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来了
关鹏在超市里买蜡烛、矿泉水、酸奶和面包。新闻里说台风“小仙妮亚’,即将登陆。对于这座滨海城市而言,台风意味着全城停水断电、万分之零点零三的死亡率、短暂的道路堵塞和名正言顺的休班。对关鹏来讲,停电造成的黑暗停水造成的暂时性饥渴都不是问题,昏天黑地的睡眠也不会让他得阿兹海默病。他的担忧说起来颇为可笑:美少女战士王美琳会不会手持断钢剑穿越暴风雨来等他?
他以前不怕王美琳,他以前最怕在楼梯口听到老男人响亮的咳嗽声。那肯定是父亲和母亲大驾光临了。去年,他们动辄克格勃般现身,既不事先打电话,也拒绝配钥匙。对于他们的来访,关鹏开始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如果没猜错,他们不是给他介绍女友,就是突击检验他的私人生活。不过,女友一概离壶,托的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三亲六故。有次叔伯姑奶给他介绍了东港渔村搞水产养殖的姑娘(姑娘边和他聊天边抓起池子里的海鳗装箱。当她闪电般攫攥住窄扁的鳗鱼头时,他冷不丁打个寒战,下体莫名疼起来)。还有回,远房姨姥的姑爷给他介绍了名擅长顶碗的杂技演员,头次见面她就忍不住表演了柔术,头从胯间猛然探出,倒立的金鱼眼紧瞪着他……
后来对他们安排的相亲渐生腻烦,却又不便捅破。父亲肺叶里埋藏着无数吨金属氢炸药,这个曾经的炮兵营长最窃喜别人将导火索点着,然后将他人和自己炸得粉身碎骨。他怀疑父亲骨子里有浓烈的英雄主义情结,只有牺牲才是最浪漫庄重的誓言。母亲就更不能得罪。这位在特殊教育学校教了半辈子聋哑儿童、弱智儿童和脑瘫儿童的迟暮美人天生一颗琉璃心,五十多岁了还动辄哀暮春伤晚秋。也许,看过太多肉体上的残垣,总让她习惯看别人的戏,流自己的泪。
还好,他们最近极少来访。兴许是母亲的琉璃心反射到了他稍显冷漠的眼神,兴许是父亲担心自己的火药桶被儿子走火擦燃,说到底,他仍是他们最嫩的那块心头肉,襁褓里喝奶的屎尿娇婴。有段时日母亲婉命他每晚与她视频,汇报饮食起居吃喝拉撒,他就频繁跟同事换班夜夜巡逻,裹着大衣在昏黄路灯下压嗓跟她聊两句,不是跟踪连环杀人疑犯就是追踪盗窃犯。母亲泪水涟涟下线,估计是去吃速效救心丸了。儿女与父母鏖战时总有种冷酷的本能,套路无论新或旧,手段无论刚或柔,终归是旗开得胜一方。
王美琳就没那么好对付。关鹏觉得遇到王美琳,既脱离了经验主义,也脱离了对称逻辑。
这女孩是在夜店认识的。喝了几杯加冰的假芝华士后,两人开车去了海边。虽是初夏,人已密如蝌蚪。她的手指摸上去如单腿蛏般细小软滑。这是关鹏憧憬了许久的时刻:跟女孩光脚在沙滩上漫步,风吹着他的白衬衣和她的碎花短裙,而海面上由远及近的豪华游轮上,正举办着维塔斯的插电演唱会。在阉伶般空妙绝伦的歌声中他缓缓揽她入怀……那晚没有豪华游轮也没有维塔斯的演唱会,却有架闪着尾灯的庞大客机从海上由东向西急速飞过。他低头吻她,女孩的舌尖冰激凌般凉甜,他感觉自己的整个肉身都被那小小舌尖吮吸着一寸寸融掉,最后单剩下随海风消逝的灵魂。是的,他想到了“灵魂”这个古老的词语。他们在海边的旅馆开了房。事毕,当他瞥到白色床单上的血迹时,禁不住愣住。
说实话他有些许慌乱。这样的邂逅,或许只能是邂逅而已,他素来不抱什么奢望。可那抹血迹让他隐隐厌恶起自己。后来他们躺在阳台上的藤椅上,吹着威风,凝望着黑暗中咆哮的野兽。女孩轻声细语地说,她读大学二年级,学的中文,不过最爱的是唱歌。她大部分业余时间都用来参加各种声乐培训,如果哪天去参加“中国好声音”,她肯定得冠军。“你什么职业?”女孩狸猫般蹿坐到他腿上,掐着他脸颊傻笑,“贼眉鼠眼,不会是毒贩吧?”他告诉她,他不是毒贩,是人贩,天亮了就把她拐卖给深山茂林里的老光棍。女孩咯咯笑,顺手将他内裤扒扯下,稳稳坐了上去。这样,波涛声中他们忍不住又做了。当他手扶阳台上的银白栏杆抽烟时,霞光已由绵黑叠云层峦爆射而出,海面上游动着一群又一群黄金铸造的鱼。这让他有种错觉,他的好时光恐怕要来临了。
这个叫王美琳的女孩犹如肥美腥嫩的牡蛎,委实让他贪恋……王美琳是白羊座,天生冒傻气,喜欢零食甜点,不过也吃不胖。她老黏着他去各大夜店喝鲜啤。还从未遇到过如此喜欢喝酒的女孩,似乎她瘦弱的身躯就是看不见的下水道,可以无限量排放各种酒精度各种麦芽糖度的液体。她还烟不离手。他曾忧心忡忡地盘算,由酒精和尼古丁供养的身体,会生育出如何品种的婴孩?
当然这些都是小事。他受不了的是她的脾气。正值夜班,王美琳打电话,吩咐他去哈根达斯买冰激凌。每年夏季单位最是忙碌,上面的官员都来这里度假,如果级别高些,他和同事们得整宿整宿在大街上巡逻。那天王美琳说,如果他买不到冰激凌,以后就别去找她。他只得跟领导撒谎说,犯了结肠炎,要去医院打点滴……两个人去看电影,王美琳想吃爆米花。他说爆米花是垃圾食品,除了香精就是色素。王美琳噘着嘴让服务员拎了六桶,尽数倒在脚边,边倒边踩,边踩边扯着细嗓喊:“愣着干吗!付款!”他久久盯着王美琳,恍然明白件事:王美琳大概是将自己当作了她的父亲。
明白了此事,一切豁然:这绝对不是未来孩子的母亲。他需要一个跟他睡觉生孩子、跟他打游戏会亲朋、跟他泡酒吧去西藏旅行的女人,但绝不需要一个将来内裤袜子要他洗、孩子要他喂、饭要他煮、屁股要他擦,稍不留神还可能给他戴顶绿帽子的女人。
想通了,心就散了,电话也懒得打,王美琳打电话也不接。一来二去王美琳也察觉到他有些异样,便常跑宿舍腻歪,找也就找了,见也就见了,睡也就睡了,可曾让他融化的舌尖再不是甜凉的舌尖,那个被海风卷走的灵魂重又栖居进他的肉身。他想嘎嘣截脆结束这段关系,可始终找不到恰宜的借口。他这才猛然发觉,若想摆平一件事,无论好事还是坏事,都需要冠冕堂皇的理由。当这理由还未灵光闪现,只能蟾蜍般被温水继续熬煮。
那日从超市出来,乌云盖顶。他想打出租,等了半晌也未等到,只得怏怏步行。雨点很快噼里啪啦拍到身上,狂风中他如稻草人般被鞭打撕扯,身体险被拉扯进闪电。好歹踉踉跄跄跑回单位宿舍,浑身已精湿。他掸掸头发慢慢悠悠往楼上走。当意识到门前缩着团黑影时,心咯噔下沉下去。看来王美琳还是来了。
“你终于回来了!”那团半蹲的黑影陡然站起,“你他妈终于回来了!兔崽子!”
不是王美琳,是个男人。这男人声音如此熟稔。他揉揉眼眶,这才发现顾长风正三步并作两步地朝自己走来。
“我操!你咋来了?”关鹏吐了吐舌头,“你……”
“是小仙妮亚把我吹来的,”顾长风嘿嘿笑着拽了拽身后,昏暗光线下还站着个小女孩,“快叫叔叔!”顾长风摸摸孩子的头顶说,“你关叔是老爸最好的哥们儿!”那个长着双虾米眼的小女孩怯怯地说:“叔叔好。”
关鹏皱着眉头问:“怎么不提前打电话?”
顾长风搔搔头说:“电话欠费了。”
关鹏边开门边说:“欠费了就交啊。”
顾长风半晌才磕磕巴巴地说:“我最后的……积蓄,都用来……买……买火车票了。”
乡土资源的叙事前景
如何认识乡土资源的价值,这关涉到一个作家的写作根基。尽管现在的新作家,很多都出自都市,但在血缘上,多半还是植根乡土;离开了乡土,就无从认识一个真实的中国。费孝通说,传统的中国社会其实就是一个超大型的乡土社会。确实,无论城镇化的进程如何迅猛,从本质上说,中国的国族精神还是乡土的:社会规则的建立,多和乡土的伦理有关;每年清明、春节大塞车,大家多是往乡下去;最动人的文学描写,也多是作家关于乡土的记忆。哲学家牟宗三在《周易哲学演讲录》中说“真正的人才从乡间出”,这个观察饶有意味——今日的中国,无论文学、艺术界,还是政治、商业界,拔尖的人才,几乎都出自乡间,或者都有乡村的生活记忆和家族背景。
乡村是熟人社会,城市是陌生人社会;城市经验高度相似,乡村经验却极富差异性。没有经验的差异,就没有个性的写作,也没有独特的想象。这令我想起一个80后作家对我说的话。她说:我们已经无法再进行《红楼梦》这种百科全书式的写作了,更不可能像古代作家那样,细致地去描绘一种器物,一张桌子,或者去描写一个人的穿着,一次茶聚,一场戏。古代作家由于地域和交流的限制,他所看到、遭遇的经验各自不同,他写这种有差异的个体经验,谁读了都会有新鲜感。但是,现代社会不同,现在的孩子,从小到大吃相似的食物,穿相似品牌的衣服,甚至戴的眼镜、用的文具盒都可能是同一个品牌的,大家的成长经验几乎没有什么差异。假若有哪个作家在小说里花很多笔墨去描绘一个LV包,或者讲述自己吃麦当劳、法国大餐的滋味,岂非既无聊又可笑?城市化进程,抹平了作家经验的差异,以建筑为例,以前有北京四合院、江南园林、福建民居等地域差别,现在,从南到北,从新疆到海南,房子都建得几乎一样,衣服、饮食亦是如此。大家说一样的话,住一样的房子,穿差不多的衣服,接受几乎相同的教育,这样的公共经验已经不足以成为一种写作资源。
乡土经验则全然不同,它是个别的,偏僻的,是贴着感觉的末梢生长的;它之于文学的重要意义,就在于既能训练作家的感官,也能解放作家的感官。
写作如果只靠阅读经验或书斋里的想象,就容易变得苍白、无力。我经常说,好的写作,既要用心写作,还要用耳朵、眼睛、鼻子甚至舌头写作,要有丰盈的感觉,作品的气息才会显得活泛。这方面,莫言是一个很好的典范。我们可在他的小说中读到很多声音、色彩、味道,以及各种幻化的感觉,充满生机,有趣、喧嚣、斑斓,就感官的丰富性而言,其他作家很难与莫言相比,这得益于乡土经验对莫言的塑造。他曾经说:
每天在山里,我与牛羊讲话、与鸟儿对歌、仔细观察植物生长,可以说,以后我小说中大量天、地、植物、动物,如神的描写,都是我童年记忆的沉淀。我作品中对大自然细致入微的描绘、乡土气息的浓郁也许是我在中国文坛上有一席之地的原因。①
这种感觉训练、记忆储备,对于写作而言,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躺在青草地上,看白云飘动、花朵开放,看各种小动物觅食、打架,了解事物与事物之间的差异,感受世态的冷暖,这样的经验,未必是每个人都有的,但对于作家而言,又是至关重要的。莫言回忆,自己小时候经常孤独地坐在炕头或树下,看院子里蛤蟆怎么捉苍蝇。他将啃完的玉米棒子扔在地上,苍蝇立刻飞来,“碧绿的苍蝇,绿头的苍蝇,像玉米粒那样的、有的比玉米粒还要大,全身碧绿,就像玉石一样,眼睛是红的”。这是形体、色彩的描绘。“看到那苍蝇不断地翘起一条腿来擦眼睛、抹翅膀,世界上没有一种动物能像苍蝇的腿那样灵巧,用腿来擦自己的眼睛。然后看到一只大蛤蟆爬过去,悄悄地爬,为了不出声,本来是一蹦一蹦地跳,慢慢地、慢慢地,一点声音不发出地爬,腿慢慢地拉长、收缩,向苍蝇靠拢,苍蝇也感觉不到。”这是动作的分解,源于他细致的观察。“到离苍蝇还很远的地方,它停住了,‘啪’,嘴里的舌头像梭镖一样弹出来了,它的舌头好像能伸出很远很远,而后苍蝇就没有了。”②真是有声有色。莫言说,他小时候就观察这些东西,蚊子、壁虎、蜘蛛、向日葵上的幼虫、锅炉上沸腾的热气……这些都被莫言写进了小说。在《透明的红萝卜》里,他写“当她的情人吃了小铁匠的铁拳时,她就低声呻唤着,眼睛像一朵盛开的墨菊”;写菊子姑娘的右眼里插着一块白色的石片时,又说“好像眼里长出一朵银耳”;他写自己小时候掉到茅坑里,大哥把他捞上来按到河里冲洗,他说自己“闻到了肥皂味儿、鱼汤味儿、臭大粪味儿”,①色、香、味俱全,想象力超人。生活、大地与自然,成了莫言最重要的写作导师。
贾平凹也对乡土经验极为熟悉,他的小说,也充满了乡土的实感,很多场面、细节和人物,读之如在眼前。以《高老庄》为例,主人公子路父亲祭日的宴席上,各色人物都登场了,但贾平凹能掌握场面,在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中,写出了各人不同的性格。
庆来娘说:“刚才烧纸的时候,你们听着西夏哭吗,她哭的是勤劳俭朴的爹哪,只哭了一声,旁边站着看热闹的几个嘎小子都捂了嘴笑,笑他娘的脚哩,城里人不会咱乡下的哭法么’!”大家就又是笑。这一笑,子路就得意了,高了嗓子喊:“西夏,西夏!——”西夏进门说:“人这么多的,你喊什么?”见炕上全坐了老人,立即笑了说:“你们全在这里呀,我给你们添热茶的!”骥林娘就拍着炕席,让西夏坐在她身边,说:“你让婶好好看看,平日都吃了些啥东西,脸这么白?”庆来娘说:“子路,你去给你媳妇盛碗茶去。”子路没有去,却说:“西夏,你刚才给爹哭了?”西夏说:“咋没哭?”子路说:“咋哭的?”西夏偏岔了话题,说:“子路你不对哩,菊娃姐来了,你也不介绍介绍,使我们碰了面还不知道谁是谁。”子路说:“那现在不是认识了?这阵婶婶娘娘都在表扬你哩!我倒问你,是你给菊娃先说话还是菊娃先给你说话?”双鱼娘说:“这子路!西夏毕竟是小,菊娃是大么!”西夏说:“这是说,菊娃姐是妻,我是妾,妾要先问候妻的?”一句话说得老太太们噎住了。②
乡土是中国人的精神基座,也是中国文学不动的根基。现在讲写作,都在讲变道,但也不可忘记,文学除了变道,还有常道,在变的下面,还要找到一个不变的核心。何以中国人身上有那么难以释怀的历史情结和土地情结?就在于关于历史的讲述,可以满足中国人对时间的想象;而关于土地的讲述,可以满足中国人关于空间的想象。这个时间和空间感的确立,就为中国人的精神找到了一个坐标,他就觉得自己有来处,也有归途,就安心了。心安则精神昂扬,反之则精神萎靡。
中国文学中,最好的作品,都是关于乡土叙事的,这种乡土资源里,隐藏着一整套关于中国人生存的解释方法。这是极为重要的认识尺度,离开这个尺度,对中国人的描述就可能是残缺的、表浅的。
重新认识乡土资源的叙事意义,就是要打开这个视界,使之滋润当下的写作,提升当下的写作。乡土昭示写作的根源,也解放作家的感官,它的差异性、感受性经验,对一种有活力的写作而言是极为重要的。感觉的枯竭,感受力的麻木,有时不在于才华,也在于作家的经历里缺少一种来自自然、大地的滋养,不生动,没有质感,更无法通过丰富的物象描写和情理逻辑来建构一个文学世界。文学的苍白,是因为失去了那种生机勃勃的品质,失去了具有独特经验的个人讲述。而有了乡土资源这一根基,文学能更好地描绘出什么是人类世界不可摧毁的信念,什么是人类世界无法磨灭的声音。
福克纳在他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奖演说中说:“人是不朽的,他的延续是永远不断的——即使当那末日的丧钟敲响,并从那最后的夕阳将坠的岩石上逐渐消失之时,世界上还会留下一种声音,即人类那种微弱的却永不衰竭的声音,在绵绵不绝。”“人的不朽,不只是因为他在万物中是唯一具有永不衰竭的声音,更因为他有灵魂——有使人类能够同情、能够牺牲、能够忍耐的灵魂。诗人和作家的责任,就在于写出这能同情、牺牲、忍耐的灵魂。诗人和作家的荣耀,就在于振奋人心,鼓舞人的勇气、荣誉、希望、尊严、同情、怜悯和牺牲精神,这正是人类往昔的荣耀,也是使人类永垂不朽的根源。诗人的声音不应仅仅是人为的记录,更应该成为帮助人类永垂不朽的支柱和栋梁。”①福克纳也是一个乡土作家,他怀着对土地的深情,揭示了人类社会不可摧毁、得以一直延续下来的可贵品质,他站在大地的立场上,见证了人类灵魂的伟大。 中国的作家缺的正是这种精神。我们这块土地有如此深重的苦难,也有如此灿烂的荣耀,这么多人在此生生不息,活着,死去,留下了太多的故事,也留下了太多的叹息,可在现有的书写者中,还远没有写出真正震撼人心的故事,也还没有挖掘、塑造出这块土地上真正得以存续的精神。二十世纪以来,中国的文学多是揭露、批判,写法上也多是心狠手辣的,它对黑暗和局限的描写,达到了一个深度,但文学终究不仅是揭露的,不仅是对黑暗的认识,它也需要有怜悯和希望的声音,也需要探求“人类永垂不朽的根源”。这种写作追求告诉我们,离开了大地,离开了中国人的精神基座,作家就无法分享永恒,无法辨识出自己是谁,他者又是谁。我何以存活在这世上?我从哪里来,我往哪里去?我灵魂的声音发自何方,又朝向何处?这些问题,在中国,只有大地能回答,只有故乡能回答。
谢有顺编选的《2016中国中篇小说年选》是“花城年选”中的一种,编选者为著名评论家谢有顺,所选篇章,无论素材、情节还是主题,都颇具新意。作者则注重成名,也不冷落新人,基本上代表了2016年度国内中篇小说创作的最高成就。
“2016花城年选”由何建明、向继东、谢有顺、洪治纲、杨晓敏、卢翎、陈世旭、王幅明、陈惠琼、朱航满、周所同、吕达等诸多名家编选,为您的海量阅读择优助力。丛书囊括小说、散文、杂文、随笔、诗歌、报告文学、散文诗等10种年度精选图书。谢有顺编选的《2016中国中篇小说年选》上该系列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