的爱好,田增庆笑着说,“父亲在学校念书时就喜欢打篮球,篮球一直打得很好。平时在家里也就是看书、写文章,看看报纸,听听新闻,打电话跟朋友聊聊天。他夏天在野外工作,冬天整理资料。到80岁还能爬山看标本。因为常年在野外跑,所以身体素质很好。他生活很简单,西北人嘛,喜欢面食,一碗面条就打发了。年纪大了以后,他记忆力就不太好了,但关于以前油田的事情倒是记得很清楚。在他的思想上,最重要的就是油田、地质这些事情。”
田在艺是中国科学院的资深院士,本身也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可是常言道“老小老小”,老人有时候也会有稚气的一面,在生活中常常会发生一些趣事。在笔者造访田家时,也曾发生过一起这样的事情。在一次访谈结束后时间已经到了中午,樊织绒女士亲手包了水饺,邀请课题小组一起共进午餐。饭桌上,笔者感动于田增庆夫妇的热情款待,一边品尝美食,一边和他们拉起了家常。正聊得火热之际,田老也许是觉得自己受到了冷落,放下了筷子,小声咕哝起来,说不要吃水饺,要吃面包,语气中竟然带着一丝委屈。田增庆听见父亲的抱怨,立刻停下筷子,从厨房端出面包给父亲。在父亲吃了两口面包后,田增庆凑到父亲面前,小声劝说:饺子的味道好、营养比面包更好,于是又哄着父亲再多吃下了几个饺子。事后,田增庆笑着和笔者解释:老小老小,父亲年纪大了,有时候也像个孩子,爱和我们闹些小脾气。从这件小事可以看出,田院士在生活上对儿子非常依赖,儿子对父亲的照顾也是无微不至。田增庆其实也是一位六旬的老者了,但是对待年逾九十的父亲,他细心周到、无微不至。田增庆没有请保姆,而是亲自动手,照料父亲的饮食起居。他笑着说,请保姆虽然省事,可是外人哪里能比亲生儿子照顾得好呢?
长年艰苦的野外生活造成的病痛折磨着已90高龄的田在艺,他身患心脏病、风湿病等很多老年人常有的疾病。打针、吃药只能缓解疼痛,而无法根治。看到父亲屡受疾病困扰,往返于家和医院之间,徒增了老人的痛苦。于是田增庆便多了一项任务:自学中医学。几年的自学收到了很好的效果。如今,田增庆每天都为父亲按摩、敷药,说起四季的饮食搭配也是头头是道。笔者造访田家,常看到六旬的老人为九旬的父亲添衣盖被,扶着父亲在屋中散步,这样的情景每天都在重复。长子贴心的照顾为晚年的田在艺增添了许多的慰藉。
老人家精神依然矍铄,可是记忆力却已经随着年岁的增加而逐年下降。虽然说起以前油田的事情还记得一些,可是家里的来来往往的客人有时候却完全想不起来。在访谈工作进行到后期时,田在艺院士的记忆力下降了许多。笔者虽然时常造访院士一家,可是田老有时却要费一番工夫才能想起笔者的姓名。同样,往事在田老的脑海里渐渐模糊了起来,许多珍贵的记忆随着时光的流逝而已经无法被清晰地复述出来,使笔者感到非常遗憾。
在传记收尾之际,笔者再一次对热情地帮助过我们的田老的家人表示感谢,也衷心地祝愿:希望田老身体健康,长寿幸福!
本小组的采集工作也得到了相关人员和部门的大力协助。石油勘探开发研究院的张庆春教授,为课题小组讲述了大量田在艺院士20世纪80年代以后的经历,并为本传记的修改提供了诸多宝贵的意见。在造访田在艺院士所属单位过程中,也得到石油勘探开发研究院人事处和档案处的襄助。
在此,谨对所有为课题小组提供过帮助的单位和个人致以最真挚的谢意!
老科学家是共和国建设的重要参与者,也是新中国科技发展历史的亲历者和见证者,他们的学术成长历程生动反映了近现代中国科技事业与科技教育的进展,本身就是新中国科技发展历史的重要组成部分。针对近年来老科学家相继辞世、学术成长资料大量散失的突出问题,中国科协于2009年向国务院提出抢救老科学家学术成长资料的建议,受到国务院领导同志的高度重视和充分肯定,并明确责成中国科协牵头,联合相关部门共同组织实施。根据国务院批复的《老科学家学术成长资料采集工程实施方案》,中国科协联合中组部、教育部、科技部、工业和信息化部、财政部、文化部、国资委、解放军总政治部、中国科学院、中国工程院、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等11部委共同组成领导小组,从2010年开始组织实施老科学家学术成长资料采集工程。
老科学家学术成长资料采集是一项系统工程,通过文献与口述资料的搜集和整理、录音录像、实物采集等形式,把反映老科学家求学历程、师承关系、科研活动、学术成就等学术成长中关键节点和重要事件的口述资料、实物资料和音像资料完整系统地保存下来,对于充实新中国科技发展的历史文献,理清我国科技界学术传承脉络,探索我国科技发展规律和科技人才成长规律,弘扬我国科技工作者求真务实、无私奉献的精神,在全社会营造爱科学、学科学、用科学的良好氛围,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采集工程把重点放在年龄在80岁以上、学术成长经历丰富的两院院士,以及虽然不是两院院士、但在我国科技事业发展中作出突出贡献的老科技工作者,充分体现了党和国家对老科学家的关心和爱护。
自2010年启动实施以来,采集工程以对历史负责、对国家负责、对科技事业负责的精神,开展了一系列工作,获得大量反映老科学家学术成长历程的文字资料、实物资料和音视频资料,其中有一些资料具有很高的史料价值和学术价值,弥足珍贵。
以传记丛书的形式把采集工程的成果展现给社会公众,是采集工程的目标之一,也是社会各界的共同期待。在我看来,这些传记丛书大都是在充分挖掘档案和书信等各种文献资料、与口述访谈相互印证校核、严密考证的基础之上形成的,内中还有许多很有价值的照片、手稿影印件等珍贵图片,基本做到了图文并茂,语言生动,既体现了历史的鲜活,又立体化地刻画了人物,较好地实现了真实性、专业性、可读性的有机统一。通过这套传记丛书,学者能够获得更加丰富扎实的文献依据,公众能够更加系统深入地了解老一辈科学家的成就、贡献、经历和品格,青少年可以更真实地了解科学家、了解科技活动,进而充分激发对科学家职业的浓厚兴趣。
借此机会,向所有接受采集的老科学家及其亲属朋友,向参与采集工程的工作人员和单位,表示衷心感谢。真诚希望这套丛书能够得到学术界的认可和读者的喜爱,希望采集工程能够得到更广泛的关注和支持。我期待并相信,随着时间的流逝,采集工程的成果将以更加丰富多样的形式呈现给社会公众,采集工程的意义也将越来越彰显于天下。
是为序。
《寻找地层深处的光(田在艺传)/老科学家学术成长资料采集工程中国科学院院士传记丛书》编著者胡晓菁。
《寻找地层深处的光(田在艺传)/老科学家学术成长资料采集工程中国科学院院士传记丛书》通过田在艺院士无奇的童年、求学在外、玉门和陕北的工作十年、在新疆奋战的日子、投身两次石油大会战、参加江汉油田和吉林油田的建设,以及调入北京后的理论研究等内容,向人们全面、客观地展示了田院士的一生经历。《老科学家学术成长资料采集工程丛书·中国科学院院士传记丛书·寻找地层深处的光:田在艺传》章节严谨,文字简练,内容丰富,令人振奋。
《寻找地层深处的光(田在艺传)/老科学家学术成长资料采集工程中国科学院院士传记丛书》编著者胡晓菁。
田在艺是谁?恐怕只有石油勘探行业的老人熟悉这个名字,我们一般人所熟悉的是以铁人王进喜为代表的石油工人的英雄形象,他们“石油工人一声吼,地球也要抖三抖”的豪言壮语激励着我们几代人为祖国奋斗。但是,我们国家能在那样艰苦的条件下找到一个个大油田,一个功不可没的群体就是以田在艺为代表的广大的石油勘探科技工作者。他们的奋斗和奉献,他们对待每个数据严谨的科学态度,他们对待石油勘探开发这样一个庞大复杂工程的科学管理是新中国石油勘探开发起步和发展的可靠基石。这是我作为本书编辑最深刻的体会和感悟。通过这本书我觉得读者可以从一位老石油科技工作者的成长经历,大致了解新中国石油勘探开发事业的发展脉络,但重要的是在读者为大庆精神深深感动的同时,也会引起读者思考一些以往被强调的精神作用以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