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氏家训》产生于六世纪，是我国历史上第一部内容丰富、体系宏大的家训，也是一部学术史名著。《一位父亲的叮咛》是作者在原书的基础上进行改写的。作者将原书颜之推一人“独白”的形式改为如今颜家家庭对话的小说体裁，书中主要讲叙的是一位父亲直截了当告诫子弟的训话。

《颜氏家训》以“可久可大”为追求，谓：“宇宙可臻其极，情性不知其穷，唯在少欲知止，为立涯限尔。”以“少欲知止”为达至“可久可大”之途径，似乎合乎老子哲学的精神。

《颜氏家训》又讲“生不可不惜，不可苟惜”，倡导以是非为惜生之前提，不在乎“行诚孝而见贼，履仁义而得罪孽深重”，似又合乎孔孟之教导。

“中国式思维”与读经

致读者书

自序

颜之推——文化的理想主义者

 一、颜之推的生平

 二、颜之推的思想

 三、结论

颜氏家训

 一、竞历事件

 二、序致

 三、教子

 四、兄弟

 五、后娶

 六、治家

 七、慕贤

 八、勉学

 九、名实

 十、涉务

 十一、省事

 十二、止足

 十三、归心

附录一 观我生赋——颜之推自传

附录二 《观我生赋》解析

附录三 颜之推文章风格释例一则

附录四 本书主要人物所据资料

附录五 《颜氏家训》一书的历史地位

附录六 颜之推的治学——佛学在颜氏思想中比重的重新探讨

附录七 原典精选

你们说这位顽皮小王最后有何下场呢？真是惨透了。他老兄不知怎么的，很看宰相不顺眼，有一天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然伪造文书起来，假借皇帝名义要杀宰相，他考虑到为免让对方侥幸逃脱起见，于是乎“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找来三千军士防守殿门，这样的劳师动众，弄得大家误以为他老兄要光明正大地搞政变呢。由于胡闹得太离谱了，皇帝忍无可忍，这才派兵把他抓起来，数落他一顿后才释放。一个多月后皇帝还是杀了他，时年14岁。这就是偏爱的下场啊！

“如何？”颜之推喝了口汤，望着面面相觑的几个儿子。

“爸爸！”慜楚轻轻唤了声，“您不觉得父母难免有所偏爱吗？”

“不错！父母疼爱儿子很难做到一视同仁的地步，从古到今自食偏爱恶果的例子可多了。才德兼资的儿子自然要加以赏识和爱惜，顽劣愚笨的儿子也应当予以同情和怜爱。

想偏爱的父母应当觉悟到，宠之适足以害之。历史上这种例子不胜枚举。汉末群雄中原以刘表和袁绍最具声望和实力，但是两人都因偏爱自己的小儿子，死后把继承权传给小儿子，而激起长兄的不满。以致自相残杀而便宜了外人。这都是很好的前车之鉴！

喔，我还记得当我在齐朝的时候，有一位士大夫曾向我夸口道：‘我有一个儿子，已经17岁大了，中国书读得还可以。我现在正让他学讲鲜卑话和弹琵琶，只要等他学得差不多了，便要他好好去侍候京里那些大老爷，届时一定很讨人家的欢心。我告诉你这是大事一件哟，可千万别掉以轻心。’我当时听了低头默不作声。这真是异想天开的教育儿子的方法啊！就算是真的可以由这个方法当了大官，我也不愿你们这么做！懂吗？！”颜之推最后一句口气有点严厉。

“懂的，爸爸。”三个儿子异口同声地回答。

——力人父母如果为了子女的前途，不惜毁弃原则，唯利是图的话，这等于父母在为子女示范一件反教育的举动。这对以文明保护者自居的颜之推而言，乃是深恶痛绝的事！环顾今天许多急功近利的父母动辄教导子女，以败坏品行的代价来换取成功，实乃人类文教之大敌！

颜之推最后一段话一千多年后，经明末大儒顾炎武引述于其《廉耻说》一文中，更令后人传诵不绝！

四、兄弟

这天晚上颜家刚用过饭，凉风习习，但听窗帘敲击着窗棂，发出轻微的响声。

这时颜思鲁兄弟正陪着之推。围在餐桌旁谈话。

“思鲁！”之推望着思鲁唤道，“今天你有心事？宫里的事教你为难了？”思鲁时正充当东宫太子府的臣僚，故之推有此一问。

“思……是的，爸爸。……”思鲁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思鲁不仅感觉出大家的眼光都群集于他，而且也晓得大家正盼望他把心里话说出来。

“其实也没什么。”思鲁深深吸一口气，“反正以前我也稍稍透露给大家听过。”

思鲁顿了一下才说：“二皇子似乎很有意问鼎东宫呢。”思鲁口中的二皇子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皇帝第二位儿子杨广(按：即后来的隋炀帝。)。

“鲁儿，这等宫中秘事可别到外面乱讲，知道吗？”

“是的，爸爸，我知道。”

“唉，今上总是夸口，他是古今帝王中唯一一位五个儿子全是一母所出的帝王。言下之意，他是一位不会有家庭革命的好命家长呢。天知道！”

当时皇帝很“敬爱”独孤皇后，曾跟她约定保证只爱她一人。极乐意当一位没有嫔妃的皇夫。独孤皇后是“一夫一妻”制的忠实信徒，在她严厉的“家教”之下，杜绝了丈夫任何“走私”的机会。在他们夫妻的爱情结晶中，有五位是壮丁，长男名勇，偏偏一点都不肖其父母，喜欢到处留情，恋爱经验很丰富，再加上比较任性，从不看父母脸色行事，比如说皇帝是一位节俭到近乎自虐的人。而他老兄竟与父亲大唱反调——慷慨得活像一位败家子。皇帝和皇后俩很为太子的不肖而深感难过。这一切都被他们的二儿子杨广看在眼里，便使出了浑身解数，装出一副又小气巴拉又爱情专一的样子，来讨父母的欢心。有道是“家中老二鬼灵精”。这位杨家老二也不例外，他常常伺机在他父母前，把他兄长描绘成专会危害同胞弟弟的超级高手。而每当他父母于闻毕不惜要清理门户之时。他即死命乞求父母包涵其兄长之万般不是，而他父母总是在沉痛之余很感安慰地接纳他的乞求。太子杨勇的地位便在他父母“得一佳子(指杨广)，夫复何求？！”的情况下摇摇欲坠。

“爸爸，我苦于身为太子的属下而无能为长宫分忧。难过极了！爸爸您可有以教我？”思鲁似乎有点激动。

本来闭着眼睛的颜之推，这时再度睁开眼睛说道：“儿子呀，那是人家的家务事，我们管不着的。”

颜之推看了正身陷痛苦深渊的思鲁一眼，有点不忍，又说：“儿子，如果爸爸说：这等事我看多了，少管为妙。你或许会说爸爸太绝情了。但是，就算是绝情吧！你想管，试问你要如何管呢？嗯，你也苦无对策，对吧？尽管我们平常会同意‘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这句话。但是当我们看到我们熟识的人正成为这句话的活注脚时，我们是为他感到忧心如焚的。人是渺小的东西，别说无力回天了，连身边陷于绝境的熟人也丝毫无能为力。太子是你的长宫，他目前是有难没错，但是他难道自己看不出来吗？相信你们做他属下的早就向他提醒不知多少次了吧？他可有任何想挽救的行动？没有！对吧？在这种情况下，你还想怎样，又还能怎样？”(P44-47)

人谁无父母，而人谁不当父母，父母与子女之间该当如何相处？这是人类自有文明以来的老问题。在今天的社会，家长非男人的专利，女人也来与男人平分家长之权。在父代母职、母兼父业流行的今天，父母该如何齐一步调来教育子女，这又是当代人类拜进步文明之所赐的新问题。

关于父母如何与子女相处，以及如何教育子弟。传统中国自有其一套老办法。今日西方是有其一套新方式。但是，如今的中国是个不中不西的社会，际此上办法与洋方式都不太能适应的情况之下，亦即何去何从尚不明确的情形下，个人以为。与其盲从地生吞活剥现代西洋方式的皮毛，不如重新“提炼”传统中国亲子教育方法的精神(而非形式)，并取以作为，奠定尔后创出适合国情新模式的基础。

基于以上的认识，来撰写本书，意义就非常重大了。

由于原书说教味道很浓，而且是一位父亲直截了当告诫子弟的话，对于习于却厌于听训，以及不是颜家子弟的读者，恐怕会望而生畏，甚或不忍“卒”读的。因此改写起来势必大费周章了。我设定改写的目标，务期能，第一，易懂，第二，有趣。于是决定将原书颜之推一人“独白”形式，改为如今颜家家庭对话的小说体裁。

原书每章均有章旨，在我设计之下，每章出场人物的人选。以最能符合章旨为准。绝大部分颜之推是出场的，但也有不露面的时候，即使如此，也要让读者感到他身处幕后其影响力之强烈。

原书共20章，在此我只选12章来改写。这里面我塑造出一位人物，其实本有其人，但史书语焉不详(本书附录载有他仅有的一点资料，供读者参考)。此人不是别人，即是颜之推的孙子，颜相时。唯其史载不详，才看准了这一点，而赋予了小说需要的人物性格，以助达成本书改写目标。

有道是：“历史除了人名之外，全是假的；小说除了人名之外。都是真的。”我是将颜之推一生和《颜氏家训》融合起来，写就本书的，书中构想的情节，尽可能符合当时所可能发生的情理中事。

笔者在读过柏拉图《理想国》后，非常遗憾中国缺乏这种论辩过程细密的书，原想将本书论辩地方稍事设计精细一点，但又担心读者不胜负荷，只得作罢，遂出以如今一般读者能力范围之内的情况。这对于喜研思想史的我，有着“弃我所长”的惋惜之感。

在改写过程中，我一直高悬以下三书：吉川英治《水户黄门》、百]马辽太郎《花神》、尤金·奥尼尔(Eugcnc O'Neill)《漫漫长夜路迢迢》，作为追求的最高境界。但是，写完后，自己掩卷叹息：并未做到！只有更加佩服上述三位外国名家的才情与慧识了。尤其是日本当今历史小说巨擘_司马辽太郎，我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是读了《史记》之后，于佩服司马迁之余，改姓司马的。我佩服他。等于佩服司马迁，还是中国月亮圆！

笔者于写作末期病倒，为恐逾期交稿，乃托人代笔两章。本书第九、十两章得契友张正昌兄捉刀，使读者可以读到全书精华。我只将译成白话的资料和颜之推生平考证、解析所得给张兄。并告以各章写就的大致轮廓，以及当时时代各种背景和人物造型，不想他不仅把我研究所得的资料加以充分利用不说，而且每一则资料的串连上都煞费了巧思，更属难能可贵。这还不算，他对于颜之推描绘之细腻，尤胜于我，实在令我欣喜若狂。

最后，关于古代官名方面，在比较可以对换成今名的，我便直接使用今名，如第一章所见的；但绝大部分古官名是很难做到此一地步的，我只好仍原封不动它，而于其下加个按语，稍作解释，仍无法尽其全貌的。这种前后的不一致，还请读者谅解。

以上乃是就撰写本书的缘由、过程、目的以及方式，向读者略作交代。好了，就此打住，以免耽误读者阅读本书的宝贵时间。

卢建荣

乃若书之传，以提身，为范俗，以今代人文风化之助。(《明嘉靖甲申傅太平刻本序》)——[明]张壁

此书面世后，在社会上广为流传。隋朝、唐朝、宋朝、明朝、清朝都有各种刊本。民国以来，也有各种铅印本发行，许多家庭都拿它作为教育子女的范本。(《颜之推与〈颜氏家训、川〉》)——李捷

在汉族文化传统面临巨大冲击而发生代谢变异之时，颇之推不禁涌起文明崩溃在即之深沉忧患，遂致力于文化的总结和传承工作。在《颜氏家训》中……大量记载了自己的学术观点和研究成果，为后世留下了许多宝贵的学术资料。(《从<人物志>与<颜氏家训)看魏晋南北朝的人才观》)——杨民

《颜氏家训》是我国家训里程碑式的著作。它集前代家训之大成……在严肃的道德传承和尊长期待中包含了浓郁、细致、深远的人文关怀。(《<颜氏家训>的人文关怀及现代启示》)——李鹏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