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卢汉（1911－1980）从加拿大西部草原登上地球村顶峰，成为20世纪的“思想家”、“先知”和“圣人”，名震全球，影响未来。他一生拿了5个学位，博大精深，视野广阔，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的学术转向：从文学批评转向社会批评、从文学转向传播学、从单一学科研究转向跨学科研究。

《麦克卢汉传（媒介及信使）／明德书系》作者菲利普·马尔尚师从麦克卢汉，他全方位、多角度、满怀深情、浓墨重彩地描绘了麦克卢汉跌宕起伏、精彩纷呈的一生。这是一幅三维的立体画像：思想新锐、视野广阔、性格矛盾、意志坚强。

菲利普·马尔尚所著《麦克卢汉传（媒介及信使）／明德书系》从同事、朋友、学人、家人的多维视角审视和解读麦克卢汉，全面、客观、公允。

第一章 草原童年（1911—1928）

第二章 大学时代（1928—1934）

第三章 负笈英伦（1934—1936）

第四章 见习教授（1936—1940）

第五章 回归故土（1940—1946）

第六章 机器新娘的黄昏（1946—1951）

第七章 发现传播（1951—1958）

第八章 电子应召女郎（1958—1964）　

第九章 “加拿大的思想彗星”（1964—1967）　

第十章 纽约讲学（1967—1968）

第十一章 未卖出去的书（1968—1972）

第十二章 威栖伍德园的圣贤（1972—1979）

第十三章 静默（1979—1980）

注释

参考文献

索引

第一版译后记

第二版译后记：不胜感慨

30年代和40年代，曾经有批判广告的著作问世。这些书谴责广告，说它们长期灌输误导人的信息，利用人们病态的心理。曼利认为麦克卢汉的书迥然不同。她这个判断是对的。如果说麦克卢汉这本书批判什么的话，那它批判的是整个文化。它揭示广告——约翰·韦恩主演的西部片、除臭剂和别克轿车等等广告——背后的幻觉，这是一种激动人心的旅程。偶尔，书中的文字隐约流露出对广告人技巧的钦佩，这些技巧捕捉住了我们这个文化中的焦虑和口味。虽然麦克卢汉仍然深受利维斯的影响，可是他已经通过《机器新娘》发出了自己的声音，这是比利维斯梦想的调子更加戏谑的声音。正如他在写这本书时给母亲的信中所言，他的笔已经找到一种“戏谑，，的调子，并且是“正确”的调子。在时代的氛围中，已经有很多庄严的调子，他不必再添热闹。1949年，在给乔瓦内里的信中，他提出以后写作要遵循的公式：既要有敏锐的洞见，又要维持完全平和的调子。

1948年6月，麦克卢汉与先锋出版社签订出书合同，书名暂时定为《工业人的民俗》，正式出版时书名改成《机器新娘》，“工业人的民俗”则成为副标题。他得到250加元的预付稿费——就当时的“高雅书”来说，这笔预付款并不是特别低。然而，先锋出版社对该书的性质有误解，认为自己买了一本揭露性的书，所以编辑室里酝酿着不祥的兆头。1950年，麦克卢汉应出版社的要求重写，然而他不能够进行精细或晓畅的改写。每当坐下来重写时，他总是发现，自己正在走向一个全新的方向，又在添加新的材料。

他的写作速度可以很快：编辑建议他给书稿里的39篇文章每一篇写三五句话，做一点简单的描述；麦克卢汉一挥而就，一天之内就交稿。当然，这种言简意赅的警语正是他的强项。（这本书里的说明辞，针对读者提出了尖锐的问题，非常幽默风趣。）然而，修订书稿，使之更加平易的工作有点枯燥，麦克卢汉提不起兴趣。他不喜欢删节，也不喜欢通过例证和强调来进一步发挥某一点思想。曼利说：“这样的修订使他厌烦。而他的写作风格，是不让自己感到厌烦。”

麦克卢汉从多伦多给乔瓦内里写信，就曼利已经接受的材料提出纲要、选材和布局的计划。此时的乔瓦内里已经被麦克卢汉拉差，当上了他的纽约代理人。麦克卢汉觉得，曼利对这本书基本上不抱同情的态度。虽然她不提出反对意见，但是她也不为其仗义执言。麦克卢汉心中的恶棍是社长亨内尔和做实际编辑工作的一位女编辑希利夫特（EvelynShrifte）。在给乔瓦内里的信中，他说曼利至少懂得他的题材，亨内尔和希利夫特却一窍不通。他觉得，这两个人要的是一个清清楚楚的论点，而且是容易归纳的论点，他们要求作者把一切逻辑联系说得清清楚楚。换言之，他们呼吸的空气仍然是麦考利19世纪的空气，而他麦克卢汉已经生活在庞德及其《文化指南》的世界里了。

P102－P103

我第一次听见麦克卢汉讲话，是在多伦多大学圣迈克学院选修现代诗歌的课堂上。那是1968年秋天，教室爆满，学生等着这位鼎鼎大名的老师露面。他是名人，也许是我们大多数人能够近距离看到的最了不起的名人。

人们叫他“媒介教师爷”，“电气时代的预言家”。这是《生活》杂志给他的封号。我们搞不清楚他为何如此地位显赫。本来，他研究的领域，是古希腊诡辩家、名气不大的文艺复兴人文主义者，和乔伊斯令人困惑的《芬尼根的守灵夜》（FinnegansWake）。企业人士请这位预言家点拨，汤姆·沃尔夫这样的记者向公众阐述他的思想，桑塔格这样聪明而前卫的文化批评家证明他的思想发人深省。

也许他是真正的思想大师，令一代又一代的人不得不用他指出的方式去感知世界。另一方面，许多严肃的学者和知识分子又把他一笔勾销，说他卖狗皮膏药，思想怪诞。有些人认为，他是20世纪鬼聪明怪人廊里的无赖。这些鬼聪明在探索真理的过程中，追求错误的线索，而且越来越咄咄逼人。这个怪人廊里的无赖有庞德，他因为搞什么货币理论而出轨，还有赖克，他偏去搞什么生命力。

尽管有这么一些人批评他，北美庞大的宣传机器还是开足马力传播他的名字，使他红遍整个大陆。吉布森在他的《与我笑》（LaughIn）节目中不断问道：“马歇尔．麦克卢汉，你在干什么？”介绍麦克卢汉的文章如雨后春笋，出现在各种杂志．上，从《花花公子》（Playboy）、《小姐》（Mademoiselle）到《党派评论》（PartisanReview），无所不有。约翰·列侬和鲍勃·迪伦也对他感兴趣。

我们的教室在一幢棕红色砖石结构的房子里，是上世纪盖的修女的住所。这里渗出一股霉味和过时的气息，这种氛围有时在大学里可能令人愉快，不过，在1968年，大学校园给过时的东西留下的空间日益萎缩。在社会的一切领域里，变革都在增加马力，也许最明显的表现是在校园里的大学生身上，我们是跟着电视长大的第一代人。这个强大的玩意儿对我们的影响，似乎谁也没有想到。

20世纪50年代时，人们害怕电视会产生一代冷漠、顺从的小绵羊，被情景剧和西部片搞得昏睡不醒的小绵羊。这种世界末日之类的话当时很时髦，可是麦克卢汉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错话——伍德斯托克一族的兴起，使世界末日之类的说法荒谬可笑。“伍德斯托克一族”是阿比·霍夫曼取的名字。麦克卢汉没有预料到这个群落的兴起。然而，当它兴起之后，最能够说明其原因的，正是他50年代的理论。其他的任何理论，都不如他关于电视及其影响的理论那样能够说明问题。

麦克卢汉大步走进挤满电视儿童的教室。他身材高大，脸色不好——不是学究的那种苍白，而是与严重疾病抗争的那种脸色。他放射出一种令人紧张的精力，令我们相当胆怯。他并非那种真正傲慢的人，但是，他说的话轻快、自信、挥洒自如，等于是宣告。他是不会浪费一分一秒的人，仿佛他已经超过预定的时间。无疑，他已经失去耐性。没有几个学生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是人人都听出了他悦耳声音中的这种情绪。

第一节课他没有讲媒介，而是紧扣现代诗歌的主题。一上来，他就开始讲杰拉德·曼利·霍普金斯的《红隼》，大声朗读：

野性的美丽、勇气、飞翔，啊，空气、豪气、翎毛，振翅啊

翱翔！那团火，你进发的火，我亿万次

讴歌，你可爱，千难万险只等闲！啊，我的勇士！

他问了一个问题：哪一个词是诗眼？（正确的回答：“振翅”）没有一个学生觉得这个问题奇怪——此时的我们都已经熟悉新批评学派的分析技巧。我们当时不知道，他经历了文学研究的革命，那是把霍普金斯奉为圣贤的革命。这场革命之后，这样的问题就很正常了。新批评一般先问哪一个词是诗眼，然后就列举若干理由，说明这个词为何如此之关键。

麦克卢汉出生时，新批评已经问世。这个学派对他的思想产生的影响，超过了其他的东西，也许只有改宗天主教对他的影响才能与之匹敌。文学革命磨砺了他的感知，他觉得，诗歌能赋予人勃勃生机，但也有它的危险。那一年晚些时候，他邀请一位同事到班上来朗诵艾略特的《四重奏》，当他朗诵到“每一时刻都是新的感觉，使人惊诧／我们评价自己干得怎样”的时候，他站起身，走出教室，仿佛要逃避这些词语的声响。麦克卢汉并非常规意义上的内省式的人物，更不是故意做戏的人。然而，他以自己特有的方式，随时随地重新评估自己的过去，评估自己的行为举止，尤其是在那一年，他刚好做过一次漫长而可怕的手术，死神早早地来给他报信了。

和艾略特的诗歌比较，电视及其产生的一代儿童几乎是小巫。艾略特等现代派诗人的确让他多多少少懂得了这些东西。那一年慢慢过去，他慢慢不那么急切，不那么令人生畏。他介绍自己的思想逐渐多起来，这些思想使他闻名遐迩。他的评论几乎总是用旁白的形式，轻松随意，丝毫不矫揉造作，这几乎成了他的第二天性。比如他会问：为什么人们一定要把电脑看成是机器？电脑可不机器啊！他的语气透露出他极度的不满。

还有一次，他谈起给尼克松的助手提建议的情况。他们登门请教，问尼克松在总统竞选期间应该如何使用媒介。他的建议是，尼克松要少说为佳。（对我们学生而言，因为我们都瞧不起尼克松，所以这似乎是很好的意见，但是这并不需要他这位媒介教师爷来说呀。）他还指出，尼克松姓中的“尼克”听上去有不祥的潜意识效应。一个人的姓名本身也是媒介，也有它承载的信息。

他的课总是给人憧憬，使你永远改变对现实某一方面的认识。谁也不能预测这是现实的哪一个方面。这种难以逆料的憧憬，使他的课成为我们的历险。奇怪的是，这也是同事们不喜欢他的原因之一。他们说他上课“刺激”，好像有什么值得责备的地方。

同样的反应也见诸批评家的评论。他被当成不负责任的捣蛋鬼。他四面出击，他的观点完全出乎人们意料。这些批评家主张思想求证，他们暗示麦克卢汉错谬，而且有道德缺陷。他破坏批评家珍惜的原理，可是他却能够做到心态平衡。这似乎进一步证明了批评家的断言：麦克卢汉卖的是狗皮膏药。

然而，对他的许多学生和读者来说，他的话至少有一个优点：这个世界比我们过去想象的更加有趣。他没有一点神秘主义或蒙昧主义，根据他的提示，如果世界真的令人沮丧，那是因为我们离感知这个世界的真实情况相距太远。同样，也许正是这个原因，对了解他的人和认真研究他的人来说，他不仅具有难以抗拒的魅力，而且是不可代替的。

春节将至。今生有缘，与麦克卢汉神交，已经连续五个春节。

1999年春节，忙于修订《理解媒介》，交商务印书馆出第二版。2000年春节，忙于翻译他的选集《麦克卢汉精粹》，交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2001年春节，《数字麦克卢汉》顺利完成，送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这第三本书是保罗·莱文森的精心之作，一本麦克卢汉评传。2月7日，我在《数字麦克卢汉》的译后记里，写下这样两句话：“有了《麦克卢汉精粹》，难以理解的《理解媒介》就比较容易理解了。今天我要说，有了《数字麦克卢汉》以后，麦克卢汉就更容易理解了。”

2002年春节，马尔尚这本传记《麦克卢汉：媒介及信使》的翻译完成了，我要说：有了这本书，麦克卢汉就不再是一个符号、一种理论、一种抽象、一个复杂难解的学术之谜，而是一位活生生的、亲切可爱的、三教九流者都可以琢磨琢磨的人了。

今天是2003年1月15日，这本麦克卢汉大传即将与广大读者见面。这本书初版于1989年，由蓝登书屋印行；1998年，经过修订，转交麻省理工学院出版。这是五六种麦克卢汉传记中，材料最翔实、生活情趣最浓厚、传主形象最饱满的一种。这是马尔尚奉献给我们的一份厚礼。对国际“麦克卢汉学”来说，这是一部扎扎实实的奠基之作。

译者注全部采用脚注，特此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