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复是中国近代著名启蒙思想家、翻译家。他为中国的翻译事业和中西思想文化交流做出了重要贡献。本书所收文章，多为严复的代表作，如译著《天演论》、《群学肄言》、《群己权界论》和政论文选如《原强》、《辟韩》、《论世变之亟》等，都较为全面系统地体现了严复的社会政治、经济、军事和学术、文学思想，百多年之后，仍能感受到其强大的生命力。

严复是近代中国系统翻译介绍西方资产阶级学术思想的第一人。他翻译的《天演论》，将科学进化论带到中国，超越了达尔文生物进化论的范畴而使之具有世界观的意义。他第一次把西方的古典经济学、政治学理论以及自然科学和哲学理论较为系统地引入中国，启蒙与教育了一代国人。蔡元培曾说过近50年来介绍西洋哲学的“要推侯官严复为第一”。本书辑有严复主要译著《天演论》、《群学肄言》、《群己权界论》和政论文选如《原强》、《辟韩》、《论世变之亟》等篇，充分展现了著者提倡西学、救亡图存、追求国家富强的热烈情怀。

严复先生学行小传

一、专著

　天演论

自序

上卷

　导言一察变

　导言二广义

　导言三趋异

　导言四人为

　导言五互争

　导言六人择

　导言七善败

　导言八乌托邦

　导言九汰蕃

　导言十择难

　导言十一蜂群

　导言十二人群

　导言十三制私

　导言十四恕败

　导言十五最旨

　导言十六进微

　导言十七善群

　导言十八新反

下卷

　论一能实

　论二忧患

　论三教源

　论四严意

　论五天刑

　论六佛释

　论七种业

　论八冥往

　论九真幻

　论十佛法

　论十一学派

　论十二天难

　论十三论性

　论十四矫性

　论十五演恶

　论十六群治

　论十七进化

　群学肄言

 　译《群学肄言》序

 　砭愚第一

 　倡学第二

 　喻术第三

 　知难第四

 　政惑第十一

 　宪生第十四

 　成章第十六

　群己权界论

译者序

译凡例

穆勒自序

首篇引论

篇二释思想言论自繇

篇三释行己自繇明特操为民德之本

篇四论国群小己权限之分界

篇五论自繇大义之施行

二、文选

 论世变之亟

 原强

 原强续篇

 救亡决论

 论治学治事宜分二途

 论译才之难

 西学门径功用

 教育与国家之关系

 天演进化论

 辟韩

 原败

 宪法大义

 原贫

 《民约》平议

 读经当积极提倡

 《国闻报》缘起

 论中国之阻力与离心力

 论中国分党

 有如三保

 与《外交报》主人论教育书

 与梁任公论所译《原富》书

 斯密亚丹传

 孟德斯鸠传

 吴芝瑛传

 《蒙养镜》序

 《英文汉诂》序

 《古今文钞》序

三、诗选

 送陈彤卣归闽

 戊戌八月感事

 哭林晚翠

 古意

 送沈涛园备兵淮扬(四首选二)

 和熊孝廉

 甲辰出都呈同里诸公

 上海刘氏园见白莲孤开归而成咏(五首选二)

 赠高啸桐(三首选一)

 漫题二十六岁时照影

 侯生行

 秋花次吕女士韵

 送朝鲜通政大夫金沧江泽荣归国(四首选二)

 和寄朝鲜金泽荣

 见十二月初七日邸钞作

 民国初建政府未立严子乃为此诗

 癸丑匕巳梁任公禊集万生园分韵“流觞曲水”(四首选二)

 寄散原

 六十一岁生辰韩生以诗见寄斐然有怀次韵为答

 三月三日挈叶氏甥女约刘伯远通叔兄弟侯疑始游万生园

 再题惜别图

 为程白葭题《精忠柏图册》

 书愤次伯远韵

 挽黄远庸

 次韵答孙生(二首选一)

 以《渔洋精华录》寄琥唐山春榆侍郎有诗见述率赋奉答

 说诗用琥韵

 题孙师郑感逝诗卷(五首选二)

 久雨

 元旦觐祖生(四首选一)

 赠林畏庐

附录

严复先生学术年表

有如三保

今者执中国之涂人而强聒之日：世法之变，将有灭种之祸，不仅亡国而已。则强者必怒于形，弱者必怒于色；而黠者且目笑而存之，其心以为自中国驱夷无术，汉奸孔多，利在变法，取已成之制度而纷更之，因势乘便以规富贵，故为此不可知未曾有危词，助彼族相恫喝。不然，中国以四十四万九千方迷卢之地，开国自黄帝至今，四千三百八十六年，孳乳浸多，而有三百四十一兆一十八万之民众；纵世运有盛衰，而天运循环，互为雌雄，亡国且不必然，何所谓灭种者？此其说甚伟。使其果然，则吾辈与彼，均可式食式饮而听天下事之自至。夫人情乐逸休而苦劳动，利守旧而惮谋新，吾与若情一而已。且以一二人倡为危论，以扰天下优游暇豫之心者，天下之所恶也。且其甚为怪民，为妖言。彼且不恨外仇，而恨倡为是言以形其丑辱。以眇眇之身，集高墉而为群矢的，智者所不为。往者江浙之间，有五通神，淫祀也。天大雨淫潦，一狂生取其象横水中，为■以过。俄而乡民至，大惊畏，跪起其象，拂拭之，复其位而去。其夕见梦日：“吾为■潦中，时日不利耳。尔何物，乃众辱我!罪死无赦!”遂病热死。今之从政者，大抵五通神。东西洋诸国为狂生，而持危言竦论痛哭流涕以道之者，则乡愚也。其见怪梦而责死，又胡疑乎!虽然，使其身蒙祸而国势尊，民智进，虽灭死何足恨。独恨危身亡躯，于时事无丝毫补耳。夫人生于一群之中，犹大质之一点，其为力本微。昌言驾说，犯天下之所不喜，被讥弹，蒙谤议，甚且危身亡躯，是亦可以已矣。而犹强聒不舍者，盖其心以为民之于国，犹子之事父母也。孔子不云乎？“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此其被讥弹，蒙谤议，甚且危身亡躯而不见可悔者，守孔子之道而不敢畔云尔。

今夫灭种之祸，不睹事物之真者，咸不知其所谓。吾且不本动植之事，取群学之例而言之，但取众人之所睹听者而言之，已可见矣。

今天下官民所交困者，非钱荒谷贵二事乎？吾辈试思：钱之所以荒，谷之所以贵，与夫钱荒谷贵之流极，则于事时之艰，种之难存，思过半矣。驱夷闭关之说既不可行，则中外之通，日甚一日，虽甚愚亦知之。既通矣，则中外食货，犹水互注，必趋于平，又无疑也。数十年来，泰西日本皆废银而用金，故其银为无用而价跌。彼跌之则我不能独腾，而我银亦日贱，于是前之受银者，降至七八折不止，而官始困矣。至于谷贵，则其祸尤烈。二十年以前，编户之家，月得三千有以资八口，至于今则养两人殆不足。夫如是，则前之三餐者今则两餐矣，前者两餐者今则一餐矣，甚且如颜鲁公举家食粥者有之，饥饿不能出门户者有之。吾尝闻化学家之说，物之焚也，皆以其质与养气合，故世间物有快焚，有慢焚。快焚者，火烈具举，顷刻灰尽是也；慢焚者，如草木之槁腐，如铜铁之锈涩是也。二者迟速虽不同，而皆归于灰尽。由是推之，则世间亦有快饿死，慢饿死。快饿死者，罗雀掘鼠，粮食罄尽，转为沟瘠是也；慢饿死者，饮食不蠲，颇颔不饱，阴消潜削，乃成赢民，疾疫一兴，如风扫箨，男女老少，争归北邙是也。诸君试闭目静念：今日谷贵如此，一府一县罹此祸者凡有几家，其老迈者何以终天年，其幼少者何以遂其长养。而且仓廪不实，风化日衰。争夺既兴，世且大乱。今者外国取通，尚不外沿海各省而已，而籴贱卖贵，已足使吾民之病如此。设他日遍地通商，而吾闇然犹不知所以为待之术，则其祸当如何？则知吾灭种之说，非恫偈之词，而为信而有征者矣。悲夫!于是闻吾说者，乃谓此海禁所以万不可开，和约必不可立，吾惟抵死守吾驱彝之策而已，庶有豸乎？此其所云，果能必济，则虽非至策，固亦大妙；而无如观五十年内之国事阅历，使其人略有识解，应当知此法之必不可行，尝试为之，亡灭更速。且即使可行亦非至策云者，盖即竭力而济，亦不过将此局面推之后来，且发迟而其祸更烈。天下之至不仁，莫若苟且自救，祸遗后人。地学家谓奥州以复远不通之故，其中动植诸物皆比欧亚为后一期，如甘噶卢、鸭嘴獭之类，前虽有以自存，今者与旧州忽通，前种皆站不住。可知外物之来，深闭固拒必非良法，要当强立不反，出与力争，庶几磨厉玉成，有以自立。至于自立，则彼之来皆为吾利，吾何畏哉!又有一种自命智计之士，以谓周利则凶年不杀，故明知国势既危，其心之谋利益至，而能事又不足以取外以附内，而徒侵夺于同种并国之中。以智侵愚，以强暴弱，民为质点，爱力全无，所谓自侮而后人侮，自伐而后人伐。如此者，皆灭种功臣。而他日乱世多财，自存无术，其亡更速，则置之不足道也。

今日更有可怪者，是一种自命孔教之人，其持孔教也，大抵于耶稣谟罕争衡，以逞一时之意气门户而已。不知保教之道，言后行先则教存，言是行非则教废。诸公之所以尊孔教而目余教为邪者，非以其理道胜而有当于人心多耶？然天下无论何教，既明天人相与之际矣，皆必以不杀、不盗、不淫、不妄语、不贪他财为首事。而吾党试自省此五者，果无犯否，而后更课其精，如是乃为真保教。不然，则孔教自存，灭之者正公等耳，虽日打锣伐鼓无益也。且孔子当日，其拳拳宗国之爱为何如？设其时秦、楚、吴、越有分东鲁之说，吾意孔子当另有事在，必不率其门弟子如由、求、予、赐诸人，向三家求差谋保；而洙泗之间弦歌自若，一若漠不相关也者；又不至推六经诸纬，委为天心国运可知。且记称“毋意，毋必，毋固，毋我”，则必不因四国为夷狄，而绝不考其行事而谋所以应付之方。然则以孔子之道例今人，乃无一事是皈依孔子。以是而云保教，恐孔子有知，必不以公等为功臣也。且外人尝谓以中土士夫今日之居心行事而言，则三千年教泽结果不过如是，自然其教有流弊根苗，所以衍成今日之世道。然则累孔教，废孔教，正是我辈。只须我辈砥节砺行，孔教固不必保而自保矣。

本馆数日前接到泰西访事友人一信，今略陈之，则我辈凡为中国男子者，皆当愧死。信云：前有法兰西人名迈特者，为福建船厂雇为教习有年。娶一粤女为妇，伉俪甚笃。生二女一男，长者今过笄矣。迈归，挈之回法，入学皆通达。去岁自德占胶州、俄租旅顺之后，欧洲国论纷纭，皆云瓜分之局已具。是二女者，日夜流涕，至忘寝食。每日早起，有闻卖报吐者，必讯其有中国事否，有则必购阅之，阅已复哭。见其弟，则勖其努力为学，后日归华，为黄种出死力也。此固友人亲见之者，非谬悠之说也。其书后尚云：华人素斥西洋为夷狄，而不知此中人民，君民相与之诚，伉俪之笃，父子之爱，朋友之信，过吾中国之常人千万也，则其说狂而悖矣。嗟乎!诸公何必学孔子，但能以迈二女子之心为心，则不佞高枕无忧，有以知中国之不亡矣。因与客论保种、保国、保教而■缕如此。P332-335

俟河之清，人寿几何!君为思想家，鄙人乃实行家也。

——孙中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