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辑:人心不自缚
那个人是可遇不可求的,那个人是清高的,世俗之气不可玷污他。而我们,我们实际上也是清高的,我们只是无奈于世俗。
在铲斗的秋季里徘徊
转眼间,秋天又到了。
此时,我想起了金色的向日葵,可她的盛况并不属于秋天。于是我就开始想大片大片的谷子地,想那些金色的波涛们,是的,她们是秋天的,是黄橙橙的粟米们热烈成熟的季节;还有林间的金黄色的叶子们,偶尔有几片俏皮的红叶子在老绿里热闹地绚烂;想那些漫漫的长蒿野草以及秋虫时有时无的低吟浅唱。在那样的秋天里,当然也少不了好吃的糖心儿沙果儿和红彤彤的海棠果们。是的,这样的秋天才是我记忆里的真正秋天。
记得我们总是在秋高气爽的九月里开学。那时候的白云总是高高的一团一团地呆在天上缓慢地变化着,有时候像绵羊,有时候像老爷爷,更多的时候像棉花,天蓝的几乎透明;小孩子们总是快快乐乐地背着小书包,三三两两地走在远远的上学的路上,有阳光高高地照射下来。路两边的蒿草密密麻麻的,有的比我们还高,蒿草里时常蹦出一两只蚂蚱来,偶尔也会有一两只蝴蝶或者野蜂在零落的小花儿上依依不舍地流连。
如今的秋季,已经很久很久看不到那样背着小书包,快乐地走在上学路上的小孩子了。如今的一年四季,路上始终都是热热闹闹的,车水马龙的,孩子们要么是在车水马龙的车里,要么就是在学校的宿舍里,在路上,几乎看不到他们上学和放学的身影。
如今的秋季,也很难再看到蓝蓝的蓝天,白白的白云。偶尔有一天,天很高,云很白,我的心就会立刻欢喜起来,似乎回到了难忘的少年时光。
今天,在秋季的风里,我徜徉在家的楼下,我很仔细地搜寻着秋天的影子。我看见有几棵树的叶子已经不那么绿了,但是并没有金黄。偶尔有叶子掉下来,立刻就被打扫卫生的阿姨扫在斗抖里了。我就想,这似乎是个在铲斗里的秋季呢。
就在前几天,我每天都去晨练的,那最后的一块绿地也没有了。那曾经长满了我倍加关注的野生小麦草的绿地已经变成了正在施工的工地。几年前我就曾为它们担心,担心人们不允许它们存在,但又侥幸地认为人们总应该会给自己留下一点儿自然的气息吧。可今天,我的担心终于变成了事实。那曾经开满了圣洁的玉兰花的最后一块绿地没有了。在那里,正在升起着一座什么什么公司的办公楼房。我再也不能到那里晨练,我再也不能去呼吸那曾经的“我们仅有的青草”的味道。今天的我只能这样徜徉在家的楼下,在铲斗的秋季里徘徊。此刻,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我努力地竖起耳朵,认真地在各种嘈杂里仔细辨别秋虫的声音。我似乎听到它们,权且就当我听到了它们吧,我希望我听到它们在唱歌。
洗涤我们的竹篮
看过一个故事,那个故事说的是一个老者和一个幼童,老者是幼童的爷爷,幼童是老者的孙子。老者每天在固定的时间里与幼童呆在一起,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老者就戴起老花镜吟诵蒙学,吟诵四书五经。幼童很喜欢他的爷爷,喜欢看他晃着花白头发认真唱书的样子。幼童坐在小凳子上,老者坐在藤椅上。幼童托着腮看着爷爷。
有一天,阳光从门缝射进屋子里,灰尘在光柱里跳舞。幼童的眼睛被吸引了过去。爷爷停止了诵读,一瞬间,很安静。幼童意识到了,就跑到爷爷身边去依偎着爷爷说,爷爷,我很喜欢听你读的声音,可是我似乎听得懂又似乎听不懂,这不是白白地浪费时间吗?老者慈祥地看着孙子笑了,说:“好,那我们就休息下。孩子,你能帮爷爷做件事情吗?”“我愿意,爷爷。…‘你看见门口的竹篮儿了吗?你拿上它,到村口的小河里给爷爷打一篮子水来好不好?…‘好!”这个小家伙痛快地答应着去了。我们都知道“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个歇后语,可这孩子小,他还不懂啊,他就去了。那个竹篮儿密实的竹条间沾满了厚厚的泥垢,打一下水就满了,幼童费力地拽起篮子,拎上往回走,边走水边哗啦啦地流淌,很快就全漏光了,他只好再回去打水,可这次漏得比上次还快。就这样,他反复地打着水,最后连一丁点儿水也打不上来了,他只好灰心丧气地拎着篮子回家了。
回到家,爷爷正坐在门口等他呢,他不好意思地说:“爷爷,我一无所获呀。我无论怎么努力都没能为您打回水来。”
爷爷摸摸他的头,慈爱地说:“你没能打回水来,但是你并非一无所获呀。你看看你收获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呀,爷爷。”
“你再看看。”
“爷爷,您的眼睛花了,真的是什么也没有。”
“不,孩子,你看看现在的竹篮和你拿走时的竹篮儿有什么区别?”
幼童发现,他拿走的时候,竹篮儿的缝隙是密实的,颜色是灰土土的,现在的竹篮儿颜色是鲜亮的,竹条与竹条之间是有缝隙的。
老者说:“爷爷给你念的东西,你现在也许还不能完全理解,但是它们流淌在你的心里,会像我们村口的小河一样,能把你心灵的竹篮儿洗涤得很干净,很透亮。”孩子眨巴着眼睛,似乎听懂了爷爷的话。
我也因为这个故事懂得了,无论我们做什么,其实都是有意义的。有时候我们做了,可能暂时还看不到它的变化,但是只要做了,结果就已经从我们的内心生根发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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