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文化运动以后，现代文学领域涌现了一大批散文名家——鲁迅、周作人、林语堂、老舍、丰子恺、郁达夫、朱自清、徐志摩、沈从文、郭沫若、茅盾、曹聚仁、钱玄同、郑振铎、施蛰存、聂绀弩、邵洵美、林徽因、俞平伯……他们的文学成就，如一座座高峰令后人仰止。

陈益民编著的《情爱告白》汇集了这些名家的散文经典，从他们优美而富于深意的文字中，我们将体会大家的情怀，品读他们生活的那个民国时代。

《情爱告白》是“民国大家美文丛书”之一，由陈益民编著。

新文化运动的十年间，是散文群芳争妍的时期，情感类的散文在这一时期同样占有相当的分量。受西学东渐、妇女解放运动等思想的影响，这一时期人们的情感由含蓄转向奔放。《情爱告白》所选文章既有对恋人、家人真挚情感的流露，也对旧情的追忆。

论裸体情侣自杀案

娜拉的下落

咫尺天涯

“世界变了！”

离婚前后

春雨

初恋

初恋

娱园

寂寞札记（节选）

花瓣

怀依君

密情

烟波江上

四月

积水潭前

走了

并非闲话（节选）

寻病记

秋外套

无聊集

微波

旧居

灯

剪秋罗

片语

漫话

废止“订婚”的提议

我应该怎么办呢

你应该这样办——答芜村君

我替芜村君想的办法

两封公开的信

一个极平常而极难解决的问题

爱情的寻觅

石桥

总是社会害人

海阔天空

人生大事

农村青年的婚姻问题

嫉妒，残酷如坟墓——从友人的近事想起

失恋的时候不必烦恼也无容苦闷

我的“礼教”与“婚姻”观

太戈儿的恋爱观

婚姻有标准吗

择偶的基本条件——关于异性的性情问题

婚姻裁可问题——最好由本人作主征家长同意

恋爱是无条件的吗？

爱是有条件的

我理想中的爱人

怎样避免结婚后的悲剧？

世界名人的爱情观（节选）

谈爱

没有罪名的囚犯

没有勇气的爱等于自杀

爱

一封没有代价的情书

笺

人权与女权

择配救济

潮流和我

大学应当为女子开放

女子之正当运动——在北京女子学院中学部讲演

谈美丽病

对新妇女的希望

新妇女的胜利

“崇洋”与“迷旧”

饱话半打（节选）

保定寡妇会珍闻

致张兆和

情爱告白

积水潭前

张友鸾

一、相见欢

当我初来到时，寂寞的湖山，默默无语。记得是在残秋，坐在破庙外的小石上，落叶飞下来打我的头。我看着水荡漾为风所引；白云慢慢从空中走了过去，我的想念，与白云俱远，仿佛我们正偕立在A地烈士墓前的湖畔，你能记得我们那时说甚话来？

这么圆澄的湖，正和你圆澄的脸一样。于那柳条绿时，毵毵下垂，必更像你的华矍。可惜你此时不在此，不然，倒可以来相见，你定也很爱湖山，或且如爱你自己一样。与此湖初晤，正如当初晤你，只知此处是可以长留恋的，但我并不能说为了什么一定要留恋。

环湖小河，一缕清溪，孩子们持了长竿，站在那边向河中自凫呼叱，那枝头的雏鸦，却因之惊起。捣衣女人，不肯停住她千槌万槌的杵，似乎要将大地捣得平沉。如此若画的江南，不料竟见于此地，我将此长留，更不想乘风归去了。萃啊！你也伴我来此长留罢！

二、步步柔红

夕阳初晕，便独自在柳树丛中散步。冬冰凝结的土，到此时方才融解，只觉得脚下柔和，好似走棉絮之上。偶然回首，却见凌乱的履痕，重重相叠，来来往往，更只有我一人的足迹。若有一个画家在此，他必图出我的孤零；只这步履单单，已足令我感到寥寞的心灵。

如何的幸福，让你伴了我：手携着手，我们轻轻的走过长堤，絮絮的语着，也许谈的是前三朝，也许说的是后五代，那纤巧的双履，还更能传出些说不尽的心事。步步相衔，土上的印痕，定有图不出的美丽。

若使你走慢了一步，我必停候你；或是我走向前了，你必跑两步来追上我；我们足步重轻，因此便不能相等。若是我脚踏了你的足尖，或是你踏了我的鞋头，我们那时必有浅浅的一笑，这一笑，便凭土上的印痕做我们纪录了。

如果我们足迹永远相接，我们可以走过了世界的那边；如果我们足迹永远相叠，我们可以踏穿了地球的外壳。——以前我们所走过的履痕，现在又向何处去追认呢？

三、沙风

北地的风，半夜呜呜怒吼，叫人不敢去听它。而点点尘沙，刺剌的射在窗纸上，更触耳心酸。春寒的深夜，凄其闻此，转侧不能眠，就胡思胡想。我放下重重帘幕，我款闭深深庭户，不许它进来——可恶可怕的沙风，它偏要潜入我的房栊。

若闻鹰鹗的号声，几疑是从戈壁而来临。闭瞑双目，一声声却更狰狞。睁开了眼，又似乎窗儿上有漠漠的鬼影。我虽不胆小，此时却也胆小了。兀自默念着你设闻此哀鸣，当如何的摒蛉？如果我们同在一处，同闻此声，必为震悚而起坐，守着惜别多泪的残炬，共到天明。

苍苍茫茫，沙沙风风，是夜神唱爱歌吗？我也不能知省，萃啊！你此时在酣梦呢？你此时在枯坐呢？你此时是望着中天皓月？你此时方提笔书文呢？——你幸听不到夜神之声，否则你又要为之泣泪而酸辛，我又怎般的让你不为沙风所骇惊呢？……

四、白鹭南飞

或在侵晨，或在凌暮，羽羽自鹭，更时时来到我们湖中，它在此地休憩，吃一滴清波，猎几尾小鱼。万绿荷钱里，显出清淡的白翼。有时它更翱翔，翱翔到不可知的天上。但我却看它振翮而飞，飞向我渴慕的南方。

第二天再来的白鹭，已不可知是不是昨天飞去的。我正要向它问询南中的消息，它又冲天而去了。萃啊！你可曾交付消息与它呢？它躲着我，它不致故意的使狡狯罢？我看它飞得甚低，莫非翅上还附着你寄来的书札么？

我羡慕白鹭，我也只想吃一滴清露；然而白鹭的自由，我终于没有：飞来飞去，穿云穿雾，美丽的双翼，美丽的长足，或有一两声的高鸣，直上凌霄路。那路上的鲜花香馨，好啊！——也只余我空空的痴妒。

我好久没见你，我愿意托白鹭将我的心魂带与你。我看白鹭每天很自由向你那边行，我的心魂也乘着白鹭而进。萃啊！可惜你未曾看见：你若再注意白鹭的栩栩[翱翔]，那就是你的友鸾站在你的面前——心前！

载《语丝》第10期（1925年1月19日）

P63-65

悲凉时代的芒花

中国新文化运动以后，现代文学的花园开出了朵朵奇葩，散文随笔便是当时广受关注的佼佼者。白话文的兴起，让文言文退出了历史的舞台；西学东渐，让人们有了新思维和新眼界。而一批既具深厚传统文化功底、又深受西学熏陶的文化名家，正是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用多彩的笔触写就了无数的传世经典。

鲁迅、周作人、林语堂、徐志摩、郁达夫、朱自清、沈从文……无数散文大家，就像现代文学史上的一座座高峰，为时人赞叹，为后世仰止。虽说不同的作家有不同的思想、立场和观点，但他们在现代散文创作上的贡献，终究是不会轻易淡出世人的视野。

本丛书遴选了20世纪20年代至40年代的一些名家发表在报刊上的散文佳作，按照文章内容的不同分为十二册，即《古风犹存》《陋俗与恶习》《小曲好唱》《读城记》《阿Q永远健在》《国病》《浮生百味》《玩物不丧志》《情爱告白》《文人与装鳖》《文章正宗》《大家评大家》。概言之，这些文章主要与人生问题、社会问题和风土艺文诸方面相关。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文章总的格调是沉重的，悲凉的主题占据主流，即使间或夹杂幽默闲情一类的文字，也仍不脱对人世嘲讽的风格。阳光灿烂的日子荡起双桨感受迎面吹来和煦的风，类似这样明快而充满幸福感的文字，我们从当时的散文中是难以看到的。而这正可以给我们这样的启示：文章表达着作者的心声，折射出他们对人世的切肤感受。刺世的芒花不必带有牡丹的娇艳，它只向世界透着冷峻与悲悯。回望历史，20世纪20年代至40年代的中国，是怎样一个动荡变乱的时代？从北洋军阀的横行，到国民政府武力“统一”后的动荡，再到抗日战争时期的烽火连天，最后又是一场刀光剑影的内战，可以说，三十年间国家未曾有过安定的日子，社会黑暗，战乱不断，生灵涂炭，真所谓“长夜难明赤县天，百年魔怪舞翩跹”，无边的苦难弥漫人间，身处这样穷困、无望的国度，作家们又有谁能作出莺歌燕舞式的文章呢！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那就让今天的我们，面对这记录半个多世纪以前的国事、家事和人事的文字，去感悟我们深爱着的祖国，曾经走过怎样的岁月，又该走向何方。

陈益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