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守望者、倒在春雨里的英雄、自杀在白桦林里的浪漫少年、燃烧在荒火中的美丽青春、被遗忘在大山里的不知父母的孩子、逃出火海中在暴风雪紧紧拥抱的半稞的男女青年、被扼杀了初恋而自阉的男生……这每一个发生在苦寒年代的故事都让人流泪。
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开始,全国有2000万城市青年奔赴农村和边疆,这是中国历史上空前绝后的事件。这部三十万字的纪实文学,记录了100多个从北京、上海、天津、浙江和哈尔滨等地的老知青,下乡到北大荒和返城再创业的人生经历,而他们的真实际遇无疑将折射出这场浩大的运动的潮起潮落……
迎着晨风迎着阳光,跨山过水到边疆。伟大祖国天高地产,中华儿女志在四方……大概每一个知青战友都会唱这首歌、它是电影纪录片《军垦战歌》的插曲。一群意气风发背着行李的上海知青坐在大卡车上,他们高唱着这支歌向塔里木荒原进军。这首歌曾让我们热血沸腾、激情浩荡。我们也唱着这支歌奔赴了北大荒……
本书的作者是记者出身的作家,本书的类型是他最擅长的纪实文学。书中主要描写了哈尔滨、上海、北京的六十多位知青,在“前青知时代”或“后知青时代中”最具代表性的又最具个性的故事
我所在营部的后面,有一片静静的白桦林。那林子中的树并不粗壮,也不密集。但每棵树都很美,树身挺拔,枝叶向上伸展,树干洁白如雪,叶子青如碧玉,每个都是心的形状。那里是知青们精神的家园和爱的伊甸园。每天下了工,大家都往林子里钻,开始是一伙儿一伙儿的,后来就是一对儿一对儿的。自从发生了那件事之后,谁也不敢再进这片林子了。
大约是在1969年秋天,那正是白桦林最美的季节,那绿色的叶子变成了金色,风一吹过,沙沙作响,好像有人在窃窃私语。早上我被撕裂人心的喊叫声惊醒。“有人上吊了!快来救人!”我衣衫不整地跑出去,跟着许多闻声赶来的人向营部后边那一片新盖的房舍跑去。跑近一看,一个人吊在房框子上,身体静静地垂着,头仰着,脸纸一样的白,眼睛睁着,无神地望着那一片白桦林。
“快摘下来,堵住他的嘴,别泄了气,堵住屁眼……”明白人指点着,却谁也不敢上前。那时,我很勇敢。我冲上去,抱着他的腿往上举,以解脱脖子上的绳子。他的腿已经很凉了,但还没有硬,裤子、鞋、袜子很整洁。又过来几个人帮忙,我们把他从房框上摘下来,平放在地上。营部的领导也赶来了,指挥我们给他做人工呼吸。我有节奏地上下拉他的手,压他的胸腔。他重重地吐了~口气,就再也没有动静了,身体也慢慢地僵硬起来了。营部的医生又为他打强心剂,用氨气熏他……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他还是死去了。这么年轻充满活力的生命就这样完了吗?昨天我还看到他在这片工地上劳动,那身古铜色的肌肉,在阳光下闪着金属般的光泽。我的心不禁颤抖。
没有举行葬礼,也没人为他送葬。当天他就被埋葬在营部后面的白桦林里。他是我们营第二个死者,第一个是这一年春天为保护知青而牺牲的大学生金学和,也埋在这片白桦林里。为他我们举行了隆重的葬礼。而后死者就不行了,他连一件新衣服都没有换,他的棺材很薄很窄,这是连队的小木匠急急忙忙给他打的。他在哈尔滨的亲人没有来送他,他最亲密的女朋友也没有来送他。
这一切都因为他犯了“罪”,他正在接受审查,审查他的不是国家司法机关,而是营里领导派去的和他一样的知青。他是在审查中“畏罪自杀”的,他的死是比“鸿毛还轻”的。这就是当时的逻辑,别说死个小青年,国家主席又怎么样了!
他也是哈尔滨知识青年,比我们早两年来到这片密林深处的荒原。那时还没有大规模地动员上山下乡,但为了安置没有考上大学的社会青年,就在这里建设了一座“哈尔滨青年农场”,100多位和我们一样豪情满怀的青年,来到这里开荒种地打井盖房。两年后,我们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来这里屯垦戍边,这里也被收编到兵团一师的一个营,大家都是兵团战士。他没有成为被我们后来人尊重的“开国元勋”,是因为犯了错误,他和另外7个老知青拜把子兄弟,被定为“八哥们流氓集团”。这8个人有工人子弟,也有干部子弟。他们的主要错误是聚在一起称兄道弟,打拳习武,喝酒抽烟。他是其中的二哥,这几个人都服他,人长得精神,又练得一身好肌肉,对朋友讲义气,还会吹笛子。在他们之中,他是德艺双全的。傍晚时分,这八兄弟常躺在白桦林的草地上,听他吹《苏武牧羊》,吹《满江红》。然后又大声地唱歌,唱“春季到来绿满窗,大姑娘窗下绣鸳鸯”,唱“送君送到大路旁”,唱“呵,到处流浪,到处流浪”。当时这些歌曲都是黄色歌曲,这无疑使他们的错误更严重了。不过知青们并不恨他们,还有人爱上了他们。也许这就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有一个一起来的哈尔滨女孩子,爱上了吹笛子的二哥。她当时是这个农场的才女,人长得漂亮,还会写诗,她发誓要写一部反映知青生活的,J、i兑。二哥经常背着其他兄弟,领着她往白桦林里跑,也许是为了丰富她的小说。
为了改造和教育“八哥们流氓集团”,总是给他们派很重的活,伐木、打井、盖房、挑水,他们有的是力气,干得有滋有味,并没有消沉。然而突如其来的政治运动,把他们逼上了绝路。当时地处边境的黑河地区开始了以深挖“苏修特务”为重点的清查运动。军分区的一个领导在动员大会上说: “黑河地区可能有一个加强师的‘苏修特务’!”于是开始了“挖地三尺”的运动。连我们这样的知青农场也不能幸免。
刚刚从“文革”前线“解甲归田”的红卫兵又重新燃起斗争的激情,他们把“怀疑一切”的目光注视着仅有的几个老职工和先他们而来的老知青。农场一个姓栾的“二毛子”老太太被怀疑为对岸派过来的情报员,而“八哥们”可能是她发展的小特务——因为他们喝酒时说过, “将来有钱了,到对岸看一看。”他们还经常唱“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做着投修的梦想。这样一来,老栾太太被抓了起来, “八哥们”也被隔离审查了。老栾太太挺刑不过,用罐头碎片剖腹自杀了。这样“八哥们”就成了重点,不分昼夜地提审,然后就是更重的劳动惩罚。然而他们怎么也说不出来是怎样当特务的。后来,老八挺不住了,开始编故事了,把老栾太太如何组织他们为对岸提供“军事情报”,说得神乎其神。而爱吹笛子的老二默默地忍受着,从来不乱说。但是作为重点人物的他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这时他盼着她能来看他,然而她没有来。也许是不敢来,也许是人家不让她来。
他终于盼来了她的一封信,一封长长的信。信的内容不得而知,也许是劝他认识错误,坦白交代;也许是宣布他们爱情终结……也不知道这信是自愿写的,还是别人要求她写的。
看完信之后,他默默地哭了一场。哭完之后,他拿出身上仅有的几块钱,让看守他的小知青到小卖店买了几瓶罐头,然后他请关在一起的小哥们吃了一顿饭。当时他没吃多少,只是静静地望着大家。天黑之后,他整理了自己的东西,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就躺在自己的铺位上了。天亮之后,人们发现他没了,后来在那间新盖的房框子上找到了他。在度过一个漫漫长夜之后,大约是在黎明时分,他离开了这个冰冷的世界。唯一维系他希望的爱情线也断了,他沉落了。如那片白桦林中轻轻飘落的一片叶子。他的死使他的女朋友丧失了活下去的勇气。以后她病退返城了,消逝在茫茫人海中,再也没有了消息。没有人追查他的死因。后来黑河地区那场清查运动,以数百人的非正常死亡为代价,草草收场了。因为有城市“革命经验”的知青的参加,黑河的清查运动更加惨烈,这是我们不能回避的事实!
两年以后,我们所在的营因无地可开,全部撤走了。英雄金学和的坟被知青迁走了。他的坟,没有人迁,即使迁也找不到了,当时没留下任何标记。
30多年过去了,我还记得他的名字,也还依稀记得起他女朋友的样子。不过我不想说了,怕引起他们亲人的痛苦。
前些年我曾回“故乡”看过,当年的营部现在是个村落了。村后的那片白桦林还在,树高了,林密了,那草地上还星星点点地开着不知名的小花。我远远望去,仿佛听到了他的笛声,听到了他和她的笑声。
P26-28
谁来证明没有墓碑的爱情和生命
我有一个夙愿,要为“我们”——当过知青的“老三届”——写一部书。从2005年5月开始还愿,用一种最通俗的办法,在黑龙江省发行量最大的《生活报》上开一个专栏《我们的故事》,每周一篇。这样一年以后,读者纷纷要求能尽快结集出书。正好作家出版社的朋友也对这本书怀有期望,于是,这本书就摆在你的面前了。
“在没有战争和灾荒的情况下,老三届可以说是20世纪有文化的年轻人中遭受最多磨难和折腾的群体之一。他们的经历不妨看成一段历史的生命化缩影。 “文革”的具体事端会渐渐淡忘,但这群人及后代却以一种乖戾的生命方式作永久性的记载。”
这话是余秋雨先生说的,出自他的那本《文明的碎片》中的那篇《老三届》的文章。上个世纪90年代的某一年夏天,我曾陪他夜航黑龙江,路上我们讨论过这个问题。
关于知青的回忆文章和文学作品,我的朋友梁晓声、张抗抗、肖复兴和同代作家史铁生、贾平凹、叶辛、陆星儿等,已写过许多,每一篇都让我们感动。但他们对知青运动、对老三届的观点却大相径庭。有人认为,我们和祖国一起经历了苦难,我们在苦难中成长,有所作为,因此“青春无悔”。有人认为,我们是“文革”和知青运动的受害者,也是施害者,我们把红卫兵极左的思潮带到了广阔天地,给人民和自己都带来了灾难,我们应该忏晦……
无论别人怎样说,我还是要写,写我和我们自己的经历、自己的感受,为这段历史留下“生命化的缩影”,以告诫人们不能让那些刻骨铭心的悲剧再次发生。也告诉人们,在那个阴风浩荡的年代,在那边塞绝寒之地,也曾有鲜艳的人性之花在开放。
我要写“知青时代”我们的苦难与风流,我还要写“后知青时代”我们的艰辛和坎坷。我要写我们,还要写和我们共命运的父老乡亲。我要写成功者的辉煌和灿烂,我更要写失败者的沮丧和无奈。总之,写我们中的许多人在逆境中奋发拼搏,把种种人生经历变成财富,把最大的苦难咀嚼粉碎,凭着一股坚定的意志朝前走,和祖国一起从黑暗走向光明。当然我们也会反思和审视自己,由于当年的愚昧无知、狂妄自大、胆怯懦弱、自私和利己,怎样使自己和别人的命运雪上加霜。也许上帝都会原谅我们在那个特殊时代的错误,但我们还是应该毫不回避地记录下来,那可能是我们的后代最为珍贵的《人生宝鉴》)。
我在开辟专栏讲述这些故事时,曾对老知青们说:
朋友啊,朋友,请你告诉我!
把你过去和现在的人生故事告诉我,
把你的苦难和幸福告诉我,
把你的成功和失败告诉我!
因为——我们是时代的标本,
我们是一代苦难的风流。
我们走过漫长的风雪迷蒙的冬季,
我们的青春留在了无花的季节。
然而我们毕竟走过来了。
在那充满泥泞的路上,
我们搀扶而行,
留下一行行深深的足迹。
现在我要对亲爱的读者说,请你看一看我们的故事吧,回望一下我们这群在历史上渐去渐远的身影!
从1968年12月毛主席发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的指示、全国出现上山下乡的高潮算起,已经过去40年了。当年的知青逐渐走下历史的舞台,怀旧的情结,让我们再一次走回人生的起点。跟随战友们的脚步,我也回到了我当年下乡的位于大小兴安岭交界的大山褶皱里的那个小山村,我要寻找写满我们爱情的那片白桦林,寻找那埋在白桦林中我的战友的墓碑。很可惜,那片自桦林已开成了大豆地,墓碑早已荡然无存了。我把从地边采来的一束鲜花放在那片地里,点燃了从城里带来的黄纸,我叨念着心中的祭辞,眼泪流在脸上,滴落在地上。那黄纸化成红色的火苗,舞动着向天上飞旋,又化作黑色的蝴蝶,飞向遥远的天际。
回来的路上我们都沉默着,我耳边响起了歌手朴树的那首忧伤的《白桦林》——
天空依然阴霾依然有鸽子在飞翔
谁来证明那些没有墓碑的爱情和生命
雪依然在下村庄依然安祥
年轻的人们消逝在白桦林……
有一天战火烧到家乡
小伙子拿起枪奔赴边疆……
我想,我们一当年的知青何尝不是因为战火要烧到边疆,勇敢地奔赴黑龙江,走进白桦林。我们献出了青春,许多战友献出了生命!当年的2000多万年轻人义无反顾地从城市奔向农村边疆,那是人类从未有过的大移民!你想一下,如果这2000多万年轻人在城里不断地折腾下去,中国会是什么样子?大学停办了,谁能在城里给200075-的我们找到饭碗!我们是怀着崇高的理想走的,我们的出走,为共和国承担了巨大的困难!然而一代人付出了青春和生命的代价!我们真的是不该被忘记的。
“谁来证明那些没有墓碑的爱隋和生命”?
我来。
那就是这本书。
2007年6月
我是记者出身的作家,纪实文学是我的长项。上个世纪80年代,在中国报告文学最活跃的时期,我也曾是文坛上一员骁勇之士,在中国作家协会举办的报告文学评奖中,曾三届榜上有名。到了90年代后,我淡出文坛,虽然也还间或写点散文,但立足中国文坛的主业——报告文学有所放松。一方面因为公务缠身,无暇顾及;另一方面新人辈出,身手不凡,我等已有落伍之感,心怯手软,不敢轻易动笔了。
转瞬间,我也到了淡出官场的时候,我又重操旧业,拿起了发锈的笔,来耕耘自家荒芜的园田。写点什么呢?我又想起,1995年,我在省作协工作的最后一年,曾想采访100名留在北大荒的老知青,写一部长篇报告文学《永远的北大荒人》,而且已经跑了黑龙江垦区的许多农场,写出了10多篇,但因到省文化厅任职,不得不放下这个活儿,尽心去当公务员了。十几年后,我又把这个事儿捡起来,去写老知青一因为那是我最熟悉的群体,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中国的知青运动,最早可追溯到抗日战争中,许多青年知识分子到农村发动群众,并与农民结合改造自己的世界观;后来,在20世纪的50年代,党号召一些青年知识分子,到农村参加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建设;而知青运动的高潮是1968年12月,毛主席发出了“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的指示之后,2000多万初高中的城市学生奔赴农村边疆。从1968年算起,“知青运动”也快40年了,“前知青时代”(知青在农村艰难奋斗到大返城)大约10年,“后知青时代”(知青返城后的“二次创业”)已近30年。这期间,尽管这20007万人中每个人的经历不尽相同,但他们都和共和国一起经历了苦难,一起迎来了新时代。马克思曾说过:“任何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无疑是有生命的个体人的存在”,“人们的历史始终只是人们的个体发展的历史,而不管他们是否意识到这一点。”
我以为,知青就是那个时代的“标本”,每个人的历史汇成了那个时代的历史。于是,我采取“抽样调查”的方式,在北大荒当过知青的百万人中,选取100个人,然后把他们在“前知青时代”或“后知青时代”中最有代表性的又最具个性的故事写下来,以此汇成了一部时代的画卷,留给历史的见证者本人,也留给历史,留给后人。
这种写作方式的创始者是美国作家斯特兹·特克拉,代表作是《美国寻梦》。特克拉在美国以口述实录方式,采访了300人,精选了其中的百篇结集为这本书。这100人中有好莱坞巨星、企业大亨、政界首脑、美国小姐等上层人物,也有三K党魁、雇用枪手、教徒、罪犯、移民及其后代等美国三教九流的各色人等,这本书记述了他们在美国本土寻找“美国梦”的人生经历中的所想所急和所得所失。这本书几乎成了美国社会全景式的缩影,它被翻译成各种文字,当成世界各国人民认识美国的一个窗口。特克拉的《美国寻梦》获得了全国非虚构类文学的最高奖“普利策文学奖”。特克拉毕业于芝加哥大学,在电台、电视台当过主持人,也是搞媒体的。中国也有一本类似的书,那就是冯骥才的《一百个人的十年》,是写“文革”的,转载率相当高,其影响并不比他的小说差。
我也步他们的后尘,想写一本关于知青的不仅在文学上有意义而且在社会学上更有意义的书。这无疑是个非凡的工程,但操作起来十分困难。当年知青像北大荒满山遍野的山花,随处可采。可现在他们大多数回到了家乡,在喧嚣的大都市,他们寥若晨星了。既使还留在北大荒的那些人,也埋没在大山和莽原的深处了。于是我像考古者一样,在密如森林的楼宇中和在边远的山村里寻找,寻找在中国历史舞台上渐去渐远的身影……接待我的有彬彬有礼的部长,也有那坐在火炕上端着一碗热辣辣的老酒的老战友,他的面容像罗中立的油画《父亲》一样的动人心魄。
我特别得益于这些年出版的关于北大荒知青的书,如中国青年出版社的《北大荒风云录》、黑龙江出版社的《知识青年在黑龙江》、哈尔滨出版社的《昨日风雨路》、上海远东出版社的《那山那水那嘎疙》、黑河政协编辑的《苦辣酸甜的回忆》、呼玛县党史委编辑的《呼玛知青风云录》等等,都为我提供了许多知青的下落和故事的摹本。还应感谢的还有我采访所到之处的宣传部门、媒体同仁和知青组织,他们热情周到的帮助,让我采访顺利,写作方便。
我的这些故事最先登在我从业的黑龙江日报集团所属的《生活报》的“我们的故事”专栏上, “我们的工作室”就设在哈尔滨知青联谊会,不断有读者打来电话发表感想,并经常提供自己的故事,于是我像代写书信的先生一样成了他们的代言人。后来这些故事又上了“黑龙江新闻网”、“东北网”、“新浪网”、“北大荒知青网”、“上海知青网”、“黑龙江兵团网”。这下子麻烦了,我被认识的不认识的战友鼓励得热血沸腾又忙得废寝忘食!于是我每天都生活在感动中温暖中,有时采访时我和他们一起热泪长流,写作时竟痛哭失声!但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快乐和幸福,我找到了一个说真话的作家的感觉。同时我也生活在责任的巨大压力下,我不写就对不起埋在黑土地下的战友,不写就对不起那就要淡忘的历史!
这本书也许是别具一格的,在每篇故事后,我还选择了部分博客留言,表达他们读了我的故事的感受和意见。点击数十万,留言大概有数干条之多,有的博客写了许多很长的意见,如大学教授崔积宝、老干部刘德基的留言,有时一条就是一篇评论文章,我只能选取很少的几篇,但他们和所有博客朋友对我的鼓励和指导却让我终生难忘。特别感谢我的儿子和儿媳在自己的博客上对我的推介。他们说我是“一个酷爱写字的老一辈文学青年”,“对于互联网和博客还热情地像一个刚刚推开某个编辑部大门的文学青年。还充满了对未知世界的好奇和紧张。对于进阶者,是需要鼓励和声援的。”于是他们的许多年轻的网友,也推开了我的门。
其实写几个、十几个人的故事不难,难的是要写100个,写100个经历大体相同,故事又不同的人物。写作不难选择难。但我在读者的鞭策和推动下到处寻找,还是坚持写了下来,只写了60多个,就被迫出书了。是读者逼的,是知青战友逼的,我被他们厚厚的剪报簿感动了,我被他们因报纸占版迟发一期而愤怒的电话感动了!最后是一个叫刘振(Izsh@163-com)的知青战友让我下决心尽快出书了。他在留言中说:
“作为一名曾经上山下乡插队落户、大学毕业后现在仍
工作在黑河的上海知青,我非常愿意欣赏和拜读您的(《我们
的故事》系列作品,文章文笔清新、感情真挚,30多年的知
青岁月,仿佛就在眼前,每每掩卷,唏嘘、叹息、感慨、回
忆、遐想、思考、反省……不禁令人心潮起伏,思绪万千。
谢谢老贾大哥!您的笔忠实并艺术地记录和保存了知青历
史,可使我们的长辈、同辈和晚辈从各自不同的角度审视和
评价这段难忘的历史,可谓功德无量!真心希望辑录成书,
让更多的人了解那段历史。”
出书后,我还会把专栏写下去,如果朋友们喜欢,我也许还会出这本书的下集。这本书更多地写了哈尔滨、上海、北京的知青,我应该在更大的范围选择,后来的故事一定会更精彩!
我代表百万北大荒知青感谢全力支持本书出版的作家出版社侯秀芬总编(当年在陕北插队的北京知青)和贺平编辑(曾是北大荒的哈尔滨小知青)。也要感谢为这本书收集老照片的老战友吴乃华和为其装帧设计的青年美术家王绘,他们的艺术才华为此书大为增色。
2007年6月于哈尔滨