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克贝利·芬恩历险记》是马克·吐温名著《汤姆·索亚历险记》的续集，严肃的气氛比后者更为浓厚。

顽童流浪是马克·吐温特创的一种幽默的传记文体，当他用他最熟悉的材料，最亲切的背景写成《赫克贝利·芬恩历险记》一书时，他在写作上的造诣显然已达最高境界。读了此书，几乎可以说是读完了马克·吐温的全部作品。

马克·吐温（1835—1910），美国的幽默大师、小说家、著名演说家，19世纪后期美国批判现实主义文学的杰出代表。其作品风格幽默、辛辣，他露骨地嘲讽了美国民主与自由掩盖下的虚伪，深刻影响了美国文坛和社会，被誉为“美国文学史上的林肯”。代表作有《百万英镑》《汤姆·索亚历险记》等。这本《赫克贝利·芬恩历险记》也是他的一部代表作品。

《赫克贝利·芬恩历险记》这书成为了美国大部分学校的必修书，因为哈克放弃服从规矩，而很多这样年龄的人正是这样想的。他读过一些历史书，但是从那个不幸福的家庭使用一种让人骇然的方式离家出走，他遇到了老熟人黑人奴隶吉姆，从此他们开始了沿着密西西比河的漫长的历险经历，中间他们遇到了强盗、骗子、医生、老好人，最后还遇到了汤姆，发生了许多让人紧张的故事。

译者序

告示

说明

第一章 做个有教养的人

第二章 计划与行动

第三章 孩子们的游戏

第四章 能变魔法的毛球儿

第五章 开始新生活

第六章 撒切尔法官

第七章 等待月亮升起

第八章 孤岛之谜

第九章 河水上涨了

第十章 打蛇招来祸

第十一章 玛丽太太

第十二章 乘破船航行

第十三章 夜幕降临了

第十四章 听听寡妇怎样说

第十五章 木排丢了

第十六章 钱，在河水中漂浮

第十七章 悼念早逝者

第十八章 家仇

第十九章 皇家也有麻烦

第二十章 野营

第二十一章 小镇上闲逛的人

第二十二章 醉酒在马戏场上

第二十三章 黑人吉姆

第二十四章 皇袍被吉姆穿上了

第二十五章 专唱颂歌的人

第二十六章 他原谅她了

第二十七章 赫克招惹来怀疑

第二十八章 告别

第二十九章 国王声明

第三十章 争吵，发生在皇家

第三十一章 羊的故事

第三十二章 为何认错人

第三十三章 好客的南方

第三十四章 避雷针能爬嘛？

第三十五章 偷窃有别

第三十六章 遗赠给后人的

第三十七章 开帆令

第三十八章 泪的话题

第三十九章 老鼠与草人儿

第四十章 欢快逃脱了

第四十一章 老姐霍奇基斯

第四十二章 汤姆受伤了

最后一章 诚实的赫克

第二章 计划与行动

孩子们躲过大个子黑人吉姆——汤姆·索亚帮的组织

及活动——周密的行动计划

我们顺着树间的小路，蹑手蹑脚地回到寡妇的花园顶头，弓腰屈背，害怕树枝把我们的头挂了。我们路过厨房时，我跌倒在树根上，弄出了响声。我们立即缩成一团，待着一动不动。沃森小姐的大个子黑人叫吉姆，就坐在厨房门上。我们看得他很清楚，因为他身后有一片光亮。他站起来，伸长脖子听了一会儿。接着他说：

“谁在那？”

他又听了听，然后蹑手蹑脚地走过来，正好站在我们中间。我们差不多能摸到他。哦，好像过了老半天再没有一点响声，我们仨就这么近在咫尺。我的脚脖子有点儿痒起来，那我也不敢抓挠它；接着我的耳朵又痒起来，后来我两肩中间的背那儿也痒起来。仿佛我不挠挠痒我就完蛋了。嚯，我后来很多次注意到这种事。你要是跟那种大贵人在一块儿，或者去参加葬礼，或者睡不着时使劲去睡——总之你正好置身那种你不能挠痒痒的场合，你浑身上下就会有一千个地方痒痒起来。不一会儿吉姆说：

“喂，你是谁？你在哪？活见鬼啦，我分明听见啥响声了。哼，我知道我该干啥：我这就坐下来，非听到再有动静不可。”

这样，他就在我和汤姆中间坐下来了。他把背靠在树上，把一条腿伸出去，差一点蹬到了我的腿上。我的鼻子痒起来，痒得我的两眼滋出了泪水。可我就是不敢挠挠痒。然后鼻子里面开始痒起来。接着屁股沟痒起来。我不知道我怎样才能待着不动。这份罪一直持续了六七分钟，可给人的感觉却长得多。这时我身上有十一个不同的地儿痒起来。我觉得我随时会忍受不了，但我咬紧牙关，准备挺下去。就在这当儿，吉姆呼吸重起来，接着他开始打呼，这时我也立时身心舒坦了。

汤姆向我发出了信号——他用嘴弄出一点点声音——我们俩于是手膝并用爬到一边去了。我们爬出十英尺时汤姆悄悄跟我说，想把吉姆捆在树上开开心。可我说不行。他也许会醒来，大惊小怪一场，那时他们会发现我不在了。后来汤姆又说他带的蜡烛不多，他要溜回厨房弄一些。我不想要他去冒险。我说吉姆会醒来回厨房的。但是汤姆想冒冒险去，所以我们就溜回那里，弄到三支蜡烛，汤姆往餐桌上放了五分钱算付蜡烛钱。然后我们俩溜出厨房，为脱身我急出了一身汗。但是拿汤姆没办法，他非要爬到吉姆身边，不惜手膝并用，对吉姆使使坏。我干等着，仿佛等了很长时间，一切都静得出奇，令人不安。

汤姆一回来，我们就抄小路的近道，绕过花园的围栏，很快到了房子对面那座小山的尖顶上。汤姆说他轻轻地把吉姆的帽子从头上摘下来，挂在了他头顶上的树枝上，吉姆挪了挪身体，但没有醒过来。事后，吉姆说妖巫对他施了魔法，把他弄得不知东南西北，骑着他周游了本州，然后又把他弄到了树下，把他的帽子挂在树枝上，让人知道是谁干的。隔不久，吉姆说起这事时，则说妖巫骑着他到了新奥尔良。这之后，他每次讲起这事，都会添枝加叶，渐渐地竟说妖巫骑着他周游了世界，把他累得七死八活，整个背全是累累的鞍疤。吉姆对这事自豪得忘乎所以，因此简直不把别的黑人放在眼里了。黑人们会走几英里路来听吉姆讲这件事，在那一带他比别的任何黑人都更受人器重了。外来的黑人往往会大张嘴站着，把吉姆上下打量个遍，倒好像他成了不可思议的人物。黑人们爱在黑地里守着厨房的火谈论妖巫，但是要是有谁谈得正起劲儿，对这种事充当无所不知的角色，吉姆碰巧撞上就会说：“嗬！你对妖巫知道多少？”那个黑人马上就给噎住了，只得把位置让出来。吉姆总是用绳子拴个五分钱硬币挂在脖子上，说那是妖巫亲手送给他的符咒，还告诉他，他用那符咒能治好任何人的病，他只要对着符咒念念有词儿，随时都能把妖巫招来。但他从来不说他跟符咒念叨什么。周围一带的黑人不惜远道赶来，把心爱的东西送给吉姆，只为看看那枚五分钱硬币。不过他们都不会动它，因为妖巫已经亲手摸过了。吉姆当佣人的前程差一点断送了，因为他见过妖巫，还让妖巫骑过，自以为了不起了。

话归正题吧，且说汤姆和我来到山顶上，看到山下村子里有三四处灯光闪闪烁烁，那也许是有人正在生病呢。我们头顶上的星星格外明亮好看，村旁的那条河，足足一英里宽，静得出奇，很有样子。我们走下山，找到乔·哈珀和本·罗杰斯，还有两三个男小子，他们都藏在老制革厂里呢。这样，我们解开一条小船，顺水划了两英里半，来到山脚下那个大断崖旁，上了岸。

P5-7

Human belngs can be awful cruel to One another.

这句英语不大容易译成准确的中文。关键的词儿是cruel。在所有的英汉词典里，它的第一汉语解释都是“残忍的”。伯明翰大学国际语言信息库《科林斯高阶英汉双解辞典》对cruel的解释是：cruel的人故意给人或动物造成痛苦和苦难而毫无怜悯之心；cruel的东西很粗砺并给人造成痛苦和苦难。

这句分量极其沉重的名句出现时，马克·吐温把他的传世之作《赫克贝利·芬恩历险记》（以后简称《赫克》）已写到了第三十三章末尾。这时，书中小主人公赫克贝利·芬恩正处在一片灰色之中。他一路上相依为命的老黑人吉姆被“国王”和“公爵”两个超级大骗子拐卖了。他为失去善良的老吉姆而难过，更为老吉姆下落不明前景难测而忧心忡忡。既是密友又是偶像的汤姆意外出现了，他本该高兴，欢喜，但是他没有应该的那样高兴，那样欢喜。他和汤姆夜里溜出来去看“国王”和“公爵”的演出骗局时，正赶上观众揭穿了这两个大骗子的骗局，给他们俩身上涂上了柏油，粘满羽毛，抬在杠子上游街示众。小赫克见了在心里跟自己说：

唉，看到这情景我心里堵得慌；我为这两个又可怜又可恨的坏蛋感到难过，好像我不会对他们硬起心肠发狠了。那场景看起来很吓人，人对人可真能下得了狠心呀。

毫无疑问，这一情节是揭示小赫克心地善良最有力的一笔。“国王”和“公爵”两个骗子拐卖黑人吉姆，小赫克本该为他们罪有应得而幸灾乐祸。但是小赫克看到人对人彼此折磨很难赏，很不理解。大人们习以为常的事，他认为是人类的羞耻，是恶，是人性的堕落。“人对人可真能下得了狠心呀。”小小心胸是何等深沉和慈悲！

事实上，赫克贝利·芬恩这一人物的塑造，从此以后到了一个最后冲刺的阶段，作者对笔墨格外倾注了心血。在以后的七八章里，营救吉姆的一系列活动是汤姆一手策划的，这里作者既要顾及汤姆的性格和身份，又得按历险记——这种文体一路写下去；更重要的是作者还得通过赫克的眼睛叙述事物。因此，这部分乍看似有反客为主的味道。汤姆一味想入非非，馊主意一个接一个，一个比一个更显荒唐；赫克呢，对汤姆一味迁就，一味跟着汤姆的荒唐进行下去。因此，至今仍有许多批评家和文学史家认为这部分是作者的败笔，是《赫克》一书的“狗尾续貂”。但是，人们忘了作者是在写孩子的历险活动，更没有注意到赫克一味迁就汤姆，正是在达到他一开始就确立了的目的——帮助老黑人吉姆获得自由。

赫克对汤姆能甘心情愿地一起跟他营救吉姆，虽然是十分感激，却很不理解，因为他觉得汤姆虽然勇敢，聪明，心善，对一般世俗极为反感甚至反抗，但在对待蓄奴制这个庞然大物时却得循规蹈矩；他入世不深，但出身和教养却深深地影响了他。在这点上，赫克因羡慕汤姆而不敢跟汤姆攀比，有着很重的自卑心理。但是，底层人自有他们的追求和生活方式。为了迎合上层人，他们往往会干些装傻充愣的事。赫克和汤姆这两个孩子的行为，不过是大人的行为的折射。汤姆读过一些浪漫历史小说，非要按小说中的情节营救吉姆；赫克是个现实主义者，只以实际效果为准则。黑人吉姆戴的铁链拴在床上，只要把床往高一抬，吉姆的铁链就脱下来了。这原本是汤姆的主意。但是汤姆为了照搬小说情节，临时改变主意，玩新鲜，非要造把锯子将床腿锯断才行。赫克这时反问道：

“我们要锯干什么呢？”

“我们要锯干什么吗？为了把吉姆的铁链脱下来，我们不是得把吉姆的床锯下一条腿吗？”

“哎，你刚才还说，只要把床架往高一抬，那铁链就脱下来了。”

“嗨，这话也只会出自你口，赫克·芬恩。你干事只有幼儿园娃娃的水平。哎呀，你难道什么书也没念过吗？”  汤姆接下来讲了一大番荒诞不经的话，证明赫克的少见多怪，且越说越离谱：

“赫克，我真希望那小木屋周围有条护城沟啊。要是我们有时间，逃跑的那天夜里，我们挖一条好了。”赫克一听这话不能再离谱了，就说：

“我们是挖洞从小木屋底下偷他出来，我们要一条沟有什么用呢？”

这一问着实透着赫克不动声色的心计和目的。书中那个小披屋和吉姆的小木屋只有一墙之隔，从小披屋挖地洞只是从地下二三尺的地方拐一个弯儿，可汤姆竞想到要挖一道大环城壕沟！这显然属于想象空间的产物，等赫克一把将汤姆拉到现实中，聪明的汤姆当然知道自己没法回答赫克。于是作者赶忙请出小赫克给汤姆打圆场，说：“可是他根本没有听见我说话。他早把我忘到脑后，早把一切忘到了脑后。”这是汤姆在玩装睡的人难叫醒的小把戏，分明衬托着赫克的现实力量。

在本书最后七八章中，这样的情节层出不穷，都是汤姆想入非非，赫克脚踏实地；汤姆漏招百出，赫克招招补上；汤姆稍稍偏离目的，赫克猛地拉回航道，就是在这样一虚一实、一起一落、一偏一正的进行之中，营救吉姆的道路越铺越平，越来越近了。但玩虚与玩实总还是有差别的。及至逃跑的那天夜里，赫克和吉姆跳过木栏跑走了，一贯手脚格外利落的汤姆却让大木刺挂住，小腿肚上挨了一枪！这样的结局不是更见作者的一番用意吗？如果不是赫克处处从实际出发，时时想着他的真正目标，像一根绳子紧紧拽着小木偶似的汤姆，他还不定会弄出多大乱子呢！从这个角度看去，主角只能是赫克，只是到了这个阶段，汤姆到了前台表演，赫克退在台后拉着绳子抽动，一场木偶戏有声有色地演了下去；汤姆这时只想痛痛快快地玩上一把而后救吉姆，而赫克心中却急不可待地要实现他最初的目的——帮助黑人吉姆获得自由。只有这一目的实现了，赫克感叹“人对人可真能下得了狠心呀”才更有批判力量！

黑人吉姆终于得救了！圆满的结局使得读者的心轻松起来。这个结局应该归功于赫克。这时，我们还要说书的最后七八章是对全书的“狗尾续貂”就显然是不近情理的批评和苛求了。为了进一步弄清楚作者的创作意图，我们还可以简略地从头来看看赫克是怎样被迫出家历险和这次历险的意义吧。

赫克的父亲是一个酒鬼，并因积习难改的酗酒而成为二流子，人类的渣滓。小赫克则因父亲是二流子成了流浪儿。他在《汤姆·索亚历险记》一书中发了一笔六干块金币的大财。这本该是他命运发生转折的机会，但是他父亲如猫儿闻到臭鱼一样盯上了这笔钱，把他牢牢控制在手中。但他是二流子，对酒比对儿子亲；清醒时还把赫克当人对待，一醉了就随时会把小赫克的命要了。赫克不得已出逃，是为了活命。为生命出逃当然是有意义的。在逃跑的路上经历种种历险暴露出当时的种种社会现实，如“沃尔特·司各特”号船上那伙劫匪的自相残杀，格兰杰福特家因仇杀而死去多条人命的悲剧，地头蛇舍伯恩草菅人命，以及“国王”和“公爵”行骗的过程，等等，这都是很有意义的。

然而，最有意义的内容却是和黑人吉姆紧紧联系在一起的。吉姆的逃跑是为了平等和自由——一种全人类始终在追求的崇高境界。这样，赫克和吉姆的结合出逃是作者创作这部小说的一个很有深度的切入点。赫克的历险是为帮助吉姆奔向自由，让黑人和白人一样获得平等的权利，他的历险因此有了划时代的意义。

人类在获取生存条件方面具有别的生命形式都不具备的智慧和心计。问题的关键是如何获取：是不计手段以恶代善还是应该分清手段，以善代恶？是仅仅为了自己还是时时想到他人？赫克这个人物的亮点和魅力主要是他自始至终都奉行了后一种做人的准则。赫克是一个说瞎话的能手，说得滔滔不绝，说得充满心计，说得左右逢源，但是，他的瞎话一是为了保护自己，二是为了保护吉姆。说瞎话本是一种令人厌恶的行为，可发生在赫克身上倒把他衬托得格外可爱。仔细品味赫克的一举一动，我们会发现它们都是cruel的对照镜子，使cruel这个词儿显得格外残忍。

吉姆这个人物虽然贯穿全书，但写他的文字篇幅很有限，因为作者不是真正把他当人物描写的。他代表着善，代表着美，代表着做人的道德准则，是一个楷模。我们能真正认识到吉姆是这样一个形象，作者塑造他的目的就达到了。但书里确有另一个形象是应该说几句的，那就是密西西比河。

美国著名现代派诗人T.S.艾略特在评论《赫克》一书时，称小说中的密西西比河是小说中的另一个主人公。这一评语是中肯的。马克·吐温对密西西比河情有独钟，写了一本几十万字的书，取名为《在密西西比河上》。在《赫克》一书中，作者对这条大河赋予了新的意义。赫克和吉姆奔向自由的航行只要在这条河里，就总是前进；偶有灾害，如大雾，如激流，如沙丘，如水下的种种障碍，他们总是不怎么费劲就克服了。它们是自然的，是客观存在，似乎是在考验人类克服困难的毅力，没有什么更大的恶意。与此形成鲜明对照的是，赫克和吉姆几乎不能靠岸；一靠岸就有事，而且是倒霉的事。倒霉的事又一准是人为的。他们碰上“国王”和“公爵”这两个骗子后，他们的航行几乎就停滞不前了。以往人们只把“国王”和“公爵”这样的人物看成是马克·吐温式的讽刺幽默。这只是表；由表及里看，马克·吐温当真认为国王和公爵一类历史的和现实的人物，是一种消极因素，一种人类内耗的添加剂，一种阻碍民主和自由的顽固派。在这些人为的消极因素衬托下，密西西比河以及沿河两岸的自然风光，显得极其雄壮和美丽。每当只有赫克和吉姆乘着木排在大河上航行时，那就总是一幅天人合一的和谐图画。作者在描写和衬托密西西比河及沿岸的风光时，写得格外有激情，格外细致耐心；这不仅体现了作者对大自然的一种向往和热爱，也体现了作者天人合一的主张。

大河是他们奔向自由州的广博、丰富和无私的载体，是一种原始的力量。赫克和吉姆赶路时可以把木排撑进激流飞速前进；他们想休息时可以躲进大河湾的静水里缓慢漂行；他们渴了尽可喝大河的水；他们饿了又可钓河里的鱼吃。他们和大河已融为一体，一脱离大河上岸就如没有保护的孩子，危险总在威胁他们。每当他们遇上不可克服的麻烦，他们只有奔向大河求救才能摆脱危机，继续前进。密西西比河在书中是具体的又是抽象的；确是一个事实也是一种象征；是一条滚滚奔流的大河，更是一个默默陪伴和保护赫克与吉姆的神灵。

奔流不息的密西西比河上飘流着一只木排，木排上一个是流浪儿，一个是被奴役的黑奴；密西西比河是自然的，木排是原始的，流浪儿是被弃掉的，黑奴是被奴役的。他们四位一体，仿佛从洪荒时代而来，如诺亚方舟在探索世界。然而，他们肩负着求索人类民主、自由、平等的使命。这是一幅壮阔的图画，是《赫克》一书博大精深的所在。这一切当然要归功于作者的伟大与不凡。

马克·吐温（1835—1910）的一生正逢美国蓄奴制由极端走向崩溃的时期。蓄奴制是美国从原始资本积累阶段走向成熟资本主义的畸形儿。它对加速美国南方的资本积累有过促进作用，但它的本质是极端落后的。它很快成了美国走向资本主义更高阶段的绊脚石。伟大的政治家和思想家林肯总统冒着国家分裂的危险，用一场战争把蓄奴制摧毁了，但是蓄奴制的阴魂还远未消除。蓄奴制本来是一种利益驱动的结果。但长期以来的蓄奴制的实行却使美国一部分利益在身的白人产生了这样的观念：黑人天生劣等，决不可能与白人同享这个世界。一种积习甚深的观念是不可能靠战争在短时间内予以解决的。它需要的是一种良性的潜移默化。马克·吐温认清了这点，用手中的笔担当起这个使命。他从小和黑人常在一起，感觉到了黑人身上的优秀品质，认识到黑人同白人一样懂得爱和恨，善与恶，好与歹，因此应该像白人一样享有同等的权利。他这种儿时的纯洁的爱，成为他成年后酿造博爱精神的支撑点。他说过，他“一见到黑面孔，心里就高兴”。他希望所有白人像他一样，一见到黑面孔心里就高兴，那样黑人就不会再处于被奴役、被买卖、受剥削和被歧视的地位了。白人对黑人没有一种由衷的爱，黑人就不会有完全彻底的平等和自由，一个世界就不会是完美的，和谐的。

马克·吐温的这种博爱，在当时是超前的，在今天是伟大的；在当时是孤立的，在今天也仍是难能可贵的；在当时它是攻击蓄奴制观念的重型炮弹，在今天它是彻底消灭种族主义的有力武器。作为一名作家，写作技巧可以学习，可以提高，可以借鉴，可以日臻完善，但个人的素质和境界似乎不像技巧一样容易分几步完成；某些超常的人格和境界几乎是与生俱来，或说终生修炼而得的。不朽的作家身上必有不朽的品质，或大智大勇，或悟透人生，或洞察社会，或极富责任感，或善良，或博爱……马克·吐温是一个伟大的博爱主义者，是一个对人这种东西认识得最准确最深刻最透彻的伟大思想家，是一个永远值得后人研读并从中吸取养分的不朽作家。

译者

马克·吐温将要论征的是“《圣经》的邪恶影响”，是“今天的上帝与宗教，日子长不了啦”！

——《马克·吐温自传》

顽童流浪是他特创的一种幽默的传记文体，当他用他最熟悉的材料，最亲切的背景写成本书时，他在写作上的造诣显然已达最高境界，读了此书，几乎可以说是读完了马克·吐温的全部作品。

——民国时期《人人文学》第五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