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问题》、《“二百五”》、《啊,防线》、《精神分配论》、《——关于激励理论的探讨与应用》、《小题大作》、《智慧的人生旅途》、《——行为艺术ABC》、《试论企业思想政治工作的管理属性》、《报纸媒体融入网络媒体探析》、《构建报纸媒体品牌网站》……《黑葡萄眼睛--杨杰文集》收录作者40余年创作生涯的主要作品,涉及小说、散文、学术论文、时事评论等。其中小说《我们这一茬》《黑葡萄眼睛》是作者创作于20世纪80年代的作品,在当时安徽文坛引起较大反响。作者善于捕捉时代背景下,青年人逆流而上、坚忍不拔的精神世界,给人以正能量。
《黑葡萄眼睛--杨杰文集》收录作者40余年创作生涯的主要作品,涉及小说、散文、学术论文、时事评论等。其中小说《我们这一茬》《黑葡萄眼睛》是作者创作于20世纪80年代的作品,在当时安徽文坛引起较大反响。作者善于捕捉时代背景下,青年人逆流而上、坚忍不拔的精神世界,给人以正能量。创作风格自然、清俊,富有建筑美,善于通过语言塑造人物个性。同时,本书收录了作者创作的大量紧扣时代脉搏的时事评论和学术论文,表现出作者具有比较宽广的思维疆域和情感疆域,也给读者留下了比较大的回味空间和想象空间。
徐枫套上那件新近买的天蓝色滑雪衫,围上那条她最喜欢的真丝围巾,当然没有忘记戴上那副白羊皮手套。她家离齐克家只有两站路,她宁愿步行也不愿去挤公共汽车。
前面书亭围着许多青年人。他们在买什么书?徐枫挤进去一看,原来是在争购全日制十年制初中课本,昨天她已买了一套。六八年以后的初、高中毕业生都要参加统考,包括我们七五届的高中毕业生,也要去参加初中文化考试。可怜,我们真可怜,整个社会对我们抱着怀疑的态度,就像我们是另一个星球上的来客。考就考,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从头学起就是了。为什么只考我们?三十五岁以上的为什么就不参加考试?他们是老工人,是干部,是骨干,钱比我们拿得多,权比我们大,他们应该和我们一块考!我们考不好,不能升级,他们考不好呢?让我们考得好的当车间主任?拿五级工的钱?
“常跃!”徐枫刚要招呼,只见常跃提着一捆书,装着没有看见她,仰着头走了。呸!装什么佯?得罪你哪根神经了?骂你了?臭你了?背后讲你怪话了?怪不得“半吨”、“瘦猴”、“小炉匠”、“瓦西里”他们都不睬我呢,肯定是你出的鬼主意。常跃,难道你不知道,是我不愿意和你们在一块玩么?外面谣言造得不知有多难听,说我和你们在一起鬼混,说你们(我相信也包括我在内)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满肚麸糠的时装模特儿。就是因为我们在一起玩,我爸爸气得犯了高血压,我妈妈气得犯了气管炎。再说,半年前,我爸爸妈妈对我采用了绝招,给我介绍了对象。他叫齐克,是个大学生,他爸爸是机械局局长,过去是我爸爸的老领导。常跃,你一定嫉妒我了吧,那你就痛痛快快地骂我吧,骂我轻浮吧,骂我不要脸吧。那一回,我不该用那种眼神去看你,看一个男孩子。可是,常跃,你应该感谢我,自那以后你开始学日语了。当时,我曾约你到我家去玩,你不去,你说一年以后到我家。我知道这是为什么?我爸爸是高级工程师,精通日语,你最怕别人看不起……
徐枫望了一眼远去的常跃,转身离开书亭,朝前走去。雨后,马路上,一平如镜,积凹处的雨水,在太阳下闪着光,白的光?黄的光?蓝的光?)金子一般的光?说不准,没词。噢,想起来了,《赤橙黄绿青蓝紫》,谁写的?他敢塑造青年英雄,可是那样顶天立地、力挽狂澜的英雄,生活中太少太少。都说未来是属于青年的,难道只属于一两个青年?不会的,肯定是一大批。小说中、电影中为什么不可以歌颂一下这一大批青年呢?像常跃、“半吨”、“瘦猴”、“瓦西里”。谁说的?我们占全国人口中的三亿。就凭三亿这个数字,也不该奖赏给我们处处受到指责的专利权……
一大片云遮住了太阳,整个空间变得阴暗了。不知为什么,徐枫心头产生一种莫名的烦躁情绪,和齐克接触了半年多时间,时间越长,对他反而越感到陌生了。齐克爱我么?我爱齐克么?齐克爱我什么呢?爱我漂亮?他说我长得像哪一部电影里的女明星,带有纯真少女的味儿。他常常像作诗那样对我说,看到我就像看到了大自然,他要欣赏我一辈子。欣赏?把我一辈子当一件艺术品摆在那儿,做活着的死人……我爱齐克什么呢?爱他是大学生?爱他是机械局长的儿子?机械局长关我什么事!他爸爸和我爸爸是战友,是我爸爸的老领导,和我不搭界。谁说不搭界?未来的老公公!……
太阳钻出了云层,阳光洒在马路两旁五颜六色的广告上:黄山牌电视机、黄山牌电风扇、黄山牌牙膏、佳净牌洗衣机、江城春季服装展销。徐枫一眼盯在新竖起的芭蕾牌系列化妆品广告上:香型淡雅,留芳持久,美容皮肤,青春永驻,系男女青年美容珍品。南京的产品广告涌到了我们江城。一边高竖化妆品广告,一边骂我们青年人打扮,打扮:青年=没治,什么逻辑?有卖的就有买的,有买的就有穿的,有穿的就犯法啦?有人说,看到小青年那身打扮就生气。哪些小青年?哪身打扮?为什么要用“青年”二字去概括呢?怪事!买它一瓶芭蕾牌奶油霜,徐枫一步跨进了百货公司。
“徐枫,买什么呀?”一个浓重的男低音在她背后问道。
徐枫回头一看,是厂团委副书记刘冰。刘冰是厂里六六届初中毕业生中唯一没有结婚的人,也是唯一提了干的人。他三十二岁,方脸膛上显露出一副老练干达的神情,上身穿着灰色涤卡中山装,下身穿着藏青色涤纶裤,脚蹬七十年代青年式圆头皮鞋。“小炉匠”背下喊刘冰是“传教士”。徐枫骂“小炉匠”眼睛长到头顶上目空一切。徐枫觉得刘冰人还好,不像有些“老三届”,以中年人自居,斜着眼睛看他们这班小青年。
“芭蕾牌奶油霜……”徐枫从挎包里掏出那个精致的瓶子,晃了晃,有意做了一个鬼腧。P4-5
那天下着大雨,我应同事夏慧萍大姐之约,冒雨来到她家。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显得孤单寂寞,她是前天刚从上海回巢湖。她给了我一个沉甸甸的大纸袋,里面装的全部是杨杰的书稿。她说要为丈夫杨杰出版一部作品集,嘱我给杨杰的书写个序。我感谢她的这份信任。
杨杰,原《巢湖日报》常务副总编,是我的老领导,今年1月23日,不幸于上海病逝,终年65岁。他走了,没给家人留下财产,只留下一笔精神财富——他的文字、他的思想。在杨杰离去的日子,夏慧萍痛不欲生,整日以泪洗面,他们夫妇感情深厚,是一对令人羡慕的恩爱夫妻。沉浸在悲痛中的夏慧萍,一篇篇阅读整理着杨杰留下的文稿,见稿如见人,她要用自己的方式来祭悼亲爱的夫君——为杨杰整理出版一部作品集。
杨杰一辈子勤学多思,积极进取,成果丰硕。他原本只是东关水泥厂的一名普通工人,凭着自己的努力,成长为厂优秀宣传干部、地级市党报副老总。他多才多艺,工作出色,多次荣获省市优秀新闻工作者、先进个人称号。他利用别人休息时间读书写作,留下了大量作品,除了小说,还有论文、新闻、时评等。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杨杰就开始发表小说,当作家是他少年时的梦想。他的潜质完全能成为一名优秀的作家,可是现实与梦想总是阴差阳错,现实需要他当报纸总编,他只能选择放弃当作家。自1993年从东关水泥厂调到巢湖日报社担任常务副总编,分管报纸采编工作,他就把整个人交给了报社,交给了新闻事业,长年累月比星星睡得迟,比太阳起得早,忙得不可开交,他的小说基本都是在东关水泥厂时创作的。
杨杰1974年开始在安徽的《文艺作品》杂志上发表短篇小说,题目叫《批判会没有结束》,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连续在《文艺作品》发表《穿着问题》《年轻人的心思》《啊,防线》《爱之路》等七八篇短篇小说,有几篇还登上了头条位置。之后他不满足于只写短篇,着手创作中篇小说。他的第一个中篇小说《我们这一茬》,刊登于安徽省大型文学期刊《清明》1983年第三期。这个中篇的发表,引起省内文学界的关注,老一辈作家认为杨杰是最有写作潜力的青年作家之一。1986年,他的又一中篇力作《黑葡萄眼睛》,被浙江省大型文学期刊《江南》隆重推出。《黑葡萄眼睛》的发表,在读者中产生较大影响,赢得了青年读者的广泛赞誉,一封封读者来信从四面八方飞到东关水泥厂,飞到杨杰手中。与此同时,《安徽日报》也专门刊发评论《不能让逆境困住——读杨杰的(黑葡萄眼睛)》,对他的《黑葡萄眼睛》给予高度评价,表明杨杰的小说创作已走向成熟,走向一个新的高度。
伟大的作家没有一个不关心社会现实。杨杰遵循的是现实主义创作方法。他创作的中短篇小说,无一例外,紧贴时代,紧贴生活,写的都是身边的人和事。他自少年时期就生活工作在厂矿,对那里的生活十分熟悉,他的小说都取材于厂矿。他的目光像钻探机一样钻探到生活深处,发现典型人物,开采典型素材,再经过艺术加工,形成一篇篇具有独特风格的文学作品。杨杰是个思想者,他总是站在时代的高度,高屋建瓴,对社会进行宏观思考,对生活进行深入观察,对生命进行细致体悟。因此,他的作品内涵厚重,描写生动,雅俗共赏,展开来就是一幅幅时代画卷,有着较高的审美价值。
小说三个要素:人物形象、故事情节、典型环境(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人物是小说的核心。杨杰是个写人物的高手。他写工矿人物,上至厂矿领导,下到普通工人、临时小工,形形色色的人物,都被他刻画得入木三分。在他塑造的众多人物中,青年人占据绝大多数,也是写得最成功的一群人。杨杰在写这些小说时,自己也是个青年,对青年人的生活、心理、喜好十分了解,写起来更是驾轻就熟。《我们这一茬》写的是电机厂里的一群青年人。以徐枫、常跃、小炉匠、瓦西里、瘦猴、半吨等为代表溯一班小青年,他们出生六十年代,八十年代走向生活,“十年浩劫”使他们没读到书,没多少文化,没能考上大学,他们是普通工人、待业青年,处处被社会低看一等。“老三届”斜着眼看他们,认为他们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是社会的包袱;老年人指责他们不学无术,只知道打架闹事,是“垮掉的一代”。他们不能被社会理解,到底谁之过?他们感到痛苦、迷茫、无奈。但他们依然是一群朝气蓬勃的青年,他们不甘落后,有独立个性,有自己的理想与追求。他们爱美、爱生活,爱国爱家。他们怕被人耻笑,偷偷学日语,“明年日本大阪的一家电机公司,要派人到我们厂协助安装电机自动化装配线。不是有人看不起我们么,这次咱们非让那些人刮目相看不可”。他们要用自己的努力找回自尊自信。小说还塑造了齐克、改革家、西欧通、诗人、左丽丽等一群考上大学的青年,他们有知识、有文化、有理想,喜欢聚在一起高谈阔论;他们是社会骄子,却有着对社会诸多的不满和抱怨。他们是生活的宠儿,但在生活中也不一定处处受宠,比如齐克与徐枫的爱情。齐克自视清高,对爱情持玩世不恭态度,漂亮的徐枫冲破传统观念,毅然选择与恋人齐克分手,爱上没有学历但与自己谈得来的常跃。什么样的人选择什么样的生活,只要生活态度端正,都能创造出内心的幸福。
在《黑葡萄眼睛》中,作者描写的是发生在某电杆厂的故事。生产科青年描图员白野,电大在读,是个奋发有为的青年。她写的《水泥电杆生产工艺简明读本》一书,被国家权威杂志《水泥制品》摘要发表,由此引来一连串东方式的嫉妒,包括办公室顶头上司苏科长、同事曹昌宝等都一反常态,对她冷言冷语相加,连男朋友鲁洛也离她而去,使她陷入“人言可畏”的困境。在厂宣传部部长丁辉、好朋友斯巴达等人的支持和鼓励下,白野重树信心,排除一切干扰,继续为工厂搞技术革新。她设计的电杆整体脱模,如果试验成功,能大大降低工人劳动强度,还能优化生产工艺,提高产品质量。但她的革新却得不到领导认可,无法进行试验。白野在一些同事的帮助下,与保守落后势力斗智斗勇,取得最后胜利。《黑葡萄眼睛》歌颂了社会大变革时期的青年人,他们敢于挑战,勇于担当,怀着历史使命感和社会责任感,积极投身于国家的改革建设,他们是一支推动时代向前发展的生力军。
《阵痛》是杨杰创作的又一中篇力作。作者把握住时代的脉搏,深切感知国家改革开放初期出现的阵痛。作者以独特的视角,选择特殊环境中的特殊群体——濡须山矿山工业区中的“第三世界”。所谓“第三世界”,是指在这些厂矿当工人的汉子们,他们的子女由于没有城镇户口,无法被招工,只能在厂矿做小工卖苦力,是一群上不了正册的工人阶级后代,是挣扎在生活最底层的劳动者。他们自卑、内心纠结,渴望能顶职进厂当正式工人,但在众多的兄弟姐妹中,能得此幸运的只有一人。小说以赵黑与桃子的爱情为主线,展现“第三世界”的生存状况和心理状态。赵黑把顶职的机会让给了弟弟,使自己与即将顶职当工人的桃子之间的爱情蒙上了阴影。赵黑有着独立的个性,倔强自尊,他深爱桃子,又因自己“第三世界”的身份不敢理直气壮地追求爱情。带着爱恨交织的心理,赵黑决心豁出去,拼搏一场,改变自己的命运,为“第三世界”扬眉吐气。赵黑认为,有钱就是大王,就能成为濡须山上那只神秘的秃尾巴豹。他不惜铤而走险,参与赌博差点丧命,贷款贩运粮食一败涂地,之后又来了个人间蒸发。濡须山下,尤其在“第三世界”中,有关赵黑的传言越传越玄乎。当赵黑再次出现在濡须山时,他的确不是过去的赵黑了,他带回的两只提包里装满了钞票。他发了。但两只耳朵只剩下一只,人黑得像铁,脑袋瘦得像骷髅,没了人形。原来,赵黑去了可可西里,去那里淘金,拿半条命赚回了大把钞票。赵黑发了财,给“第三世界”的人们打了一针强心剂,大家兴奋不已,对前途充满希望,摩拳擦掌,决心要跟着赵黑在濡须山大干一场。赵黑俨然成了“第三世界”的领袖。有胆识、有金钱的赵黑,能获得美满的爱情吗?他的宏图大业是否能顺利实现?作者没有在小说中给出明确答案,留下诸多问题让读者去思考。
我认为,《阵痛》无论是艺术价值还是思想内涵,与前两篇比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小说中刻画的每个人物都鲜活饱满,符合每个人物的身份性格。其中有两个人物,更见作者的匠心独运——大傻子和跛子魏强。这两个人物,是两种隐喻,很值得去细细品味。作者对人性的描写,在桃子、魏强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作者总是带着一颗悲悯之心进行创作,对挣扎在生活最底层的小人物充满同情和理解。《阵痛》的另一个特点是乡土气息浓郁,巢湖、含山一带的方言土语,在小说中随处可见,读来格外亲切。
在杨杰的四个中篇小说中,只有《呼唤》的主人翁是老年人。写某水泥厂党委书记童文舟,在离休后四个月的生活、心理状态。小说用意识流手法,展现童文舟这位在战争年代就参加革命的老干部丰富而曲折的经埂,包括他的婚姻和爱情。离休后,他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安排自己的生活:爬山、钓鱼、打猎、唱老八路歌、去竹林散步。他欲过平静的离休生活,可常在不经意中与世俗不期而遇,令他万分尴尬;在人生观、价值观、审美观上,总是与子女发生碰撞……看来这位久经考验的老共产党员,离休后又要经受新一轮的考验。《呼唤》和前三篇风格有些变化,整篇笔调细腻委婉,如诗如画,如诉如泣,如梦如醒,却能带给人心灵的震撼,这便是艺术的感染力。
读杨杰的作品,也读出他的博学多才。他的作品涉及面广‘,政治、经济、科学、哲学、美学、心理学等等方面,他都能讲得头头是道,并且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他的作品热闹而不浮躁,深刻而不晦涩,时尚与古朴共存,粗放与细腻互补。小说均取材于改革开放初期,今天读来仍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是的,真正的艺术品是没有保质期的。
我很难评判杨杰的选择,只能在内心发出感叹:我们得到了一位优秀的总编,却失去了一位了不起的作家!
2015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