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国安居——中国人的百年幸福生活梦想。
自辛亥革命以来的一百多年时间里,甚至可以说在更长的历史发展过程中,中国人民苦苦追求的一个幸福梦想可以概括成四个字——安居乐业,其中“安居”是“乐业”的基础,而拥有一处稳定的住所,则是“安居”的基础。
然而,由于中国自古多战乱,加上没有健全的私有财产保护机制,百姓的居住梦想常常毁于暴力、强权、巧取、豪夺,安居便成为奢望。可以这么说,百姓不能安居,家国便不能安居,这是历史的经验。
江俊涛编著的长篇小说《安居》就是从这一独特的角度切入,用文学的笔法表现这一重大历史现象。作品共有三条线索,即一座房子,一个女人,一只乌龟,撑起整个故事的框架结构,描写了三个家族围绕一座老房子而产生的恩恩怨怨,既有引人入胜的情节,也有耐人寻味的思想,还有儒释道三种文化的交融,相信读后会给您带来别样的感受。
江俊涛编著的长篇小说《安居》是一部抚脉百年历史、反思传统文化、正视现实生活的小说。在长达一个世纪的时间里,钱、范、曲三个家族为了一座房子而明争暗斗,演绎出一幕幕悲欢离合的故事。范家偷了曲家的玉器变卖后买下钱家的房子,后来曲家又设套从范家夺回。再后来,为了得到老房子的产权,三个家族的后人继续明争暗斗,最后的结局是共同经管,归于和谐。小说的中心人物钱瑞莲一生与这座老房子相依相守。她出生在这座老房子里,后来因家道衰落不得不离开。为了重返故宅,她使出了浑身解数,不惜以自己的青春和肉体为代价,也不惜牺牲女儿和外孙女的爱情,表现出卓越的生存智慧。《安居》表面反映中国人的居住、生存状态,实质折射出国民对财富的梦想、对幸福的渴望以及政府对私有财产保护的百年历程。整部作品共有三条主线,即一座房子、一个女人、一只乌龟,且纵贯到底,撑起整个故事的框架结构,既有引人入胜的情节,也有耐人寻味的思想,还有儒、释、道三种文化的交融。
许多年后人们发现,钱瑞莲的一生与一座老房子密切相关。
是的,作为青石桥镇上的老寿星,钱瑞莲的命运随着老房子的变迁而跌宕起伏,幸福指数也随着老房子的变迁而忽高忽低。
其实,小镇人家的命运大都如此。
如果站在一个制高点上来看青石桥街,你就会看到街道两旁有两排老式房屋,青砖黑瓦上长满了苔癣和蕨草,坚硬的石板也被脚步打磨得光滑平整。
老人们说,这就是小镇的历史。
在这些青砖黑瓦中,有一座历经沧桑的深宅大院格外显眼。远远望去,就像一只巨大的乌龟一样盘踞在青石桥街,高大的门楼是嘴巴,两边的望窗是眼睛,正从容淡定地观望着人间万象。
这就是与钱瑞莲相守百年的那座老房子。
要是把这段历史用几句精炼的语言来概括,应该首推莲心庵住持慧远师太所作的一首诗:风风雨雨百年问,非非是是万万千;有人若问天下事,青石桥畔白玉兰。
一
好了,作者开始为你讲述。
清朝光绪三十二年秋天,钱瑞莲两岁生日过后,她的爷爷,钱记酱园的钱老掌柜,买下青石桥街临河处最好的一块地皮,请回龙观住持王道士看了风水,准备兴建一座大宅院。挖地脚的时候,居然挖出了一只乌龟。
在一旁看热闹的曲老掌柜说,这是一个吉兆,快请王道士来。
年轻木匠范成奎急忙前去禀告舅舅王道士。王道士带着徒弟刘宝贵来到现场,抓起乌龟看了又看,只见它神态自若,举止稳健,于是就说:贫道早就说过,这是一块风水宝地。在这里盖房子定能家业兴旺,儿孙满堂;这房子也将百年不倒。
众人一起点头称是,钱老掌柜更是神采飞扬,面向众人抱拳施礼。
王道士却转身欲走,钱老掌柜急忙追上去,从宽大的长袍袖子里摸出三块银元塞到他手里,说:道长,请再指点一下。王道士回头看了看钱老掌柜,眯着眼睛说了一句:房不离龟,龟不离房。钱老掌柜听得云里雾里,想请他再详细解释一下,他却转身飘然而去。
钱老掌柜记住了王道士的话。房子建好后,他专门在花坛旁砌了一个水池,把乌龟养在里面,每日给它好吃好喝。说来的确灵验,此后钱家生意越做越大,生产的豆瓣酱、大头菜等供不应求,甚至整船整船地沿汉江顺流而下销往汉口,回来时再带回布匹、煤油、火柴、红糖等各种日用品,几年间赚了不少钱。
钱家生意越做越大,这让众人十分羡慕,其中就包括曲老掌柜。其实,那曲家也是大户,拥有一个规模较大的桐油行,一个布匹行,还有一个粮行;另外在乡下还有一百多亩田产,且都租给乡下人种,到时候只管收租子就行了,这也是青石桥镇上半商半农人家的传统,所以家产并不比钱家少。
但是,曲家这些年家业并没有多大起色,曲老掌柜归结为自家房子的风水不好,所以每次从钱家房子前经过的时候,总要驻足观望一会儿。羡慕之余,他决定翻修自家房子,并于两年后的春天正式开工。
范成奎本来不在曲荣进的邀请之列,因为曲范两个家族素来不和。但是,人手不够,师兄硬把范成奎叫了过去,抹不开面子,他只好去了。然而,就在给曲家翻修房子期间,范成奎声称肚子疼,于是弯着腰向曲家告假,回家后就不再去了。
后来,范成奎突然富有起来,计划先置下二十亩田地,再盖一座气派的房子。他把自己的想法说给舅舅听,王道士眯着眼睛瞅了瞅外甥,沉吟一会儿说,成奎呀,不义之财不可得,盖房容易守房难。 范成奎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心想难道舅舅晓得这钱的来历?正想着咋回答时,又听舅舅说,田地好买屋难盖。好房万金难求,盖房不如买房。
范成奎心里放松了许多,问舅舅哪有现成的房子卖呀?
王道士捋着胡须说,命里该有总是有,命里没有莫强求。属于你的早晚会来,再耐心等两年吧。
范成奎茫然地看着舅舅。
王道士喝了一口茶水,指了指钱家的房子说,机会很快就要来了。
范成奎惊讶地问,你是说……那房子?要是人家不肯卖咋办?
王道士拉过范成奎,对他耳语一番。
辛亥革命爆发后,钱老掌柜的大儿子回襄阳任职,就在城内买下一座院落,把全家都接来住。钱老掌柜想,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儿子手里有枪有权,跟着他或许是安全的,于是就举家迁往襄阳城,继续开他的钱记酱园。可是,走的时候宝贝乌龟却找不到了。
钱家搬走后,许多人想买下他家已经空闲的房子。已开始主持家政的曲家大儿子曲荣进接连到襄阳去了三次,却都无功而返,回来不久就听说房子被范成奎买去。
那天,遭到钱老掌柜的拒绝后,范成奎不动声色地问:钱大伯,听说你家乌龟丢了?钱老掌柜点点头。范成奎说:你们搬家那天,附近一个农民在你家门口捡到了一只乌龟。钱老掌柜急问:是谁捡到了?范成奎微微一笑:我可以给你要回来,只是这房子……?钱老掌柜回答:房子好说,反正卖给谁都是卖。
两人随后立下了房契。范成奎以不低的价格买下了钱家的房子,转手把自己家的几间瓦房卖掉;他也依照约定将乌龟送还给钱老掌柜。只是,这只乌龟并不是原来的那只,是范成奎花高价雇请渔民在河里捉的。原来的那只,还躺在范家的墙角睡觉哩。
范成奎买下钱家的院落,这个消息让青石桥街上的人们吃惊了好一阵子。曲荣进不甘心让那座大宅院落入他人之手,于是找到范成奎,提出愿意再加些钱从范家手里转买下房子。
范成奎笑着问,曲掌柜,你打算再加多少呀?
曲荣进说,再加两百块银元,行不行?
范成奎摇了摇头,说,我范家不缺这几个钱。
曲荣进问,那,你说多少?
范成奎眯着眼睛看着曲荣进。在他的记忆中,曲家这还是第一次来求范家,也是第一次用这种语气来跟他说话,他感到极大的满足,又想到过去曲家对范家的种种欺辱,心里突然产生一种报复的冲动,于是伸出两个手指,说,你出双倍的价钱,我就卖给你。
曲荣进一声惊叫,两倍?这么高?
范成奎不屑地说,出不起价就免谈。
曲荣进压住心头的火气,说,范掌柜,不是我出不起,而是你这个价太离谱。买卖讲究公平合理,价格公道,你喊这么高的价,成心不想卖么。
范成奎慢悠悠地说,曲掌柜,跟你说实话吧,这房子我还真舍不得卖。不过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答应下来;要是换了别人,出三倍的价我都不卖。
曲荣进又问,价格就没有商量余地了?
范成奎回答,就这么多,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曲荣进耐住性子问,你这不是成心故意么?
范成奎却不耐烦地说,爱买就买,不买拉倒。
曲荣进终于忍不住了,你,你这跟抢劫有啥区别?
一句话说到了范成奎心里最敏感的地方,他有一种被人看穿心思的感觉,于是就拉下脸说,谁抢劫啦?说话要有依据,别在这里胡说八道!那么大个活人咋就不会说人话?别以为你家有钱啥都能买到。
曲荣进心里的火气也升了起来,他要借这个机会再次羞辱一下眼前这个木匠,于是忿忿地说,范成奎,你凭啥买这么好的房子?你家的钱财就是来路不明。有账算不折,有本事你把账本拿出来在太阳下晒一晒。
范成奎回敬道,这是我范家的事儿,与你尿相干?
曲家管家一看这阵势,心想买卖本是双方自愿的事儿,不能一厢情愿,东家今天跟范家谈不拢,一气之下大发雷霆显然站不住理,于是急忙把曲荣进拉走了。
走在路上,曲荣进还气鼓鼓地说,总有一天老子要出这口气。
卖掉房子,钱老掌柜一家就在襄阳城内定居下来。毫无疑问,钱家成了青石桥镇上最显赫的家族,成为小镇居民茶余饭后谈论的对象。然而,仅仅过了五年,钱家竟然衰落下来。
民国七年一月,北洋政府军吴佩孚部进剿襄阳道,护法军战败,钱老掌柜的大儿子拒绝投降,被枪毙后悬尸于城门。另两个儿子为了替哥哥报仇,于某天夜晚潜入北洋政府军驻地,刺杀了一个头目,可两人却没能逃脱。此事殃及钱家,一家十二口被杀害,家产被掠走,房屋被烧毁。
不幸中也有万幸。那天钱瑞莲和妈妈一起回老家,侥幸躲过了这一劫。可是,失去了生活的依靠,钱瑞莲和妈妈只好在老家钱家寨安顿下来。后来在媒婆的撮合下,妈妈改嫁给了同村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
从此以后,钱瑞莲富足安逸的少女时代一去不返。她不再是钱家的大小姐了,不能每天被佣人接送到私塾去念书了,不能再住高高大大气气派派的房子了。她是钱家寨一个小小的村姑,每天薅草、砍柴、放牛,闲暇时就和同伴们聚在一起纳鞋垫或者玩抓子、踢毽子这样的乡村游戏。
巨大的生活反差在她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一次陪妈妈上街,走在坚硬的石板路上,钱瑞莲远远看见那座高大的房子,那座原来姓钱而今姓范的房子,那里曾见证了钱瑞莲快乐的童年时光。在高大的门楼前面,她看见妈妈脸色苍白,神情恍惚。年少的钱瑞莲虽然不能完全明白,但她隐隐约约地意识到,妈妈一定是为了那座房子。
那天的情景深深地刻在钱瑞莲的脑海中。
钱瑞莲渐渐长大,伴随着她的成长,一些事情也悄然发生变化。
这年夏天,范家大儿媳妇死于难产。男婴存活下来后被全家人视若珍宝。孩子周岁那天,按当地习俗,家人在他脖子上挂上两个长命锁,都是银质的,一个正面刻着“长”字,另一个刻着“寿”字,背面都有一个“范”字。
第三年夏天,范成奎开始为大儿子范新传张罗再婚的事儿,他把目光首先锁定在青石桥街那些未婚的姑娘身上。然而,由于范家是新出现的暴发户,小镇的上流圈子总觉得范家的钱财来路不明,没有人愿意和范家结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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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读者朋友,辛苦了!
首先感谢您耐着性子读完了我的这部长篇小说;如果您有足够的兴趣和时间的话,请继续耐着性子把我的这篇后记读完。
当我在东南沿海某一间房子里写作这部小说的时候,脑海里却时常想起故乡的那个小镇,那条考街。那里曾经是我生活的江湖,而今却成为我理想的庙堂。
在我的记忆中,街道上方就是窄窄的天空。白白的云朵飘过去了,密密的雨滴落下来了;微风拂过捎来满街油烟味儿,寒月升起吹灭一盏盏疲惫的灯火……居民们的生活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脚步踏实而平稳,不知不觉中已变换了镜中容颜。
在那些狭长幽暗的院落里,搭高就低的青石台阶熟悉每一家住户脚步声的轻重疾徐。张三发财、李四破产、王五败家、陈六坐牢,每一个生命在那片土地上留下的喜怒哀乐都是小镇的历史。
还有人格的碰撞,情感的交融,生活的磨难,家族的恩怨,一幕幕景象不断在小镇上上演。或许每个人都是为了生活,都想生活得更好一点,所以便有了人性的善与恶,道德的高与低,命运的好与坏,际遇的分与合,这些同样都组成了小镇的历史。
于是,我便常常想,我们每一个人的生活其实都是历史的某一个细节,都是历史的组成部分。从巷子这头走到那头,历史就隐藏在或急或慢的脚步中。历史的细节不仅体现在伟大人物的振臂一呼之间,也体现在小镇居民的一日三餐之间;不仅体现在血雨腥风和沧海桑田之间,也体现在小镇居民的悠然自得和辛勤劳作之间。
而居民的日常生活必然离不开房子。
这些房子不仅是他们生活的场所,也是他们生活的基础;作为财产形态来说,更是他们一生的依托。如果没有稳定的物质基础,内心往往难以平静,而生活也难以安稳。
再来看看那一座座构筑精致、历经沧桑的老房子,大都是由一块块青砖和一片片黑瓦组成,这些青砖黑瓦质地坚硬,所以能够保留至今。也就是说,没有这些青砖和黑瓦,老房子将不复存在。
如果站在一个制高点上来看我的小镇,你会看到一排排造型各异的房屋,那是小镇居民温暖的家园;如果站在一个足够高的制高点来看中国大地,你会看见一个个村庄,一座座城市,一片片房屋,那是中国人民温暖的家园。
我的青石桥镇就是中国的缩影。
所以,我冒昧地得出了一个结论:如果把民族的历史比作一条老街的话,我们每个人都是地上的一块青石板;共同铺成了民族的巷道;如果把国家比做一座房子的话,我们每个人都是她的一块砖或一片瓦,共同撑起了国家的大厦。
既然我们每个人都是国家大厦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那么,我们每个人都安居了,我们的国家就会安居;我们每个人都富有了,我们的国家就会富有;我们每个人都幸福了,我们的国家就会幸福。如果每一个人通过诚实劳动,点滴积累财富,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是对国家的贡献。
这个道理应该是很浅显的,而我却思考了好多年。
相信每个人都希望这种幸福是长长久久的,可如何才能长久?我懵懂地觉得,国家应该有保护公民合法私有财产的机制,充分实现“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让“有恒产者有恒心”,这样民众心里才会踏实,才会对国家充满信心,才会安居乐业。
我还觉得,国家应该鼓励公民追求财富、创造价值,应该有藏富于民的胸襟,多关注民生,少与民争利……如果做到了这些,民众的幸福指数一定会大大提升,我们国家的大厦一定会更加牢固,我们的民族一定会更加强大。
我们原来经常说“大河没水小河干,大河有水小河满”,然而河水从来都不会倒着流,因此这其实是一个常识性错误,可我们却坚持了许多年。现在应该颠倒过来,改成“小河没水大河干,小河有水大河满”。
您说是不是这样的?
作者于2010年8月29日凌晨写于厦门致远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